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濡
2011年7月,劉文舟研究生畢業(yè)后,進入北京某軟件公司工作。因為找一份專業(yè)對口的工作不容易,劉文舟全身心投入工作,先后為兩家銀行設(shè)計了國際結(jié)算平臺操作軟件,在業(yè)界引起不小反響。短短兩年,劉文舟月薪漲到9000元。
這時劉文舟已29歲,是“剩男”一枚。遠在河南農(nóng)村的父母,見兒子的個人問題遲遲沒有解決,三天兩頭給劉文舟打電話,催他盡快成家。2013年3月,劉文舟參加同學婚禮時,認識了一個叫韓菲的女孩。韓菲是北京人,小劉文舟3歲,在北京郵政系統(tǒng)工作。韓菲雖長相普通,但家境優(yōu)越,父親去世前曾是司法系統(tǒng)的廳級干部。對漂在北京的劉文舟來說,韓菲無疑是結(jié)婚的最佳人選。相戀僅半年,兩人談婚論嫁。這年10月,劉文舟和韓菲在北京舉行婚禮。
也許與韓菲的婚姻摻雜了功利因素,也許與韓菲結(jié)婚是為了完成任務,新婚中的劉文舟并沒有品味到激情四射的甜蜜幸福。隨著婚姻生活深入,韓菲的性格缺陷徹底暴露出來:她語言尖刻,好強任性,對丈夫頤指氣使。劉文舟稍一“反抗”,她就指責他:“我一個高干女兒與你這個農(nóng)民孩子結(jié)婚,算是下嫁了,你沒有資格與我吵,要對我感恩才是?!眲⑽闹坌睦锒碌没牛珵榱思彝ズ湍?,他忍氣吞聲,不管自己是對是錯,都向妻子道歉。
這些,劉文舟尚能容忍,但韓菲對自己父母的輕慢和不屑一顧,讓他非常反感。2013年12月,劉家父母拎著大包小包的土特產(chǎn),來北京看望兒子兒媳。他們滿頭大汗將東西拎進門,韓菲不僅沒有一句體貼話,反而不屑地說:“你們帶這些東西干嘛?在北京200塊錢能買一大堆!”老人雖心生不悅,但臉上還是堆滿了討好的笑:“市場上買的,沒家里的正宗。”這一幕,針一樣刺痛了劉文舟的心。
公公婆婆在北京那幾天,韓菲臉上始終難見笑容。公公婆婆用過的碗筷,她要反復消毒;婆婆吃飯時打個飽嗝,韓菲就直翻白眼……晚上睡覺,她在丈夫面前嘮嘮叨叨說公婆不講衛(wèi)生,劉文舟咬牙忍著。公公婆婆看出端倪,只在北京住了5天就返回老家。
父母一走,壓抑太久的劉文舟爆發(fā)了:“你太勢利了,竟然這樣對待我父母。早知你這德行,我打光棍也不娶你!”韓菲反唇相譏:“你以為自己多清高?與我結(jié)婚,你還不是看中我是北京人,家庭條件優(yōu)越?”兩人發(fā)生激烈沖突。
劉文舟是個傳統(tǒng)男人,渴望有自己的孩子,可結(jié)婚大半年了,韓菲卻始終不見懷孕跡象。2014年4月,劉文舟與韓菲過完夫妻生活后去了洗手間,當他返回臥室時,發(fā)現(xiàn)韓菲正偷偷服用避孕藥。劉文舟氣得聲音都顫抖了:“原來你連孩子都不愿意給我生,當初你還和我結(jié)什么婚?你真是個虛偽冷酷的女人!”
見丈夫臉色鐵青,韓菲這才吞吞吐吐地說:“我有先天性心臟病,醫(yī)生說不能生孩子,否則有生命危險?!眲⑽闹蹜嵟耍骸斑@么重要的事,你為什么婚前不告訴我!”韓菲強詞奪理:“你沒有問,干嘛我要告訴你!現(xiàn)在很多夫妻能生都不要孩子,何況我的身體不允許,做‘丁克家庭怎么了?真是小農(nóng)意識!”經(jīng)歷這些,劉文舟徹底厭倦了韓菲,夫妻倆三天兩頭發(fā)生爭吵。
因婚姻不如意,劉文舟從不在外人面前提起家庭和韓菲,不與妻子去朋友和同事家里串門,更不讓韓菲出現(xiàn)在他單位。雖然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一年多了,但同事們還以為他是未婚青年,他成了職場里的“隱婚男”。
2014年10月,公司來了一位叫郭蕾的女孩。25歲的郭蕾是山東人,身材高挑,皮膚白皙,青春風情銳不可擋。與這樣活色生香的可愛女孩成為同事,劉文舟的心輕舞飛揚。當?shù)弥龠€沒有男友,且是公司老總魏東的妻妹時,劉文舟莫名激動。
雖和老總是親戚,但郭蕾在公司從不盛氣凌人,與每個同事都友好相處,這些最為劉文舟欣賞。每天走進辦公室,劉文舟看見她美麗倩影,甜蜜幸福就絲絲縷縷在心頭涌動。他知道自己作為已婚男人,沒有資格喜歡郭蕾,但就是無法自抑。一次次,他在心里將郭蕾和韓菲作比較,越比越顯出郭蕾的溫柔可愛,妻子的刁蠻庸俗。
