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中華書局為例,《史記》平裝本和精裝本加起來已賣掉將近50000套,新舊《五代史》修訂本上市不到一年,銷售近15000套,而即將上市的《遼史》修訂本,首印是10000套。這個銷售數量在從前是無法想象的。
上一次讀者篤定地談論學術出版的盛況,還是在上世紀80年代。有點出乎意料,隨著“80后”的成長成熟,出版業(yè)再一次迎來了學術出版的繁榮。中間漫長的等待讓這個繁榮“贏”得并不輕松。
據澎湃新聞報道,中華書局于2014年8月17日首發(fā)的《史記》修訂本,迄今為止,算上平裝與精裝兩個版本,已經賣掉將近五萬套,在這個頻頻唱衰紙本書的時代,如此銷量,無疑是驚人的。較之于《史記》,2015年9月上市的新舊《五代史》修訂本肯定屬于“冷門”書籍,即便如此,出版短短一年,也賣出了將近一萬套。
不僅古籍大受歡迎,譯著同樣如此。社科文獻出版社推出的“甲骨文”叢書,收錄的多是《羅馬帝國的崛起》與《忽必烈的挑戰(zhàn)》這樣主題宏大而深奧的書籍,無一例外,這些書都成了暢銷書。
至于國內,10年前為喜歡《三國》的讀者所津津樂道的,還是易中天的《品三國》。悄然間,他們已經開始引用《東晉門閥政治》與《魏晉之際的政治權力與家族網絡》作為談資。王汎森、羅志田、羅新、陸揚……這些專業(yè)的歷史學者,如今都在學院之外擁有廣泛的影響力,收獲了眾多“粉絲”。無怪乎有媒體人驚呼,我們迎來了學術出版和學術閱讀的盛世。
對此,有人指出,應該歸功于中國經濟近年來的高速發(fā)展。就根本而言這自然不錯,卻失之于籠統(tǒng),還需要更加具體地分析。
就出版業(yè)來說,國外一些出版社的經營理念和運作模式為國內出版業(yè)的轉型和出版物的運營提供了現成的范例。
10年前,還常有讀者抱怨國內書籍在裝幀和版式上的“傻大黑粗”,隨著時間推移,這種抱怨現在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則是對國內出版書籍“顏值”的贊美,過去這常常是日本出版物才能享受到的贊譽。而中華書局在銷售《史記》之時采用了“全球同步發(fā)布”的時髦手法,這無疑是來自美國的先進經驗。
電子商務平臺的興起和互聯(lián)網社交媒體的發(fā)達,也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中華書局總經理徐俊說,根據傳統(tǒng)的經驗,6月本來是圖書銷售的低谷,因為每當這個時候,常規(guī)書籍不得不在很多實體書店下架,為教輔讀物讓路,現在有了“6·18”之類的促銷活動,網店的銷售不僅能夠填補實體書店的缺口,甚至還能增加銷售業(yè)績。微信、微博等社交媒體的發(fā)達,更使得相關出版信息不脛而走,任何對學術出版物感興趣的讀者,都能隨時隨地獲取自己所需要的信息,有時甚至還要經受密集的信息轟炸。
而更關鍵的,在于讀者和作者的革命性改變,不妨視之為學術出版業(yè)的“消費轉型”和“產業(yè)升級”。70后、80后甚至90后正在成為學術消費與學術供給的主導力量。
對年輕一代學者來說,學術寫作的目的,不再僅僅局限于學院以內,而是充分考慮到市場需求,兼顧學術性和可讀性。
前述仇鹿鳴所著《魏晉之際的政治權力與家族網絡》就被讀者評為“像國產修真小說”,“作者估計看了很多懸疑推理類小說”,而這本書原是作者的博士論文,曾榮獲全國百篇優(yōu)秀博士論文獎。仇鹿鳴出生于1981年,正是上接70后的“80初”學者。
而對年輕一代讀者來說,作為成長于開放年代的年輕人,他們所接受的教育、所接觸的信息、所具備的視野,使他們的知識結構、閱讀趣味和欣賞能力都遠超自己的長輩。在他們眼中,學術著作不再是晦澀、艱深的代名詞,而是獲取可靠知識的有效途徑。
借助技術進步帶給他們的便利,他們可以熟練地使用檢索工具搜索自己想要的信息,可以在社交媒體上結成一個個以興趣愛好為基礎的小團體,討論與現實生活不那么相關甚至完全無關的話題,這些話題往往需要大量的知識作為依托。“知識就是力量”,在他們身上得到了相當程度的體現,并直接反映為出版業(yè)的繁榮。
從這個意義上,我們不僅要歡呼學術出版“好日子”的到來,更要看到其中蘊含的全新的時代變革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