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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在主義維度上的個體自覺
      ——《狂人日記》與《山上的小屋》對比分析

      2016-04-03 20:23:48楊書云
      山東開放大學學報 2016年3期
      關鍵詞:狂人日記存在主義

      楊書云,劉 新

      (青島大學 文學院, 山東 青島 2660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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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在主義維度上的個體自覺
      ——《狂人日記》與《山上的小屋》對比分析

      楊書云,劉新

      (青島大學 文學院, 山東青島266071)

      摘要:魯迅和殘雪在精神氣質上的溝通是顯而易見的。作為五四時代的精神導師,魯迅首先認識到了個體的存在,并對個體的精神進行了深度的解剖與開掘;殘雪,同樣鐘情于對個體意識的彰顯?!犊袢巳沼洝芬云渚竦南扔X豐富了中國的文學史以及思想史,七十七年之后,作為個體自覺的一個里程碑《山上的小屋》誕生于中國文壇。二者精神氣質的同質性使立足于個體覺醒的研究方向有了可能。通過文本細讀,分析二者以個體意識為中心的敘述方式、對主體精神的深度探究以及二者在個體意識伸張上的精神呼應,尋找作家存在主義維度的個體自覺在文學史輪回上的意義將會是一次有益的學術嘗試。

      關鍵詞:《狂人日記》;《山上的小屋》;存在主義;個體意識

      當代文學批評中有人已經注意到殘雪與魯迅創(chuàng)作的內在溝通之處,但是從存在主義維度研究《狂人日記》與《山上的小屋》個體意識的作品卻少之又少。殘雪的《山上的小屋》原載于《人民文學》1985年第8期,在對人的靈魂的拷問與追尋上,它與魯迅的《狂人日記》有暗合之處。殘雪說,“我一直認為自己在繼承西方偉大的藝術傳統(tǒng)。除了魯迅,我并不同中國大師對話。”[1]“(魯迅)一直是我文學上的榜樣”[2]。繼魯迅的《狂人日記》所開創(chuàng)的文學傳統(tǒng)之后的七十七年,在殘雪這里得到了文學上的實質回應。中國文學向來拙于表現(xiàn)人物幽邃的潛意識世界和“分裂的靈魂”圖像,魯迅和殘雪是在這條文學道路上探索的實質進行者,二者都為中國文學開拓出了一個新的向度。在對個體意義的伸張上,《山上的小屋》是繼《狂人日記》之后的又一個里程碑。二者最大程度上的溝通,是在存在主義維度上對人的個體的自覺。在此意義上進行深入研究,能夠幫助我們了解中國知識分子對于“人”的個體的自覺與認知,從而感受中國文學精神自覺的發(fā)展史以及中國文學自身的發(fā)展態(tài)勢。

      正如薩特的存在主義哲學表示的——雖然世界是荒誕的,人生是痛苦的,但選擇則是自由的,那些敢于反抗黑暗現(xiàn)實,積極自由選擇,從而創(chuàng)造自己本質的人,就是存在主義英雄。魯迅和殘雪便是。二者在創(chuàng)作的精神氣質上是相通的。他們都對個體的存在主義價值進行了自己的思考。魯迅的小說“格式的特別”是為了“表現(xiàn)的深刻”,正如鄧曉芒所說,魯迅的真精神“是以自身為標本對整個民族文化傳統(tǒng)的自我解剖、自我批判精神即‘抉心自食’”,他的“內心不是一片光明,而是一片黑暗。”[3]殘雪的小說創(chuàng)作更是“黑暗靈魂的舞蹈”。[4]細讀二者的文本,就會發(fā)現(xiàn),雖然二者身處的時代不同,但是他們都以“靈魂抒寫”的方式宣告,世界“普遍的存在一個被壓抑的‘自我’”。[5]

      兩篇文本的個體意識彰顯一方面是通過主人公對自身存在的敏感性表現(xiàn)出來的。無論是《狂人日記》中的狂人還是《山上的小屋》中的“我”,他們的感受都是敏感的。有人會認為,他們之所以敏感,是因為二者的精神狀態(tài)都是不正常的,一個是迫害狂,一個是神經質。我并不同意這種說法,而認為是作者需要文本中的人物敏感,才會讓其患上精神類的癥狀,來為這敏感性提供合理的理由。文本中主人公之所以敏感,是因為作者要他敏感。之所以敏感,是因為對周圍世界的感知性較強,對自身的存在與感受達到了一個相對較高的程度,即自衛(wèi)性較強。這是作者個體意識的另一維度的展現(xiàn)。

