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佳佳
摘 要:紅河哈尼梯成為世界遺產(chǎn)后,經(jīng)歷著更為顯著的社會交往變遷。公共標識向外來者傳遞本土信息,甚至成為不同人群文化交往平臺的重要符號。旅游形式引導的需求從單一的景觀凝視出發(fā),促成在日常生活中對民族符號的捕捉,實現(xiàn)文化理解。對公共標識謬誤問題進行學理追蹤與文化闡釋,新型交往共同體構(gòu)建的基礎(chǔ)在于制定新規(guī)則、尊重交往雙方文化信息傳遞習慣,意義共享從直觀走向抽象,需要經(jīng)由具體交流場景等進路的邏輯還原。
關(guān)鍵詞:民族符號;交往共同體;公共標識;全球化;世界遺產(chǎn)
中圖分類號:C912. 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1-1254(2016)03-0096-08
An Anthropological Study on Communication-dimensioned Minzu Symbols:A case Study in Honghe Hani Terrace
ZHENG Jiajia
(1. Center for Studies of Chinese Southwests Borderland Ethnic Minorities, Yunnan University, Kunming 650091, Yunnan, China;2.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Education, Kunmi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Kunming 650093, Yunnan, China)
Abstract:The World Heritage, Cultural Landscape of Honghe Hani Rice Terrace is witnessing remarkable changes in the aspect of social interactions. Public signs provide local information for outsiders and work as important symbols of cultural communication between different people. The tourism triggered requests contains three levels: the landscape gaze, the capture of meaning of Minzu symbols from daily life, and the realization of cultural understanding. Theoretical analysis and cultural interpretation of problems on the public signs figure out the basis of the construction of new communication community. It lies in making new rules that respect all groups habits for cultural information transferring. From intuitive to abstractive forms, shared meanings depend on logic restoration through detailed dialogic practices and other approaches.
Keywords:Minzu symbols; the communication community; the public signs; globalization; the World Heritage
全球意識使得不同社會、文化和地區(qū)的人們內(nèi)心涌動著巨大的交往欲望。在這樣的情景中,進行適切交往的途徑也顯得多元化了。除了語言交流,其他身體活動和符號活動也能協(xié)助與他人、他物進行互動。人們通過動態(tài)互動,進行符號、信息、物品和服務的交往,在其中達成理解,呈現(xiàn)社會結(jié)構(gòu),確定自己的地位和角色,從而建立和傳播共享的價值和知識體系。
