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女
生于上個世紀80年代的我,在黑龍江綏化市的一個鄉(xiāng)村長大。在我記憶的童年,那里除了個人別擁有教師、村干部等職務之外,多數(shù)人都是農(nóng)民的角色,過著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日子,不過由于東北季候的影響,那里人們勞作的時間只有春、夏、秋三個季度,“貓冬”成為東北獨有的名詞。
漸漸地,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身邊的親戚、朋友都從自己出生的地方離開,他們有的去了大連、煙臺等沿海城市,有的去了上海、北京等一線城市,有的在遷移的地方已經(jīng)安家定居,有的仍然舉家漂泊,“你現(xiàn)在在哪里發(fā)展”也成為同學聚會寒暄用語,可以肯定的是,不論是否定居在異地,他們都很難再回去。
遷移,這個詞語多次從我的腦海中蹦出。是的,不論是否承認,東北人口都正在經(jīng)歷一場悄無聲息的南遷。
東北是農(nóng)業(yè)大省,廣闊的東北平原給與東北人得天獨厚的天然土地資源,如果沒有冰雹、旱澇等自然災害,自給自足、安居樂業(yè)對于那里的老百姓來說并不困難?;蛟S也正因如此,“貓冬”成為東北人被扣上“懶惰”“安于現(xiàn)狀”的重要證據(jù),一個冬天都在家里呆著,對于南方人來說確實很難理解。
我的家族也正在參與這場南遷之中,而且他們正在努力融入他鄉(xiāng)的城市。
“現(xiàn)在北京一些批發(fā)市場都在向外搬遷,也不知道他們的市場會不會動,如果動了不知道他們?nèi)ツ睦铩辈痪们澳赣H向我傳遞了她的擔心,她口中的“他們”是指我的弟弟和姐姐,他們都在北京一個大的批發(fā)市場做水果禮品卡生意。
弟弟在北京生活已接近10個年頭,還記得他來北京第一年,不熟悉這里的一切,沒有客戶、經(jīng)驗,一切從零開始的畫面不時浮現(xiàn)眼前,不過他肯努力、用心經(jīng)營,很快熟悉水果禮品卡銷售市場,雖未飛黃騰達但也過得殷實。因北京房價過高,他們一家三口租了一間并不大的房子,但也住得開心;因車牌限制,他去年買了一輛車上了河北車牌,每周都要去幾十公里外辦入京證。
與我不同,弟弟和姐姐沒有大學學歷,但是似乎已經(jīng)慢慢在融入這座城市,我的父母也在前幾年來到北京,同幾個子女一同生活。讓我備受感動、不解的是我的父母,他們已過退休年齡,卻也閑不下來,除了時常照顧幾個子女、孫輩飲食生活,還要做一點小生意貼補家里。
事實上,我的家族只是東北人在北京生存、發(fā)展的一個縮影,在弟弟所在的市場,有很多來自家鄉(xiāng)的人,他們沒有學歷、沒有背景,只是憑借當初那份出來打拼的心支撐自己,讓自己在這個地方落腳。有的人會選擇在春節(jié)回老家看望一下親戚,而有的人在春節(jié)也會在北京度過,他們已經(jīng)習慣了這里一切。
我曾問弟弟,如果他所在的市場真的搬遷了,他們要去哪里?他沒有答我,我想他還沒有想好,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很難回到家鄉(xiāng)發(fā)展。
“兩利相權(quán)取其重,兩弊相衡取其輕”,每個人都在生活與工作中衡量是離開還是留下,我的家人南下,源于1997年夏天那場意外冰雹,使得整個田地減產(chǎn),收入大幅下滑,而那年正逢家里拆舊房蓋新房,瞬間外債纏身,父親不得已扛著行李離開他的老本行。
記得大概在2000年,家鄉(xiāng)也曾興起一股海南潮,村子中一些早早離開校門,年齡在15歲至20歲之間的女孩子都有去海南做旅游景區(qū)銷售員,不過幾年后她們通常會回到家鄉(xiāng)找個婆家結(jié)婚過日子。
像海南、珠海等南方城市的宜人氣候也一度吸引東北人去那里購房、定居,特別是在海南,很多東北人在那里購房只為在寒冷的冬季去那里度假。而像深圳那類既不排外、門檻又低的新興開放城市則更是聚集了大批的東北人群,并成為很多人的最終歸宿。
我曾經(jīng)居住的村子叫“新立屯”,意思就是相比其他村子,它更有新活力。在我們讀小學的時候,村子為打造文明屯在所有住戶院子門前種上鮮花,以達到整體美觀效果,在我記憶中它還是很溫馨的一個地方。
不過近幾年,村子中的很多人都到縣城購買樓房居住,這類人群主要以80后的年輕人為主,這一代人已經(jīng)沒有繼承父輩務農(nóng)的傳統(tǒng),他們或多或少學一些手藝,即使沒有手藝也會做臨時工或者外出打工維持生計。
是的,東北人一直都在努力,離鄉(xiāng)的人到外面尋找機會;離不開的人也在爭取條件、創(chuàng)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