      這所有的敏感都是由于懷疑導致的。懷疑是一種個體思想的表露,在某種程度是一種否定思想。懷疑現(xiàn)實生活,就是在一定程度上對現(xiàn)實生活的否定。魯迅通過狂人來表現(xiàn)對現(xiàn)實的不滿與否定,殘雪則是通過有神經質的一個“我”來與現(xiàn)實抗衡。

      在《狂人日記》中,狂人的個體感受非常敏感。趙家狗也許不經意的一個眼神,他都認為別有原因;趙貴翁或許平常的眼色,他都認為是怪的;就連書上的字,佃戶的話,都“笑吟吟的睜著怪眼看我”;佃戶吃人,哥哥吃人,大家都鬼鬼祟祟的,妹子的肉也興許是哥哥吃的,說不定自己還吃了幾片。從表面的猜疑來看,狂人確實是不正常的,但細細一想,這種不正常在不正常的社會里,是否恰是一種正常呢?他能夠從別人的目光之中看到詭異之處,能夠從“仁義道德”的字縫里看到“吃人”,他對整個社會,對周圍人的生存狀態(tài),甚至對自己是懷疑的。他的這種懷疑,是立足在個體存在的完整性、合理性而產生的。魯迅是反傳統(tǒng)的,他反對所有的精神壓制,他支持由一個人的前行來喚醒所有昏睡的人們,進而引起大家精神的“療救”[6]的注意。這里,狂人的所謂的“吃人”并不是真的對人的“食肉寢皮”,而是指社會所造成的精神的虐殺以及這虐殺所帶來的肉體的傷痛甚至毀滅?!犊袢巳沼洝肥且钥袢诉@一個個體為起點,旨在喚起一個群體的對個體意識的自覺。

      在《山上的小屋》中,這種個體意識的敏感性(即懷疑或否定)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fā)揮。“我”的神經末梢異常靈敏,能夠感知到周圍環(huán)境的所有變化,肉體也產生一系列的反映:媽媽每次來我的房間找東西,總把我嚇得直哆嗦;媽媽盯著我后腦勺的時候,“我頭皮上被她盯著的那塊地方就發(fā)麻,而且腫起來”;小妹的目光直勾勾的,“刺得我的脖子上長出紅色的小疹子來”等等,這些反常的體驗在中國文學史上是獨一無二的,“我”的精神的脆弱以致由這脆弱所造成的肉體的反映都是讓人刻骨銘心的。殘雪筆下,精神與肉體如此緊密,甚至肉體是要受精神支配的。殘雪在一定程度上否定了世俗親情所本該有的溫情脈脈,她追求的是一種個體的精神的自由,正如她自己所說的,“我從小時候起就想要否定社會亦有的‘現(xiàn)實’觀念。因此,我寫的作品完全屬于我個人的創(chuàng)作行為,……用最少的材料,發(fā)揮最大限度的想象力,創(chuàng)造自己的世界?!盵7]

      殘雪筆下的“我”之所以敏感,是因為懷疑,懷疑是對“由來已久”(出自于《山上的小屋》,在《狂人日記》中的表述是“從來如此”,對此狂人給了大膽質問:“從來如此,便對嗎?”筆者認為,這一問與哈姆萊特的“存在還是滅亡”同樣振聾發(fā)聵。)的傳統(tǒng)以及現(xiàn)實的大膽否定,這種對傳統(tǒng)的不屈服與反叛姿態(tài),“其精神源泉主要有二:一是來源于卡夫卡以來的現(xiàn)代主義文學對人性異化的展示,一是來源于魯迅以來徹底的反傳統(tǒng)精神?!盵8]其實,魯迅、卡夫卡、殘雪在精神的深層次上是互通的,都致力于彰顯自身的存在與價值。

      另一方面,在兩篇文本中,主人公與他者、與周圍環(huán)境的關系是充滿敵意的。這敵意源自于個體意識的自覺捍衛(wèi)——他者或者觸犯到了個體的生存權利、價值信念,或者觸犯到了其精神的自由與獨立,而這些,正是主體所要竭力維護的。