一、問題的提出:景區(qū)標牌的錯誤表述
公共標識綜合運用語言文字、標志、圖片等多種元素,為使用者提供著大量的當?shù)匦畔?。從社會交往的視角出發(fā),基本可以將公共標識的大量設立視為某地區(qū)業(yè)已展開新的自我表達路徑的表現(xiàn),公共標識的設立目的在于為不同人群進行文化溝通和社會交往搭建公共平臺。換言之,公共標識本身,已經(jīng)成為衡量一個地區(qū)開啟對外開放、文化交流道路的一種重要的符號和標記。
2015年1月,在元陽哈尼梯田進行調(diào)查期間,筆者發(fā)現(xiàn)這個新晉的世界文化景觀遺產(chǎn)地的景區(qū)制作了大量公共標識牌。根據(jù)內(nèi)容,標識牌大致可分為安全警示類、溫馨提示類、介紹解釋類、路標地圖類、功能展示類。景區(qū)周邊,不僅酒店、旅館、餐館和旅游紀念品商店,就連超市、食品批發(fā)店、金銀首飾商店,甚至麻將機商店、鋁合金門窗工作坊都制作了中英文雙語的店名標識牌。仔細閱讀,可以看到大量的標識牌存在著表達的不順暢或謬誤。對標識內(nèi)容準確性的判定,似乎出于主觀。同一塊標識牌上,對同一景點的中英文介紹,梯田面積數(shù)額竟相去100公頃,這樣的差錯讓人費解。表達問題幾乎遍布哈尼梯田景區(qū),“羅生門”式的闡釋很難應對這類廣泛存在的現(xiàn)象。大量的訪談和調(diào)查表明:不論是作為景區(qū)管理者的SBYY公司,還是在當?shù)亟?jīng)營客棧、旅館、商店的當?shù)厝撕屯獾厝?,亦或是政府部門及其工作人員,都表示隨著越來越多中外游客的不斷來訪,非常需要制作中外文標識牌。為向國家旅游局申辦AAAA級景區(qū),SBYY公司僅在多語種標識牌這一項指標上即投入了大量財力人力 公司前期投入了1. 3億元用于景區(qū)改造提升,其中最新一批公共設施(標識牌類)其合同標的價約為兩百萬人民幣。 。
箐口民俗村入口處,樹立著兩塊標識牌,一塊是整個村子的概況介紹,一塊是對“寨神林”的介紹。在2015年1月以及7月兩次共計30天的觀察中,不論是進村前或是游村后,認真閱讀這兩塊標識牌內(nèi)容的游客不超過總數(shù)的10%。出于實驗的需要,一些標識牌的照片會被展示給隨機挑選的游客,此時大家才留意到標識牌上的表達問題,游客們補充說類似的問題到處都有,在元陽發(fā)現(xiàn)這些問題并不奇怪。中國游客以及大多數(shù)外國游客指出既然要做標識牌,還是應該盡量做到最好,“讓世界更好了解元陽”;部分外國游客表示能夠包容這種問題,畢竟梯田景觀實在太美了,標識牌上的表達問題對他們的旅行影響并不太大。政府/景區(qū)工作人員表示,其實很多人反映過標識牌上的表達存在問題,但“目前一時間改不了”“早晚得改過來” 。生活在當?shù)氐钠胀ù迕?,對每天都能見到、路過的標識牌通常沒往心里去,對標識牌上的內(nèi)容既不十分關(guān)心、也幾乎沒有印象。在箐口民俗村以及大漁塘民俗村,能發(fā)現(xiàn)多次制作的標識牌軌跡,自這里進行旅游開發(fā)以來長達十幾年的時間里,元陽縣文體局、旅游局以及梯田景區(qū)管理方等多個部門都牽頭主持過標識牌建設工程對這些標識牌,英語國家游客表示很多指示內(nèi)容令人匪夷所思、不明就里,而非英語國家游客還告訴我們在他們的國家類似的問題也很常見。游客對標識的理解存在不通暢,如在觀景臺邊樹立警示牌,“不爭不搶,文明拍照”本是為了提示大家注意安全、秩序拍照,標識牌上對應的英語譯文為“The indisputable rob, civilized photograph”,這使得英國游客Grantsan詢問我是否是因為這個地區(qū)有搶劫行為。。
基于如此規(guī)模的社會各界的努力,針對標識牌大范圍出現(xiàn)表達問題的現(xiàn)實,有必要對其中存在的深層原因進行學理追蹤和文化闡釋。既然要制作標識牌,為何會出現(xiàn)那么多“問題”,而人們何以對這些表達不以為然?如果標識牌的問題沒有太多影響游客對當?shù)氐挠∠蠛屠斫?,那么人們又通過什么樣的方式進行理解和交往?民族志在完成對社會話語進行闡釋的同時,也需要盡力搶救話語并將其固定下來。面對標識上的這些相對“固定”的社會話語,我們有了做進一步追問的理由。對標識牌進行整理和調(diào)查,有助于交往面向的社會關(guān)系分析,亦利于社會交往變遷的挖掘以及本土觀點的記錄。
