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正聰

(湖北工業(yè)大學 藝術設計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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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真人秀節(jié)目的價值觀呈現(xiàn)與社會認同分析
——以2014年電視真人秀節(jié)目內容分析為例

魏正聰

(湖北工業(yè)大學 藝術設計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8)

摘要：電視真人秀節(jié)目具有大眾狂歡的特質。諸如《爸爸去哪兒》《奔跑吧兄弟》等節(jié)目，通過電視和網(wǎng)絡的雙重傳播，構成多起具有影響力的媒介事件。文章以2014年度累計播出的98檔真人秀節(jié)目為研究對象，分析當前真人秀節(jié)目的價值呈現(xiàn)與價值認同機制，探討真人秀節(jié)目對我國社會整體價值共識形成的重要現(xiàn)實意義。

關鍵詞：電視真人秀;價值觀;社會認同

電視媒體是社會核心價值觀念的載體,承擔著社會核心價值觀傳播的責任。美國著名文化學者約翰菲斯克認為:“電視播送了一些充滿潛在意義的節(jié)目,它力圖控制并把這些意義聚焦為比較單一的、為人們所喜愛的意義,起到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作用?！盵1]電視“教養(yǎng)理論”的代表人物喬治·格伯納也認為,“電視是既定社會秩序的助力,它保存、鞏固、強化現(xiàn)存的信念、價值觀和行為標準服務”[2]。

世界上許多國家為有效地凝聚社會共識、維護社會秩序、強化國家認同、鞏固國家地位、擴大國家影響,都在充分利用群眾基礎深厚的大眾媒介進行社會核心價值觀的傳播。由于電視在所有大眾媒介中影響力最大,它自然而然地成為大眾媒介中最重要的社會核心價值觀傳播陣地。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政治、文化、社會生活等領域發(fā)生了劇變?！皞鹘y(tǒng)價值體系的統(tǒng)治地位受到懷疑乃至動搖,而伴隨著新經(jīng)濟制度的發(fā)展而產生的價值觀念還有待完善,在社會的價值追求上出現(xiàn)了困惑、疑慮和徘徊?！盵3]2012年11月,黨的十八大正式提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要求加強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建設,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引領社會思潮、凝聚社會共識，“倡導富強、民主、文明、和諧,倡導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倡導愛國、敬業(yè)、誠信、友善,積極培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4]。在社會核心價值體系的“意義”建構中, 大眾媒介扮演著重要角色。

真人秀節(jié)目具有大眾狂歡的特質。那么,真人秀節(jié)目呈現(xiàn)了怎樣的價值觀和信仰?它又是如何建構并傳播進而維系社會整體價值觀念系統(tǒng)的?為了回答這些問題, 筆者進行了以下研究。

一、研究方法

到目前為止,國際上用來測量價值觀的比較有權威的量表有Allport的價值觀研究(The Study of Values),Morri的生活方式量表(Ways to Live)，Braithwaite &Law的目標和方式價值觀調查量表(The Goal and Mode Values Inventory)等10多種。國際上廣泛使用的是Rokeach的價值觀量表，它將價值觀分為“終極狀態(tài)”與“行為方式”兩大類,由此形成終極性價值觀(terminal values)和工具性價值觀(instrumental values)，每一類由18項價值信念組成。

Shalom H.Schwartz沿用Rokeach的價值概念,發(fā)展出了“Schwartz價值觀量表”(Schwartz Values Survey,簡稱SVS)。這一量表囊括了57項價值觀。Stern在此基礎上精簡,將價值觀概括為“自我超越”“自我提升”“傳統(tǒng)性”和“開放性”等4個向度,每個向度分別包括3項內容,由此構成“和諧世界”“公正社會”“愛自然”“權威感” “影響力”“自我提升”“尊重傳統(tǒng)”“愛的肯定”“自我操練”“多變化的”“刺激的”“有好奇心的” 等12項價值觀量表。

鑒于以上研究框架主要是為西方文化而設計,本研究以Stern的價值觀量表為基礎,參考馮捷蘊研究中國大陸的文化價值觀時所設立的31個價值觀訴求[5],設立了24項電視真人秀節(jié)目價值觀向度:“愛國主義”“公正平等”“和諧社會”“幫助他人”“熱愛自然”“異域風情”“社會地位”“美麗”“健康”“流行”“歡樂”“財富”“傳統(tǒng)”“集體主義”“家庭生活”“兩人情感”“安全感”“禮儀”“性吸引”“青春活力”“個人主義”“冒險和競爭”和“創(chuàng)新和現(xiàn)代感”。

