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千丞
前情回顧:沈長澤被單鳴帶走,兩人在車上睡得正沉,卻突然遭遇危險。
所有人都是被一聲槍響驚醒的,單鳴猛地彈了起來,腦袋一下子撞到了車頂,撞得他整個人蒙了幾秒。
迪諾大喊一聲:“有人偷襲!”說著貓下腰,貼著窗戶看外面的動靜。
單鳴一下子掏出了槍,他擦掉玻璃上的霧氣,看到他們的守夜人正往林子里放槍,槍放得毫無章法,特別混亂。
單鳴推開孩子,打開車門跳了下去,大喊道:“別開槍了,蹲在地上?!?/p>
守夜的四個人都蹲了下來,挪進(jìn)車身后面,艾爾從一個車門里跳了出來,大喊道:“單,把火箭筒拿出來!開槍有個屁用,連人都看不到。”
單鳴打開后備廂,以最快的速度把M72組裝了起來,然后一腳踩著車門,一只手抓著行李架,一躍而起,整個人翻上了車頂。他把火箭筒扛在肩上,“砰”的一聲暴響,不遠(yuǎn)處的林子里炸開了一片絢麗的火花,他們能明顯看到火光背后人影攢動。
他打完這一發(fā)之后立刻跳下了車,子彈追著他的腳后跟在車頂擦了過去,他跳下來之后把火箭筒扔到一邊,拿起沖鋒槍喊道:“艾爾,你帶人看好貨,我?guī)讉€人進(jìn)去?!?/p>
艾爾命令狙擊手做好掩護(hù),紅外夜視瞄準(zhǔn)鏡的細(xì)小紅點在黑暗的樹林里來回掃蕩,就像惡魔掃視獵物的眼睛,給了敵人巨大的死亡威脅,林子里立刻安靜了下來,仿佛風(fēng)吹草動都能聽見。
佩爾跳上另一輛車,翻出夜視鏡,拋到了單鳴腳邊,單鳴用手指點了四個人,示意他們跟著他,然后把夜視鏡扔給他們,這些人中就有吉姆。
吉姆這個人,面對面跟人作戰(zhàn)并不占優(yōu)勢,他擅長潛伏、追蹤和暗殺,在這樣光線差、環(huán)境惡劣的情況下,憑借著瘦小的身材和絕佳的靈敏度,能在黑暗中悄無聲息地割掉敵人的頭顱。他是“游隼”最好的刺客,這也是為什么很多人不恥他的嗜好,卻依然留著他的原因,畢竟傭兵團(tuán)不是正義機(jī)構(gòu),他們只留下有用的人。
五人個戴上夜視鏡,貓下腰,借著黑暗悄悄進(jìn)入森林。
叢林作戰(zhàn),沖鋒槍是最好的幫手,為了防止敵人偷襲,單鳴把靴子里的軍刀提前抽出來塞在了腰間。
單鳴對軍刀有著特殊的感情,他愛好搜集或定制各式各樣犀利的軍刀,現(xiàn)在他手里的是一把產(chǎn)自尼泊爾的庫克瑞彎刀。
這把刀全身滲碳處理,漆黑的刀身和手柄極富硬漢味道,彎刀的弧度又非常符合空氣力學(xué)的原理,單鳴揮舞它就好像揮舞自己的第二條手臂,鋒利的刀刃破空而來,能輕易割斷一個成年男人的頸骨。
單鳴手握成拳,以齊肩的水平高度伸出手臂,要求其他四人以橫向縱隊前進(jìn),四人接到他的指令,往兩邊散開,然后形成一條直線前進(jìn)。
離他最遠(yuǎn)的兩個人很快身影就變得非常模糊,單鳴抱著沖鋒槍,小心翼翼地往森林里行進(jìn),銳利的雙眸掃視著入目所及的每一寸土地。
那些人離他不太遠(yuǎn),他能感覺得到。
就在單鳴屏息前進(jìn)的時候,身后突然響起了一陣爆炸聲。他回頭一看,車的方向火光沖天,一時間他周圍大亮,戴著夜視鏡的眼睛感到一陣刺痛。
他大吼一聲:“趴下!”
