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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英屬殖民地最大部落的繼承人,一個是普通的英國白種姑娘?!昂诎住毕鄳伲谷粻砍兜饺龂?,最終改寫了一個國家的命運。
2016年,美麗的非洲小國博茨瓦納迎來建國50周年紀念。同年,“國父”塞萊茨·卡瑪?shù)墓适卤缓萌R塢改編成了備受期待的大制作電影《聯(lián)合王國》。
憑借《消失的愛人》名聲大振的英國女星蒙德·派克欣然出演女主角、塞萊茨的妻子露絲——這個普通的英國白人女性,是如何改變一個王子和一個國家的命運?
王子初遇摯愛
1947年,26歲的塞萊茨·卡瑪進入英國牛津大學攻讀法律專業(yè)。塞萊茨是英屬殖民地“貝專納保護地”最大部落的王位繼承人,倫敦一片繁榮的景象讓這位天生的政治家斗志滿滿,他決心要好好學習與借鑒英國人的治國理念,日后定也要讓自己的國家昌盛如此。
事業(yè)的抱負還未達成,愛情的機緣卻先降臨了。雖然是黑人,但氣質(zhì)翩翩、才華橫溢,加上其“王子”身份,塞萊茨也頻繁收到各類舞會邀請。某一天,他正在舞會休息的間隙和賓客們四下寒暄,眼神卻在不經(jīng)意間穿過喧鬧的人群,落到一位女孩身上。
對方安靜地獨自坐在角落的藤椅里,絲毫不因無人邀請自己跳舞而感到尷尬和失落,只是微笑地注視著其他人。鬼使神差地,塞萊茨走上前去,恭敬地俯下身,伸出右手:“小姐,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這就是這段曠世黑白戀開啟的第一幕。故事的女主角露絲·威廉姆斯看似靦腆,實則相當開朗健談,兩人很快在都喜歡的爵士樂話題上相談甚歡。
塞萊茨和露絲陷入濃烈的戀愛,絲毫沒想到兩人會在日后掀起兩個家族、三個國家間的驚濤駭浪。戀愛一年后,塞萊茨向愛人求婚,這件事震驚了英國社會。雖然剛剛結(jié)束的戰(zhàn)爭讓英國人對愛情有了更開明的態(tài)度,但這不包括打破膚色和階層的社會規(guī)則——不管是王子與普通保險員的跨階層,還是“黑白戀”的跨越膚色,都在禁忌行列。
家族的利益高于愛情
獲知女兒接受了黑人王子的求婚,露絲的父親暴跳如雷,他警告女兒:“你必須考慮家族所有人的感受?!?/p>
不只父親,家里所有人都不支持露絲的決定。戀愛與婚姻是兩回事,他們可以默許對方談一場大膽的戀愛,可是嫁給一個黑人、還要跟他回到“野蠻荒蕪”的非洲大陸,可以想象,那會引來多少人的高談闊論,影響到家族其他人的前途。
“除非離開這個家,否則我們絕不同意。”父親的話驚得露絲猛抬起頭,眼淚一下涌出。沉默了幾分鐘,她淚眼模糊地回到房間,收拾好衣物,拎著行李箱離開了家。
塞萊茨這邊情況更糟。他試圖與家族溝通,卻遭到嚴厲地呵斥。連平日與他關(guān)系最好的叔叔也勸他:“她是個白人,是個平民,與這樣的女孩結(jié)婚能為我們帶來什么?塞萊茨,如今的局勢你應(yīng)當了解,你是未來的酋長,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才能有穩(wěn)定的未來?!?/p>
政治、利益,似乎永遠都和愛情相悖。但越是遭到反對,兩個年輕人越是堅定自己的選擇。他們預(yù)定好了結(jié)婚的教堂,在一些朋友的幫助下籌備起婚禮。
可婚禮當天,這對新人從日出等到日落,牧師始終沒有出現(xiàn)。沒有牧師見證的婚姻,是無效的。
當兩個國家都加入反對行列
無故消失的牧師,讓塞萊茨感覺不妙。果然,當他試圖聯(lián)系其他牧師時,偌大的倫敦城竟無一人同意。聰明的塞萊茨立刻就明白背后的深意。
“貝專納保護地”作為英屬殖民地,宗主國有義務(wù)解決領(lǐng)土內(nèi)的糾紛。當部落長老們拿王子無可奈何時,他們寄希望于英國政府的施壓。
