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秋
我有一個愿望:有一個孩子,一個我的孩子,僅僅屬于我,他(她)不必有名字,他(她)就叫“漂亮寶貝”。
從少女時代起,我就一直心存這個愿望。有時我會對這個愿望表示不信任:難道我想成為母親?可惜我尚未為人妻,又何來為人母呢?我的這個愿望似乎有些不確切了,我試圖對自己闡釋清楚,然而一次次地失敗了。
我并不因此而心生沮喪。每日里,我總能見到許多孩子,高矮胖瘦,文武不一,趙錢孫李各出其家。他們身旁的父母是否如我一般把他們叫做“漂亮寶貝”我不得而知,我卻知道在內(nèi)心,他們把自己的孩子看作“漂亮寶貝”。他們每看一眼自己的孩子,都會在內(nèi)心增加一分肯定。似乎是盲目的肯定,卻是出于親情,是血脈之中流動的某種聲音,是堅定而不容置疑的聲音。
我何嘗不是為人子女?在我白發(fā)老母眼中,我仍然是她的“漂亮寶貝”么?她也許依然肯定,但我呢?我還能那么確信么?人世蒼茫如水,這些年來,我這顆小石子深陷其中,被沖擊、擠壓、消磨……我是否早已面目全非了?我的白發(fā)老母,當你看到我也如當年的你一般為生活奔波勞神,當你看到我淺淺的抬頭紋,當你看到我日趨渾濁的眼神,你還能把我叫做你的“漂亮寶貝”嗎?
一切只在幻想之中得以完美,我迷戀這樣的幻想——
黃昏時,攜一只小手散步。沿著任意一座城市的任意一段護城河,任意一個過客即便匆匆也要看看我們,看看我的孩子,無知的孩子,我生命中的“漂亮寶貝”。在這樣的目光中,我們走得從容而安靜。我們清點樹木、路燈,清點輪回四季,清點更多的散步的“漂亮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