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霞
雪是用來取暖的(組章)
寒冷的話題,在細說中升溫
寄情于雪,寒冷的話題,在細說中升溫。
像習慣了毫無邏輯可言的誆言,像早已經(jīng)歷的流年,也沒有人過問漂泊人間的雪花,高于額頭,又伏身塵埃。
是雪深戀著雪,清晨和黃昏接頭的暗語,不用打開門窗便知曉,陳舊的江山是雪的,輩出的美人也是,都以嶄新的面孔和清白出現(xiàn)。
風華絕代的寂寞,脫離庸俗的孤獨,是夜深人靜時分的星子。透過美學,微顫的夜風里,唯有無人認領(lǐng)的冷艷轉(zhuǎn)換一杯醉月,泄露絲綢的韻致,密語是由內(nèi)至外的隱情。
月色也罷,江河也好,不必滄海泛舟,不必用力呼吸,山口已兜攬過往的西風,猶如耳語,貼近,再貼近。
蘆絮抱著殘夢,詛咒秋天的光陰很短,冬天的路程太長。它忘記了,自己的根最可靠。
一張紙不合時宜,一根羽毛下落不明,只有集體亮相的雪,才能敞開胸懷,坦白被捂在懷里的季節(jié)。
雪是高貴的,它顧盼間的美已潛入體內(nèi)。
我們魚兒一樣,在河心,不抱怨嚴寒,不飲酒佯狂,只談清澈的空氣,談年少時的冰凌,談天空的空,遠方的遠。
仿佛已在寬廣之間散漫游走,仿佛春色和秋果已在預見的眼前。
冰雪重復著冰雪,誰置疑過落葉歸根。
尖刻的目光還在,不再貿(mào)然生畏的數(shù)九寒冬,掩蓋廢墟的明目皓齒,在異口同聲的贊歌聲中,都把頭埋進對方的懷里,以各自的密碼和鑰匙,開啟以柔腸換取善意的心扉。
每個人身體里都會有一團火,順著眼神,散發(fā)光和熱。
有一些人會擦肩而過,茫然或木訥,但從未低估過他們的記憶和智慧。熱淚是安靜的,迎著紅火的日出,又目送它滾燙落幕。
雪繼續(xù)平衡踩出的空缺和偶然有忽略的遺漏,被命名為花,無根無枝,何以開如此持久。
它低下來,貼緊地面,讓人間返回含蓄,或者更青澀一些,挽回那參差不齊的失態(tài)和致命的沖動。
所有的事物略顯蒼白,在岌岌可危和驚險中,虛度洶涌而來的時光。
細數(shù)信箋,順著青苔的氣息,閱讀其中的祝福。
鳥雀停止了抒情,靜謐中的陽光與淚水,交織呼之欲出的弦音。
當我們注視,太多的陌生和相遇,正緩緩靠近。
雪是用來取暖的
當你還未全力以赴,猶如不曾寄出的禮物,在望眼欲穿的未知里,被允許擁有,被允許穿透黃昏和黑夜,遙遙相望。
說出你的形影和牽念,說出滿含淚水喜泣的花容。不是夢,不是往事,深信迎風流光,波濤扁舟,也深信月色淬火,落盡最后一抹灰。
銀子般的身體,花朵一樣的愿望,山高水闊,無休止的沐浴。
允許月光下,白狐縱情,又不留腳印。
雪是有心人的愛,知熱知冷的手,噓寒問暖的話,不用只言片語來表達。
像醫(yī)用紗布,高度清潔和無菌,纏繞在傷口上,隱去破裂的存在和疼痛的事實。
雪地上,一群羊默不作聲地行走,把時間擱在身后,把白云舉過頭頂,喑啞的嗓子合唱著日復一日。
它們將離開鞭子獲得自由,卻看不到雪像骨頭和毛皮在飛。
前方,紫煙和迷霧深處,一家大型屠宰場,殺頭和流血也是安靜的。
圍著火爐,溫一壺老酒,贊歌和神曲起伏,烈性的暖和徹骨的寒,意在交融,忘記喧嘩和爭辯。
灰燼和碎片,編織遼遠和曠世之空。
