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班時,周林突然從QQ上冒出來和我聊天。一年前,我們是同事,后來公司倒閉,我們?nèi)チ瞬煌墓尽?/p>
有人說距離產(chǎn)生美,似乎真的如此。同事時,我們僅僅是點頭之交,現(xiàn)在,他特別喜歡在QQ上和我聊天。
現(xiàn)在,他發(fā)來一張金光閃爍的圖片,一棵正在往下掉金幣的樹。
問他什么意思,他告訴我,他漲薪了。
“那要請客。”我說。
他說:“做我女朋友我就請客?!?/p>
“你還真夠貪心的,從前可看不出來。”我說。
“唉,為了請這頓客,我醞釀了多大的勇氣啊。”他說,“當年我到公司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當時就怦然心動,直到現(xiàn)在才有勇氣來告訴你?!?/p>
“過了這么久,你不覺得太遲了嗎?”我為難他。
他發(fā)來一張圖片,一只蝸牛爬向另一只蝸牛,上面有一行字,“同樣的距離,我花的時間越長越能證明我的執(zhí)著?!?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21/08/01/qkimageshyjkhyjk201608hyjk20160811-1-l.jpg"/>
我笑了,我其實并不討厭他,甚至還有點喜歡他,只是當時沒作非分之想。我傳了一張羞紅的臉過去,幽幽地說:“你怎么不早點說呢?浪費了一年的時間。”
周林說:“彼時江湖動蕩,朝不保夕,所以,我就計劃著,等我混好了,一定要來追你?!?/p>
“呵呵,那你現(xiàn)在算是混好了嗎?”我反問他。
他半晌無語。
我正在想是否要和周林調(diào)侃,部長過來,讓我把一份新樓盤奠基儀式的請?zhí)徒o鄧氏集團的鄧總。
辦公室同事告訴我,鄧總原是鄧村村長,鄧村位于城東郊,隨著城市的發(fā)展,鄧村漸漸地成了城中村,鄧總將村里的幾家企業(yè)合并成為鄧氏集團,那幾個企業(yè)并不賺錢,集團的主要業(yè)務(wù)就是出讓土地,以及鄧氏集團大樓的出租。
我見到了鄧總,他接過請?zhí)?,讓我坐下,問了我?guī)讉€有關(guān)那天活動的問題。
覺得我們公司怎么樣?鄧總突然問,我愣了一下,說,我特別喜歡你們大樓的藍色玻璃外墻。他哈哈笑了起來,說,姑娘你真逗。
一周后,奠基儀式上,從我面前盤子里拿起剪刀的正是鄧總。
酒會結(jié)束,我送鄧總走向他那輛黑色奔馳,鄧總問我,丫頭,有對象沒有?
沒有。我脫口而出。
鄧總從包里拿出一張照片,說,這是我的兒子,鄧陽。
一個年輕男子正咧著大嘴開心地笑著。嘴真大,這是我對他的第一印象。
他馬上回來,他媽媽希望他一回來就結(jié)婚,男孩子結(jié)了婚就會定性。我看你的第一眼就覺得你合適他,愿不愿意跟他交往看看?
我蒙了,這件事情來得太快了!
鄧陽從小調(diào)皮,只讀了個中專,我希望他上進,就送他到部隊去,相信部隊這所大學會讓他有所長進。我和他媽都希望他能找一個大學畢業(yè)生,將來能幫他。
我……我遲疑。
不著急,你想一想,等他回來了,你們再相處看看。鄧總說。
那天夜里,我失眠了。
這時,手機響了,是周林。他給我發(fā)來一張照片。
這張照片我從沒看過,兩年前,單位組織去廬山玩,有一段路要爬過一塊巨大的石頭,我當時正在爬,腳下有些打滑,差點掉下來,周林在下面接住了我,他的手正扶在我的屁股上。那情景讓我又好笑,又有點難為情。
那天我一直跟在你的后面走,一路看你的背影。周林說。
我的心撲撲跳,我承認我有點糾結(jié)。
琳子,我準備買房了,我想買個小戶型,50多平方米的房子夠結(jié)婚用的。你看行不?周林說。
蝸居啊。至少也要買個八九十平方米吧。我說。
我以蝸牛般的速度爬向了你,你可不能因為我住的是蝸居而離開我。周林說,蝸牛很脆弱的。
我把自己的困惑講給正在準備考研的堂妹小纖聽。
和周林做普通朋友,要嫁還是嫁鄧公子。小纖笑嘻嘻地說,如果你不要鄧公子,把他讓給我。
我打了她一下,說,沒正經(jīng)。
周林約我周末和他一起去看房。
我答應(yīng)了,他憑自己的努力將在這座城市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多不容易啊,何況他真心要和我在一起,我把小纖也帶上了。
售樓部人頭攘動,周林去排隊拿號,我和小纖在看樓盤模型。沒想到居然碰到了鄧總,他的身邊有一個年輕男子,那張大嘴占了臉的三分之一,大概就是鄧陽。
鄧總看到我,說,丫頭,你也來買房?
