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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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編歷史壯劇《馮子材》

●劉桂成

時間清末。中法戰(zhàn)爭時期。

地點(diǎn)廣西欽州鎮(zhèn)南關(guān)。

人物

馮子材男，68歲，客家人，曾任廣西提督，后為“廣西關(guān)外軍務(wù)幫辦”，前敵統(tǒng)帥。

青鳳女，36歲，壯族，鳳凰寨首領(lǐng)。

九命貓男，67歲，壯族，多年跟隨馮子材打仗的老兵，屢創(chuàng)不死，人稱“九命貓”。

靈兒女，16歲，馮子材孫女。

馮老太女，70歲，馮子材夫人。

馮相華男，40歲，馮子材長子，靈兒的父親。

靈兒媽女，39歲，馮相華妻，靈兒的母親。

張之洞男，48歲，清朝兩廣總督，河北人。

蘇元春男，45歲，清朝廣西提督，廣西蒙山人。

潘鼎新男，57歲，清朝廣西巡撫，安徽廬江人。

尼格里男，40歲，法國侵越將領(lǐng)。

馮子材兒孫、兒媳、壯族男女群眾、清軍將領(lǐng)士兵、法軍士卒。

序

［合唱：（清·黃遵憲《馮將軍歌》）：

長墻一戰(zhàn)敵膽懾，

龍州拓地賊氣竭。

閃閃龍旗天上翻，

道咸以來無此捷。

第一場　探　關(guān)

［幕啟。

［廣西鎮(zhèn)南關(guān)。被法軍炮擊過后，關(guān)門殘破。一旁，廢墟上插著一塊法軍書寫的木牌（中法兩種字體）：“中國廣西南大門不復(fù)存在矣”。

［關(guān)門內(nèi)，流民們扶老攜幼，哭泣呼號，驚恐不安，祭奠亡靈……

［鳳凰寨首領(lǐng)青鳳，一身戎裝上。身后，緊隨兩名貼身女侍。

青鳳（環(huán)顧）大山神啊，這是為什么??！

（唱）這是什么世道？

突然地崩山搖。

昨天山歌云中飛，

今日哀聲哭壯夭。

流民迤邐多老少，

鎮(zhèn)南關(guān)前草木焦。

紅毛無端逞強(qiáng)暴，

平地掀起血滔滔。（見一老嫗跌地，忙上前扶起）

（關(guān)切地）阿婆，你怎么樣了，快起來。

老嫗（凄楚地）死了，一家人都被紅毛鬼炸死了！我還活什么啰！

青鳳阿婆，我們不能死，我們可要活下去！

（唱）不怕他，洋槍炮，

壯人也有追魂刀！

以牙還牙，以暴還暴，

這斷頭債要他命千條！

（高聲地）鄉(xiāng)親們，大家都莫哭了。

老者唉，我們的親人都死了，你就讓我們哭吧。（哭泣）嗚……

［老者哭聲，引來一片嚎啕……

青鳳我們壯家人歡樂唱出來，仇恨記在心！大家擦干眼淚，跟我走！

眾人跟你走？去哪里?。?/p>

青鳳報仇！

老嫗哎，妹崽呀，紅毛鬼是地獄跑出來的魔鬼。報仇？除非你是鳳凰寨的青鳳？！

侍女阿婆，你講對了，她就是我們鳳凰寨的青鳳首領(lǐng)。

老嫗啊？你真是青鳳？

青鳳阿婆，我就是青鳳！

老嫗鄉(xiāng)親們啊，青鳳首領(lǐng)來了。

［眾人圍在青鳳周圍。

老嫗青鳳首領(lǐng)啊，請你率領(lǐng)我們報仇吧！

眾人報仇！

［眾人起身，走向青鳳。

青鳳（激昂地）好?。▽κ膛﹤魑姨柫睿险杏率?，跟我殺出關(guān)去！

眾鄉(xiāng)親是！

［眾人摩拳擦掌……

［內(nèi)呼喊：且慢……

［馮子材放腔：烽煙滾滾鎮(zhèn)南關(guān)……

［馮相華騎馬上。

［白發(fā)白髯戴一只黑眼罩的老軍頭“九命貓”，拉馬引年屆七十的馮子材上。

馮子材（唱）馬蹄疾邊聲遠(yuǎn)輕騎飛躍十萬山。

諒山文淵招舊部，

截?fù)舴ㄊ棺韬秃灐?/p>

告老退隱心難隱，

難隱壯心為國懸。

顧不得山遙路遠(yuǎn)，

白發(fā)臨風(fēng)到關(guān)前。

九命貓（勒馬）老提督，鎮(zhèn)南關(guān)到。

馮子材好?。ㄏ埋R）相華，眼前眾位鄉(xiāng)民，個個群情激憤，你去問來，所為何情？

馮相華是，阿爸。（走向青鳳等）各位鄉(xiāng)親，何事激憤？

青鳳（打量馮）朗朗乾坤，紅毛鬼炮轟關(guān)隘，傷我人命。

馮子材可恨！夷狄狼子野心，覬覦我國土，炮毀我國門，無端挑事，傷我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

