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瑞生
在我還在念大三的時候,很多同學都擔心我畢不了業(yè),找不到工作。因為我實在是太學渣了。
那時的我特別矛盾,看了《在路上》后就想著退學,甚至都已經(jīng)跟父母談過,讓他們擔心得要死,弄得生活費直接上漲了好幾百塊。在看到一位朋友行走全國的事跡后,我也想過退學去流浪,甚至車票都已經(jīng)買好了,但是最后還是作罷。那真是我最掙扎的一段時間:一來再待在學校真是前程無望,二來害怕外面的世界是我所不能承受的,我夾于縫隙,艱難喘息。
后來,我竟然莫名其妙地畢了業(yè),還掙到了稿費,也有兩本書要出版,過得不好不壞。
這時,我才發(fā)覺之前自己的擔心真是太多余了,事情早就在冥冥之中安排好了。
我兩個哥們兒都愛打游戲,天天打,和我一樣成了學渣。輔導(dǎo)員找我們談話,憂心忡忡地告訴我們:“你們只要能按時畢業(yè)就行,老師對你們就這點要求了?!倍瑢W們也時常用擔憂的眼神看著我們。
他倆看上去若無其事,心里卻著急得很,那種在人前裝瀟灑,暗地里抓緊腳趾的事情,真的是痛苦極了。
后來,他倆一個考上了研究生,一個去了英國留學。
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按常理來說,我們?nèi)齻€人真是沒有出路的,可就是這么奇怪,當我們以為沒有出路的時候,卻驀地豁然開朗。我們無法猜透下一秒會是怎么樣,我覺得現(xiàn)實美好就美好在這里,人們無法規(guī)劃現(xiàn)實,所以現(xiàn)實永遠會帶給人驚喜。
我剛擔憂完畢業(yè),接著就要擔憂找工作。那時,我陷入了強烈的自我否定中,因為找來找去都沒找到適合自己的工作,自己心氣又高,覺得委屈,各種現(xiàn)實逼迫而來,沒辦法,只得聽從父母的建議報考了公務(wù)員,買來考公務(wù)員的書,交了報名費。我知道我一點兒都不喜歡當公務(wù)員,迫于現(xiàn)實,我只得這么做,以此安慰父母、安慰自己。幸好,后來我找到了工作,不然就真的要在故鄉(xiāng)的小城不挪窩了。
現(xiàn)實真是太詭譎,也太可愛了,看上去把所有路都封死了,卻又在你最絕望時讓你發(fā)現(xiàn)了一條岔路。
我同學加同鄉(xiāng)L,畢業(yè)后也和我一樣回到了貴陽,從去年7月畢業(yè),到今年5月,他一直都沒有工作,一直在參加銀行的招聘考試。從信合貴陽銀行到四大行,只要有考試他就去,但不是沒考好,就是被關(guān)系戶頂?shù)簟K?,近一年來,他用著家里的錢,用著女朋友的錢,他自己也過得很郁悶。有段時間,他的脾氣很是暴躁,我勸過他先找個別的工作,邊工作邊考,當然也有很多人這么勸過他,但是他都拒絕了。
然后,我看到了他發(fā)的朋友圈:他坐在銀行柜臺內(nèi),還是VIP柜臺,他工作的建設(shè)銀行在貴陽市市中心。原來,他不但進了銀行,還被留在了市行,他之前很擔心自己會被分配到鄉(xiāng)鎮(zhèn)去呢。
看吧,這就是現(xiàn)實無法預(yù)料的地方,之前很多人都覺得他混得不如意,甚至以憐憫的眼光看著他,可現(xiàn)在一切都好了。所以,現(xiàn)實還有一點很美好,就是會時不時地上演絕地大反轉(zhuǎn)。
如果將這些事情反推回去,你會發(fā)現(xiàn),其實每個人都曾劇烈地掙扎過、擔憂過,以為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但陸游有詩云: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人生就是這樣啊,在你懷疑沒有路的時候,突然眼前就有了一條路,這種快樂無法形容。
現(xiàn)在很多人都換上了焦慮癥,為沒有發(fā)生的事情擔憂不已,覺得會這樣不好,那樣不好,但現(xiàn)實其實沒有那么無情,有時甚至還很溫情,它總是會給予人們許多意想不到。尤其是還處于青春中的我們,隨時都有機會打翻身仗。
最近我在看史書,發(fā)現(xiàn)歷史里的每個人物的人生經(jīng)歷都幾乎是一部傳奇,因為有太多的大起大落,富貴敗亡只在朝夕,成也忽然,敗也忽然,以至于讓我懷疑人生。后來我才明白,史書上的人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丈量他們?nèi)松臉藴首兌塘耍麄冎挥袔醉摷?,幾百個字,在這么小的裁量里,任何事都會變得激烈,和電影差不多,一兩個小時里就看完了別人的一生,難免讓人唏噓。但是,我們的人生可有幾十年,在那么長的時間里,什么事情都會被放慢。上帝其實也很溫情,他讓我們能慢慢地處理那些人生中的困難。
所以,很多人說人生如河,我很同意,河又窄又短,落差自然大,水自然急,但當河又寬又長時,一切就都會好起來。
我們現(xiàn)在就漫游在那條又寬又長的河流上。
我想,這就是現(xiàn)實的美好吧,不急不緩,還時常給個驚喜,捎個逆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