你們也要買房?我驚訝地問。
不是,我們是賣房。鄧總說,這次拆遷,補給我們8套房子,我們要那么多房子干什么?所以準備出售,今天來看看行情。
8套!我被震撼了。
過了一會,他說,鄧陽從部隊趕回來了,有時間的話,明天晚上到我家來做客。
哦。我不置可否,發(fā)現(xiàn)堂妹小纖呆呆地看著鄧陽,我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回過神來。
小纖,你怎么一個勁兒地盯著人家,太失禮了。
姐。小纖看著我,她的臉色異樣,有疑惑,還有憤怒和恐懼。
怎么了,你認識他?
她點了點頭。
怎么回事?發(fā)生什么了?我一把扯著她的胳膊,來到人堆外。
小纖說,我記得他的那個大嘴巴。真的。然后,她給我講了三年前的一件往事。三年前,小纖在鄧村附近的一所大學讀書。學校是新校區(qū),宿舍不夠,很多學生在外面租房子,小纖也和同學合租了一間民房。
“有一天夜里停電,我突然被一個聲音驚醒,同室正在和一個黑影扭打,發(fā)出可怕的尖叫。我的枕頭下有手電筒,于是我打開,然后看到了那張臉,那張臉跟剛才的那個男孩很像很像?!?/p>
我呆住了?!澳憧隙ǎ繒粫沐e?”
“我不能百分百肯定,但是,太像了。我們后來再也沒敢住在那,但是我的同學卻因為受刺激最后退學。姐,你還是找人打聽一下吧,鄧家公子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p>
我點了點頭。
六度理論說,你想要認識一個人,最多經(jīng)過六個人就可以做到。事實上,轉(zhuǎn)個身也可以做到。
周一下班后,我猶豫是否要去鄧總家,昨天他是向我發(fā)出了邀請,但如果小纖說的是真的,我不是自投虎口嗎?
公司班車經(jīng)過鄧氏那幢藍色玻璃大廈,我對坐在我側(cè)面的同事說,這樓真氣派。
他說,那是。
那鄧總不說是億萬富翁也是千萬富翁吧。我隨口說道。
他說,具體我不知道,不過,他家兒子什么事都不干,一個月光零花錢就一兩萬。就是太舒服了,經(jīng)常惹是生非,他父親把他送到了部隊。不過,我相信這家伙遲早會犯事的。
你怎么知道?我驚訝地問。
我表哥曾經(jīng)是他家的女婿呀。他家的女兒才三十歲就已經(jīng)結(jié)過三次婚了。我表哥是第二任前夫。他笑著說。后來表哥總結(jié)說,那是一段與狼共舞的日子。
原來如此,我沒有再吭聲。
這時,我的手機上收到了一條短信,是周林發(fā)來。他說,“親愛的,我今天交訂金了,和我一起分享那個五十平的蝸牛殼吧,我承認它是真的小了點?!?/p>
我回復他,“真正的幸福并不需要太大的容器,在小的容器里,幸福的濃度可以更高。”
“太好了,那晚上我們一起慶祝吧,慶祝從今天開始,我是一只有了殼的蝸牛,也是一只負著房貸的蝸牛。”
“好的,我正在以蝸牛般的速度移向你?!?/p>
我沒有撒謊,因為,你知道,就像房價必然上漲一樣,這個城市每天晚五點半必然堵車,不過,有愛相伴,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