可讓兩人吃驚的是,向英國政府提出請求的,并非只有塞萊茨的族人,還有“貝專納保護地”的鄰居南非。南非是執(zhí)行種族隔離制度最嚴厲的國家之一,它將人分為四類:白人、有色人種、印度人與黑人,不同種族之間待遇不同,更不準通婚。鄰國的王子竟然要跨種族跨階級結(jié)婚,一旦成功,國內(nèi)反種族隔離勢力勢必會借此大做文章,甚至暗示英國政府在其中的默許作用。
南非政府以鉆石和石油要挾,英國讓步了。
“牧師事件”只是緩兵之計,因為塞萊茨畢竟是外國人,他們只能針對露絲采取后續(xù)行動。一天,露絲工作的辦公室突然闖進兩人,直接將她帶走并關(guān)進黑屋。以為自己遭遇綁架的露絲嚇得魂飛魄散,止不住地發(fā)抖??陕牭綄Ψ降囊髸r,她立刻鎮(zhèn)定了下來。
“你必須和塞萊茨·卡瑪分手,并公開發(fā)表分手聲明,否則,后果你無法承受?!睂Ψ絻春莸恼Z氣在露絲聽來卻帶著幾分心虛,她倔強地只回答了一個字:“不!”
硬的不行,來軟的。對方又以國家道義為重,將她的堅持與“叛國”等嚴重罪名綁在一切,將幾國間的復(fù)雜關(guān)系剖析給她看,試圖誘導(dǎo)她改變想法??蛇@些做法適得其反。
兩個家族、三個國家聯(lián)合打壓,塞萊茨和露絲卻更加堅定要在一起的想法。他們決定放棄婚禮,幾經(jīng)輾轉(zhuǎn)周折,找到一個不起眼的結(jié)婚登記處,于1948年秘密結(jié)了婚。
要愛情還是要江山
隱居一年后,塞萊茨決定帶妻子回到“貝專納保護地”,畢竟那里才是家。本以為大家應(yīng)該已經(jīng)接受了兩人已結(jié)婚的現(xiàn)實,然而一下飛機才發(fā)現(xiàn),所有部落長老繼續(xù)在聯(lián)合抵制這樁婚姻,拒絕承認露絲的身份。
露絲的白皙膚色在街頭顯得那么刺眼,民眾異樣而憤怒的目光讓她時刻都如生活在針林里。為了保護妻子,塞萊茨被迫與他熱愛的人民成為敵人,鄰國南非公開宣布對兩人結(jié)合的憎惡——“令人作嘔!”——并禁止他們踏進南非一步的做法,讓塞萊茨的處境雪上加霜。
丈夫的壓力露絲心里明了。“沒什么能擊倒我們,對不對?”她問?!爱斎??!比R茨低頭吻了吻妻子。
兩人堅強地在塞萊茨的家鄉(xiāng)努力經(jīng)營生活。不多久,一個好消息讓夫妻倆露出難得的笑容:露絲懷孕了。塞萊茨開心得像個孩子,他對生活做了各種規(guī)劃設(shè)計,想象自己可以成為什么樣的父親。
但一個陰謀也在此時悄悄布局實施。塞萊茨很快接到一份來自英國聯(lián)邦事務(wù)部長的國事邀請。邀請函中,英國政府表示希望塞萊茨能回一趟倫敦,商量重要事宜。這樣的政治事務(wù)是無法拒絕的,他也希望借此行做出點什么有益于本國的事,改善民眾對自己和妻子的態(tài)度。
“我很快就會回來?!彪x別前,他吻別妻子,讓她安心在家養(yǎng)胎。
“很快”變成了“很久”。這出“邀請”的戲碼是英國政府設(shè)計的圈套,英國政府與塞萊茨的叔叔達成一項協(xié)議:塞萊茨除非決定放棄政治權(quán)利或婚姻,否則不能回到貝專納。
塞萊茨一到倫敦就被軟禁起來,英國政府給了他兩條路:與露絲離婚,或者同意放棄在“貝專納保護地”的全部政治權(quán)利。塞萊茨當即拒絕,他絕不可能與露絲離婚,但也不會將權(quán)利拱手相讓——有了權(quán)利,他才能更好地保護妻兒。何況他始終堅信自己有能力可以帶領(lǐng)民眾過上更好的生活。
亂世需要英雄
軟禁生涯持續(xù)了5年。塞萊茨錯過了兒子的出生與成長,忍受著天各一方的思念。所有人都以為時間足以沖淡兩人間的感情,唯有他們清楚自己從沒有一刻放棄過對方。
上天在此時給塞萊茨創(chuàng)造了機會。在塞萊茨被軟禁英國期間,塞萊茨的叔叔發(fā)動了一場未遂的政變,貝專納地區(qū)由此拉開動亂序幕:多方勢力蠢蠢欲動,政局動蕩,社會暴動頻繁。不堪動亂的民眾突然想起了遠在英國的王子:如果他在,一定能力挽狂瀾!
