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蒙
舊人
慚愧地面對那些善意的惡,
惡意的善,星期一的病人陸續(xù)出院。
柳樹開始抽芽,芒果樹掉光了頭發(fā),
而你,還在數(shù)來數(shù)去,那些不再是童年的
疼與痛。陽光不會改變風(fēng)的流向,
在書的邊緣,金沙江一如舊人,
在爐子邊吞噬火焰。
那是多么安靜的日子,
整個城市都變成一座村莊,
藍(lán)天除了白云,剩下的藍(lán)淹沒更多的藍(lán),
就連大海都失去了魅力。
一兩聲狗吠掩飾了飛泉,
跑來跑去的龍卷風(fēng)抬起灰塵、枯葉,
來回旋轉(zhuǎn),一會就消失不見。
就這樣看著樓下的花園,
想想鄉(xiāng)下的梨花開了。你是獨立的家庭。
藤蔓爬滿墻,墻邊的竹林困擾花椒樹,
關(guān)不住的水滴,承受住多少時光的翡翠,
既不著急,也不生病。
喧嘩
這沉浸的青春不會再激動了,
不會抱住莫名的傷感、無聊、人情的冷漠。
不會高聲喧嘩了,在酒館里
一個人默默吞下華燈初放的影子,
堅持把凳子坐到只剩下最后一個。
一人的世界是遼闊的,
只有古代的確切、城墻邊的彎月,
閃爍的光不一定是半天都滴落不下的水滴。
其他都可以忘卻,
沒有洗不掉的塵埃,木槿樹靠著墻休息。
你一個人,在絕望的世界溜達(dá),
一邊撬動關(guān)閉的城門,一邊敲打深更半夜的
玻璃,留下的痕跡,在雪與冰的表面上
久久不忍離開。炳草崗房門緊閉。
蝸牛
坐在黃昏里,別喊醒死亡的貴族,
在第二個抽屜里,他們黯淡無光,
被遮擋的時光在客廳里晃動,
隔壁的那些人沒有聲響,只有窗外
汽車的回音,摩擦出生活的起伏不定。
不平的、驛動的世界,
在詩集里擦亮火柴,給另一個暗無天日的
人點燃香煙。他們都是紙上的死人,
智商奇高,惟一的病就是孤獨。
這些駛向黃昏的人,擇芹菜的人,
把泥濘、爛菜、西南風(fēng)席卷進(jìn)屋里。
他的心一定干凈,容不下被污染,被侮辱。
卻一定是忍氣吞聲,不急不躁,
慢得像青苔上的蝸牛,滑向更深的周五。
光陰滋潤萬物
請尊敬死者的沉默。他沒有罪。
他從空中感知了活著的結(jié)束,
沒有他,世界從有到無。
開始就是結(jié)束。
請寬恕人間的罪惡。
沒有比高樓、市鎮(zhèn)更加寂寞。
人來人往,他需要安靜,
需要義氣,忍者的辛勞。
請接受悲傷、馬背上的鈴鐺,
生與死不是借口,
是道路,是沒有希望的黑,
從黑到黑,光陰滋潤萬物。
自己的城市
船舷邊就是懸崖,在山中穿行,
樹林并沒有靈氣,
他們的親戚都很矮小,被陽光照射。
剩余的早餐克制金黃的草坪。
從這里朝下看,金沙江乘坐最早的航班,
與預(yù)防鄉(xiāng)愁的白云融為一體。
其中,這片書生般的山坡如此儒雅,
亭臺樓閣被縮小。對面的山
似乎跟本人的意愿一樣,沉浸在往事與
清潔的邊界。似乎鳥兒很少光臨,
而喧嘩也是多余的,
寬闊的石梯無限擅長角度的轉(zhuǎn)變。
與自己接壤的花舞人間,
空氣中有花粉、流離失所的江南。
五十次從這里經(jīng)過,又仿佛沒有來過,
熟悉而又陌生。那在石巖里生長的
野草與無名花,就是來自天涯的朋友,
風(fēng)一吹,便返程回到自己的城市。
黃金呼嘯的傍晚
你警惕事物的兩面性,
并無端面對沉默的落日。
正午的金沙江反射出刺眼的日光,
與身邊的茅草、配飾交換家父的呵斥,
每一種都有黃銅的回聲。
你的背后是盛開的巴西風(fēng)鈴木,
紅豆杉寒心地走開。這美的鏡子
這空曠的人生,拐角處
美人停止了敬仰,就連風(fēng)
都寫到三月的刺刀。
請接受吃肉的人,
出院的人,種植的人。
登高望遠(yuǎn),他們托付給淪陷的群山,
驚慌的光線消弭,
下午的橡皮樹迎來了黃金,黃金呼嘯的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