在分析過程中,如果某個節(jié)目中含有不止一種的價值觀,那就確定其不同的價值呈現(xiàn);如果某個節(jié)目的主要價值不能在以上24種價值中找到,則將其價值呈現(xiàn)歸結為“不能確定”。為了保證結果的可信度,所有節(jié)目由課題組兩位研究人員進行編碼。

二、研究對象概況

真人秀是當今電視綜藝節(jié)目的熱門,統(tǒng)計結果顯示,2014年電視綜藝節(jié)目收視比達20%.因《我是歌手》《奔跑吧兄弟》等節(jié)目的熱播和網(wǎng)絡的二次傳播,真人秀節(jié)目提及量占上風,成為2014年網(wǎng)絡上最熱的電視節(jié)目類型[6]。

2014年電視平臺共播出真人秀節(jié)目98檔。從題材內容看,歌舞選秀類真人秀節(jié)目最多,共21檔,占比21.4%;其次是親子家庭類,共17檔,占比17.3%;幽默喜劇類居第三,共13檔,占比13.3%;游戲競技類和益智教育類各11檔,分別占比11.2%;時尚生活類9檔,占比9.2%;軍旅類和商業(yè)職場類各6檔,分別占比6.1%;婚戀交友類4檔,占比4.1%(見表1)。

表1　2014電視真人秀節(jié)目題材分布

三、研究結果

本次研究一共對98檔真人秀節(jié)目進行了編碼。通過研究發(fā)現(xiàn),在2014年的電視真人秀節(jié)目中,24種價值觀向度累計出現(xiàn)頻次643次,其出現(xiàn)的頻率分別為:“愛國主義”(1%)、“公正平等”(16.3%)、“和諧社會”(24.5%)、“幫助他人”(29.6%)、“熱愛自然”(11.2%)、“異域風情”(12.2%)、“社會地位” (31.6%)、“美麗”(13.3%)、“健康”(16.3%)、“流行”(19.4%)、“創(chuàng)新”(87.8%)、“財富”(9.2%)、“傳統(tǒng)”(45.9%)、“集體主義”(19.2%)、“家庭生活”(32.7%)、“兩人情感”(37.8%)、“安全感”(4.1%)、“禮儀”(18.4%)、“性吸引”(8.2%)、“青春活力”(27.6%)、“個人主義”(49%)、“冒險和勇敢”(29.6%)、“競爭”(62.4%)、“歡樂”(48.9%).

為了進一步揭示電視真人秀節(jié)目的價值觀呈現(xiàn)面貌,本研究參考Schwartz價值觀量表、Stern的價值觀量表及Pollay(1983)的價值觀分類,將以上24種價值觀向度從“社會性價值”和“個體性價值”、 “傳統(tǒng)性價值”和“開放性價值”、“東方價值”和“西方價值”等三個層面進行比較。

(一)對個體價值的追求大于對社會整體性價值的追求

“社會性價值”指理解、欣賞、忍耐、保護自然和社會,以及維護和提高人與人的福利,包括:“愛國主義”“公正平等”“和諧社會”“幫助他人”“熱愛自然”和“異域風情”;“個體性價值”指對社會地位與聲望的追求,以及對他人和資源的控制,包括:“尊重權威”“美麗”“健康”“流行”“創(chuàng)新”和“財富”。

結果顯示,對個體價值的追求大于對社會整體性價值的追求。其中,社會性價值累計頻次93次,出現(xiàn)頻率為15.8%;個體性價值累計頻次174次,出現(xiàn)頻率為29.6%(見表2)。

這表明當今社會具有較高的剛性作風指數(shù)*在跨國家和文化的價值觀比較研究方面,荷蘭學者Hoisted對40個國家11.6萬個被試的資料進行分析,發(fā)現(xiàn)了四個價值觀的維度:權力距離、不確定性的規(guī)避、個人—集體主義、剛性—柔性作風。。相對于個體與社會、個體與個體之間的和諧、愉悅、體恤、憐憫與共生,人們更重視自我的個人行動,以個體成就來界定自己,自負其責,獨立自主;重視經(jīng)濟、升遷等積極性和活動性觀念。這從側面反映出社會競爭激烈、社會壓力較大。