二、交往的可能:以凝視為起點
哀牢山區(qū)以哈尼族為主的各族人民,經(jīng)過千百年來的勞動創(chuàng)造開拓了梯田。要在全球競爭中“開出一條前行之道”,需要使自己最終成為公眾注意的焦點,激起人們的欲望[1]。哈尼梯田的文化景觀屬性,天然地滿足著這一訴求。2013年6月,“紅河哈尼梯田文化景觀”被列入由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文化遺產(chǎn)”名錄文化景觀遺產(chǎn)是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和世界遺產(chǎn)委員會確認的人類罕見的、目前無法替代的文化景觀,是全人類公認的具有突出意義和普遍價值的自然和人類的共同作品。哈尼梯田似乎在向游客展示著這樣一條重要的信息——快來看看吧!這里有不一樣的東西,否則怎么能稱為人類共同的“遺產(chǎn)”呢?看到上千級梯田依山形而建,觀者常會聯(lián)想前人開天辟地的艱辛和堅韌;遇見雨霧風起云涌,觀者能夠體會莊稼播種收獲的不易和珍貴。。在全球化進程的影響下,以旅游形式為主的文化消費浪潮席卷著諸多地區(qū)。在此背景中,全世界的旅游者幾乎都把“他者”的景觀文化看做符號系統(tǒng)[2]31。通常情況下,景觀勾連一定的價值和信息,意義透過凝視(gaze)被傳遞。旅游者看到的事物都由符號組成,它們都表示著其他事物。在旅游者目光的凝視之下,一切景觀都被賦予了符號的意義,一切景觀都變成了文化景觀[3]。人們對某一特定景觀進行凝視的過程中,景觀以符號形式刺激凝視的行為主體,當?shù)氐闹T多信息,通過景觀流向觀者并使意義得以生成 中外學界對景觀凝視的研究,集中在本世紀頭十年。從大都市的規(guī)劃到小村落的設計,從迪士尼樂園到新德里街頭,從因紐特人的海貍到馬賽人的服裝再到泰國南部消逝的部落,越來越多的材料被挖掘分析?!澳暿蔷坝^走向標準化和商品化的核心元素,迫使旅游地在時間上和空間上進行符號化構(gòu)建?!眳⒁妱⒌て迹骸堵糜文暎簭母?碌蕉蚶铩?,載《 旅游學刊》2007年第6期,第91-95頁?!白鳛橐环N文化實踐活動,現(xiàn)代旅游是由一系列現(xiàn)代性進程和特征所催生的……旅游通過環(huán)境和空間的變化,使得個體從‘連續(xù)性中暫時擺脫出來,獲得了某種新東西?!眳⒁娭軕棧骸冬F(xiàn)代性與視覺文化中的旅游凝視》,載《天津社會科學》2008年第1期,第111-119頁?!澳暣碇粚Φ葯?quán)力關(guān)系,因此應該走向?qū)υ??!眳⒁姾O迹骸?凝視,還是對話?——對游客凝視理論的反思》,載《旅游學刊》2010年第10期,第72-76頁。凝視對時空的特殊要求,使得“制造”(producing)、“再現(xiàn)”(representation)成為研究熱詞?!奥糜文暋笔且粋€多利益主體參與互動的復雜系統(tǒng),并非單向。參見吳茂英:《旅游凝視:評述與展望》,載《旅游學刊》2012年第3期,第107-112頁。 。只不過,發(fā)展到后來,景觀符號可能過于揣測迎合觀者的需求而變味,也可能急于抒發(fā)堅持本族觀點而強勢在旅游者眾多視覺體驗的交融結(jié)合中,原本相對完整的、系統(tǒng)的族群文化以片段式、符號化的形式表現(xiàn)出來。參見孫九霞:《族群文化的移植:“旅游者凝視”視角下的解讀》,載《思想戰(zhàn)線》2009年第4期,第37-42頁。 旅游“符號化”作為一種危機,已經(jīng)覆蓋到旅游體驗、規(guī)劃設計和旅游產(chǎn)品等方面,其附帶的負面影響是游客和社區(qū)的交流表層化,建議旅游“符號化”走向“符號”的旅游。參見楊振之,鄒積藝:《旅游的“符號化”與符號化旅游——對旅游及旅游開發(fā)的符號學審視》,載《旅游學刊》2006年第5期,第75-79頁。 超真實的異族風味,成了部落觀光魅力的主要來源,族群符號成了道具。參見[臺]依憂樹·博伊哲努:《反思部落文化意象》,載《臺灣立報》2012年6月12日。。單向凝視已經(jīng)滿足不了游客,社會交往、文化交流是上升后的需要。只不過,上升后的需求依然是以凝視的需求為起點的。