有厚厚的棉衣、棉被。窗外,霓虹燈也是迷茫的。
許多事物失去了原型和結(jié)構(gòu),只有起伏中蓬勃的輪廓,回到童話里。
美夢一旦鋪開,矚望的目光里,一樣怒放水潤和圓滿。
歷經(jīng)苦難的人,看不到坎坷和波折,只想在一張空白的紙上,重新開始。
沉溺于柔性,即使寸步難行,也會忽略了貌似堅固的脆弱。
有關(guān)于雪的過失和壞消息,在清亮漫長的獨白里,蒙混過關(guān)。
西風傳遞寒冷,時騰時熄的飛卷和淹沒,才有送炭之人。
被雪包裹著,仿佛包裹了所有的遺漏和褶痕,蝸居護翼,有心跳和脈動的暖,滲入骨髓。
不能錯過隱遁晨曦的輕,也不能辜負反復提煉后的枝尖上,一顆顆剔透的心。
我聽到大雪咀嚼萬物的細微聲
終于安靜下來。
一場恣意的狂歡,被一顆回歸的心牽引著。
大雪回到人間,回到在日思夜想的故鄉(xiāng)。
故鄉(xiāng),故鄉(xiāng)。人間才是大雪的最愛。
它回歸的心多么迫切,大地才是奔波中最心儀的港灣,是飄泊中可以承載安歇的溫床。
現(xiàn)在,它匍匐大地的懷里,多么投入和陶醉,又延伸臂膀,向千里,向萬里。
山川低下來,塵埃低下來,河水低下來,沒有哪些事物,能高過雪的海拔。
燈暗下來。人心和眼睛,尋找彼岸的亮和濤聲的亮,在雪的目光里,羞愧萬分。
大雪有無數(shù)張饑餓的唇,吞下一座城市的萬丈樓宇,條條坦途,人群車流在空泛的腸胃里蠕動和反芻。
吞下廢墟,村莊,曲水沿岸的蔥郁,狂風動搖不了的石崖。堅硬,枯竭和死亡被消化。
一只碩大的雪豹,毛皮柔軟蓬松,瓷一樣平靜,棉花一樣溫暖。以霸氣,目光掃過,萬物皆空。以善意赴宴,一把單刀深入淺出 ,一切喧囂都安靜下來,一切顯現(xiàn)在瞬間隱姓埋名。
晝夜的寂然中,我聽到大雪咀嚼萬物的細微聲。
它要為人間重新耕耘和播種。
它抱緊懷中的土壤和胚胎,抱緊孕育和滋養(yǎng)的溫度。
有雪,有遠方
寫下走遍遠方,一場場大雪鋪蓋而來。
滿目芳菲攔截了去路。
不為蘆花傾斜的方向,洪荒之年的絮語。
寒霜反復催渡,晚秋獨上西樓,唯攬空闕。
月光一直都在人間,流放經(jīng)年的孤獨。
深居簡出,不在江湖行走,路已迷途。
霾和霧張揚著它們的纏綿,山水身陷囹圄。
雪還原著雪的清白。
每貼近一次,荒蕪萬念驚悚。
泛白的橋體飽經(jīng)風霜,抹去了關(guān)于江南的婉約。
涓流隱身,當它周而復始滲入萬物,凋零和瘡傷被一應修補。
三千弱水的清光,挽留了■望和跋涉。
雪只是一堵虛擬的墻,它有不堪一擊的門窗,只要有人邁出其中一步,就會被一些腳印隨意破壞和推翻,留下出行的方向。
冬季不是全部,我所要的,不能在紙上沉睡。
雪必須醒著,敞亮彼此的內(nèi)心,將席卷的遠方徐徐展開。
那拉提:冬日素描
1
一場大雪浩蕩如潮,漫過一切蕭瑟。
天地之間,羽毛般的花瓣洋洋灑灑,以淹沒的姿態(tài),緊緊擁抱。
一場雪的到來,成為北國獨有的風光,這并不意外。驚喜的是,在那拉提,一場雪說來就來,出其不意地抱緊草原,從一棵草,一條河,村落,牧場,一切物質(zhì)和活體都是被雪抱著的一份子。
那拉提必須獻出自己,獻出自己及自己的全部,聽,它和雪的交談溫軟如絮。所有的色彩都退回到身體的內(nèi)部,所有的聲音已喑啞,萬物的血脈正一點點消隱。