他奮力往旁邊跳,重重滾倒在地,子彈“嗖嗖”地從他剛才站著的地方飛過,他甚至能聽到子彈穿透空氣的聲音。
他朝著人影攢動的地方“突突突”放槍,森林里槍聲群起,伴隨著人的慘烈叫聲。他用的K型MP5沖鋒槍,是美國海豹突擊隊的標(biāo)準(zhǔn)制式武器,威力一般,但是后坐力小,子彈發(fā)射速度快,非常適合這種混戰(zhàn),一瞬間就能把敵人打成馬蜂窩。
可惜三十發(fā)子彈很快就打完了,他身上就帶了兩個彈夾,換下一個彈夾之后,他滾到草叢里,隱蔽了起來。第一輪槍戰(zhàn)很快平息了下來,他們已經(jīng)成功威嚇住敵人,敵人對他們的彈藥情況不了解,肯定不敢貿(mào)然前進(jìn)。而他手里就剩下兩個彈夾,也不敢奢侈地隨便射擊。他在草叢的掩護(hù)下輕輕呼吸著,想著下一步的戰(zhàn)略。
他們停車的地方依然燒得火光沖天,槍聲不斷,那邊必然也遭到了偷襲,單鳴有些擔(dān)心他的小娃娃,想著這邊必須速戰(zhàn)速決,趕回去支援。
旁邊草叢有細(xì)微的動響,單鳴扭頭一看,是科斯奇朝他慢慢爬了過來。
單鳴把手舉過頭頂,掌心向內(nèi),要求科斯奇掩護(hù)他,科斯奇趴伏下來,把槍頭對準(zhǔn)前方。
單鳴慢慢往前挪動,科斯奇跟在他后面,跟他保持兩個身子的距離。
單鳴知道這個時候吉姆肯定繞到了離敵人最近的地方,這是吉姆最擅長的,他能跟黑夜融為一體,神不知鬼不覺地繞到敵人后方,只要自己這邊發(fā)難,和吉姆前后夾擊,敵人肯定會找不準(zhǔn)方向,他們就能把敵人打散,逐個擊破。
單鳴屏住呼吸,終于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一個敵人跪趴在地上,架著沖鋒槍等著他們。
單鳴不敢輕舉妄動,只要他開槍,即使他能打中那個人,他旁邊的敵人肯定會朝他這個方向集體放槍,那他上哪兒躲去。
他四處尋找著掩蔽物,終于讓他找到了一塊不算大的石頭,他輕輕翻滾到石頭后面,將槍口瞄準(zhǔn)他看到的第一個敵人,然后一槍打穿了對方的顱骨。
對方大喊著什么,朝他這個方向不斷射擊,還朝他扔了兩顆手榴彈。
科斯奇滾到一棵樹旁邊開始放冷槍,這時候敵人的后方又傳來了槍聲,必然是吉姆或者另一個隊友干的。
單鳴在地上打著滾躲著子彈和手榴彈,等一陣硝煙過去,他大喊一聲,跳了起來,沖著敵人瘋狂掃射,這三十發(fā)子彈沒有浪費,亂了陣腳的敵人就像練兵場上的靶子,子彈幾乎顆顆命中目標(biāo)。
他一邊打一邊跑,打完了一個彈夾就躲在樹后面,大口喘著氣。
彈夾還剩一個,有三十發(fā)子彈,他的勃朗寧還有九發(fā)子彈,這些都用完了,就剩下刀了,他真后悔剛才走得急,沒帶上幾顆手榴彈。
雖然他看不到吉姆和另一個人的情況,但是他基本能確定敵人被他們包圍了,他猜測敵人現(xiàn)在只剩下七八個,局勢基本已經(jīng)確定了下來。槍響之后艾爾該派人來救援,不知道現(xiàn)在艾爾自己忙不忙得過來,最好還是別指望他。
雙方不過休息了二十多秒,槍聲再次響起,火力集中的方向是吉姆那邊。
這正是他們的大好時機(jī),單鳴掏出手槍,在黑夜中瞄準(zhǔn)敵人,進(jìn)行點射,他槍法奇準(zhǔn),一會兒就干掉兩個。
科斯奇在一陣掃射之后,似乎是用完了子彈,他直接拔出了三棱刺刀,做手勢讓單鳴掩護(hù)他。單鳴認(rèn)為現(xiàn)在肉搏太早,不同意他去,不過科斯奇這個人膽大,打起仗來不要命。
單鳴只好給科斯奇作掩護(hù),科斯奇貓著腰在黑暗中快速爬行,然后猛地直起身跳到了一個敵人的身上,刺刀扎進(jìn)敵人的脖子的同時,科斯奇搶過了他手里彈藥充足的沖鋒槍,沖著那些敵人又是一陣掃射。
他掃射完后把槍一扔,抱著那具尸體作掩護(hù),滾到了一邊,同時單鳴跳了起來,對著聞聲轉(zhuǎn)過來射擊的敵人不斷開槍,把最后一個彈夾用光了。
他把沖鋒槍一扔,抽出彎刀一躍而起,凌空劃開了離他最近的人的脖子。
科斯奇也不要命地?fù)]舞著三棱刺刀,把這隱蔽的樹林變成一個屠宰場。
單鳴能明顯感覺到這些人不夠火候,雖然裝備精良,但太缺乏實戰(zhàn)經(jīng)驗,整個戰(zhàn)斗沒超過十分鐘,勝負(fù)已經(jīng)見分曉。
他們四個人,只有科斯奇腿部被流彈擦傷,其他三人均是輕傷。
數(shù)了下地上躺著的敵人,一共十一個。他們沒時間繼續(xù)研究,扭頭往停車的方向沖去,趕回去救援。回去一看,敵人已經(jīng)被艾爾他們收拾得七七八八了,被炸毀的那輛車緊挨著他坐的車,他的車受到波及,車身側(cè)翻。
大家都在打仗,根本沒人顧得上一輛側(cè)翻的車,只有單鳴記得里面有他撿來的兒子。
他趕緊沖到車旁邊,車的玻璃窗戶上都是水霧,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況,他“砰砰”地敲著玻璃窗戶:“沈長澤!”