隨著文明的進步,彼此交往、深入了解成為不同人群的共同意愿。旅游者對當?shù)氐拿褡逦幕M行解讀和體驗,當?shù)厝藷o意的展演也許會成為文化理解的契機與突破口,但這有需要旅游者擁有善于發(fā)現(xiàn)的眼睛,在視覺感受中捕捉微妙信息。在訪談中,西班牙女孩ELS展示了手機里的一組照片,想要問清楚照片里那些統(tǒng)一穿著青黑色服裝的婦女到底在做什么,當時她只聽到那些婦女嘴里正整齊吟誦著什么。當?shù)弥@是一群參加喪事的哈尼族婦女時(她們很可能是在為逝者祈禱),ELS并沒有吃驚,甚至表現(xiàn)出一種印證了猜測的滿足感。ELS在梯田里獨立行動了兩天,即使沒有人為她解說,她以其切身體驗和用心觀察捕捉到哈尼族文化中的某種感覺。她在這一次旅行的過程中,景觀欣賞的需求已經(jīng)明顯轉(zhuǎn)向了交流對話、文化理解的需求。
值得注意的是,信息傳遞面臨著遺失的難題,因此,人們傾向于選擇高度符號化的方式進行交往。在民族符號的建構(gòu)過程中,不同的民族文化可能會做出相差不多的舉措。如果一個民族群體沒有民族標志,他們會為了加強民族群體的區(qū)別性特征而創(chuàng)建民族標志[4]。 “我們是不一樣的一群”呼聲強烈,但是,最能夠代表“我們”的到底是什么,這又需要人們進行磋商、達成共識。在實施原住民族委員會“活力部落”計劃時,臺灣嘎色鬧部落的“原住民”幾經(jīng)討論,最終選擇蜻蜓作為部落符號[5],這一重要元素便貫穿于部落故事墻的設計和制作之中。
世界遺產(chǎn)的光環(huán),讓哈尼梯田迎來四方賓客;如若要使勞作在梯田之上的村民在這其中尋求更多發(fā)展機遇,則需要展開更長時段的認知和實踐。進入哈尼梯田景區(qū)大門,會看到一個圖騰廣場,廣場中心高聳著一顆巨大的圖騰石柱,四周樹有水牛、螺螄、青蛙、鯉魚、螃蟹等形象的石雕?!皥D騰柱”這一異質(zhì)性的文化符號,被用以搭建橋梁,使當?shù)孛褡逦幕靡赃M入主流社會[6]。“留住游客”成為元陽從官方到民間的統(tǒng)一認識,水田里的泥鰍捕捉、火塘邊的家宴品嘗、實景舞臺上的哈尼古歌欣賞,成為梯田旅游體驗的新項目?!耙曈X至上論”逐漸遭到嚴厲批評,在此背景下,觸覺、嗅覺、味覺、聽覺、視覺多元一體,形成新的多感官結(jié)構(gòu)。民族文化旅游業(yè)未來的發(fā)展動向,開始越來越多刺激游客的感官,提供多種多樣的傳遞信息和理解文化的渠道,從而保障深層次的交往和交流。
三、交往的實踐:符號與生活世界的交織
作為“符號的動物” ,人類發(fā)明、運用各種符號,創(chuàng)造文化。談及符號,很難繞開語言,因為通過語言的研究可以探索人們的思考和行動。狹義語言學將語言看作是音義結(jié)合的符號系統(tǒng),語言人類學則將語言本身視為活動?!罢Z言既是反映事物的一種方式也是作用于事物的一種方式”,這種兩面性反映了語言的“概念”意義成分以及“人際”意義成分[7]。語言既是一種文化資源,又是一種社會實踐。作為符號的語言,不僅可以用來表達和傳遞信息,可以作為思考和分析工具,而且還可以用來劃界并形成區(qū)隔。
基于指示、警示和闡釋等服務游客的需要,標識牌的出發(fā)點是善意且理性的。當然,標識牌的制作也是離不開語言符號的。哈尼梯田的標識牌看似沒有引起人們的太多關(guān)注,卻不斷見證著人們的符號與生活世界的不斷交織。訪談中,售賣本地釀制土酒的批發(fā)零售店L店主表示,他的店里沒有外國人來買酒,但是他看到大家都做中英雙語的店名標識牌,所以他也做。一個利用自家樓房經(jīng)營客棧的當?shù)毓嶙錤大哥說,他家“偶爾有老外來住”,所以 “要搞一個有英語的牌子” 在他制作牌子的工坊,工作人員說自己并不懂英語,他們大多是上網(wǎng)用機器翻譯做的。還有很多類似那位哈尼族大哥的情形,盡管他們不懂外語,但實際的交往需要催促他制作中外雙語(甚至多語)的店名標識牌??梢栽O想,在不久的將來,他們會發(fā)現(xiàn)“搞一個有外語的牌子”其實還遠遠不夠,下一步需要確定“牌子上說的正是我的本意”,再往后,可能還存在“名字和牌子樣式都要吸引人” 之類的問題。。每天路過而不去留意標識牌的村民、L老板、Z大哥以及公司分別代表了幾種情況:一種是暫未感受也并未關(guān)注與“我類”之外的他者進行文字交往的需要,一種是由外在的“行業(yè)規(guī)則”影響、開始意識到文字交往的重要性,一種是不但感受到了交往的迫切需要、還開始主動制作標識牌,還有一種是由內(nèi)而外認識到指示系統(tǒng)作為交往之有效補充的不可或缺。對于最后一類來說,系統(tǒng)性、科學性、藝術(shù)性的綜合考量正被日益納入到標識牌的符號化制作中,對于他們來說,標識牌既是目的也是手段。