青鳳那好！跟我們一起殺出關(guān)去，報仇雪恨！走！

［眾人欲走。

馮子材（攔住）慢來！

青鳳攔路下令，你是何人？

九命貓前任提督，馮老軍門！

青鳳馮子材？（不禁手按刀鞘）

九命貓你是何人？

侍女甲鳳凰寨首領(lǐng)青鳳！

［九命貓聞言，急忙閃一旁。

馮子材哦，原來是女中豪杰，鳳凰寨青鳳首領(lǐng)。

青鳳老頭子，你既然是個將軍，敢不敢隨我上陣！

馮子材情況不明，怎能草率前行？再說，這是打仗，應(yīng)該朝廷用兵。

青鳳哈哈哈……朝廷用兵？你來看?。ㄖ赶蚍ㄜ姇鴮懩九疲?/p>

馮相華（念）中國廣西南大門不復(fù)存在矣……

馮子材啊？！可恨！

（唱）賊勢滔滔起兇焰，

屈辱插上鎮(zhèn)南關(guān)。

半世戍邊百戰(zhàn)捷，

爾敢欺我老林泉。

匣中寶劍嘯，

老馬嘶長天，

有心殺洋鬼，

烈士已暮年，暮年烈士可擎天！

［馮子材拔刀將木牌劈斷，眾人喝彩……

青鳳好氣概！要是軍隊(duì)首領(lǐng)都有如此豪氣，哪個還敢殺人毀關(guān)？

馮相華是啊，阿爸，巡撫潘鼎新不戰(zhàn)而退……

馮子材（揮手止?。┎豢赏?。

青鳳我聽講紅毛鬼已經(jīng)派出信使，要與安南和談。

馮相華對！信使已被我們截獲，和談成了空談。

青鳳（大吼）難道殺人者還有資格講條件？

馮子材茲事體大，還需靜觀其變。

青鳳觀什么變？（拔刀）跟我殺敵，血債血還！

馮子材（攔?。┱咀?！

青鳳你是何意，為什么一再阻攔？

馮子材兩軍對壘，炮火連天。逞一時之快，必多兇險。

青鳳你老了，站一邊！我們的事，不用你管！走！

馮子材（再攔）不能去！

青鳳（惱怒）啰啰嗦嗦，令人心煩。來人！兩勇士有！

青鳳給我拿下！

兩勇士是！

［兩勇士欲上前擒拿……

［馮相華把刀護(hù)住父親。

九命貓（挺身擋在馮身前）誰敢！

青鳳拿下！

九命貓有我九命貓?jiān)?，誰敢動？試試看？！

青鳳（意外）九命貓？（走近細(xì)看）還真是你？

九命貓青鳳侄女，別來無恙？

青鳳哼！九命貓，你好大的膽！

馮相華貓神叔，你們認(rèn)得？

馮子材老貓兄弟，怎么回事？

九命貓唉。那時我年輕氣盛，與青鳳的阿爸比武爭奪貓神之位。誰知拳腳之下，傷了人命。我羞愧難當(dāng)，才投軍跟了你。這一走，幾十年再也沒有回寨門。

青鳳找你幾十年，終于來現(xiàn)身。拿下了！

［眾人吶喊，上前。

［馮相華把刀護(hù)住九命貓。

馮相華有我馮相華，誰敢動貓神！

馮子材（對兒子）放肆。青鳳首領(lǐng)，有事好商量，何必傷情面？

青鳳殺父之仇，不共戴天?。ò蔚叮?/p>

馮子材（忍住火氣）你敢……

九命貓老提督，我的債，應(yīng)該我還。

馮子材你我是兄弟，豈能見你身處險境，袖手不管啊？！

九命貓多謝老哥子。此債不還，我一生難安哪?。▽η帏P）走，我跟你回山！

青鳳好！算你有膽?。▽︸T子材）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老頭子，我們的賬，以后再算！

（對眾人）回寨！（下）

［眾人跟下。

［二勇士押九命貓下。

馮相華阿爸，貓神叔不會有事吧？

馮子材吉兇難料啊。

［靈兒內(nèi)喊急上：阿爺……

靈兒（氣喘吁吁）阿爺，阿爸。

馮相華靈兒，你怎么來啦？

馮子材這百十里山路，你一個小妹崽……

靈兒阿爺大事不好了！

馮相華什么事？慢慢講。

靈兒巡撫潘鼎新潘大人派兵丁來家，他講要拘押阿爺！

馮相華拘押阿爺？所為何事？

靈兒他講阿爺截?fù)舴ㄊ梗v容刁民，越俎代庖，擾亂政事！

馮相華（驚）??？

馮子材嘿嘿，告老林泉心難隱，難隱壯心惹麻煩。

［收光。

［潘鼎新光啟。

潘鼎新麻煩？確實(shí)麻煩哪。

（唱）兵禍起邊關(guān)，

不戰(zhàn)求自安。

老頭管閑事，

你要不麻煩，我就會有大麻煩！

馮子材啊馮子材，你一個告老還鄉(xiāng)、年屆七十的老頭子，還跑到鎮(zhèn)南關(guān)多管閑事，現(xiàn)在好啰，朝廷下了圣諭，兩廣總督張之洞張大人親自前來督辦。老提督啊，莫怪我把你參，不參你，我潘鼎新?lián)?dāng)不起??！

［內(nèi)呼：傳廣西巡撫潘鼎新！

潘鼎新（整冠、正色）巡撫潘鼎新晉見。

第二場 受命

［光啟。

［廣西提督府。

［張之洞、蘇元春分主次而坐。

潘鼎新廣西巡撫潘鼎新拜見兩廣總督張大人。（施禮后，對蘇拱手）蘇大人，有禮了。

張之洞潘大人，可知本督來意？

潘鼎新大人一為鎮(zhèn)南關(guān)，二為馮子材！

張之洞哦，知道了？

潘鼎新總督大人，法夷擾我邊疆，固然可恨，屬下正設(shè)法與之周旋。可馮子材既然已經(jīng)告老還鄉(xiāng)，他就不該……

蘇元春莫講了，潘大人?？偠酱笕司褪菫轳T子材的事奉旨前來。

張之洞馮子材現(xiàn)在何處？

潘鼎新人在鎮(zhèn)南關(guān)。等他一回到家，馬上拘拿！

［馮子材內(nèi)白：馮子材來也！

［馮子材上。

馮子材（唱）半世疆場久馳騁，

太息燕然百戰(zhàn)身。

將軍報國有萬死，

何計生前身后名！

（進(jìn)府，見潘）潘大人。

潘鼎新哦，老軍門，我正說派人去……請你，你自己……

馮子材我自己倒送上門來。對嗎？

潘鼎新你……

張之洞馮老將軍，別來無恙??？

馮子材（見張之洞）哎呀，香帥也到了？嘿嘿，你們帥、士、相，聚一堂，看來要審我這個老兵王啊。

張之洞嗨，老將軍講哪里話來？

馮子材怎么？不知道啊？我可聽說有人已經(jīng)把我這個老兵告上朝廷哪。是嗎？潘大人。

潘鼎新不錯！是我將你參上了朝廷。

馮子材敢問為了什么？

潘鼎新你身為廣西前任提督，也算做過封疆大吏。這邊關(guān)一言一行一槍一炮，無不關(guān)乎朝廷邦交。你！私劫信使，縱容蠻民，刺激洋人，挑起事端！

張之洞喲，這個罪名不小呢。

馮子材哎喲，香帥呀，這可是天大的罪名啊。

（唱）私截信使罪非小，

縱容蠻民犯律條。

潘鼎新（唱）刺激洋人動槍炮，

挑起事端毀邦交。

馮子材（唱）條條都是滔天罪，

看起來，這顆老頭該挨刀！

張之洞（唱）誰叫你，不服老？

既隱林泉自逍遙。

蘇元春（唱）老了引火自身燒。

潘鼎新（唱）不甘寂寞代我庖。

馮子材（唱）人老壯心從未老，

豈容國土一旦拋！

潘鼎新（唱）安南藩屬國。

馮子材（唱）自古歸我朝。

潘鼎新（唱）洋人既求和。

馮子材（唱）其心已昭昭。

潘鼎新（唱）彈丸之地。

馮子材（唱）金甌一角。

潘鼎新（唱）關(guān)外兵燹。

馮子材（唱）一步之遙。

潘鼎新（唱）退一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張之洞哦，老提督，這事您怎么看？

馮子材（唱）蟻穴潰堤千里潮！

蘇元春張大帥問的是眼前的事。

馮子材我講的就是眼前。

（唱）越法簽約事非小，

養(yǎng)癰為患難自保。

退一步，敵焰高，

退避三舍浪滔滔。

自開國門迎強(qiáng)盜，

那時候引狼入室悔之不及，

千古罪名定難逃。

張之洞好??！誰說將軍老？一身膽氣豪。

蘇元春聞言生血性，欲拔腰間刀！

［張之洞、蘇元春放聲朗笑：哈哈……

張之洞潘大人，你以為呢？

潘鼎新他這是危言聳聽！

張之洞何以見得？

潘鼎新老話講得好，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

張之洞要是跑不了呢？

潘鼎新那就媾和。

馮子材荒唐！媾和是什么？割地賠款！你們忘了？就在先帝道咸兩朝，先與英夷媾和，割去香港三島，再與沙俄議和，失去百余萬土地。那么多我大清朝的子民，全都變姓異種、亡國亡家??！這樣敲骨吸髓的疼痛難道就忘了嗎？還能讓這樣的慘劇在廣西上演嗎？

張之洞國家積弱，當(dāng)思萬全之策。

馮子材那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潘鼎新你也是欽州勛名大戶，就不顧及身家性命和一世英名嗎？

