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廣會
久居異鄉(xiāng),時常會想起故園:遼闊的田野、裊裊的炊煙以及炊煙下母親長長的呼喚——回家。
少年時代喜歡背著冰刀滿世界跑,哪里懂得戀家,唯獨記憶猶新的是爸媽盼兒時門前的苦苦張望和送別時村口遙遙的揮手。
長大后經(jīng)常外出,念著家里生病的媽媽,辦完事盡快往家趕,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她正站在路口倚著鄰家的墻角等我,風(fēng)吹起她的滿頭白發(fā),雕像一般,便歡喜地想要流淚。有媽的地方就有溫暖。
總以為家門口的那盞燈永遠(yuǎn)都是父母擎著的,可是當(dāng)我剛剛懂得珍惜這段光明,他們卻相繼離開了我。而不久我也遠(yuǎn)走他鄉(xiāng)。
清明時節(jié),電話里對姐說:想家了。便匆匆踏上歸途。
還是那個路口,姐雕像一般翹首張望,風(fēng)吹起她的滿頭白發(fā),像極了媽媽。我奔向她,眼淚不由自主地盈滿了眼眶。
蒼涼的墓地,什么都沒有改變,唯有當(dāng)年我親手栽下的那棵樹苗已長得茂密而蒼勁。我默然佇立,心中的思念化作臉上縱橫的淚水向爸媽訴說……
又將遠(yuǎn)行,姐問我什么時候回來。我說,會?;貋淼模肽?,還有爸媽。
車來了,我們相擁作別。隔著車窗,那個瘦弱的身影離我越來越遠(yuǎn),淚眼朦朧中我已分不清是媽還是姐了……
我忽然明白:家門口的那盞燈已化作父母墳前的那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