公共標識類型的符號,可能會輕易地且極大程度地受限于經(jīng)濟、文化和社會等其他因素;這使得在設置標識的工作過程中,形式往往僭越了內(nèi)容,手段取代了目的,標識信息設立者忘卻了根本出發(fā)點成為標識功能發(fā)揮不暢的主要原因。SBYY公司的高級管理者F先生說,公司在制作最新一批標識牌時,即已考慮到今后還有申請成為5A景區(qū)的計劃,所以標識牌的設置已經(jīng)按照最高標準進行配套查閱有關(guān)規(guī)定,4A景區(qū)的標識牌應該“造型有特色,與景觀環(huán)境相協(xié)調(diào)。標識牌和景物介紹牌設置合理”, 5A景區(qū)的標識牌應該“造型特色突出,藝術(shù)感和文化氣息濃厚,能烘托總體環(huán)境。標識牌和景物介紹牌設置合理”。參見《旅游景區(qū)質(zhì)量等級的劃分與評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旅游局官網(wǎng),http://www. cnta. gov. cn/html/2008-6/2008-6-27-20-31-36-5. html.。將哈尼梯田里新增的標識牌同以往各批標識牌進行比較,新的標識牌總體設計是統(tǒng)一的,既考慮了其藝術(shù)性、文化性,又兼顧了其經(jīng)久耐用度只不過,我們依然可以在最新一批標識牌上發(fā)現(xiàn)這樣那樣的問題,比如將CHINA刻寫作OHINA,比如將“請留足下情”譯作“Please leave me”。。有意思的是,在2016年3月的補充調(diào)查中,我們發(fā)現(xiàn)為了節(jié)約成本,旅游地圖是公司的員工自己制作的;而新的標識牌設置好后,英語翻譯也只是由公司學過英語的員工進行檢查,日語、法語等譯文則是由于“缺乏相關(guān)人才”就只能聽之任之。
所幸,具體場景和語境下的交往,可以使不同文化持有者能超越語言文化的界限,實現(xiàn)彼此間最大限度的理解。在哈尼梯田景區(qū)的農(nóng)耕用具陳列室里,就有幾個非常生動的例子尖角鋤是哈尼族耕田種地常用的生產(chǎn)用具,但標識牌稱其為“sharp corners hoe”。尖角本來是指鋤頭的兩個角是尖的,但譯文卻將“角”解釋為“角落”。長條谷船是用來收割稻谷用的竹席,標識牌稱其為“l(fā)ong valley ship”,這里稻谷的谷顯然被理解為山谷的谷。缺乏實物或者圖片的勾連,譯者理所當然地選擇了自己的常用義來翻譯。實物的展示,使得標識牌的表達謬誤不會過多誤導觀者。。若能了解和掌握對方的文化規(guī)則,在具體的場景中交流交往就能成功。哈尼梯田景區(qū)最新一批標識牌的制作工程啟動于三年前,負責人是WFWF,雕塑師,33歲,2005年畢業(yè)于云南某藝術(shù)院校,自小的愛好引導著他選擇了雕塑專業(yè)。WF曾負責為多依樹景點設計瞭望臺并安裝護欄。結(jié)合景點的地形,采用全木制架構(gòu),仿造梯田的走勢,設計并全手工制作了多達十級的瞭望臺。在他看來,正是由于“世界遺產(chǎn)評審工作人員非常喜歡”這個作品,所以SBYY公司決定將最新這批公共設施標識牌的全手工制作工程交由他來完成。自幼喜歡根據(jù)神話傳說進行創(chuàng)作的WF,在工作中形成了一個習慣,那就是在設計和制作中盡量凸顯當?shù)匚幕亍?。一開始,他就對SBYY公司logo(商標)上的蟹、蛙、魚、雞四種形象有著特別興趣,他想弄清楚這些動物究竟有沒有別的深層含義。與幾個村子的摩批打過交道“摩批”是哈尼族的宗教人士,負責主持村里一些祭祀活動,能夠唱誦哈尼古歌。,他才知道這四種動物分別代表了哈尼文化中的幾種重要的神祉由于需要在標識牌上顯示公司信息,WF開始考慮將公司的logo融到標識牌的雕塑中去。最后,他決定將logo上的四個動物形象進行線條處理,用樹脂雕刻好鑲嵌在標識牌的左上角。自三年前啟動這項工程以來,他的團隊前后共完成了大大小小三千塊標識牌的全手工雕刻。工作人員幾經(jīng)變化——最開始是“請當?shù)貢@個手藝的師傅”來完成標識牌上文字內(nèi)容的雕刻,但后來發(fā)現(xiàn)他們很難適應需要雕刻內(nèi)容的字體,于是WF就找了一些愿意加入這項工作的當?shù)毓嶙?、彝族婦女,教她們?nèi)绾瓮瓿煽虒?。至于標識牌外形的塑形,特別是那些仿真樹紋和樹皮肌理,就只能靠WF和他的朋友等專業(yè)人士來制作了。。
