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安平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他只是一介布衣,卻秘密或公開地促成兩岸七百多個離散家庭團聚,成為了一個溝通香港、臺灣與祖國大陸的文化大使。他就是居住在深圳的田圻暢。
1947年,田圻暢的父母在一起只生活了7天,田圻暢的父親便被迫到了臺灣,從此夫妻終生未見。田圻暢的父親多年后才知道,就是這7天時間,竟然孕育了一個小生命。1948年,田圻暢出生在北京,他與母親相依為命,吃盡了苦頭。
1979年,兩岸關系開始解凍,31歲的田圻暢終于得到組織批準可以尋找父親,但兩岸親人通信和相見依然要通過香港等地。于是他帶著妻兒以及31年來的思念、痛苦與委屈來到香港。到港3天后,田圻暢終于和31年來從未見過面的父親相見了。當天晚上,父子促膝長談,一夜未眠。第二天,父親提出讓田圻暢全家跟隨他去臺灣生活,但前提條件是先填一張《大陸逃港難胞》登記表,并宣稱自己是“反共義士”。田圻暢斷然拒絕了。之后父親回了臺灣,田圻暢一家則留在香港。
1983年的一天,一個同在香港打工的內地朋友找到田圻暢,說鞍山有個姓馬的同事,想找在臺灣的姐姐,叫他幫忙為他們轉信和接待。一向熱心助人的田圻暢爽快地答應了。若干次信件聯(lián)系后,姐弟倆決定在香港見面。田圻暢幫忙辦好了弟弟來港手續(xù),又親自到深圳羅湖口岸將他接到自己家里,后又通知臺灣的姐姐來見面。40多年沒見面的姐弟倆一見便哭成了淚人,田圻暢在一邊看著也掉下眼淚。
這是他成全的第一個團圓故事。沒想到,這偶爾一次幫忙,卻成就了田圻暢一份事業(yè)。這位馬女士回到臺灣后,就陸續(xù)有許多臺灣的信件寄給田圻暢,要他再轉寄大陸。
1983年,田圻暢注冊了“香港博愛事務所”,在表格的公司性質一欄上,他寫下“協(xié)助海峽兩岸失散同胞聯(lián)絡會親團圓服務”。
田圻暢說:“一般都是臺灣同胞找到我,請我?guī)椭鴮ふ掖箨懹H人,找到后,他們會通幾次電話,之后就是安排見面,因為這些大陸的親人多數(shù)在鄉(xiāng)下,生活貧窮語言又不通,就需我先去深圳或廣州接他們,費用我先墊著,等見了會親的臺灣同胞再向他們報賬?!?/p>
1987年9月的一天,香港《九十年代》雜志社派記者采訪了田圻暢和他的事務所。稿件刊登后,讓田圻暢始料未及的是,香港、臺灣多家報紙、電視臺紛紛打來電話或發(fā)函,要求采訪。
那時,田圻暢正在協(xié)助山東汶上縣一位82歲的老太太。老太太有兩個兒子,一個在美國,一個在臺灣,他們想把母親接到臺灣去住。田圻暢說,臺灣的兒子是公務員,不敢進入大陸;美國的兒子就用輪椅把母親帶到深圳,但他沒有香港簽證,不能入境,“我就找了幾個人來深圳,用擔架把老太太抬過羅湖橋,再叫香港政府的救護車把老太太送到醫(yī)院,這位老太太是在醫(yī)院的病床上和闊別40年的臺灣兒子團圓的?!?/p>
此事經(jīng)亞洲衛(wèi)視播出后,引起極大的轟動,“人們看到離開母親多年的兒子,倚在滿頭白發(fā)的母親病床前喂母吃飯的情景,牽動了很多人的心。許多臺灣老兵看到這一幕,都掉下了眼淚?!?/p>
從那時起,找田圻暢的人更多了,就這樣,25年間,田圻暢為兩岸親人轉遞信件一萬多封,先后為七百多個家庭完成了在香港會面的期望。
現(xiàn)在大陸與臺灣早巳實現(xiàn)了“三通”,“博愛事務所”的服務功能隨之退出了歷史舞臺。田圻暢現(xiàn)在依然在臺灣、香港和祖國大陸跑個不停,忙著為許多文化項目牽線搭橋。田圻暢說:“現(xiàn)在,除了西藏,每個省都有我協(xié)助過的朋友,走到哪里都有人熱情相迎,有多少錢能買來這些友情呢?想到這里,我覺得過去做的一切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