馮子材國之不存，家將焉附？命之不保，名具何義？

潘鼎新匹夫之勇！

馮子材亡國之論！

潘鼎新你！

馮子材我！

馮子材哼！

潘鼎新

潘鼎新莫忘了，你的事朝廷還沒有定斷！

馮子材圣上就是要我的人頭，我的心還是熱的！

蘇元春好了，好了。二位，總督大人奉旨辦差。

潘鼎新總督大人，馮子材之事圣上可有旨意？

張之洞有，有啊。哈哈哈……

馮子材香帥，是殺是剮，痛痛快快。你笑什么？

張之洞眾位大人哪。

（唱）從未聽這么解氣皇家喻，

總算是吐出一口百年憋屈、滿腹污穢窩囊氣。

誰人講炎黃子孫人猥瑣，

從來是龍頭不抬民受屈。

這一次傳旨?xì)J州走，

強(qiáng)民風(fēng)，勵剛氣，同仇敵愾驅(qū)法夷。

但愿得旗開得勝振國威，

陸戰(zhàn)彌補(bǔ)海戰(zhàn)失。

一戰(zhàn)開得百年利，

龍旗高揚(yáng)顯圣儀。

潘鼎新硬是要開戰(zhàn)哪？

蘇元春當(dāng)戰(zhàn)則戰(zhàn)！

潘鼎新（指馮）那他……

張之洞（捧旨宣讀）圣旨下：法夷強(qiáng)占安南，炮轟鎮(zhèn)南關(guān)。廣西巡撫潘鼎新不戰(zhàn)而退，畏敵怯戰(zhàn)，辱我國威，就地免職！