這用皮爾士的指號理論來闡釋再合適不過。皮爾士的指號關(guān)系分為象似(icon)、標指(index)、象征(symbol)三種。象似指號與其所指有自然聯(lián)系,重在相似關(guān)系;標指指號依賴于具體語境,重在連續(xù)關(guān)系、邏輯關(guān)系;象征指號則突出約定俗成。指號理論的關(guān)鍵即標指性(indexicality)。標指性具有物感,但總要指向他者。好比泥地里的大象腳印,雖然人們看到的只是腳印,但它指向的是有大象經(jīng)過這里的事實。如果說外來者對某一社區(qū)的直觀印象類似于象似指號,對這一社區(qū)民族文化的準確表述類似于象征指號。那么,掌握每一種文化事項與符號的由來、厘清能指與所指的邏輯關(guān)系便相當于標指性的恢復。
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的人文資源被看作是可以再生產(chǎn)的文化資本[8]。哈尼族的文化符號先被解構(gòu)再被建構(gòu),公司借商業(yè)化處理將之推廣,雕塑師借藝術(shù)化升華將之再現(xiàn)。公司、標識牌設計制作者都并不是作為單獨的個體在行動,他們對哈尼民族符號進行“改造”的過程都離不開當?shù)厝?。以WF的工程為例。雕塑師、標識牌上的圖案和文字、哈尼文化中的神靈、普通的哈尼婦女,所有這些人與物,由于完成“標識牌制作”這一事項的共同目標,實現(xiàn)了充分的互動。出于藝術(shù)創(chuàng)造的需要,WF走訪了很多當?shù)匚幕ⅲナ煜す嶙迳盍曀?、神話傳說中的重要符號,了解它們?yōu)楹稳绱酥匾嗉慈グ盐諛酥感裕梢酝ㄋ桌斫鉃椤爸虚g環(huán)節(jié)”)。這些知識最終幫助他對哈尼族的文化符號進行生活化的還原,繼而很好地進行藝術(shù)提取,實現(xiàn)符號的再生產(chǎn)。
一種特定符號如何在某一人群的歷史和生活中逐漸具備了某些特定的意義和價值,這本身是需要時間和精力來進行認知的。有時,這種認知的構(gòu)成甚至還要求進行身臨其境的、面對面的交流。隨著交往的持續(xù)推進,新的情況正在發(fā)生。交往實踐立足于語言又最終超越語言,符號與生活世界交織在一起,難舍難分。不同群體間的理解,都是一個長期的不斷實踐的過程,并非一蹴而就。
四、交往的結(jié)果:新型交往共同體這里并非“交往共同體”概念的首創(chuàng),自哈貝馬斯交往理論、巴赫金對話理論被介紹至國內(nèi)學術(shù)界,文學、傳播學、政治學、教育學等學科已經(jīng)多有涉獵,“交往共同體”“學習共同體”等大批概念得以命名。新型交往共同體的提出,是通過加工已有概念,命名以解蔽,表述的便利益于研究的推進。
人們結(jié)成共同體,是為了克服我與他者關(guān)系中的焦慮,以求得對話中的尊嚴和價值,實現(xiàn)對自我的超越[9]。共同體指社會中存在的、基于主觀上或客觀上的共同特征而組成的各種層次的團體、組織。在“地球村”(global village),便捷的交通運輸使得人們在很大程度上擺脫了地域的限制,“流動的自由迅速成了劃分社會階層的主要因素”[2]2。現(xiàn)代社會流動性加劇,信息傳輸技術(shù)高速發(fā)展,共同體意涵中的共同地域逐漸失去約束力。人群對共同體的歸屬,不再僅限于地緣認同?!癊mpty Meeting Grounds”(空無的匯聚地)預示著人類或已發(fā)展出某種新型共同體 [10]。人群的流動速度、旅游開發(fā)的深度、全球化的卷入程度、交往層面的廣度等多重因素疊加在一起,使得一個社區(qū)由過去的“小型/熟人社會”逐步過渡到當前的“大型/陌生人社會”,這種新形勢是新型交流共同體得以構(gòu)成的社會背景。
