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杜

一

黃樂樂是在七年級的假期里偶然看了《射雕英雄傳》后迷上武俠的，那是他爸媽收藏的書。原本老師要求他看《愛的教育》，但打開爸爸的書柜后，他的目光就被《射雕英雄傳》吸引了。

黃樂樂小心翼翼地抽出上卷，隨意翻了翻，可這一翻，他就愛不釋手了。平日里，媽媽只讓他看作文書和童話書。他迫不及待地翻開書，津津有味地看起來。沉浸在神奇的武俠故事中，他的心被少年郭靖離奇的經(jīng)歷吸引住了?！敖掀吖帧薄叭嫫咦印薄熬抨幇坠亲Α薄实墓适虑楣?jié)讓黃樂樂忘記了時間。

黃樂樂的爸爸工作忙，平時都是媽媽照顧他。這天黃媽媽下班回來，家里黑燈瞎火的，她叫了好幾聲，正投入于武俠世界的黃樂樂充耳不聞。媽媽急了，一進(jìn)客廳就趕緊開燈找兒子，這才驚醒了沉浸在書中的黃樂樂。

“媽——回來啦？我在書房?！秉S樂樂喊了一聲。

“你在書房干嗎？天黑了都不知道開燈。”黃媽媽聽到兒子的聲音，提起的心放下了。

黃樂樂不想被媽媽發(fā)現(xiàn)他在看武俠書，于是偷偷放了回去，抽出《愛的教育》。

“看什么書呀，這么著迷？”黃媽媽進(jìn)了書房。

黃樂樂揚(yáng)起書的封面，大聲說：“老師要求看的。”

二

晚上睡覺，黃樂樂早早上床。他對媽媽說要看《愛的教育》，媽媽應(yīng)允。

黃樂樂反鎖了房門，拿出早準(zhǔn)備好的武俠書，靠在床頭，看得聚精會神。媽媽催了幾次，黃樂樂始終沒睡意。武俠故事太精彩了，他的心一直被郭靖的命運牽扯著，想知道后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根本舍不得放下書。

不知什么時候睡著了，他手里還抱著那本《射雕英雄傳》?？赡苁菈粢娏耸裁窗桑炖镆恢蹦钅钣性~：“郭靖，我的好安答……”突然間，他又叫了聲：“郭靖，郭靖快跑，梅超風(fēng)來了。啊！九陰白骨爪……”

整個夜里，黃樂樂夢話連連。他真的夢見自己也置身在那個神奇的武俠世界，他是郭靖的好朋友，與他一起闖江湖。

“樂樂，起床啦！”黃媽媽去上班時，敲了兒子的房門。

黃樂樂睜開惺忪的睡眼，伸懶腰時，一本書從身上滑落下去。哦，我的武俠書！他的睡意即刻散了，又抓緊時間看了一會。

媽媽再次敲門后，他才不緊不慢地走出來。

“眼睛都紅了，你沒睡好嗎？”黃媽媽關(guān)心地詢問兒子。

“沒事，一會就好了，大不了中午補(bǔ)一覺?！秉S樂樂說著，然后支走媽媽。

草草吃過早餐，黃樂樂又捧起武俠書，他的心還牽掛在郭靖身上。

三

沒日沒夜地看，黃樂樂終于把厚厚的三本書看完了。

他的眼睛紅紅的，一臉倦意。黃媽媽以為兒子看書太用功，勸他說：“書要慢慢看?！秉S樂樂不解釋，心里卻在想媽媽真傻。

看過了郭靖的武俠故事后，黃樂樂還一次次回味著故事中那扣人心弦的情節(jié)，并開始憧憬起自己的武俠小江湖。他在小區(qū)外的公園里熱情吆喝，招攬來一群五六歲的小孩，帶著他們按照書里的人物分配角色。他親自扮演郭大俠，讓那些孩子當(dāng)歐陽鋒、楊康，一群人玩得不亦樂乎。

扮演歐陽鋒的孩子玩了一會，累了，不想再趴在地上練“蛤蟆功”。黃樂樂惱怒地說：“再不聽話，我用‘降龍十八掌對付你。”說著，他一掌打在孩子身上。小孩“哇”地大哭起來?！翱?！哭有用嗎？只有勤學(xué)武功才行?！秉S樂樂鄙夷地瞪著哭泣的小孩。

見小孩依舊抽抽噎噎，黃樂樂靈機(jī)一動，說：“別哭了，把眼淚擦干，你來當(dāng)東邪黃藥師吧，他武功最高了，行不行？”

小孩被黃樂樂哄得破涕為笑，一群人又開始追逐打鬧。

黃樂樂不知從哪找來一根枯樹枝，揮舞著大叫：“梅超風(fēng)，看我的‘打狗棍?！比缓竽脴渲Υ蛟谝粋€小女孩的身上。正在此時，不遠(yuǎn)處小女孩的奶奶看見了，她驚聲尖叫：“小孩，你怎么打我孫女呀？”然后迅速跑了過來，要把小女孩帶走。