      狂人所面對的敵人,除了趙家的狗,趙貴翁,打孩子的女人,佃戶,哥哥,陳老五以及哥哥引來的醫(yī)生,他們或者“吃人”,或者是“吃人者”的幫兇。特別是在狂人與自己家人的對峙中,狂人的懷疑精神所帶來的“敵意”已經超越于親情之上,這正說明狂人反抗的徹底??袢斯律韸^斗,與所有的人爭辯,但全無效果。當然,最值得一提的是,狂人自身也在他的敵人之列,“我未必無意之中,不吃了我妹子的幾片肉,現(xiàn)在也輪到我自己”。這也許是魯迅作品最偉大的地方。魯迅“我時時刻刻解剖他人,然而更多的是更無情的解剖自己”??袢酥耘c周圍的所有人包括自己為敵,是因為他反對“吃人”。表面來說,狂人對周圍人的敵意是因為他們對其生命(即要吃他的肉)造成威脅,他捍衛(wèi)自己生存的權利;就魯迅的精神根柢來分析,周圍的人甚至幾千年來的傳統(tǒng)以及這一心一意傳承著這傳統(tǒng)的現(xiàn)實社會是狂人精神壓迫的施壓者,狂人毫無保留的對自己的大哥、對二十左右的年輕人以及這社會的大膽的質問,就是捍衛(wèi)自身精神自由的大膽嘗試。就此看來,與其說個體意識已經在狂人的頭腦中萌芽,不如說魯迅已經開始了捍衛(wèi)個體意識的行動,并打算以自己的行動(即狂人對周遭環(huán)境的大膽質問與《狂人日記》小說以及其他精神深刻文本的抒寫)喚醒其他還未意識到或者習慣于被精神奴役以及肉體摧殘的“鐵屋子”中的人們。

      《狂人日記》中真正有個體意識的只有狂人一個,特別是對家庭成員的態(tài)度,狂人與哥哥的敵對關系是單向的,狂人對傳統(tǒng)對現(xiàn)實甚至對自己的敵視都是一個人進行的。但是在《山上的小屋》中,出于敵對關系中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個體意識,“我”與家人之間的敵對關系是雙向的,出現(xiàn)了對親情的雙重解構,這種敵對更有絕對性。每一個家庭成員都有自己的精神世界。父親說,“每次你在井邊挖得那塊麻石響,我和你媽就被懸到了半空,我們瑟瑟發(fā)抖,用赤腳蹬來蹬去,踩不到地面。”“我(父親)奔回屋里,朝鏡子里一瞥,左邊的鬢發(fā)全白了?!蹦赣H也有自己的敏感性,“我開關抽屜的聲音使她(母親)發(fā)狂,她一聽到那聲音就痛苦得將腦袋浸在冷水里?!薄氨荒惴块g里的光亮刺激著,我(母親)的血管里發(fā)出怦怦的響聲,像是在打鼓。”小妹妹更是在對別人的窺視與揭發(fā)中尋找存在感,她會給我偷偷報信,告訴“我”抽屜被“他們”重新清理了,并且母親想弄斷我的胳膊。之所以對“我”有疏離甚至敵意,是因為“我”的動作有意無意觸犯到了他們的精神自由。家庭中的每個人都有存在的敏感性,并努力的捍衛(wèi)著這種存在的坦然。而彼此之間的窺視與敵意正是每個人的強烈的存在感使然,這種存在感超脫于親情。

      只是因為敘述視角的不同,“我”的存在意識、個體意識彰顯得更為強烈,并且“我”與狂人不同,“我”永遠都不會懷疑自身,“我”對自身的價值追求也有著絕對的信賴。

      殘雪,她強調的是個體精神自由的絕對性。

      《山上的小屋》是對七十年前《狂人日記》所倡導的個體自由精神的重新回歸。但是因為二者面臨的社會環(huán)境不同,作家的個人經歷以及思想觀念不同,這種回歸并不是單純意義上的精神“復制”,雖然都是伸張個體意識,但二者的側重點是不同的,并且這種不同被認為是文學史意義上個體意識精神轉向的結果。

      細讀兩篇文本,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兩位主人公都有對特定空間的追尋。只是,狂人一心想要擺脫的是家庭、屋子等的禁錮,追求的是開放的自由的空間,而事實上,他所向往的外界并不盡人意?!渡缴系男∥荨分械摹拔摇眳s不然,我衷心于自己的封閉空間“抽屜”,“我”并沒有想過逃離家庭去尋找廣闊的天地,但是“我”一心尋找的“山上的小屋”除外,雖然風雨飄搖,那里卻是“我”的靈魂安歇之處。