半晌,里面?zhèn)鱽砗⒆蛹?xì)微的聲音:“爸爸……”
單鳴一下子急了,車門沒上鎖,他爬到車上,打開門跳了進(jìn)去。
孩子被夾在座椅中間,仰著蒼白的小臉看著他。
單鳴把座椅往前調(diào),弄出空隙,然后把孩子抱了出來。
單鳴仔細(xì)檢查過后,發(fā)現(xiàn)孩子沒受傷,但是孩子渾身抖得厲害,臉色煞白,黑亮的大眼睛里盛滿了恐懼。
孩子緊緊摟著他的脖子,小臉埋在他肩頸處。
單鳴皺眉道:“你是白癡啊,不會自己移開椅子?椅子又沒壞。”
孩子小聲說:“我……我不敢出去?!?/p>
單鳴這才反應(yīng)過來,孩子不是出不來,是被槍炮聲嚇得不敢出來。
他哼了一聲:“就這點兒膽子?!?/p>
他抱著孩子跳到車外,艾爾已經(jīng)帶著人在善后了。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具尸體,腳下的泥土滲著血水。
孩子短促地叫了一聲,然后把臉埋進(jìn)了單鳴懷里,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佩爾戴著白手套,正在給科斯奇包扎,看了單鳴一眼,呵呵笑著:“小寶貝嚇壞了?!?/p>
單鳴撇了撇嘴:“膽子太小了,他還得加強(qiáng)訓(xùn)練?!?/p>
“沒問題,我正準(zhǔn)備讓他參與解剖呢?!?/p>
這一戰(zhàn)他們共擊斃十七人,俘虜三人,艾爾把人帶到林子里審問去了,其他人開始撿拾那些人的裝備,都是些好東西。
半晌,林子里傳來了槍聲,艾爾帶著團(tuán)員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一絲冰冷的笑意。
他們把現(xiàn)場收拾得差不多了,側(cè)翻的那輛車也翻了過來,除了一輛車徹底報廢,七個人輕傷外,他們再沒有別的損失。
艾爾把單鳴叫到車?yán)?,把剛才審訊的結(jié)果跟單鳴說了一下。
經(jīng)過他們的分析,大致可以確定這次雇主是拿他們當(dāng)誘餌,必然會有大批真正的交易貨物,通過其他渠道運送到墨西哥人手里,他們只是槍靶子。
單鳴提議不再往邊境進(jìn)發(fā),而是現(xiàn)在就折返金三角,去找他們的雇主算賬。
艾爾則持保守意見,覺得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里,還是到約定地點看看,如果確實沒有人來交易,他們再回去,雇主也跑不了,這樣無論是掏錢還是要命,他們都有理有據(jù)。
艾爾是老大,自然是聽他的。
天很快就亮了,雨也奇跡般地停了下來。車隊以極慢的速度往邊境的指定地點前進(jìn),這一趟,又走了整整一天。
他們到達(dá)約定的交易地點,等了兩天,果然沒有任何人現(xiàn)身,于是傭兵團(tuán)開始往緬甸邊境趕返,摩拳擦掌地準(zhǔn)備從雇主身上敲下一大筆錢來。
因為接下來幾天雨過天晴,路面交通狀況好了很多,他們輪流開了兩天的車,然后到了目的地。
這一片儼然是一個靠毒品種植和買賣支撐起來的國中國,這里沒有法律、沒有政府,也沒有正常人的普世價值和道德觀,有的只是大毒梟制定的規(guī)則,想要糊口,就得按照他的安排干活。
上一次執(zhí)行任務(wù),是掩護(hù)雇主和美國佬的交易,但交易地點不在這里,所以除了艾爾之外,他們都是第一次來雇主的老巢。
車開進(jìn)村莊的時候,艾爾就感覺到了不對勁。不止他,當(dāng)車往里開的時候,所有人都發(fā)現(xiàn)了這個村莊的異常,村民都到哪兒去了?