潘鼎新（驚惶、顫抖）??？

張之洞嚇壞啦？還有下一句。（讀）允其戴罪立功。

潘鼎新（松了口氣）謝萬歲……

張之洞老提督馮子材即補(bǔ)“廣西關(guān)外軍務(wù)幫辦”，出任前敵統(tǒng)帥。

馮子材（意外，身形一震）……

張之洞現(xiàn)任廣西提督蘇元春敕命輔佐馮子材督辦軍務(wù)，共同御敵。

蘇元春

馮子材謝萬歲！

潘鼎新

張之洞（見馮子材跪地未動）老提督，老提督。

馮子材（回過神來）哦，香帥。

張之洞（扶起）老提督啊，這可是圣朝輸不起的一戰(zhàn)哪！

馮子材江山社稷，我老馮以身家性命相許！

張之洞好。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不放心）可有良策？

馮子材八個字：官民同心，聚殲法軍！

張之洞官民同心？（大悟）哦，你講的是壯鄉(xiāng)山民？

馮子材對呀。壯人剽悍，有如生番。攀藤附葛，人如飛燕。我老馮親自前去，勸服他們的首領(lǐng)，便多一分勝算。

張之洞你莫忘了，你曾經(jīng)打過他們。

馮子材為了這輸不起的一戰(zhàn)，老馮我就冒冒險。嗯？

張、馮（會心大笑）哈哈哈……

潘鼎新二位元帥放聲大笑？

蘇元春心中必有破敵之策！

張之洞有啊！呈上來。（接過侍衛(wèi)手中卷軸）西宮太后老佛爺親筆御書“壽”字一副，賜于馮老軍門。

馮子材（感動地）盛寵難戴，誠惶誠恐啊。

張之洞（命侍衛(wèi)）將“壽”幛掛起！

潘鼎新恭喜馮老元帥又添新榮。

馮子材嘿嘿，潘大人，管閑事也有好處的哦。

潘鼎新（尷尬地）呃……

張之洞來啊，大家共同謝恩?。?/p>

［在徐徐展開的“壽”字卷軸下，眾俯伏于地。

［收光。

第三場　闖　寨

［壯鄉(xiāng)鳳凰寨。

［光啟。

［山寨演武場，九命貓被縛于一根碩大的木柱前。青鳳端坐于高背大椅上。

［在號角與人的吆喝聲中，巫師領(lǐng)著一班精壯男子，正在舉行祭祀儀式……

眾人（合唱）虎毒不傷林外獸，

山蜂專蜇掏窩猴。

青鳳（唱）山神喲，睜了眼睛，

眾人（合唱）睜開喲眼睛……

青鳳（唱）看清楚了我的仇人。

眾人（合唱）仇人仇人他是仇人……

青鳳（唱）天上飛過的鳥兒喲，啰

它是親人的靈魂。

阿爸啊……

幾十年耿耿在心，

幾十年尋找仇人；

幾十年夢里殺他千百遍；

這一天終于來臨！

眾人（合唱）神靈開了眼睛，

仇人他是仇人……

巫師（壯語）神靈明示，時辰已到！

［劊子手舉刀高呼：殺（壯語）！

青鳳慢！九命貓，斷頭之時，可有話講？

九命貓欠你一條命，總算要還清。唉，可惜啊可惜。

青鳳可惜什么？

九命貓紅毛鬼子入侵，九命貓不能再殺敵人啊！

青鳳哼！你死后，我?guī)湍愣鄽讉€！

九命貓好！動手吧！

［青鳳舉手，劊子手揚(yáng)起鋼刀。

［內(nèi)喊：青鳳首領(lǐng)……

［一武士急上。

武士甲稟告首領(lǐng)，有人闖寨！

青鳳何人如此大膽？

武士甲來人自稱馮子材！

九命貓啊？他怎么來了？

青鳳帶了多少人馬？

武士甲只身一人！

青鳳哼哼！也太不把我鳳凰寨看在眼里。擺陣！

眾武士是！

［眾武士刀槍林立……

［馮子材內(nèi)放腔：為大計我把山寨闖……

［馮子材上。

馮子材（見陣勢）嘿嘿，陣勢不小啊。

（唱）層層疊疊樹刀槍。

九命貓（高聲地）老哥子，你來干什么？

馮子材我來看你九命貓還有沒有命哪！

（唱）老貓兄弟綁柱上，

高臺上端坐女鳳凰。

［馮子材于陣中穿行。

眾武士嘚

（揚(yáng)威）！

馮子材呀……

（唱）男兒個個似熊羆，

女子人人英氣揚(yáng)。

吶喊如雷聲威壯，

進(jìn)退隱約見法章。

［與眾武士幾分幾合……

眾武士啰啰（吆喝）嗚……

馮子材（唱）今日先把兄弟救，

再盟青鳳抗列強(qiáng)。

為家國我把面子放，

屈身施禮叫姑娘。

青鳳（唱）山有虎喲是我養(yǎng)，

水藏龍喲食豺狼。

馮子材（唱）猛虎不食自家人喲，

惡龍不把朋友傷。

青鳳哼?。ㄍ蝗蝗映鲲w砣）

［“啪、啪”，炸聲在馮子材身前響起。

馮子材（不禁撤步）飛砣！

青鳳你也知道飛砣？

馮子材當(dāng)然知道。把藥粉放于硬殼之內(nèi)，用力甩出，驟然爆炸，雖不能傷人，卻可讓對手片刻驚愕。哎呀，你用此物，不是待客之道啊。

青鳳待客之道？你是自家人嗎？

馮子材喝的欽江水，吃的竹筒飯，走過青藤路，翻過十萬山。這不就是自家人？

青鳳自家人？（突然說壯語）山高路險，憑啥過關(guān)？

馮子材（壯語回答）人熟一張臉，山高一身膽。

青鳳哼！你不怕有膽闖寨，無命下山？

馮子材嘿嘿，既來之則安之，客隨主便。

［青鳳揮手，眾武士撤去。

青鳳老頭子你闖我山寨，所為何事？

馮子材講情，結(jié)盟！

青鳳冤有頭債有主，講的什么情？你是官家，我是山民，結(jié)的什么盟？

馮子材人死不能復(fù)生，講的生死情；為了大好河山，結(jié)的保家盟！

青鳳怎么講？

馮子材青鳳首領(lǐng)，當(dāng)年九命貓失手傷你阿爸，也是無心之過。

青鳳有心無心，殺人償命！莫忘了，你我也曾結(jié)怨！

九命貓老提督，莫講了。你趕快走！

青鳳走？進(jìn)寨容易出寨難！

九命貓這事因我而起，與他毫不相干！

馮子材九命貓啊，你跟隨我南征北戰(zhàn)，九條命已經(jīng)丟了八條了。

青鳳八條命九條命，我青鳳只要他一條命！

（舉手示意）

馮子材慢！

青鳳今日我權(quán)當(dāng)你是客，勸你莫要再管！

馮子材不管，不管。我就跟老兄弟講幾句話，也算心安哪。

青鳳哼！（示意放開九命貓）

馮子材九命貓啊。

九命貓哎，老提督。

馮子材還叫老提督呢？

九命貓哎，老哥子，有什么話，您講。

馮子材幾十年，你為了贖罪，孓然一身，浪跡天涯。我多少次問你：兄弟，你沒有家嗎？

九命貓人哪，哪能沒有家??！

馮子材可是從來都沒見你回過家，你的家很遠(yuǎn)嗎？

九命貓不遠(yuǎn)，腳下就是我的家。這里有我的親人，我的朋友，我的歡樂啊?？墒牵邑潏D虛榮傷了人命，我不配做壯家的貓神，沒有臉見他們哪……

馮子材是啊，一個人有家難回，一輩子就這樣遠(yuǎn)遠(yuǎn)的望著，望著……

［幕后唱：嘞喂……

望家鄉(xiāng)，

家鄉(xiāng)家鄉(xiāng)云悠悠咧，

青山在喲水長流。

九命貓（唱）多少次夢里回到家，

醒來時心如殘秋。

馮子材（唱）一輩子他鄉(xiāng)奔走。

九命貓（唱）一輩子心懷愧疚。

馮子材（唱）一輩子難回故鄉(xiāng)。

九命貓（唱）一輩子都在心頭。

馮子材（唱）你把青山久久望。

九命貓（唱）望著望著白了頭。

曾經(jīng)少年一失手，

悔恨覆水再難收。

今日終得回故鄉(xiāng)，

一刀了卻恩和仇。（主動回到木柱前）

馮子材九命貓啊，要是當(dāng)年失手的不是你，又當(dāng)如何??？

青鳳（有些觸動）……

馮子材都說壯鄉(xiāng)人心里裝得下一座山，可怎么就容不下你一個人哪？

青鳳（震動）這個……

（唱）一席話讓人思量，

百感交集九回腸。

壯家能容十萬山，

為何難容發(fā)蒼蒼。

我欲殺他心不忍，

放他我心里堵得慌。

此一刻，失計量，

該殺該放兩彷徨……

馮子材青鳳姑娘……

（唱）你看他真心悔過非裝樣，

何況已是滿頭霜。

壯家首領(lǐng)大氣量，

且將他留與老馮上戰(zhàn)場。

多殺幾個紅毛鬼，

報得國家保家鄉(xiāng)。

青鳳這……

馮子材（唱）到那時，他未死我未亡，

親自送他回壯鄉(xiāng)。

一刀兩斷還了賬，

金雞嶺不過再添一層涼。

青鳳可我這仇，不報了嗎？他可是我的仇人哪。

馮子材不！你的仇人不是他，是紅毛鬼子！

青鳳紅毛鬼子？！

馮子材你忘了嗎？鎮(zhèn)南關(guān)前，事出無端，法夷可恨，血跡斑斑哪！

青鳳當(dāng)日關(guān)前，我率眾報仇，你為什么一再阻攔？

馮子材洋夷火器兇猛，單憑你一寨之眾，無疑有去無還。

青鳳算你有理。

馮子材如今仇人屯兵關(guān)前，我們?nèi)绮煌?，還將過去糾纏，到時候，亡國破家，還有什么可言哪？！

青鳳同心？哼哼，你馮老頭子也曾率軍打過壯山！

馮子材過去那是兄弟相爭。

青鳳如今呢？

馮子材聯(lián)手對敵。

青鳳你要我們怎么打？

馮子材正面交戰(zhàn)，還得朝廷之兵。你們壯家熟悉地形，組織勇士，襲擾法軍。

青鳳哦，以我之長，擊敵之短，讓紅毛鬼一刻也不得安寧！

馮子材對！這就是打虎親兄弟……

青鳳上陣父子兵！

馮子材哎呀，青鳳首領(lǐng)胸襟廣闊，真乃女中丈夫，老夫佩服。

青鳳（豪爽地）哈哈……

馮子材（商量口氣）放人？放人，快放人！

［武士們見首領(lǐng)默許，放開九命貓……

青鳳且慢！

馮子材吔？我們不是已經(jīng)講好，為國為家，結(jié)盟放人嗎？

青鳳就憑你一句話？

馮子材一句如九鼎！

青鳳口說無憑！

馮子材你要怎樣？

青鳳向我壯家磕頭謝罪！

馮子材??？

九命貓（高聲地）老提督，三軍之帥，不可下跪！

青鳳虛情假意，還談什么結(jié)盟放人？

九命貓老哥子，九命貓寧愿死也不讓你跪啊！

馮子材（唱）銀須飄飄老軍門，

屈身為國不丟人。

為了這同仇敵愾戮力心，

一膝跪地懇陳情。（毅然跪下）

［眾人大驚。

馮子材（拱手）大山神靈，壯鄉(xiāng)父老，我馮子材生在廣西長在廣西，也算是壯山子弟。從前諸多冒犯，懇請鑒諒。如今洋夷陳兵邊境，大有入侵之勢。今與壯家結(jié)盟，共御外侮。殺洋鬼，保家園！