      在狂人的“日記”里,可以看出,狂人閑來無事,喜歡 “出門”,到街上走走,并且他的所有的見聞都是從外界獲得的?!霸缟闲⌒某鲩T”、“我悶得慌,想到園里走走”等,對外界的向往一定程度上也體現(xiàn)為對封閉空間(屋子、家宅等)的拒絕,“陳老五勸我回屋子里去。屋里面全是黑沉沉的。橫梁和椽子都在頭上發(fā)抖;抖了一會,就大起來,堆在我身上?!笨梢韵胍?,屋子給了狂人壓抑的、沉悶的感覺,他想逃離出去,與外界對話,但是外面的人、事也并不能給予他解脫。早上小心出門,趙貴翁的眼色便怪: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昨天街上的女人打他兒子,眼睛卻看著“我”;街上的小孩子,全都惡狠狠的看著我;從外面來的二十歲左右的人跟“我”也話不投機……所有這些讓狂人無處可逃,最終,他找到一個出口,便是把希望寄托于“沒有吃過人的孩子身上”。魯迅對于社會有著清醒的認識,并且原罪意識也讓魯迅的思想更加深沉,他知道自己不能逃脫自身產生、立足的社會,只能寄希望于未來,甘愿自己“肩扛起黑暗的閘門,放孩子們到新生去?!?/p>

      相對來說,殘雪更傾向于塑造自己的內心世界。同樣是對特定空間的追求,《山上的小屋》中的“我”與“狂人”的方向正好相反,“我”追求的是更封閉的空間,企圖回歸自己的精神世界,找尋精神的自由。

      其中“抽屜”和“山上的小屋”是文本中最重要的兩個意象,是兩個具有符號意義的存在。它們代表著一種個人空間,是“我”的精神的棲息地,但卻總是會被別人入侵。個體意識只有在受到侵犯時才會被察覺,殘雪用現(xiàn)實與個體意識的沖突來強化個體意識,這正是文本敘事的張力所在。

      其中“抽屜”是現(xiàn)實中的存在,也代表著“我”現(xiàn)實之中自由的空間,可這個空間卻總是不得安寧。我每天都在家中清理抽屜,這是對個體自由空間的享受性行為,可是母親卻說,“抽屜永生永世也清理不好。”母親在根本上是否定“我”的個人空間的存在的。并且家人“趁我不在的時候把我的抽屜翻得亂七八糟”,我享受自己的空間,可是家人的存在與窺視讓“我”在對個體空間的追求過程中充滿焦慮感,所以“我”一直看到更確切的說是希望山上有一個小屋存在,“山上的小屋”毋寧說是“精神的小屋”,是除了抽屜之外另一個個體精神寄托的地方。

      魯迅和殘雪精神呼應的一個地方,便是都傾向于用精神、感覺的荒誕模擬人的焦慮恐懼的生存處境。雖然二者身處的時代環(huán)境不同,精神自由的追求方向也不同,但是他們的共同點是都追求精神的解放,追求人權、人性的解放,都堅持不懈找尋個體存在的意義。

      希望與絕望是兩篇文本精神呼應的另一個所在。他們也是永遠纏繞于魯迅心頭的東西,因為存在的必然意義,雖然身處令人絕望的境遇,也說服自己滿懷希望;但是他又是清醒的,知道現(xiàn)狀是不易改變的,絕望便伴隨著希望而來。這種精神在《狂人日記》中有著典型的體現(xiàn)??袢藢懽魅沼浀倪^程正是“希望”建構的過程,日記是個體精神的解剖,魯迅這是借此來“引起療救的注意”,所以最后才發(fā)出“救救孩子”的吶喊。但是,狂人愈后最終還是赴某地候補,狂人曾是魯迅希望的寄托于表征,但是狂人一旦病愈,這種表征便被瓦解,解決是絕望的,但是魯迅正是以《狂人日記》文本的出現(xiàn)于發(fā)表來告訴我們,雖然希望本無所謂有,但是我們不能否認文本中希望建構的過程,這個過程正是精神啟迪的過程。正如魯迅在《野草·希望》中所說的,“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由懷疑希望的存在,至視絕望為一種虛妄,魯迅正在跨越黑暗的深淵,實現(xiàn)著心靈的升華、自我的飛躍?!盵9]這也許就是《狂人日記》的價值或者說是魯迅思想的深沉所在。