村子里到處散落著各類簡陋的生活物品,就好像人匆忙離開來不及帶走。以前那么多來來往往的當(dāng)?shù)厝?,一下子憑空消失了,這情況太詭異了。
艾爾用無線電通知大家放慢速度,小心陷阱。
最后車隊干脆停了下來了,原來熱鬧的村莊一下子空無人煙,遇到這種情況,誰也不敢貿(mào)然進(jìn)入。
艾爾命令大家退出去,在村落外面等到天黑,再伺機(jī)行動。
他們退出去好幾里地,在一個山谷里扎了營。
到了半夜三點多的時候,艾爾找到單鳴,讓他潛進(jìn)村莊里看看,如果碰到危險,馬上折返,如果走不掉,就放信號彈,他們馬上去救援。
單鳴到了村莊邊緣,開始摸著墻根前進(jìn),一路上小心翼翼,可走了很久,他愈發(fā)覺得自己像個傻瓜,村子里是真的沒人。
他潛進(jìn)了一戶人家,發(fā)現(xiàn)灶臺上還放著剛切好沒下鍋的菜,東西被翻得亂七八糟,各種物品掉了一地,臨時逃難的人的家里都是這種狀況,想把值錢的東西帶走,時間又不充裕,弄得一屋子狼藉。
單鳴心里疑慮更重,難道他們的雇主遭到了襲擊,導(dǎo)致村里所有人都跑了?
這個問題,只有等他往里走,找到雇主那里才能知道。
按照艾爾告訴他的路線,他一直往村尾走,可是這村子很大,他找了半天都沒找到,直到他敏感的鼻子聞到了一股血腥味。順著從上風(fēng)口飄散過來的血腥味走,不到十分鐘,他就找到了地方。
從前這里應(yīng)該是一個戒備森嚴(yán)的麻古種植地,但是現(xiàn)在這里是一個血腥的戰(zhàn)場。
整個寨子到處都是死人,血腥味濃郁得讓人作嘔,周圍沒有一點兒人氣,在靜謐的月色下顯得陰森可怖。
單鳴繃著神經(jīng),握緊了槍,慢慢往右邊最大的房子移動。
一路過去,真的沒有發(fā)現(xiàn)半個活人,現(xiàn)場被打掃得很“干凈”,除了死掉的當(dāng)?shù)厝酥猓谎劭催^去都沒發(fā)現(xiàn)襲擊者的尸體。
單鳴用腳翻過一具又一具尸體,想從他們身上發(fā)現(xiàn)些什么。現(xiàn)場散落著亞洲人最愛用的AK槍族,不過看上去都是這些緬甸人的。
搜尋了半天,一個半掩在泥土里的彈殼引起了單鳴的注意。他撿起那個彈殼,吹掉上面的土,這是一個95式突擊步槍的彈殼,5.8口徑是天啟獨有的。他繼續(xù)找,又陸陸續(xù)續(xù)找到了一些天啟制的塑性炸藥的殘留物,那些襲擊者用的都是天啟特種兵的標(biāo)配,再結(jié)合這里是邊境,可以初步判斷襲擊者來自天啟。
這些人是政府軍嗎?為什么會突襲一個緬甸毒梟?如果涉嫌邊境犯罪的話,其中的問題非常復(fù)雜,至少必須和緬甸政府合作,怎么會就這么沖進(jìn)寨子,把所有人趕盡殺絕?
單鳴的腦子里冒出了一大堆問號,卻找不到一點兒線索。
他決定一會兒再回來好好研究現(xiàn)場,先進(jìn)那個毒梟的房子看看,看看人還在不在,或者活沒活著。
他進(jìn)別墅一看,依然是一地死尸,他在一樓客廳的沙發(fā)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衣服華麗的人趴在地上,人很胖,身上綁著粗麻繩,鮮血染紅了他的絲綢材質(zhì)的睡衣。單鳴曾經(jīng)在上次任務(wù)時見過他的雇主,即使是這樣趴著看不到臉的情況下,他也可以斷定他找到人了。
單鳴揪著繩子把死人提了起來,扔到了沙發(fā)上。
果然是那個毒梟,從他身上血淋淋的痕跡來看,這人死前受過刑訊,而且審訊他的人手段很專業(yè)。
單鳴檢查了一下他的致命傷,是被利器貫穿心臟而死。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人將這毒梟五花大綁地抓起來嚴(yán)刑逼供,最后一刀捅穿他的心臟,那些人究竟想從他這里知道什么?