“女俠，且慢——”黃樂樂一聲大喝。

小女孩好奇地看著黃樂樂古怪的表情樂不可支，不想離開。

“走走走，趕緊走。你這小孩，沒毛病吧？”老人說完生拉硬扯把小女孩拖走了。

其他的小孩一哄而散，只剩下郁悶的黃樂樂，他惱怒地說：“真沒勁！都是一群俗人，根本不知道武俠世界的美好?！?/p>

四

黃樂樂的家門前有片小樹林，碗口粗的權(quán)木長得郁郁蔥蔥。

有一天，黃樂樂在樹林里閑逛時突然想到，要想行走江湖，就得先練成一身好功夫，郭靖可是在大漠練了十多年武功后才回中原走江湖的。思忖著，黃樂樂眉開眼笑，他終于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黃樂樂跑回家，翻箱倒柜終于找出一條擱置已久的舊棉褲，然后用布帶把棉褲綁在一棵樹干上，他準(zhǔn)備勤加練習(xí)他的“降龍十八掌”。一掌下去，用力過猛，掌心一陣疼，黃樂樂咬咬牙，又用力往綁好的棉褲上再擊出一掌，同時自帶配音：“呵！呵呵！”當(dāng)他起腳踢出腿時，整個人卻被樹干的反彈力撂在地上了。

手掌磨出了血痕，屁股也疼，黃樂樂坐在地上痛得直皺眉。但他告訴自己不能哭，大俠是不能流淚的。黃樂樂忍著痛，艱難地爬起來，卻沒敢再起腳。

拍去身上的塵土，揉著摔疼的屁股，黃樂樂懊惱地看著眼前的樹干。好痛呀！但哪個大俠是隨隨便便就當(dāng)上大俠的？郭靖吃了多少苦才練成絕世武功……黃樂樂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郭靖在大漠里勤學(xué)武功的場景，于是，他擺好架式，咬著牙、忍著痛，又開始往樹干上擊掌。

“兒子，在干嗎？”

黃樂樂累得滿頭大汗時，遠(yuǎn)遠(yuǎn)傳來一聲尖叫。

不用回頭，黃樂樂就知道是媽媽回來了，只有她喜歡大呼小叫，爸爸從來就不會這樣。

“兒子，你干嗎打樹，有仇呀？”媽媽大步流星跑了過來，一把拉住黃樂樂。

“我在練功，老媽?！秉S樂樂懶洋洋地說。他實在不愿意和媽媽解釋，他的武俠江湖哪是媽媽能夠理解和向往的，爸爸才知道。

“練功？”媽媽抓起黃樂樂已經(jīng)紅腫的手掌，心痛地說，“呀，你手腫了，你什么毛病呀？練功？你這是摧殘自己，破壞小樹！”

在媽媽的“壓制”下，黃樂樂灰溜溜地被押回了家。

五

“兒子，你是不是被同學(xué)欺負(fù)了？”媽媽一邊幫黃樂樂涂消腫藥水一邊問。

“沒有，我說了你也不會理解。”黃樂樂沒興致和媽媽說武俠世界。在他眼中，媽媽就是個婆婆媽媽的人，喜歡大呼小叫，丁點大的小事都嘮叨不停。

“你說你在練功，練什么功需要打樹干？”媽媽繼續(xù)盤問。

黃樂樂知道，以媽媽的性格，她不問個水落石出肯定不會罷休，為了耳根清靜，他只好如實說了。

“你喜歡上了武俠世界？想練功行走江湖？”媽媽一臉莫測的表情。黃樂樂點點頭。

“你身上還有武俠精神啊，兒子？”媽媽突然激動起來。

媽媽的態(tài)度讓黃樂樂摸不著頭腦，難道老媽會支持他？在黃樂樂思緒起伏時，媽媽又說了：“這點遺傳我喲，我年少時，也有一個武俠夢?！?/p>

“你——不是爸爸嗎？”黃樂樂的臉上寫滿疑問。

“你爸喜歡，我也喜歡呀！我又不是生來就這么老的，我說了，是我年少時，那時《射雕英雄傳》多火呀，多少女孩希望自己像黃蓉一樣……”媽媽絮絮叨叨。

黃樂樂聽老媽講起往事，愣住了。

黃樂樂愣神時，媽媽又說：“其實人生就是一個江湖，你現(xiàn)在學(xué)習(xí)就和武俠世界里的人學(xué)武功是一樣的，他們勤學(xué)武功是為了日后行走江湖，而你現(xiàn)在好好學(xué)習(xí)也是為了以后在社會上闖蕩，沒有一身好本事，處處都要碰壁……年代不一樣了，要求的‘武功也不同?！?/p>

聽著媽媽語重心長的話，黃樂樂似乎有點明白了什么叫武俠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