      “殘雪的小說建構起了一張神經癥人格之網,讓人物相互之間在毫無意義的生活中搗碎那生存的圖景,在絕望中結構絕望,在虛無中呈現(xiàn)虛無,無論是人格的衰微,還是人物的擴張,最終都逃不過存在的無意義之網,而墜入存在的悲劇深淵?!盵10]就《山上的小屋》這個文本看來,“抽屜”和“山上的小屋”是作者的希望所在,但是就前者而言,“抽屜”總是被別人清理,作者的希望總是遭到破壞;而“山上的小屋”,是作者最后的希望所在,但在文章結尾,作者告訴我們,“我爬上山,滿眼都是白石子的火焰,沒有山葡萄,也沒有小屋?!毙∥莶⒉淮嬖冢髡咦詈蟮南M财茰缌?。但是,我們不能因為絕望的結局而否認文本中自由精神的建構過程。對于殘雪《山上的小屋》中絕望的理解可以有兩種,第一種,是以一種“純文學”的標準來理解,純文學“也不是純粹的形式主義,其中無疑包含著作家個人對生活。對生存事相的更具自由度的把握?!盵11]殘雪并不在乎絕望,只是跟隨自身心靈的走向,心靈的呼喚使文本以此而終;另一種是,任何一種文本在面世之后,都有一個文本接受的問題,正所謂“一千個讀者,便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筆者認為,“山上小屋”的最終消失,殘雪的最終失望,是一種對現(xiàn)實的失望,溯洄文本,文本中也充斥著由于現(xiàn)實環(huán)境的不理解(包括家庭、夜晚等等)所帶來的種種壓迫感、逼仄感。其實,絕望是充斥于整個文本的。

      絕望是存在于希望中的,也許是作家個人氣質中的悲觀所致,魯迅和殘雪的文本中都有對希望建構的嘗試,但最終希望還是被解構,絕望占領了精神的高地。這不是作者對現(xiàn)實的妥協(xié),而是其對現(xiàn)實有著清醒認知的結果,但不可否認,希望建構的過程,正是作者個體意識建構的過程。魯迅和殘雪,都肯定個體存在的意義。

      結語

      在個體意義的追尋上,《狂人日記》和《山上的小屋》都表現(xiàn)出了自身的價值。無論是從精神內核還是文體選擇,殘雪和魯迅都有內在的溝通,這一定程度上是因為殘雪個人對魯迅及其文學觀的認同,更直接的原因是殘雪與魯迅作為文學家的精神的共鳴。兩個文本,相隔七十多年,但是這七十多年的文學史,無論是文學的創(chuàng)作手法還是文學的創(chuàng)作傾向,都是個體意識發(fā)揮以及自由書寫的巨大斷層。在個體意識的抒發(fā)上,這兩篇文本有相同亦有相異,相同說明個體意識在文學抒發(fā)上走過了一個輪回;相異,更旨征個體意識在文學史意義上的時代走向。

      參考文獻:

      [1]張守剛,殘雪. 除了魯迅,我并不同中國大師對話[N]. 北京娛樂信報,2005-10-09.

      [2]殘雪. 殘雪文學觀[M]. 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33.

      [3]鄧曉芒. 魯迅精神與新批判主義[J]. 華中師范大學學報,1996,(5).

      [4]殘雪. 黑暗靈魂的舞蹈[M]. 上海:文匯出版社,2009:38.

      [5]南帆. 現(xiàn)代主義、現(xiàn)代性與個人主義[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103.

      [6]魯迅. 魯迅全集(四)[M]. 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512.

      [7]殘雪. 為了報仇寫小說——殘雪訪談錄[M]. 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2003:33.

      [8][10]羅璠. 殘雪與卡夫卡小說比較研究[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13.

      [9]李玉明. “人之子”的絕叫:《野草》與魯迅意識特征研究[M]. 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162.

      [11]陳曉明. 不死的純文學[M]. 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149.

      收稿日期:2016-03-03

      作者簡介:楊書云(1991-),女,山東濱州人,青島大學碩士,主要從事中國現(xiàn)當代作家作品研究。 劉新(1968-),男,山東膠州人,青島大學副教授,主要從事中國現(xiàn)代作家研究。

      中圖分類號:I206.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3340(2016)03—006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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