可以斷定這絕對不是一次光明正大的行動,即使和天啟政府有關(guān),也必定是秘密執(zhí)行的,不過這種殺人滅口的架勢,單鳴更傾向于相信這些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單鳴放下尸體,又在其他地方轉(zhuǎn)了轉(zhuǎn),在拐進(jìn)廚房的時候,他聽到了微弱的呼吸聲。
他立刻豎起耳朵,握緊槍,循著聲音走到了廚房里的陽臺上,在陽臺外面發(fā)現(xiàn)了毒梟的貼身保鏢。
他跟這個人打過交道,這人的英文說得比他的主人好,很多時候充當(dāng)翻譯。
保鏢受了槍傷,已經(jīng)奄奄一息,陷入了半昏迷狀態(tài),但還有一口氣在。
單鳴輕輕搖了搖他:“喂,你還活著,別像個死人一樣,醒過來?!彼B續(xù)叫了幾聲,保鏢終于睜開眼睛,恍惚地看著他。
“你還認(rèn)得我嗎?”
保鏢搖搖頭,又點點頭,眼神迷茫地看著他。
單鳴抓緊問道:“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襲擊者是天啟來的嗎?他們的目的是什么?”
保鏢喘著氣,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小孩?!?/p>
“什么?”單鳴把耳朵湊近他,“你說什么?”
“一個小孩,他們……要……一個小孩?!?/p>
“一個小孩?”那些人跑到這里滅了一個實力雄厚的毒梟,是為一個小孩?好歹也該為了正義吧!
“什么小孩?他們是什么人?”
“天啟的……男孩……他們找……他們……堅持……在這一帶……”
單鳴腦子里警鈴大作。
一個天啟的小男孩,在這一帶,他就知道一個,那就是他白撿回去的兒子。
“他們還留下什么信息,都告訴我,那些人是天啟人嗎?”
保鏢抓住單鳴的手臂:“是……殺了我吧……”
單鳴看著他垂死掙扎的樣子,知道他肯定很痛苦,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么了,于是抽出彎刀,利落地割斷了他的脖子。
單鳴在原地站了很久,額上冒出了冷汗。
如果那些人真的是在找沈長澤的話……
他對沈長澤的背景一無所知,但是能被在天啟上空準(zhǔn)飛,而且負(fù)擔(dān)得起直升機(jī)的人肯定不多,要查的話,也許并不難,只要查一下最近飛機(jī)失事的信息就行了。
可如果那些人僅僅是為了找一個飛機(jī)失事、死亡概率幾乎是百分之百的孩子,就把緬甸當(dāng)?shù)刈畲蟮亩緱n傾巢端掉,這實在太不尋常了。
要在當(dāng)?shù)卣乙粋€人,難道不該尋求合作嗎?
單鳴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些人不希望這個消息泄露,所以直接滅口。那個小孩在其中究竟有多大的利害關(guān)系?竟然能讓正規(guī)軍跨過國境線,跑到別的國家執(zhí)行不可告人的任務(wù)!
那個孩子究竟是誰?高官的孩子?
單鳴心中疑云重重,他呆立了片刻,才想起來應(yīng)該用信號彈把艾爾他們叫過來,掃蕩一下現(xiàn)場,彌補他們此次的損失。
只不過在那之前,他必須檢查一遍這里,確保沒有一個活口。
他不在乎沈長澤是什么身份,沈長澤就是天王老子的兒子,現(xiàn)在也是他單鳴的兒子,但是他暫時不能讓艾爾他們知道這些。
他要回去暗中調(diào)查,如果沈長澤的身份真的特殊,再想下一步的打算。
艾爾帶著人過來之后,把整個地區(qū)都搜刮了一遍,如今別說管雇主多要一倍的傭金了,還有一千萬美金的余款都沒付清呢,人就死了,把艾爾氣得快哭了。
雖然從別墅里搜出了大量現(xiàn)金、軍火、珠寶和貴重金屬,但遠(yuǎn)遠(yuǎn)不抵他們想要的數(shù)額,這個大毒梟肯定不會把自己所有的財富都放在一個地方,他們也不可能在這里繼續(xù)逗留下去,所以這一趟下來,賠了。
艾爾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其實這個地方最值錢的是那些麻古,但他們不做毒品交易,這是游隼的原則。
艾爾委屈地說:“我艾爾·莫瑞從不干賠本生意,這是我的恥辱!”