青鳳（激動地）老將軍！老提督?。ū枷蝰T，扶?。?/p>

九命貓

青鳳（扶起馮）老將軍，你講得對，我的仇人不是他，是洋鬼子！

眾人殺洋鬼，保家園！

青鳳（壯語）上酒?。ㄅc馮子材、九命貓共同舉杯）

［合唱：虎毒不食林外獸，

山蜂專蜇掏窩猴。

山神顯靈睜開眼，

看清朋友與仇人。

第四場　點(diǎn)　兵

［靈兒光啟。

［靈兒一身戎裝，佩劍上。

靈兒（唱）寶劍腰間系，

壯錦繡戰(zhàn)衣。

誰說女兒弱，

也敢斬法夷！

家傳武藝十八般，

晨練刀槍晚練戟。

纖指懶拈繡花針，

一心要學(xué)木蘭辭。

［“咚咚咚……”戰(zhàn)鼓響起。

（著急地）哎呀，來不及了。

（唱）戰(zhàn)鼓咚咚響，

萃營人馬齊。

我想上戰(zhàn)場，

阿爺阿婆不容許。（著急，決定）

橫下一心就要去，

演武場上去辯理。

（高聲地）哎……擂鼓的大叔，等一等，靈兒我來了?。ㄏ拢?/p>

［光啟。

［馮府演（兵）場。器械架上插滿刀槍劍戟。

［合唱：虎帳談兵兵鋒盛，

柳營試馬馬嘶鳴。

正是三月破虜日，

沙場鋒鏑看萃營。

［合唱中，馮家子弟、兒媳、兵丁，魚貫而出……

馮相華馮家萃營聽了：國家有難，匹夫有責(zé)！凡我馮家子孫，不分男女，個個都要挺身而戰(zhàn)！

眾人遵命！

馮相華老提督重任元帥，不日出征破敵。大家還記得萃營軍規(guī)嗎？

眾人不逃！不叛！不降！

馮相華好……

［內(nèi)喊：等一等……

［馮相華夫妻對視。

馮夫妻靈兒？

［靈兒上。

靈兒阿爸，（親昵的摟抱母親）阿媽。

靈兒媽呃，莫問我，這件事阿媽可做不了主。

靈兒（再對馮相華）阿爸。

馮相華靈兒，你是想跟阿爸阿媽一起上戰(zhàn)場吧？

靈兒（歡喜地）哎呀，還是我的阿爸阿媽最曉得靈兒的心思了。

馮相華（調(diào)笑地）曉得！不過，你還是不能去。

靈兒哪個講我不能去呀？（手指一圈）是你咩？二伯、三伯、四伯、五伯？

［馮家子弟人人搖頭擺手。

靈兒那是哪個講不給去呀？哪個在背后東扯西扯胡言亂語？今天不講清楚，就不行！

［內(nèi)白：呃，是我講了，不準(zhǔn)去！

［靈兒一聽，不禁嚇一跳，調(diào)皮的吐吐舌頭。

［老夫人拄拐上。

眾人（見禮）阿媽、阿婆、老夫人。

老夫人（明知故問）是哪個講我老太婆東扯西扯胡言亂語??？

靈兒（忙撒嬌）哎呀，阿婆……（撲入懷中，討好地）阿婆，您怎么出來啦？這三月天的風(fēng)好大的，您老人家咳嗽都還沒有好，要是再受風(fēng)寒，靈兒我真的是心痛死了。

老夫人你個機(jī)靈鬼，你以為阿婆不曉得？你不想跟著去打仗嗎。

靈兒既然你老人家都知道，那就讓靈兒去吧。阿婆，我的好阿婆。

馮相華阿媽，靈兒自幼習(xí)武，不輸后生哥。

靈兒媽阿媽，靈兒想去你就讓她去吧。

老夫人去？這可是打仗啊。

眾兒媳沒有事！戰(zhàn)場之上，還有我們哪。

眾兒郎對，有我們兄弟在，可保靈兒安！

［靈兒偷偷向叔叔嫂嫂舉起拇指。

老夫人可是，靈兒她還是個娃崽啊！

（唱）兩軍交戰(zhàn)鎮(zhèn)南關(guān)，

以命相搏豈等閑。

何況她年小力薄女兒身，

我怎能讓她去犯險？

靈兒哪個講我小，我都十六了。

老夫人啰啰喲，十六，本事大了？

靈兒阿婆，靈兒的本事啊，大得很呢！

（唱）靈兒從小有志愿，

武藝學(xué)了十八般。

老夫人喲，都學(xué)了什么？

靈兒有阿爸的刀，阿媽的箭，阿叔阿嬸們教的鞭锏瓜錘，拐子流星，對了，還有貓神阿爺?shù)囊剐械?，地躺拳呢?/p>

（唱）一身武藝一身膽，

就等殺敵這一天。

老夫人（唱）可喜她年小心氣過天，

我馮家再添巾幗男。

畢竟戰(zhàn)場非兒戲，

不由我思之再三。

（擺手）相華，你們先下去，我要好好想想。

馮相華阿媽……

［見老夫人揮手，示意眾人下。

［靈兒心有不甘，欲上前，被阿媽止住，氣嘟嘟的下去。

老夫人唉……國家有難，馮家有人。老頭子，幾十年了，每次都是我替你整備萃營，守好后院。這一次啊，我說什么也不能讓我那寶貝靈兒跟你去，她才多大啊？那可是炮火連天的鎮(zhèn)南關(guān)哪……

