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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詩人弗朗西斯·蓬熱寫過這樣一段話,
「藝術家的功能十分明確:他必須造一間工作室,在那里一片一片地修補他面對的世界 ?!?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7/01/06/fhsh201608fhsh20160817-1-l.jpg" style="">
我不知道陳建斌有沒有意愿修補他所面對的世界,但是通過他的作品,我看到他把一些碎片拾起,從大多數(shù)人目力所未及的盲區(qū),拾起這世界的碎片,用鏡頭語言將碎片呈現(xiàn)并放大。
拍攝的當天,攝影棚里放著科恩的歌,在迷人的、深不見底的低音中攝影棚里異常安靜,拍攝進行得非常順利,這就是真正的演員,攝影師想要的,他馬上就能給出來。
我們的對話從科恩談起,大學時代的陳建斌喜歡搖滾,熱愛閱讀,也寫詩,自己還寫過歌,我說他寫的歌是民謠,他認真地否認,說自己認為那是搖滾,歸類為民謠他不服氣。
“這些年我偶爾還是會聽搖滾,畢竟大學時代的烙印挺深的,我聽的東西比較雜,民謠、交響樂都聽,也喜歡聽京劇?!?/p>
訪問一個電影人,不可避免地要談到電影,在中國,特別是這幾年現(xiàn)實主義藝術電影覺醒之后,寓言性的影片一再出現(xiàn),盡管這些影片出來時都遇到過各種不順利,但它們不媚俗,不隨潮流,有著強烈的個性色彩。
談藝術
“好電影必須有核心價值觀?!?/p>
“沒有藝術價值的電影是雜耍。”
“給出思考,是電影的意義所在?!?/p>
一部好電影在90分鐘里,身份、人生、認知、善惡、世界一一被解構,它留下來的應該是思考。陳建斌說 “在90分鐘內(nèi)完成一個故事,故事要視覺化,這需要一個編劇和導演之前很多年的積累和知識儲備?!?/p>
從第一次起心動念到完成導演處女作《一個勺子》,陳建斌等了15年的時間,直到在人民文學上看到小說《奔跑的月光》,猛然驚覺這就是自己等了這么多年的電影素材。作為黑色寓言式的電影,陳建斌導演的第一部電影《一個勺子》(改編自胡文學《奔跑的月光》)真實又殘酷,在電影的最后,拉條子戴上傻子戴過的殘破的遮陽帽,鏡頭以他的視角讓觀眾看到紅色的、被過濾了的世界,這里的鏡頭語言給了觀眾多種解讀和思考。
P :之前第51屆金馬獎上包攬了三項大獎,導演處女作《一個勺子》更可謂一鳴驚人?,F(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一段時間,你收獲了肯定、表揚,這些改變了你什么嗎?
陳建斌:任何人都希望能夠得到正面的肯定,有了肯定,你就會從中得到更多的信心,會使自己在創(chuàng)作上、生活上擁有更多的信心,從這個意義來講,我覺得對演員、導演來講,得到鼓勵是一件好事。
P:我之前看專訪知道你從讀中戲的時候就開始有導演夢,一直想導一部好作品,自己也寫過劇本。
陳建斌:要成為一個導演需要方方面面的綜合素質,我指的是要成為一個好導演的話,一般的導演我覺得可能就隨便怎么拍都可以,但你要拍出一部好的作品來,這個是需要方方面面積累的,所以說,我這十多年來的表演、看片、閱讀、思考都可以說是一種積累。
P:對你來說,一個好導演、或者是說一部好電影的標準是什么?
陳建斌:我覺得好電影的標志首先是這個電影它必須有一個核心的價值觀,它的核心是有價值的,能給人啟迪的,讓人看后會思索的,也就是說觀眾看完這個電影,不是就圖一個樂,我覺得那樣的電影稱不上是好作品。另外一個是電影的藝術價值,好電影要具備藝術性和核心價值觀,如果沒有這兩個要素的話它只是雜耍。
P :與人性相關的通常都比較小眾,受眾面窄,比如你的作品《一個勺子》。感覺文藝電影最好的歸宿,是去電影節(jié),因為影響力大,評委也專業(yè),這是否說明文藝電影最好的歸宿只能是在電影節(jié)上?
陳建斌:制作一部電影,你在做這個事情之前就應該想到,比如說你要拍什么類型的電影,這個電影大概預算是多少?將來會有多少人看到這個東西,我覺得這些都在我的考慮當中,對我來說這個結果不意外。有沒有既叫好、又叫座的?也是有的,所以就希望我下面再拍一部電影的時候,能夠做到既叫好,又叫座。
P:看過了《一個勺子》后,我又去找原著,發(fā)現(xiàn)除了人名改了,人物設置也有一些改變,比如說小說里主角叫宋河,是個農(nóng)民,電影里他叫拉條子,是個羊倌,還有一只小羊羔幾乎貫穿始終,你的這種設定是否在表達一種寓意?
陳建斌:要是說寓意當然有的,不會平白無故的就把他改成一個牧羊人。電影一共只有90分鐘,應該是每一分鐘、每一秒出現(xiàn)的信息都必須是有用的,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把他從一個農(nóng)民改成一個牧羊人,牧羊人和羊的關系就是個主人和被統(tǒng)治者的關系吧,就是羔羊,是我們在生活中的強者和弱者的關系。
P:羊羔讓拉條子的身份增加了層次感。
陳建斌:對啊,我們在現(xiàn)實生活當中是分很多層次的,拉條子和羊羔是強者和弱者的關系,他在小羊的面前是絕對的主宰,但是拉條子面對李大頭或者是什么人的時候他又是非常非常弱的弱者。我是希望能夠在這有限的這幾個人物中,在這90分鐘里把層次都羅列出來,所以給他設計成這個身份是牧羊人,然后小羊羔的這個設計也是出于這個考慮。
P:從呵護寵愛到殺它,小羊羔的指代,還有另外的意義是嗎?
陳建斌:一是從劇情的考慮,這對夫妻的孩子被抓起來了,所以這個小羊羔就代替了這個缺失的兒子的形象,為什么小羊會跟他們住在臥室里,而沒有住在羊圈,拉條子夫妻倆給它穿衣服,給它看病,因為兒子坐牢,這夫妻倆總得要有一個寄托,這個寄托就在小羊身上,按理說你會覺得它已經(jīng)成為他家的一員了,但實際上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