群峰起伏于積雪之下,云海放慢翻滾的節(jié)奏,眾鳥飛絕,走獸無跡。涓涓溪流,蜿蜒流過的河水歸隱冰層深處獨自低吟;奔跑的地鼠、野兔,在各自的土草窩里拙拙的依偎,呆呆的相望,笨笨的相愛;棚圈中的牛羊,咀嚼干草,細聽天地彌合的密語,勝過春色草地的滋味。
我必須在一場大雪之后,趕往那拉提,趕往被一場場雪包圍的世界。漫天的飄雪落入草原,不是瞬間的清亮,能夠釋懷。它透明的翅膀起落的弧線,猶如仙子月下?lián)崆?,穿越天上人間的音符,流淌著轉(zhuǎn)眼間的榮華與廢墟,警醒世人:靜下來,別去驚動落日下的彷徨,踩碎時光里的剪影,別以過熱的溫度融化滲透美的肌膚,使之成為殘雪。
2
這是天公的神筆,一張鋪天蓋地如棉如羽的白絹上,那些云杉、白樺、楊木、松類,只是廖廖數(shù)筆間,被繪出立體的骨骼。
我不能立在畫中,不能在遠處矚望,只能更近一些,凝目屏息,靜心,再靜心。有風吹過,如行水上,吹來淡淡的墨香,吹開一支梅暗中的燃燒;風像一把鑰匙,熟練地轉(zhuǎn)動于隱形的鎖孔,打開渾然間的呆立,厚實的雪地上,放逐我淺淺的思緒,除了那些樹木,只有簡樸的文字,羞澀又單薄地游走。
不忍踩香,踩花,我一再縮小自己,縮成一粒種子,原地扎根,直到腳踩蓮花,生出兩袖清風。我說的不是在空白的紙上,而是大雪覆蓋的群山深處,一棵樹或大片森林,它們抖落飄雪,鉛色的枝干清瘦,挺拔,俊朗。
北風逆掃,嚴寒圍困,酷夏的雷鳴何以搖撼它筆直的腰身,因為根,根已深深扎入這片土壤,它們是那拉提的主人,曠野是它們不離不棄的故鄉(xiāng)。
蒼茫之間,葉已落盡,堅韌,頑強是唯一的存在,守望者,守望著來年,守望著返青的落葉與枯草,像守望遠行的兒女,乘著東風和圓月,順著山嵐吹開的小路,回家,回家。
該怎么形容呢,可所有的語句在此刻都備感詞窮,所有的形容過于單薄,一次次打開唐詩宋詞,只有過往的塵土落滿空闕,所有的贊美因相去甚遠而了無生機。
一副偌大無邊的素描,不如說這是只有黑白兩色的世界。雪還在飄,敦厚,密實,比沙漏緩慢,冗長。輕拍著山巒,撫慰冰封的河面,溫暖著脫俗的朝圣者,聆聽天堂的梵音。
3
雪原,森林。有我,無我。遠方,拉伸著遠方。
輪廓如此簡易,我卻看清它的圓潤與生動,遠離人間燈火,在梨花簇擁的世外窖藏,獨自品飲。
像無數(shù)白云落下來,落成安詳和靜謐,只有神話能動搖各路傳奇,輕易破譯清光微瀾的語序,一路的千言萬語,被遼闊消解,緊鎖波濤的密碼,猶如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苦行者,置于物質(zhì)之上,欲望之外。只有坦蕩的陽光,撫愛著玉體。
沒有一條小道,可以打探下落不明的季節(jié),沒有誰不愿意放棄一顆凡俗之心,獨自叩響隔世的寧靜。
沒有比雪更安靜的沉默,沒有比心語更純粹的歌聲,沒有比冬眠更俱寂的妥協(xié)。別過問源頭,去向,萬籟之間,雪在盛開,在歌唱,它毀滅存在和現(xiàn)有,獨立于美學之上,締造另類的美,漫長而無與倫比。
被它溫暖的村落、牧場,被它收藏的河流、草籽,被它牽念的遠山深處,曾經(jīng)落荒的宿命與胸懷蒼涼的人。