（唱）一逢疆場起狼煙，

馮家子弟跨征鞍。

陣陣殺得敵喪膽，

回回喋血裹衣還。

你只知領(lǐng)軍去打仗，

可知我擔(dān)驚受怕多少年。

我怕老天不開眼，

我怕風(fēng)把噩耗傳。

我怕忠烈無完骨，

我怕捷報聲處飛紙錢。

皇恩浩蕩何所用？

不如山民去畬田。

靈兒如花多爛漫，

黃花少女未成年。

倘若戰(zhàn)場生急變，

悔死痛死也枉然。

想到此時下決斷，

也算是為馮家留得血脈傳！

［靈兒拉馮相華上，靈兒媽隨上。

靈兒阿爸，你再去給阿婆講一講嘛。

馮相華好了。（對母親）阿媽。

老夫人相華，靈兒，你們來得正好，我有話講。

靈兒阿婆，你同意啦？

老夫人同意啦。和阿婆一起守好這個家，等你阿爺阿爸他們回來。

靈兒??？這算什么？全家出征，為什么不準(zhǔn)我去？

老夫人打仗是大人的事情，你一個女妹崽，出什么征哪？

靈兒女妹崽怎么了？女妹崽就不能保家衛(wèi)國了嗎？

老夫人好了，莫講了。相華，女兒是你的，你怎么講？

馮相華阿媽。

（唱）我家不生女，

幾輩添丁男。

命里注定為家國，

忠良骨血一脈傳。

老夫人你怎么也這樣想??？

靈兒阿婆呀——

（唱）莫將靈兒我小看，

巾幗氣概勝兒男。

梁紅玉擊鼓退金兵，

女扮男裝花木蘭。

瓦夫人八千俍兵掃倭寇，

冼夫人三平叛亂定嶺南。

就是阿婆年輕時，

也是豪氣沖云天。

老夫人吔，我的靈兒長大了，認(rèn)得拿阿婆當(dāng)年的事來堵我的嘴。

馮相華阿媽，靈兒想殺敵報國，也算是承續(xù)馮家風(fēng)骨。

老夫人你跟你阿爸一樣！自命不凡，憂國憂民。

馮相華沒有國哪有家？阿爸不是經(jīng)常講：國難之際，凡我馮家，不分男女，皆得挺身而戰(zhàn)！

靈兒對！阿爺還講了……

老夫人莫講了。再講下去，阿婆這點(diǎn)好心，真被你當(dāng)作驢肝肺了。

靈兒這么講，您同意了？

老夫人唉！

靈兒（見阿婆默認(rèn)，高興）阿婆，你真好。

老夫人（摟住孫女）國家有難，馮家有人哪。

馮相華阿媽，阿爸有令，馮家萃營即刻開拔。

老夫人（突然抖擻）好啊！

馮相華（躬身）請欽賜一品誥命夫人點(diǎn)兵！

老夫人（已覺老邁）相華，阿媽老了。從今往后，這整備萃營之事，就交于你了！

馮相華遵命！（朗聲地）擂鼓點(diǎn)兵！

［“咚咚咚……”鼓聲中，馮家子弟昂揚(yáng)上。

馮相華萃營何在？

眾人（齊聲）嚯！

馮相華馬軍？

眾人（齊聲）有！

馮相華步軍？

眾人（齊聲）有！

馮相華弓箭手？

眾人（齊聲）有！

馮相華萃營聽了！關(guān)外軍務(wù)幫辦、前敵元帥老提督有令：大戰(zhàn)在即，馮家萃營即刻開赴鎮(zhèn)南關(guān)！

眾人（齊聲）得令！

［合唱：虎帳談兵兵鋒盛，

柳營試馬馬嘶鳴。

正是三月破虜日，

沙場鋒鏑看萃營。

［合唱中，收光。

第五場　出　征

［鎮(zhèn)南關(guān)。

［光啟。

［鎮(zhèn)南關(guān)一片寂靜，只見旌旗迎風(fēng)招展。

［馮子材內(nèi)放腔：山遙路遠(yuǎn)恨馬慢……

［幕后傳來勒馬嘶叫聲。

［馮子材著戎裝，快步登上高坡。

馮子材（唱）心急飛步登山巔。

九命貓（邊喊邊上）老提督，老元帥，等等我……

馮子材（指著九命貓）嘿嘿，老弟呀……（突然不小心一個踉蹌趔趄）呵呵……

（唱）寶刀未老人先老，

方知今天非少年。

九命貓老？即使要老，也得等這一仗打勝了再講！

馮子材講得好！

（唱）一場大戰(zhàn)箭在弦，

要老也得等明天。

臨危受命統(tǒng)三軍，

重振圣威鎮(zhèn)南關(guān)。

九命貓老提督，（指點(diǎn)）你看……

［馮子材眺望。

馮子材山巒蔥翠，鶯飛草綠。大好河山啊……

（唱）可嘆我大清積弱國運(yùn)敗，

內(nèi)憂外患山河殘。

誰能祭出擎天手，一轉(zhuǎn)頹勢挽狂瀾。

九命貓老哥子，就是你呀。

馮子材我么……瓦罐井上破，將軍死陣前。

馮子材哈哈……

九命貓

九命貓（喊關(guān)）喂……軍務(wù)幫辦、前敵元帥馮將軍到了！

［鼓聲雷動。

［蘇元春、馮相華、陸行剛、王效忠以及馮家兵丁齊齊排列。

眾人（齊聲）見過前敵元帥。

蘇元春馮帥，這是我兩員虎將，陸行剛，王效忠。

馮子材哦，久聞大名，今日有幸同壕浴血。

陸行剛愿為大人效力！

王效忠

馮相華阿爸，馮家萃營馬步兵丁三千人已經(jīng)就位。

蘇元春請馮帥號令！

馮子材好！蘇提督。你看，關(guān)門東側(cè)的小青山和西側(cè)的長藤嶺，很像是一把巨茅的兩面鋒刃。

蘇元春是啊，如雁之雙翼啊。

馮子材月前，我要你們在兩翼的山嶺上，筑兩道長墻，可曾完工？

蘇元春按時竣工！

馮子材長墻前的塹壕，馮家萃營可曾挖好？

馮相華已經(jīng)挖好！

馮子材眾將聽令：提督府左右兩營放于小青山。

陸行剛標(biāo)下領(lǐng)命！

馮子材前后兩營放于長藤嶺。

王效忠標(biāo)下領(lǐng)命！

馮子材馮家萃營守住長墻正面。

眾人得令！

馮子材相華啊，你要給我死守長墻，絕不可后退半步啊！

馮相華是！

馮子材你們記住，洋槍洋炮及遠(yuǎn)，我軍兵器及近。

馮相華不到十丈不開炮，不到五尺不舉刀！

馮子材分頭布防，準(zhǔn)備迎戰(zhàn)。

九命貓慢?。ㄍ蝗淮蠛鹨宦暃_上）忘了我“九命貓”嗎？（單腿跪于馮子材腳下）老提督，我跟你幾十年，打了多少仗啊。頭蓋骨打開過，腸子打出來過，一個眼珠子掉出來我把它撿起來吃了！九命貓有九條命啊，哪個也打不死我！怎么？今天你就嫌我老了？我沒有用了嗎？

馮子材（攙扶九命貓，激動地）不要講了，我的貓神，我們倆一起投軍，一起還鄉(xiāng)。此番惡戰(zhàn)，老哥子我，是怕……破了你“九命貓”打不死的神話啊……

九命貓哈哈……（大喊）死在家門口，那是我的福氣。老哥子！我若死了，就化為一塊磚頭，與鎮(zhèn)南關(guān)一起永遠(yuǎn)守在這里！

馮子材好啊，不愧是我馮子材的兄弟！

（唱）將軍生來性豪爽，

生生死死放一旁。

叫人來……

［內(nèi)應(yīng)有！

馮子材（唱）把爺?shù)蔫F皮棺抬上，

不破法虜……

（唱）我與陣地一起亡！

（朗聲地）抬上了！

［內(nèi)應(yīng)是！

［幾位馮家子弟，在雄壯號子歌聲中，抬著鐵皮棺材上。

眾人（感動）老將軍……

九命貓（不禁贊嘆）真英雄啊……（扯開嗓子唱起壯歌）

（唱）上山打虎喲有刀槍，

下河摸魚喲有漁網(wǎng)。

將軍上陣喲殺仇人，

仇人腦殼喲用鐵皮柜柜裝。

馮子材將士們！法夷的洋槍洋炮不可怕，可怕的是聞聲喪膽，前潰后崩。常言道，一人投命，足懼萬夫。今天，我老馮抬棺上陣，就是抱著必死之心，與鎮(zhèn)南關(guān)共存亡！爾等年庚尚富，有惜命養(yǎng)家者，及早離開！這一戰(zhàn)，可是我大清輸不起的一戰(zhàn)。