國內(nèi)的消息傳到王子這里,他突然決定作出選擇:放棄政治權(quán)利。人們感嘆這又是一個“溫莎堡公爵”的故事。塞萊茨的放棄背后,卻有更深層的原因:他思念著妻子,渴望立刻趕回她身邊;而他的祖國此時需要自己,他放棄的那些權(quán)利,都來自民眾要推翻的腐朽制度。軟禁生活讓他意識到自己到底生活在怎樣一種環(huán)境中——如果人們連自由去愛的權(quán)利都沒有,這樣的制度是時候被改變了。
只有回去,才有機會施展抱負,實現(xiàn)自己的政治理想。1956年,塞萊茨被釋放回國。
愛、權(quán)利與自由
塞萊茨決心一切從頭再來,而這一次他堅定了自己的方向:民主之路。
雖然放棄了王位繼承權(quán),但塞萊茨在各大部落間的影響力尚存。1957年,他通過選舉順利進入了部族議會,此時的貝專納保護地里的民主風潮悄然吹起,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他借勢在部族內(nèi)部不遺余力宣傳民主思想,為民主政黨的建立打下基礎(chǔ)。
1961年,塞萊茨開始組建貝專納民主黨,夫妻倆踏上了漫長的競選路。無論走到哪里,他都帶著露絲,一來他要彌補與妻子分開多年的遺憾,其次他希望能讓選民們明白,他與露絲間的艱難愛情故事正是自己參與這次選舉的重要原因,“我希望我的國家,不再阻撓每個人的愛與自由。我要在貝專納建立一個民主的、不分種族的統(tǒng)一國家。”
每次出現(xiàn)在公眾面前,他都與露絲十指緊扣,用自己的經(jīng)歷力證種族制度的愚昧。塞萊茨在民眾間的號召力越來越大,民主黨很快橫掃所有選區(qū)。1965年,他順利當選貝專納保護區(qū)首相一職,第二年,他推動貝專納建立了新政府,宣布獨立,改名博茲瓦納共和國。作為博茲瓦納的首任總統(tǒng),他給了妻子更大的榮耀:部族拒絕授予露絲“王妃”頭銜,但現(xiàn)在,她成了更值得尊重的總統(tǒng)夫人。
1967年,塞萊茨以總統(tǒng)身份攜妻子露絲國事訪問英國,得到伊麗莎白女王的熱情接待。無人再提及當年那場“黑白戀”背后的政治迫害。
塞萊茨與露絲一生共孕育了三子一女,大兒子塞內(nèi)茨·卡瑪自2008年當選博茲瓦納總統(tǒng)后執(zhí)政至今。博茨瓦納也從曾經(jīng)需要依附強國才能生存的狀態(tài),變成南撒哈拉地區(qū)最富有的國家。
愛情與權(quán)力,他從不認為這是道選擇題。愛、權(quán)力與自由,從來都是相輔相成的共同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