多少溝壑和雜物,污濁和不堪,泥沙與洪流,它要一攬入懷:“星子,星子。”綿綿,親切,呼喚著童年的追逐同樂,無媚,無魅。
4
一匹白馬安頓下來,無數(shù)匹白馬伏下身子,每當觸摸,光滑的毛皮有微微的涼,有渾然天成的線條,流動質(zhì)樸與宏大,接壤云煙。呈現(xiàn)另類震撼與絕美。
夏日的歌聲和舞姿哪里去了; 牧人和跟隨牧人的羊群,奶牛,駱駝哪里去了;飄過清晨,黃昏又起的炊煙、奶茶哪里去了。鐵絲柵網(wǎng),目光可以攀越若有若無的執(zhí)著,它是孤獨的,不是被遺忘或拋棄,它的孤獨有不可替代的生活,被另一種暫時的游離擱置下來,不適合涉水、浣紗的風情和懷柔,不適合貼近煙火的裙裾和遠行。像它自己長久擱置自己,作為存在的定位,如果相遇閃電和雷雨,攔不住浩蕩的風聲和一株流浪的草,墻內(nèi)生根墻外張望。
雪的來臨與抵達,讓惺忪的黎明豁然開朗;或于深夜突降,綿綿密密不驚醒任何酣睡的人。它暗藏著火焰,別伸手觸摸,一試冷熱,看一眼它冰清的外貌,卻心生溫暖。
不論清醒與夢境,與雪既已相見,勝過萬語和花期,不說恨晚。
5
雪重疊著雪,透明的內(nèi)心有遼闊的流年,它讓冬天敞開曾經(jīng),脆弱和腳下吱吱作響是無辜的,它關(guān)閉了春風和夏秋,包容所有的敗跡和不幸。
大雪使整個季節(jié)刪繁就簡,那些懸崖與誘惑,那些苦難與溫情,蒼涼又恬靜地留下一頁詩書。妙不可言的白紙黑字,天籟悠遠,有隱約的鳥鳴,鷹翔,青草和花香。
遠遠近近,只有一襲青衫,簡約,明澈,不為塵染,不為物污;它安靜,脫俗,有自然素凈的書卷氣息。
我一定是星子,隨飄飛的雪花墜落,在夢中,在幽谷深處,遠離點亮蒼穹的銀河,忘卻山高路遙的人間, 允許自己有如水的無色無形,顏色,倘若陽光經(jīng)過,一定是緩慢的,它目光的柔波愛撫我的歸隱。
冬日,與那拉提相約或遇見, 時光宛如醉酒,此刻,誰能勸說和挽救一顆絕塵之心。
時光書(外三章)
黑夜里的燈光是存在的,穿過燈光的影子是虛晃的。
枕頭上沉睡的人是真實的,寫給夢中情人的書信不一定是假設的。
說出“永遠”二字,有斬釘?shù)恼Z氣和截鐵的舌頭,一陣風把云吹散,又一陣風把白天吹滅,這些都是瞬間的事。
不只是一條路可走,月色的神態(tài)醉了怎樣的夜晚,一旦遇到河水,隨波的心動有逐流的行動是可能的。
有火焰在燃燒,有欲望在飛,高過人心,遠過天涯。
天空拋出藍,也拋出誘惑,魅是夜里的斑駁,也是搖曳的疊影和漫漶不清,如果迷途,我挽起褪色的紅袖,只身,素凈,空手釀酒,必然是以醉代醒,必然是宿命的火苗和備料,身體里有沉睡的石頭和擠出縫隙的新芽,如何緊握,都握不住指間溜走的溫度,光潔的額頭正接近黃昏。
習慣月光洗手,暮色蒙面,讓一顆星照亮又取暖,我是我自己的風景,環(huán)顧,流連,獨飲過往的光陰,百年,千年也只是一瞬。皺紋和色斑,深不過塵世與人心,淺不過歲月行走的真相。
我知道,我無法從時間里抽身,只能給內(nèi)心一小塊的空,一些詞語凋零,一張紙捉襟見肘,時光不緊不慢, 是我們一不留神,已抵達無處可逃的中年。
余下半生,陪你去天涯
一張發(fā)黃的紙隔斷遠方和天涯。
這陳舊的紙張,經(jīng)不起食指輕點,已在風聲中破碎。
風景即紅塵,過于繁雜。