單鳴哼了一聲:“我本來就不同意跑到亞洲來,越是政局穩(wěn)定的地方,我們越該遠(yuǎn)離,在天啟邊境活動是非常危險的,這一趟沒有大的危機(jī)就不錯了。這買賣是你要接的,如果分給兄弟們的零花錢不夠,就從你的小金庫里扣。誰給你錢你就跟誰走,活該?!?/p>
艾爾撇了撇嘴:“你真的是因為天啟不適合做買賣才不愿意來嗎?我認(rèn)識你這么多年,任務(wù)難度從來都不是你考慮的,難道不是因為這是你的祖國嗎?所以你有點兒……那個成語,我學(xué)過的,叫作近鄉(xiāng)情怯。”
單鳴狠狠瞪了他一眼:“別開玩笑了,我沒有祖國的概念。你裝什么傻,你知道我不愿意來這里,是因為我們當(dāng)年在那里碰到的那個怪物……”
艾爾的表情也變得嚴(yán)肅:“希望一輩子都不會再碰到那個鬼東西……”他搖了搖頭,故作輕松地聳了聳肩,“至少那玩意兒死了,我們不用追著那樣的怪物給老爹報仇。”
“所以,當(dāng)時活下來的幾個人,誰愿意再靠近那里?”單鳴語峰一轉(zhuǎn),伸出修長的胳膊箍住艾爾的脖子,惡狠狠道,“唯獨你這個唯利是圖的渾蛋一意孤行地帶著我們跑了過來,關(guān)鍵是還做了賠本生意,我看你回去怎么和虎鯊交代?!?/p>
艾爾托著下巴沉思道:“我多接一些殺手和保鏢的活兒吧,麻雀肉少,攢起來吃也能填飽肚子?!?/p>
單鳴臉上露出厭惡:“那就趕緊把吉姆派出去,我越來越不能忍受他看我兒子的眼神,說不定哪天我就會剮了他?!?/p>
艾爾挑了挑眉:“我知道了,吉姆本來就是頂級殺手,他最愿意單獨跑出去接任務(wù)了?!?/p>
單鳴的表情這才稍微緩和下來。
艾爾道:“本來應(yīng)該是那個死胖子送我們回去的,結(jié)果他現(xiàn)在死了,我只能讓虎鯊想辦法來接我們。我剛才和他研究了一下路線,他讓我們想辦法到南部的港口,他會弄一艘有辦手續(xù)的船,帶我們出公海?!?/p>
“這里發(fā)生這么大的事,我們殺了這胖子對手的人,又失去了他的庇護(hù),這一路可不好走。”
“確實不好走,但咱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只要能順利到公海,就沒什么危險了。把東西收拾好,今晚就出發(fā)?!?/p>
驅(qū)車前往緬甸最南部的途中,艾爾睡不著覺,跑到單鳴的車上跟他聊天,對于他們雇主的死提出了很多疑問。
“究竟他們是怎么得罪天啟軍方的?這絕對不是官方對邊境犯罪采取的措施,倒像是為了某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就連那些天啟人的入境恐怕都是非法的?!卑瑺柮掳蜕闲旅俺鰜淼暮?,腦子里閃過很多種猜測,但沒有一種靠譜,“總之,內(nèi)幕肯定很精彩。”
單鳴任憑艾爾胡亂猜測,面上不現(xiàn)一絲波瀾。
如果艾爾知道那些天啟人恐怕是在找沈長澤,哪怕僅僅是“可能”,艾爾也會勸他把孩子處理掉。不過在單鳴看來,孩子已經(jīng)沒有死的必要了,如果那些人查不到他們頭上,孩子會以他兒子的身份被養(yǎng)大,如果那些人查到了他們,參照那個毒梟的慘狀,勢必要將他們集體滅口,孩子不能死,反而是活著,讓他們多了一份籌碼。
雖然他認(rèn)為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并且艾爾向來包容他,他認(rèn)為自己可以說服艾爾,但他暫時仍然打算不告訴任何人。
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自然越好,等他們出了公海并順利回到哥倫比亞的老巢,天啟人就算長八對翅膀,也鞭長莫及。
總之不管沈長澤是個什么人物,他單鳴撿到的東西,就是他的。他倒要看看誰敢和他搶!