持不同文化的人群進行頻繁的交往,一方面促成了新型共同體的成立,另一方面也呼吁規(guī)則與意義的共享。現(xiàn)代意義的共同體承認并彰顯共同體成員的差異性[11]。由于對景觀符號的意義解讀充滿了彈性,當?shù)卣c居民、運營商、旅游者等多方主體為了爭取自己的利益,對相關(guān)符號改造進行意義博弈在所難免。因此,催化了共享意義的產(chǎn)生、共享規(guī)則的形成[12]。世界遺產(chǎn)地那獨特的差異,吸引著世界各地的人們前往。源源不斷的“陌生人”活動在新型社區(qū)的各角落,逐漸成為社區(qū)人員的一股新生力量。也正是他們的加入,對當?shù)厝藖碚f熟悉無比的社區(qū),需要設立各種各樣的標識牌,以幫助“新人”了解“舊事”,獲取信息。社區(qū)的各類信息進入標識牌,才能為后來者提供秩序感。從本質(zhì)上講,這與涂爾干的探索暗合“首先建立一個群體,然后建立一套規(guī)范體系”。參見[英]埃米爾·涂爾干著、渠東譯:《社會分工論》,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0年版。。否則,就有陷入“失范”狀態(tài)的危險。如果缺乏公共標識,當?shù)厣鐓^(qū)對于外人,終究是混沌一片。標識牌的信息表述,還要結(jié)合不同人群信息傳遞的習慣,以尊重的態(tài)度設立滿足不同人群的規(guī)則。
在這里,有必要對這種新型交往共同體做進一步的闡釋。以標識牌為線索,共同體中的各方可以這樣劃分:若標識牌制作意愿的發(fā)端人稱為“發(fā)愿者”,標識牌制作的落實人稱為“執(zhí)行者”。那么,標識牌的目標服務對象可稱為“接收者”“發(fā)愿者”與“當?shù)匚幕瘬碛姓摺笨赡芤恢?,也可能存在一定的差異?“發(fā)愿者”大多出于推動當?shù)厣鐣?jīng)濟發(fā)展、提升當?shù)匚幕?、贏得外界認同的美好愿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可以暫時擱置“發(fā)愿者”究竟來自“外面”還是“當?shù)亍?。。“發(fā)愿者”“執(zhí)行者”以及“接收者”在全球交往力量的拉扯下,逐漸構(gòu)成一個新的共同體。標識牌除了交待基本信息,更多地還要尊重接收者的表達習慣,成功講述好本土故事和本土知識。只有這樣,新的共同體才能按圖索驥、各行其是。 從功能的角度看,標識牌既能夠引導那些造訪社區(qū)的“陌生人”,又能夠協(xié)助社區(qū)的民族文化進行適當?shù)淖晕冶磉_。按照“發(fā)愿者”的宗旨,“執(zhí)行者”將社區(qū)信息(特別是文化信息)編碼進入標識牌,“接收者”閱讀、解碼信息。
共同體中的多方進行持續(xù)的交往、互動,意義得以形成。在元陽,當?shù)厝颂ぶ﹃?、扛著柴火、牽牛晚歸的畫面是攝影鏡頭的偏愛。那些“陌生人” (相當于“接收者”),帶有先行的欲求進入社區(qū),他們計劃好要在哈尼梯田捕捉淳樸的村之氣息,有意識地進行構(gòu)圖,篩除過于現(xiàn)代化的符號。“當?shù)厝恕?(相當于“發(fā)愿者”)并不是單方面被觀察和被想象的對象,他們同樣在審視著來到哈尼梯田的各類“陌生人”,主動表達著自己的聲音。在駐扎下來進行田野的箐口村,我們經(jīng)常會被熱情地招呼加入“茶點”聚會,村民操著帶有口音的漢語,吃力地傾訴他們的“熱情好客”。在省城工作了九年的哈尼婦女LM,回到箐口村經(jīng)營一個雜貨鋪,順便在樓上開了個客棧??蜅7块g條件非常一般,但她認為只要有了WIFI,顧客也就不會過多挑剔了。已經(jīng)有了個兩歲女兒的LM,即將迎來第二個孩子。她摸著肚子說,為了給這個沒出生的孩子拍4D彩超,她專門乘車到兩個小時車程外的GJ城進行檢查。她感嘆懷第一個孩子的時候好,在KM城所有的產(chǎn)檢都很方便、很放心至投稿時,LM的第二個孩子已經(jīng)出生,當五個月大的他用明亮的雙眼凝視著這個新世界時,更象征著那悠遠的民族文化感召力,在這個新時代,民族的對外交往也迎來了新生和前所未有的契機。。對這個新型交往共同體來說,他們的交往隨時隨地都可能發(fā)生。其中的任何一方都有自己的符號訴求,也都在努力地創(chuàng)造著自己的符號,這些行為的背后充滿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想象、期待與實踐。