表2　社會性價值和個體性價值的比較

(二)對開放性價值的追求大于對傳統(tǒng)性價值的追求

“傳統(tǒng)(保守)性價值”指尊重、贊成和接受傳統(tǒng)理念，服從、自律，家庭穩(wěn)定及愛的肯定,包括“優(yōu)良傳統(tǒng)”“集體主義”“家庭生活”“兩人情感”“安全感”和“禮儀”;“開放性價值”指思想和行為的獨立，注重感官刺激的,以及有好奇心的,包括“性吸引”“青春活力”“個人主義”“冒險”“競爭”和“快樂”。

結果顯示,對開放性價值的追求大于對傳統(tǒng)性價值的追求。傳統(tǒng)性價值累計頻次155次,出現(xiàn)頻率為26.4%;開放性價值累計頻次221次,出現(xiàn)頻率為37.6%.在2014年地電視真人秀節(jié)目中,“個人主義”累計出現(xiàn)頻次為48次,遠遠高于“集體主義”的19次;“冒險”和“競爭”合計出現(xiàn)頻次高達90次,成為真人秀節(jié)目的重要價值內核(見表3)。

表3　傳統(tǒng)性價值和開放性價值的比較

(三)對西方價值觀的追求大于對東方價值觀的追求

為進一步探討轉型期中西方價值觀的消長關系,本文參考Pollay(1983)、馮捷蘊(2004)和王慧(2006)的相關研究,將真人秀中的“和諧社會”“幫助他人”“權威”“優(yōu)良悠久”“集體主義”和“安全感”6項價值訴求列為典型的東方價值觀,將“公正平等”“異域風情”“創(chuàng)新”“個人主義”“冒險”和“競爭”6項價值列為典型的西方價值觀。

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在2014年的真人秀節(jié)目中,典型的東方價值觀有152次呈現(xiàn),占該階段樣本呈現(xiàn)的所有訴求價值頻次總數(shù)的26.4%;典型的西方價值觀有252次呈現(xiàn),占總數(shù)的37.6%.由此可以看出西方價值呈現(xiàn)頻次大于東方價值(見表4)。

表4　東方價值觀和西方價值觀的比較

四、結論

(一)多元價值向度的沖突與滲透:電視真人秀節(jié)目價值呈現(xiàn)的真實面相

傳播儀式觀認為,傳播作為“共享信仰的表征”,“是一種對現(xiàn)實的呈現(xiàn)”,其目的在于“為生活提供整體的形式、秩序和調子”。電視真人秀節(jié)目的價值符號基本呈現(xiàn)了當今社會的多元價值體系,具有廣泛的社會性。

以2014年網(wǎng)絡熱播的五大電視真人秀節(jié)目為例。按照收視率從高到低,它們依次為:《中國好聲音》《奔跑吧兄弟》《我是歌手》《中國好歌曲》《爸爸去哪兒》[6]。剖析其主要價值呈現(xiàn),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無論是歌舞選秀類,還是親子家庭類,抑或游戲競技類,都充滿著多元價值向度的沖突與疊加。對權威的尊重及對個人主義的張揚;對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以及節(jié)目形式的創(chuàng)新;對勝出的渴望以及團隊成員之間的協(xié)同互助,這些矛盾和沖突可以在同一檔節(jié)目中同時呈現(xiàn)(見表5)。

表5　2014年網(wǎng)絡熱播五大電視真人秀節(jié)目

(二)從明星到草根:真人秀節(jié)目價值認同空間的拓展

明星依然是真人秀節(jié)目的重要參與角色。偶像崇拜是一個獨特的社會現(xiàn)象。對于那些具有一定社會認知度的人物,人們習慣于對其抱有一種崇拜心理,將其言行舉止加以神圣化并神秘化,從而引發(fā)光環(huán)效應[7]。在2014年播出的98檔真人秀節(jié)目中,有56檔是由明星擔任選手或嘉賓主持。他們不僅成為“權威”“美麗”“流行”“健康”等價值向度的符號象征,也是娛樂大眾的“快樂使者”?！侗寂馨尚值堋分?“百變奶爸”鄧超、“中國好男人”陳赫、“陽光型男”李晨、“綜藝達人”王祖藍、“憨厚傻根”王寶強、“廣告王子”鄭愷和“混血模特”angelababy極盡幽默之能事,將電視綜藝節(jié)目的娛樂功能發(fā)揮到極致。