經(jīng)過兩天的跋涉,他們終于到達(dá)了南部。
根據(jù)虎鯊給他們的信息,到了當(dāng)?shù)?,他們需要去找一個叫母泰的人,把說好的酬金交給他,他會在兩天之內(nèi)安排可靠的船只送他們出海,到了印尼西南部,虎鯊給他們安排好了飛機(jī)回哥倫比亞。
他們找了個地方整頓,艾爾帶了喬伯去找母泰。
單鳴由于是亞洲人,跟那些身材像健美先生的“大熊”團(tuán)員相比,在當(dāng)?shù)夭荒敲达@眼,于是就想出去放松放松。
太陽下山后,單鳴把小孩帶到了海邊。
他抱著孩子走到水齊腰深的地方,“撲通”一聲把他扔進(jìn)海里,要孩子今天之內(nèi)學(xué)會游泳。
孩子沉下去之后,單鳴就把他撈上來,指導(dǎo)他如何游泳,指導(dǎo)完了再撒手把他扔下去。
孩子喝了一肚子又咸又澀的海水,鼻涕眼淚橫流,四肢撲騰得都快沒力氣了。
單鳴就不辭勞苦地重復(fù)著把他撈上來和扔下去的動作,直到孩子能順利浮起來。
就這樣折騰了三個多小時,孩子把晚上吃的東西都吐干凈了,單鳴看他能游一小段了,才滿意地把他帶上了岸。
孩子一上岸就四仰八叉地癱倒在沙灘上,累得手指頭都動不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單鳴也躺在白天被曬得熱乎乎的沙子上,看著純凈幽藍(lán)的星空,有些昏昏欲睡。
正當(dāng)他閉目養(yǎng)神時,一把沙子突然揚到了他臉上,一下子鉆進(jìn)了他的鼻子和嘴里,他立刻坐起身,連呸了好幾下。
他睜開眼睛,怒瞪著沈長澤。
孩子有些畏懼地看著他,揚起下巴說:“我不是故意的?!?/p>
單鳴站了起來,把小孩攔腰抱了起來:“看來你海水喝得還不夠。”
孩子奮力掙扎起來,見單鳴一步步往海里走,眼見沒有希望了,就尖叫道:“你活該!你活該!等我長大了我也要讓你喝一肚子海水,吃一肚子沙子!”
單鳴把他舉過頭頂,像拋鉛球一樣,用力把孩子隔空拋進(jìn)了海里。
孩子給摔得頭暈眼花,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單鳴看著孩子胡亂撲騰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候,身后有人叫單鳴。單鳴一回頭,見是科斯奇:“怎么了?”
“艾爾回來了,那個叫母泰的失蹤了,你趕緊回去吧?!?/p>
單鳴臉色一沉。
這時候沈長澤已經(jīng)靠自己游了回來,光著屁股跑上岸,抓起手里的沙子就要往單鳴后背上扔。
單鳴回頭瞪了他一眼:“你信不信我把你綁起來吊在海里?!?/p>
孩子手一頓,又恨又怕地看著他。
單鳴沒心情玩這個活玩具了,夾起小孩就往回趕。
單鳴見到艾爾和喬伯之后,才知道事情比想象中嚴(yán)重。
兩人身上有不同程度的擦傷,艾爾的傷口已經(jīng)處理好了,看上去并無大礙,喬伯的軍工褲被劃了一個大口子,胳膊和大腿上都纏著繃帶。
單鳴皺眉道:“怎么回事?”
艾爾正在抽煙,眼神狠戾,看上去是在思考什么,他抬頭看了一眼單鳴,低聲道:“讓喬伯說?!?/p>
喬伯似乎感到很窩囊,咬牙道:“我們按照虎鯊給的辦法找到了母泰的公寓,門沒鎖,我們就進(jìn)去了。屋里很亂,沒有人,有打斗痕跡,接著艾爾發(fā)現(xiàn)那里有定時炸彈,用臥室的門會觸發(fā),我們從窗戶跳出去,就變成這樣了?!?/p>
單鳴沉聲道:“難道有人在等我們?”
艾爾道:“不好說,母泰在當(dāng)?shù)刈骷榉缚?,有不少敵人,也許剛好我們倒霉,但臥室里的C9炸彈必定是為了招待某些人而留的。”
佩爾給喬伯處理好傷口,一邊擦手一邊道:“我想應(yīng)該只是一個巧合,并不是針對我們,但母泰失蹤了,我們到哪里去弄船?”