伴隨著全球化的發(fā)展,出現(xiàn)了一種不具備意義、也沒有記憶價值的附帶品,即“Non-places”(無處所)這種無聊空間上一秒出現(xiàn)在這里,下一秒又可能復制到世界上的任何其他角落。參見Marc Auge, Trans. John Howe. Non-places: Introduction to An Anthropology of Supermodernity, London: Verso, 1995.。外在的景觀凝視與內(nèi)在的人文體驗,都能夠突破這種無聊和復制。在箐口村的民俗文化陳列館旁,一群外地游客見到哈尼婦女正在制作染布,于是放棄在陳列館里接受平面的民族文化展示,主動上前與哈尼婦女聊天,并參與到勞動中。半個多小時的互動過后,他們的看法基本一致,認為哈尼婦女的服飾制作成本很高,因為光染布都那么耗時耗力,可以想見全套衣服的手工、精力及技藝的投入。在這個過程中,幾個哈尼婦女教著大家如何掄起捶布的棒子、又用多大的力度砸下去。她們攤開沒有經(jīng)過捶打的布料,讓大家去對比經(jīng)過敲捶加工后的區(qū)別??吹侥吧瞬惶珛故斓淖藙荩蠼銈冃﹂_了,并不是嘲笑,而是為這隨機的、平等親切、立體的“對話”喜逐顏開。這樣的場景,幾乎是新型交往共同體展開交往的縮影。案例中的交往,看似并不深入,但在極大程度中搭建了深入交往的橋梁。所謂新型,恰在于其成員組成的文化背景多元化的凸顯,在于成員間的交往由于標識牌的引導可能對階層等社會背景進行了突破,又由于相互間的觀察積累不斷加深了對彼此文化的逐步理解、掌握了對方文化價值與意義的要旨。共同體中的任何一方,不再以單方的想象去構(gòu)建對方,而是開啟了真正的交流。交往中,他們或許能夠發(fā)現(xiàn)彼此間的“重疊共識”。有了腳踏實地的深入交往,開始去了解對方的符號,那種“何處是吾鄉(xiāng)”的惆悵便開始消逝,化作“處處是我家”的自豪。
五、結(jié)語
在全球化的社會語境之下,時空壓縮使得不同人群間的交往廣度、密度不斷提高。文化的孤島難續(xù),每一個民族都不斷面對世界發(fā)展的新變化,變遷是每一個民族文化的常數(shù)。在新晉為世界遺產(chǎn)的哈尼梯田,涌現(xiàn)出大量多語種的公共標識。這些標識是該地區(qū)為不同人群間搭建文化交流平臺的標志。隨著文明的進步,過去景觀凝視的單一需求,逐漸轉(zhuǎn)向交流對話、文化理解的深層需求。標識信息的設立者,為了向信息的接收者闡明本土信息,需要首先對自我的文化價值、文化意義進行認識,再以雙方對方能夠理解的方式表達之,或是以某種兼顧雙方文化信息傳遞習慣的新規(guī)則、新秩序呈現(xiàn)之。信息接收者通過自己的努力進行意義解讀和文化理解,從而了解各種民族符號和文化事項在當?shù)匚幕械纳顚雍x。村民的出場,能催生出那生動的、具體的和中間的交流場景,彌補信息傳遞的缺漏。只有當村民深度參與到這個過程,不論對于信息發(fā)出還是信息接收,才能展開更為全面真實的文化的表述與理解。因為,為民族符號構(gòu)建提供基礎(chǔ),并不斷磨礪符號內(nèi)涵,使符號意義存續(xù)的恰是生于斯、長于斯的村民。有了信息發(fā)出者、村民以及信息接收者的良好互動,方能使不同人群對梯田民族文化的意義共享不斷經(jīng)由具體從直觀走向抽象。
在這個不受制于距離的時代里,雖然不是所有的信息都能夠傳播出去,但不能否認,幾乎存在這樣的可能性。除了政治、經(jīng)濟、文化以及生態(tài)話題,就連情感問題也被全球化了。若為了取悅本地讀者隨意對其他文化或是符號橫加批評,這很可能會成為一種“侮辱和侵犯”(humiliation and offence)[13]。截止2015年7月,中國已擁有世界遺產(chǎn)48項。越來越多的少數(shù)民族文化成為世界遺產(chǎn),使民族文化在國家內(nèi)部得到更好的展示,加強了民族凝聚力。通過國家承認并代表國家在世界范圍內(nèi)得到認可,這對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文化符號意義重大[14]。
對于一個正在步入全球秩序、積極進行向外展示的民族文化來說,交往的渠道同時會呈現(xiàn)出多元化的趨勢。如同世間萬物互為環(huán)境,“你”“我”與“他”也一樣,沒有他者的存在何來“我”的存在,說到底,我們還是一個“守望相助、維護尊嚴的多元共同體” [15]交往實踐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發(fā)生,持續(xù)的互動使新型交往共同體具備適切交往的能力,習慣得以培養(yǎng)。彼此尊重、實現(xiàn)對話是民族符號與交往的邏輯起點;重構(gòu)秩序、建立規(guī)則為民族符號與交往提供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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