眾人（齊聲）人在陣地在，

人死骨不歪！

馮子材（感動地，深深揖拜）多謝了。

［眾人震驚，跪地。

眾人老將軍。

［青鳳侍女內(nèi)高呼急上：老將軍……

侍女老將軍，出事了！

馮子材（驚）什么事？

侍女連日擾敵，進(jìn)展順利，首領(lǐng)決定，率眾出擊。誰知……

九命貓哎呀，快說！

侍女紅毛鬼故意示弱，首領(lǐng)他們被圍困了！

眾人（驚）啊？

馮子材相華，你趕快帶人……

九命貓慢！相華不熟路徑，還得我去。

馮子材你去？

九命貓我是當(dāng)?shù)厝?，山川于心。（見馮點(diǎn)頭，對侍女）我們走！

馮子材九命貓。（九命貓回首）不可戀戰(zhàn)，救人要緊。

九命貓知道了。（與侍女欲走）

馮子材（禁不住地）老兄弟……

九命貓啰啰（看著馮）哎呀，我的老哥子，莫嗦嗦的了。

馮子材你可要給我活著回來。

九命貓放心，我是九命貓，哪個也打不死我。走了。（與侍女下）

［一聲呼嘯，一發(fā)炮彈在不遠(yuǎn)處爆炸……

馮子材這一仗，終于開戰(zhàn)了。（話音在山谷回蕩）

［收光。

第六場　馳　援

［啟光。

［安南叢林深處。

［鳳凰寨男女聚在一起。

［青鳳為傷員包扎，看著眼前鄉(xiāng)親，不禁長嘆。

青鳳（唱）連番得手失謹(jǐn)慎，

叢林受困壯家人。

幾次沖擊陷絕境，

生死關(guān)頭悔恨生。

怪我輕敵太冒進(jìn)，

怪我不信老將軍。

我今一死不要緊，

連累族人一起赴死怎堪情。

勇士甲首領(lǐng)不用自責(zé)，都怪紅毛鬼太狡詐了。

青鳳鄉(xiāng)親們，我……

勇士乙上山打獵，不怕豺狼！

勇士甲我們愿意和首領(lǐng)一起死！

眾人對，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青鳳鄉(xiāng)親們……

（唱）雖然是絕境，

絕處要求生。

青鳳引開正面敵，

掩護(hù)大家出叢林。

［此言一出，壯家男女嘩然……

勇士甲不行！要留也該是我們。

眾女你是首領(lǐng)，不能冒險！

眾男女我留下！我留下……

青鳳好了！我還是不是你們的首領(lǐng)？（見眾人靜下）既然我是首領(lǐng)，就該聽我號令！誰敢不從，寨規(guī)不饒人！

眾人首領(lǐng)……

青鳳（對侍女）你、你、你、你，隨我留下。（揮手對眾）大家聽了：抖擻精神，沿著小路，殺出叢林！

眾人是！

［眾逶迤而下。

［侍女甲急上。

侍女甲稟報首領(lǐng)，紅毛鬼上來了！

青鳳好?。ㄇ穆暡缄嚕?/p>

［眾侍女吹起木葉，此起彼伏，引開法軍。

［戴儺面的侍女們將法軍散兵神秘誅殺。

［法軍重新集結(jié)欲沿小路追殺。

［青鳳出現(xiàn)，扔出飛砣，突然炸響，嚇了法軍一跳。把法軍吸引向自己。

法軍哈哈，（法語）美女。（嬉笑著上前）

［青鳳趁機(jī)使出壯家兵器，智斗法軍。

［一番交手，青鳳最終不敵，受傷暈厥。法軍圍上。

［此刻，一聲吶喊，九命貓手執(zhí)一對短刀，突然出現(xiàn)，他刀砍腿踢，瘋魔般不停歇的攻擊，殺退法卒。

九命貓（喚醒青鳳）青鳳，青鳳……青鳳！

青鳳（驚喜）貓神！是你！

九命貓青鳳，你怎么樣了？

青鳳我沒有事。

九命貓那好，我們快走！

青鳳好！

［突然，出現(xiàn)一個法軍官，舉槍欲射。

［九命貓發(fā)現(xiàn)，奮力躍起，擋住青鳳。一聲槍響，九命貓中彈，身形一震。

［九命貓將短刀擲去，法軍官手槍飛出。

［九命貓一聲怒吼，像獵豹一樣撲向法軍官，緊緊掐住法軍官的咽喉。法軍官抽劍劍刺入九命貓腹中。

［青鳳沖上刺殺法軍官。

青鳳（回身扶住九命貓）貓神！

九命貓我欠你的債，終于還清了。

青鳳那天鳳凰寨里，你已經(jīng)是我的貓神叔了……

九命貓多謝……青鳳，你快走！

青鳳不，我扶你一起走！

九命貓我走不動了，（捂住腹中劍）你要活著出去！

青鳳不……

九命貓（厲聲地）你想讓我白死嗎？鳳凰寨的鄉(xiāng)親們等著你回去！（推青鳳）快走！

青鳳貓神叔……

九命貓（用力推開青鳳）走走……走……?。ㄇ帏P掩泣下）

［九命貓倒地。

［馮相華帶萃營兵丁上。

馮相華（發(fā)現(xiàn)）貓神叔?。▽Ρ。┧南戮?。（兵丁散開）貓神叔……（扶起九命貓）

九命貓相華，你怎么來了？

馮相華阿爸不放心，命我趕來接應(yīng)?？晌遥€是來晚了。

九命貓不晚。我那老哥子好嗎？

［馮子材上。

馮子材貓神……

馮相華阿爸，貓神叔他……

馮子材貓神……

九命貓老哥子，看來這一次我回不去了。

［馮相華隱去。

馮子材不，我們可是講好了。你不能丟下老哥子我啊……

九命貓老哥子，以前打仗，總覺得心里憋屈。今天殺洋鬼子，我痛快?。。ㄍ蝗黄鹕?，拔出腹中劍）我是壯家貓神！

［壯歌沖天而起：山神啊，敞開你的胸膛，你的兒子啊，要回壯鄉(xiāng)……

［血光中，九命貓朗聲大笑，屹立不倒。

馮子材（悲痛呼喊）九命貓，我的老兄弟啊……

（唱）你九死一生命不斷，

身似殘藕唯絲連，

九條命八條已經(jīng)為國獻(xiàn)，

剩下一條延暮年。

說好打完這一仗，

晚年相伴十萬山。

死后結(jié)穴魂相歡，

為什么不等到這一天。

（沉痛地）相華，把你貓神叔抬回鎮(zhèn)南關(guān)

……

［收光。

［尼格里光啟。

尼格里（法語）豈有此理！游擊隊(duì)跑了，鎮(zhèn)南關(guān)還在中國人手里。我命令：全線攻擊！集中所有大炮，為了法蘭西，轟平鎮(zhèn)南關(guān)！

［炮彈的呼嘯聲，爆炸聲，以及密集的槍聲，頓時響徹……

第七場　血　戰(zhàn)

［光啟。

［鎮(zhèn)南關(guān)長墻前，硝煙彌漫。

［馮家萃營男女，幾乎人人帶傷。靈兒媽默默的為馮相華纏裹著受傷的手臂。

［靈兒從人群中站起，悲傷的看著眼前這殘酷的戰(zhàn)場。

靈兒（唱）硝煙遮蔽了太陽，

鮮血染紅了戰(zhàn)場。

本是三月春光好，

春光瞬息變血光。

馮相華（唱）一場血戰(zhàn)戰(zhàn)未盡，

馮家子弟多傷亡。

守土不讓一寸地，

尸成壁壘護(hù)長墻。

［“講得好！”馮子材應(yīng)聲上。

眾人馮帥！

馮子材祖宗留下的土地，一寸一分也絕不能讓！

馮相華阿爸，相榮阿弟和保家、保國他們都……

靈兒（哭出聲來）……

馮子材莫哭……我都親眼看見了。（對馮相華）記住，等戰(zhàn)事結(jié)束，把他們的名字都鐫刻在這長墻上，讓他們永遠(yuǎn)鎮(zhèn)守在我們中國的南大門。

馮相華是！

［靈兒突然發(fā)現(xiàn)一株戰(zhàn)地開放的野花。

靈兒咦，花?。ㄅ苓^去，護(hù)?。┻?，花？怎么這里還會有花？

馮相華嗨，這是打仗，還管什么花啊草的？

靈兒我喜歡，絕不能讓洋鬼子的大炮把它給毀了。（輕輕拔起）等打完仗，再種在那長墻邊，好陪伴殉國的阿叔阿伯們。

［靈兒捧花下，靈兒媽陪下。

［“馮帥……”蘇元春、青鳳、王效忠滿身血污上。

蘇元春馮帥，我的戰(zhàn)將陸行剛已經(jīng)殉國！洋鬼子大炮太猛，我看不如撤至憑祥。

青鳳憑祥？那里地形過于開闊……

蘇元春正可以拉長戰(zhàn)線，分散敵人炮火。

馮子材有此長墻不能堅(jiān)守，憑祥一片開闊，何以相持？仗打到現(xiàn)在，洋鬼子已經(jīng)是強(qiáng)弩之末，等下必作最后一搏。大家聽著：堅(jiān)守長墻，等待時機(jī)，號箭一響，傾巢而出，聚殲敵人！