與此同時,不少節(jié)目開始將明星拉下“神壇”,走入凡俗日常。《帶著父母去旅行》《花樣爺爺》《爸爸去哪兒》等戶外真人秀節(jié)目,以明星為紐帶,將老百姓看重的家庭生活、傳統(tǒng)孝道、教育理念等貫穿其中。節(jié)目改變純粹以搞笑吸引眼球的娛樂形式,使觀眾在休閑的同時,也能不知不覺地有所觸動。特別是明星對孩子的關愛與溝通方式,成為普通大眾教育孩子的榜樣。

另一方面,越來越多的草根百姓身影開始活躍在真人秀節(jié)目中。2014年真人秀節(jié)目收視冠軍——《中國好聲音》的成員,基本都是平民歌手;益智教育類真人秀節(jié)目,如《漢字聽寫大會》《漢字英雄》《中國成語大會》等,也都是將目光瞄準普通大眾。不少真人秀節(jié)目啟動“明星+草根”模式,如《中國好歌曲》的選手將草根歌手和成名歌手搭配，《夢想星搭檔》將音樂選秀與百姓夢想結合,“以音樂為器、公益為核,讓公益變成了實實在在的行動,治愈社會冷漠癥、喚起社會愛心。節(jié)目也成功延伸和拓展了音樂類節(jié)目的內涵,讓公益成為一種流行、一種生活方式”[8]。

泰勒尹認為,“認同感”對于個人融入社會, 以此確立“道德空間中的方向感”,具有不言而喻的作用[9]。而認同感的形成,不能依靠粗暴的意識形態(tài)灌輸或者角色安排，它取決于個體的能動性和建構權力,通過對外在因素的論釋和內化,從而作出接受與否的選擇。真人秀價值主體從明星到草根的延伸,吸納更多的個體或群體介入,豐富了價值符號的多元性,聚焦于價值的普適性,使媒介價值表達與公眾的價值話題形成“對流”, 有助于強化公眾的價值感悟。

從深層次來講,這也是處于社會轉型期的當下中國價值生態(tài)的真實寫照。社會政治、經(jīng)濟領域的轉型和變革,必然會引起人們生產方式、生活方式及行為方式的變化,從而導致多元價值觀念的相互沖突和影響。按照辯證法的基本原理,價值沖突的各方既是對立的,也是統(tǒng)一的;通過交流、溝通,多元價值向度可以找到彼此的契合點與互補之處。正如羅爾斯所言:“不同社會公共理想和多元文化之間必須進行‘全體對話’,以達成一種合乎理性的‘重疊共識’,最終形成可以為所有信奉不同宗教和道德觀念、承載不同文化傳統(tǒng)的人們所認可和踐行的價值體系?！盵10]作為電視綜藝節(jié)目的重要構成部分,真人秀節(jié)目的價值呈現(xiàn)及價值認同空間的延展,對我國社會整體價值共識的形成,具有重要現(xiàn)實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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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微頭條.2014年中國電視節(jié)目市場研究報告:各類節(jié)目人群屬性最全分析[EB/OL].[2015-07-07].http://www.wtoutiao.com/p/if51R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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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張武裝.論社會轉型期的價值嬗變與和諧之治[J].求實，2010(9)：71-73.

An Analysis of the Values Presentation and Social Recognition of TV Reality Show——Taking as an Example the Content Analysis of TV Reality Show in 2014

WEI Zheng-cong

(SchoolofArtDesign,HubeiUniversityofTechnology,WuhanHubei430068,China)

Abstract：The TV reality show has the characteristic of mass revelries. Through the dual dissemination of television and network, those programs such as “Dad, Where are we going?” and “Running Man” form quite a few influential media events. Taking as the object the 98 reality shows broadcasted in 2014, this paper analyses the value presentation and recognition mechanism of the current TV reality shows and explores the practical significance in the formation of China’s overall value consensus by the TV reality shows.

Key words：TV reality show；values；social recognition

中圖分類號：J04；G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837(2016)02-0076-05

作者簡介：魏正聰(1981- )，女,湖北武漢人,湖北工業(yè)大學講師，博士,主要從事傳媒與文化產業(yè)研究。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電視媒體與社會核心價值觀傳播研究”(14YJC860027)

*收稿日期：2016-01-27

(編輯：李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