沿著遠方,陪你去天涯走走。
陪你一路被風吹,吹到徹底;被一宿雷鳴,驚到淋漓。
過瀑布,走陡壁,懸崖處勒馬。
狹路相逢的一幕,絕望里重生的隱喻。
歇腳谷底,彼此喊出對方,被群山連綿的弧度拖長回音。
夜晚的篝火比玫瑰熱烈,它燃燒的花蕊,為驅(qū)趕陌路的黑,一遍遍添柴,一遍遍照亮對方并提醒:還有那么多路要牽手,還有大風和黑夜會卷土重來。
逆向漂泊,尋找河流的源頭,喜極而泣的長啼中,根須顫栗,抵達極點。
一匹馬,四蹄揚起月光,帶來前世的大雪,飄落到巔峰。
千瘡百孔的人間啊,布施上帝的蓮花。
潮汐正起,落下銀色的沼澤,一閃念間的空白,經(jīng)見或相遇。
你我會相向而來,在渡口停步,一只獨木小船,沿著古道逝水的經(jīng)脈。
東風正暖,搖啊搖,搖阿搖,逶迤于花間泛起的酒香。
仿佛只在此時,仿佛一切剛剛眷顧,忘記了曾經(jīng)的樣子。
風起于青萍之末,起于長發(fā)在指間翻卷的纏綿。
忽略迎風流淚的細節(jié),背轉(zhuǎn)身體時,光陰開始彎曲。
彎曲的不只是影子,還有渡向永生的光,始于塵土之微,被切割又彌合。
人在江湖,倘若創(chuàng)造了神話和傳奇,被愛和愛過的,被遺忘和正在撿起的,都是身不由己。
半生已過,余下半生陪你遠游,沉重的事情,隨漸遠漸失的背影風輕云淡。
心雨如弦
燈光落在琴上,鍵盤發(fā)出輕微的顫音。
暮色在窗外的延伸如此悠長,劃過寂靜的手指是冰涼的,還有多少蒼茫,在夜里彌漫。
它握住子夜和晨光直達黃昏,它寬大的衣襟里,揣著森林和河流;它環(huán)抱欲出重圍的江山,它的臂膀一攬萬物,囊括人間所有的夢和醒。
夜雨無聲,所有的秘密在酒杯的磕碰里,允許自己走神,允許自己呈現(xiàn)水的顏色。有一縷幽香,一頭安靜的小鹿,迎著濕漉漉山谷。
懷揣桃花和綠意,山溪和泉水模擬羞澀,猶如初戀,猶如潭中倒影,蕩漾著清澈的句子。
瀑布懸于山崖,令我一而再,再而三回頭的激越之音,須臾中,有多少孤獨和絕望在風雨飄搖的山岡,有多少密不透風的心事隱身山嵐。
落在樹上的節(jié)奏還在,葉子的心跳和動容還在,雨中的弦,心海的弦,不能自拔的弦,穿過隱秘的隧道,溢出隱隱的濤聲,與不為人知的渴望和浮光一脈相隨。
風花和雪月,誰更輕
塵世太深,深到不能自拔,深到難以逃離。
矜持一些吧!那些霧中行走的人,那些月下垂釣的人,心懷詭詐。
不要抱著自己對陌生人說冷,像左手握緊右手,像對世事的■望和洞悉,因為迷茫而失神。
與自己對話,飄雪比愛人親近,烈酒比知己貼心。
就在寒窗前養(yǎng)花,柴扉外種五谷,收雜糧吧。有三分的陽光,就有七分的快樂。
依靠星光也能認辨歸途,野生的青藤也是浪漫的。
林子和小路,有比一生更美的相遇,指尖劃過的塵土,濃淡相宜。
風靜,夜色微微起伏,不論事物以何形式隱遁內(nèi)心。樹不靜,人心動蕩,不管世界如何荒寂。
能放下閃電、金菊和一池漣漪,唯獨放不下,卑微的身體里,有日月的龐大之軀,越來越輕地包裹,滲透又釋然。
使我免于忘記的對視,也是寂靜的,花一樣盛開,雪一樣飄蕩,風一樣走近,月一樣臨幸,又悄然隱逝。
欄目責編:李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