蘇元春好！王效忠聽令，速速帶領(lǐng)人馬斷敵后路。

王效忠遵命?。ㄏ拢?/p>

［一聲呼嘯，炮彈的爆炸聲四起……

馮相華洋鬼子上來了！

馮子材這是最后的時刻，刀來，不到五尺不舉刀。

馮相華（觀察）十尺……八尺……六尺……五尺。

馮子材（揮刀）將士們，給我殺……

［軍士們個個亮刀……

［蘇元春、青鳳等也加入這以命相搏的戰(zhàn)隊(duì)……

馮子材（唱）髙春風(fēng)獵獵動旌，

將士糾糾護(hù)國門。

人人舍身不惜死，

一斬敵首快人心。

眾將士（唱）國是我的國，

我命是國命。

土是祖宗土，

血肉連著筋。

馮子材（唱）胸中血沸沸，

刀光寒森森。

灑我一腔血，

換我山河清。

［合唱中，像一組組古銅色邊關(guān)雕塑，列陣拼殺……

蘇元春不好，洋鬼子要跑！

馮子材全力追殺！

［號箭聲響起。眾人吶喊著，奮力追殺，氣勢如虹。

［收光。

［張之洞與潘鼎新定點(diǎn)光啟。

張之洞（手執(zhí)電報高喊）老將軍，老將軍，朝廷電報。

［馮子材提刀迎上。

張之洞老將軍，朝廷電文。

馮子材（止步）念！

［張之洞將電報遞與潘鼎新。

潘鼎新（雙手端正捧著電報，讀）邊關(guān)大捷，朕心甚慰。窮寇勿追，見好收兵。

［馮子材眄目一掃二人，接過電報，將電報揉成一團(tuán)。

張之洞（見狀）老將軍，你……

馮子材（近乎自語）縱虎歸山，必成大患。

張之洞上有電文，如之奈何？

潘鼎新是啊。老將軍，這電報可相當(dāng)于圣旨啊。

馮子材（厲聲地）除惡務(wù)盡，血債血還?。▽㈦妶笕佑诘?，揮刀）老夫我追敵去也?。_下）

潘鼎新（看著張之洞）這？

張之洞（彎腰撿起電報，喊）老將軍……（回頭對潘）聽著，老將軍眼花看不清，耳聾聽不見。

潘鼎新（會意）哦，我們晚來了一步，沒趕上老將軍。

張之洞（點(diǎn)頭）嗯……

張、潘（手舉電報）馮將軍，電報……朝廷電報

……（追下）

第八場　祭　墻

［光啟。

［潰敗的法國官兵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安。

尼格里（身受重傷，法語）瘋了，中國人瘋了！

……列隊(duì)?。睿?/p>

快撤！撤出鎮(zhèn)南關(guān)！撤回安南！

［“殺啊……”吶喊聲傳來。

［法軍一邊逃跑，一邊回身開槍，下。

［蘇元春率清軍將士追殺過場。

蘇元春乘勝追擊！殺出鎮(zhèn)南關(guān)，直搗安南！直搗諒山?。_下）

［萃營旗手將大纛插上山巔，中彈陣亡。

［靈兒持劍追法軍散兵上，砍倒法卒，沖上高坡護(hù)旗。

［靈兒被砍倒在地的法卒開槍擊中。

［馮子材提刀趕到，劈死法卒。

馮子材（回首）靈兒！……

靈兒（難以挪動身軀）阿爺……我們的旗沒有倒！

馮子材……我的好靈兒?。ūё§`兒）

靈兒靈兒沒有給阿爺丟臉吧……

馮子材靈兒，你是我們馮家最勇敢的人哪……（哽咽）

靈兒阿爺，我會死嗎？

馮子材不會。阿爺不讓你死，你也不能死啊。（老淚縱橫）

靈兒阿爺，……靈兒從沒見過……你……流眼淚……

［她吃力地想抬起手臂為阿爺擦淚……

馮子材（大慟）靈兒，我的乖孫女兒——

靈兒我看見阿叔還有阿伯們了……阿爺，給……給靈兒戴朵花……

馮子材好，好，戴花，戴花……（四處找花）

靈兒（伸手掐下身邊石縫里的小花插在鬢角，微笑）阿爺……你……好笨啊……（死去）

馮子材（撕心裂肺）靈兒、靈兒，我的靈兒哪……

（唱）剎那似覺山崩裂，

眼前無云天地黑。

萃旗染我靈兒血，

乖乖靈兒倒血泊。

滾滾老淚如雨瀉，

聲聲悲呼心痛徹。

仰頭我把蒼天問，

何以對我太情絕。

你要我兒子我還有，

你要我將軍我再補(bǔ)缺。

你不該呀……

不該奪走我的小靈兒，

她少女爛漫正無邪。

一朵花兒含苞謝，

生生拋下我這老阿爺。

黃泉無店宿孤女，

怎留你一十六歲小芳客。

（合唱）山風(fēng)冽，春三月，

春三月，心滴血，

年年春月吊亡者，

一天殘霞紅如血。

［合唱中，刻滿名字的長墻出現(xiàn)。光與景的變化，似乎時空轉(zhuǎn)至戰(zhàn)后，抑或是多年后。

［馮子材面對長墻，百感交集，緩緩念出鐫刻其上的名字。

馮子材九命貓，馮相榮，馮保國，馮保疆，陸行剛，王德榜，勒猛，儂奈，李長壽，靈兒……啊，這一個一個的名字啊……

（唱）字字浸透英雄血，

風(fēng)骨猶存骨如鐵。

人人慷慨生與死，

個個堪稱國士節(jié)。

生為壯士守國土，

死為鬼雄鎮(zhèn)妖邪。

（合唱）長墻雄烈烈，

青磚把名勒。

恨不同赴死，

與君名相列。

［馮子材登高遠(yuǎn)望……

（唱）遠(yuǎn)望見十萬大山連四海，

我的心依然和你緊緊貼。

我輩如斯寄來者，

來日也敢補(bǔ)天裂！

［張之洞、蘇元春、馮相華上，衛(wèi)士端酒隨上。

馮相華阿爸，該祭奠了……

［馮子材與張之洞、蘇元春、馮相華一起端起酒杯。

張之洞萃營三千子，兩千為國殉。年年一杯酒，慰我壯士魂。

［四人舉杯加額，將酒灑向墻根……

馮子材孩子們，看到嗎，中間那塊沒有刻上名字的磚，就是留給我自己的牌位。我老了，很快就會走到你們中間來了……

［一束金色的光芒烘托出素發(fā)素服的老將軍堅(jiān)毅、略帶傷感的面容和高傲堅(jiān)挺的身軀。

［英靈們緩緩聚集在老將軍身后，猶如一座豐碑。

（合唱）（清·黃遵憲《馮將軍歌》）：

長墻一戰(zhàn)敵膽懾，

龍州拓地賊氣竭。

閃閃龍旗天上翻，

道咸以來無此捷。

［劇終。

編者按：

為了打造“美麗南方·廣西”文化品牌，廣西的藝術(shù)家們進(jìn)一步學(xué)習(xí)領(lǐng)會習(xí)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重要講話，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精心構(gòu)思，認(rèn)真創(chuàng)作，以生產(chǎn)優(yōu)秀作品為中心任務(wù)，創(chuàng)作了一批反映廣西山美、水美、人美、風(fēng)情美和建設(shè)成就美的優(yōu)秀文藝作品。唐正柱的《春暖花開三月三》《心儀廣西》《天下三江美》《山歌一唱妹就來》等是其中較有代表性的音樂作品。本期特開辟“美麗南方·心儀廣西”專欄，選登唐正柱作詞的部分歌曲，以饗讀者。

作者簡介

唐正柱，苗族，作家、評論家。1980年就讀于中山大學(xué)中文系。1987年獲中山大學(xué)文學(xué)碩士學(xué)位。現(xiàn)任廣西壯族自治區(qū)文化廳黨組成員、副廳長，廣西文聯(lián)副主席。

編劇、作詞的大型實(shí)景侗族風(fēng)情演出《坐妹》和作詞的童話音樂劇《魔豆》獲廣西壯族自治區(qū)人民政府頒發(fā)的第七屆文藝創(chuàng)作銅鼓獎，理論專著《談詩》獲第五屆銅鼓獎。著有論文與隨筆集《真與美的握手》和《廣西當(dāng)代文藝?yán)碚摷覅矔ぬ普怼贰?chuàng)作的優(yōu)秀歌詞在全國和廣西多次獲獎，如《山歌一唱妹就來》2002年獲第九屆全國少數(shù)民族題材電視“駿馬獎”音樂類二等獎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