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真 就讀于山東省文登第一中學(xué)高二年級。牙牙學(xué)語時,最耳熟能詳?shù)氖恰陡窳滞挕贰:髞頋u漸迷戀起書中墨香點點,詩詞歌賦,錦繡文章。直至邂逅紙筆,心中傾訴的愿望噴涌而出,從此與文字結(jié)下不解之緣。
如今早已習(xí)慣與書為伴,以筆為友,于閑暇時記下零星心事,瑣碎時光。不求珠璣之言,惟愿守?zé)粝聲?,?zhí)手中筆,用文字,描一段歲月靜和。
我是誰?
我站在長夜初雪的街頭,遙望漫天飛舞穿過一地素錦映出天光的白蝶。蝶影映在斑駁的青石上,扯成瘦削的人形。
我振翅穿梭在紛揚的雪色中,俯視滿目白色盡頭孤單的人影。清影下的臉龐,那是……我嗎?
朔風(fēng)的尖叫遠了。輕柔的歌聲響起,迷離了虛實的邊界。
“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
夜色清冽如水。天光消散,白蝶將自己藏于夢境。座鐘在朦朧中呢喃。離破曉還早,我卻不見了睡意。手機在黑暗中發(fā)出熒熒的光,今夜就是除夕,已有人零星發(fā)來短信。
忽地想起來什么。翻箱倒柜了好久,才找到書柜角落里的一沓信紙,最簡單的白紙黑線,柔軟的筆跡被時光鍍上一層暮色的黃。
2007……2008……2009……2010……2011……2012。
六載的繁復(fù)時光,童年最美的故事,月色下,看不真切。但我能摸到那穿越時光的溫暖。
今年除夕,無雪,卻冷得真切。再沒有人告訴過我,雪有多熱烈。
忽然興起,在書桌前鋪開信紙。臺燈幽冷,握筆,卻不知該如何寫。
臺歷上,2015,乙未羊年。
三年,已足夠一個人用最漫不經(jīng)心的話語, 掩藏起最原本的模樣。早年伏在小小的寫字臺上筆下滔滔不絕的女孩子,早已不復(fù)當(dāng)初的心境。
這三年,聯(lián)系的方式從電子郵箱到QQ聊天再到手機短信,回復(fù)速度越來越快。驀然回首,時光角落里的信封,塵封了過去,也塵封了偶然開啟的心扉。
父親問,為什么不打電話?為什么始終堅持著用手指交流?
我笑。只有她知道,再多的心聲,一旦微啟雙唇,就再也無法吐露。語言,是另一個我,旁人眼里的我,爽朗的多話的我與世界交流的方式。
那年春末,丁香正好。我與她共看蝶舞,她輕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
我聽不懂。但我不會問。我在等忽然有一天,時間給出我答案。就像無論在何處,她都不會牽起我的手。我們都不喜歡過于親近。
不遠不近,一尺之遙。比所有挽手并肩更近的距離。
待我等到答案時,2012的鐘聲已響,最后的書信夾在日記的扉頁。帶著墨香的線裝書,褐色的書頁上印著兩句: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我已很久沒再見過她,腦海中卻迅速浮現(xiàn)出丁香樹下,她吟哦篇章的模樣。模糊的眉眼,裝幀成黑白的水墨。
我是莊生,還是蝴蝶?
夢中繪出的錦繡,是時光荏苒的墨色,還是斑駁陸離的油彩?
她說,我是她沉默寡言的孩子,掩埋的情感層層疊疊無人看見,偶爾從筆尖瀉出。
可是你的孩子啊,如今筆握在手,滿腹的話卻不知從何寫起。
終是扔了信箋,抱膝看天光亮起,只待鐘聲響起,翻開手機,發(fā)出的反復(fù)刪改的短信依舊只有四個字:新年快樂。
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
讓我們做回從前的夢吧!
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我未盡的話,你能看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