“我已經(jīng)把這邊的情況告訴虎鯊了,他在想辦法,但是我們恐怕要多待上幾天了?!?/p>
“多待上幾天?”佩爾憂慮道,“我們這么多人躲在這里,即便是郊區(qū),也隨時有被發(fā)現(xiàn)的危險,如果惹上警察什么的就太麻煩了。”
艾爾把煙掐滅了,起身道:“佩爾說得對,我們不能一直等著虎鯊。單,你是這里唯一的亞洲人,目標(biāo)不那么明顯,明天你去港口打聽,有沒有船只能滿足我們的要求,無論花多少錢?!?/p>
單鳴點點頭:“不要等到明天了,我今晚就去。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今晚沒有收獲,而虎鯊明天沒有消息,那么明晚我們就找一艘合適的船,直接出海?!?/p>
單鳴特意強(qiáng)調(diào)了“合適”二字,大家都明白這意味著有一艘倒霉的船需要充當(dāng)他們的人質(zhì)和運輸工具,這辦法雖然鋌而走險,但他們再耽擱下去更加冒險。
到了半夜,單鳴獨身去了港口,很多停泊在岸邊的船都亮著燈,船工三五成群在喝酒打牌,單鳴這次來,根本沒有抱能花錢找船帶他們出海的希望。他們彼此聽不懂對方在說什么,根本無法溝通,與其浪費時間在口舌上,不如直接挑選合適的船,明晚拿槍逼他們開船,還靠譜一點兒。
他在港口一直待到四點,摸清楚了港口的地形,這些船只收工和開工的時間以及港口的安保情況。
他鎖定了三艘船,并在船只??康牡胤阶隽擞浱枺缓箝_始挑選他們開車進(jìn)來的路線,來來回回用腿走了三遍,終于確定下來兩條路線。
一切妥當(dāng),原路返回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勁。不用親眼去看,憑著多年游走在生死邊緣的經(jīng)驗,他從離開港口開始,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就揮之不去。
對方很謹(jǐn)慎,跟他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但是任單鳴七拐八拐地多繞了三條道,依然沒甩掉。
眼看天就亮了。單鳴本打算只是甩掉他,雖然他很好奇這人為什么跟蹤他,會不會跟母泰的失蹤以及埋伏的炸彈有關(guān)系,但是他覺得應(yīng)該以安全撤離為重,畢竟現(xiàn)在殺人,可能會對他們晚上的行動有影響。結(jié)果這個不要命的家伙窮追不舍,簡直是找死。
單鳴決定抓住他。
他拐進(jìn)一條窄巷,蹬著粗糙的石墻翻上了一戶人家的房頂,并抽出了他的軍刺。
等了大概半分鐘,有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現(xiàn)在巷子口,他掏出對講機(jī),用很低的聲音說了什么,似乎是在等待指示。
夜色下,單鳴勉強(qiáng)能看清那是個中等身材的男人,從體形上看像是亞洲人。
單鳴在等著那人靠近,可那人并不急著動,直到他把對講機(jī)放到耳邊,大概是接到了命令,才摸出了槍,小心地往巷子里走。
單鳴屏住呼吸,看著他在自己下面慢慢通過。
他注視著那人手上的槍,如果就這么跳下去,會不會被打中全看那人的反應(yīng)速度,畢竟他在空中無處可躲,這個辦法不但不安全,而且槍聲會驚擾居民。
最好的辦法是用軍刺扎穿他的手掌,不過這玩意兒太沉,不能當(dāng)飛刀使用,這么下去如果扎不中,他的處境就會很危險,到時候只能掏出槍斃了對方,然后馬上跑。
賭一把吧。
單鳴眼里閃爍著亢奮的光芒,他悄無聲息地舉起手,借著微弱的月光瞄準(zhǔn)了那人握槍的手的那一邊肩膀,狠狠拋出了軍刺,整個人也縱身跳了下去。
那人驚駭?shù)鼗仡^,軍刺扎偏了,扎進(jìn)了他的肩胛,他悶叫了一聲,槍卻沒有脫手,并試圖朝單鳴的方向瞄準(zhǔn)。
單鳴一瞬間已經(jīng)跳到了他身上,用雙腿將他連胳膊帶腰身一起夾住,并一把抽出軍刺,“嗤”的一聲,血花四濺。
單鳴的身體往后用力仰去,那人隨著他的動作倒在地上,單鳴頂著他的后背,將他踢了出去。
那人剛落地,單鳴已經(jīng)迅速跳了起來,膝蓋壓在那人的頸骨上。
單鳴沉聲道:“別動?!?/p>
下期預(yù)告:單鳴成功壓制住襲擊的人,可是這個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配立體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