這年11月,一家大型商場要求開發(fā)一套財務軟件。由于時間緊,任務重,魏東顧慮重重。劉文舟覺得這是在郭蕾面前表現(xiàn)自己的絕佳機會,主動請纓:“我來牽頭開發(fā)軟件,保證按時完成任務?!?/p>
為接近郭蕾,劉文舟特意讓她擔任助手。那段時間,兩人經(jīng)常在辦公室加班加點。郭蕾餓了,劉文舟跑大老遠買她愛吃的披薩;深夜,他擔心郭蕾一個人回家不安全,開車穿越大半個北京城,將郭蕾安全護送回家。郭蕾心里暖暖的。
經(jīng)過二十多天夜以繼日的工作,劉文舟終于出色完成了任務。這不僅為公司贏得良好聲譽,還帶來了一筆不菲利潤。郭蕾對劉文舟刮目相看,兩人私下里有了來往。隨著了解的加深,劉文舟身上的優(yōu)點點點滴滴凸顯:他不僅才華橫溢、敬業(yè)勤勉,而且懂得關(guān)心體貼人。漸漸地,郭蕾對劉文舟有了好感。
因擔心已婚身份暴露,2014年12月,劉文舟瞞著妻子,在朝陽區(qū)租了一套一居室。一天,他小心試探郭蕾:“我的房子臟得不能下腳,你能不能幫我收拾一下?”郭蕾故作矜持,還是答應了。劉文舟暗暗得意……
當天下班,劉文舟帶郭蕾來到出租屋。郭蕾整理完房間后,又為劉文舟做飯。郭蕾在廚房炒菜時,劉文舟突然從背后抱住她,對著郭蕾耳朵呢喃:“見到你第一眼,我就愛上你了,做我的女朋友好嗎?”成熟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讓郭蕾沉醉,她轉(zhuǎn)過身,在劉文舟臉上印下一個滾燙甜吻。
吃飯時,劉文舟開了一瓶紅酒,兩人邊喝酒,邊暢想未來??粗俚哪樚一ㄒ粯計尚呙匀?,劉文舟情不自禁抓住她的手,郭蕾沒有拒絕。見時機成熟,劉文舟緊緊將她摟在懷里,兩人突破了男女底線……
郭蕾的青春活力、似水柔情,讓劉文舟處于亢奮中。但一回到家,他將這份興奮激情強壓心底,恢復冷漠表情。夜里躺在韓菲身邊,劉文舟也會不由自主地愧疚。雖然他與妻子感情不睦,但她并沒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而今自己背叛了她,這讓劉文舟時常經(jīng)受良知和道德拷問。然而,一想到韓菲的跋扈刁蠻,及對自己的欺騙,劉文舟心中愧疚又像云煙一樣淡去。
此后,沒有心理負擔的劉文舟,頻頻與郭蕾幽會。汲取與韓菲結(jié)婚的教訓,他對郭蕾的身體狀況非常關(guān)心。2015年3月,郭蕾輕微感冒,劉文舟非得陪她去醫(yī)院做全面檢查。檢查結(jié)果顯示,她的血壓、心臟、腎臟及各項生理指標非常正常,懸在劉文舟心頭的石頭這才落了地。
因在郭蕾身上傾注太多激情精力,劉文舟一個月也難得與韓菲過一次夫妻生活。女人的直覺告訴韓菲,丈夫越來越不對勁。為解開心中疑團,韓菲開始在劉文舟身上捕捉蛛絲馬跡。她常常趁劉文舟進衛(wèi)生間洗澡時,偷偷翻看他的手機短信,查看他內(nèi)褲上有沒有精斑……妻子的嚴厲盤查,讓劉文舟有種“伴妻如伴虎”的驚恐煩惱。
2015年7月,郭蕾將自己與劉文舟的戀情告知姐姐姐夫。劉文舟已在公司工作了好幾年,魏東認為他有才華,為人也不錯,對兩人戀愛表示支持。不久,魏東將劉文舟提拔為公司技術(shù)部經(jīng)理,月薪漲到15000元。
此時,劉文舟覺得自己占據(jù)了世界上所有幸福,郭蕾不僅給他帶來精神和情感滿足,還提升了他的事業(yè)。而妻子韓菲,只知與他無休止爭吵,這樣的婚姻還有維持下去的必要嗎?
一個月后,劉文舟向韓菲提出離婚。韓菲暴跳如雷:“我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你要和我離婚?想拋棄我,沒門!”雖與丈夫頻繁爭吵,但韓菲從沒想過離婚。她有心臟病,不敢生孩子,離婚了去哪里尋找幸福?再說,她父親曾是廳級干部,而劉文舟出身農(nóng)村,要離婚也得自己先提出來,怎能讓他在精神上打???
為打消劉文舟離婚念頭,韓菲開始將丈夫當“囚犯”一樣折磨。在公司累了一天,劉文舟晚上想早點休息,韓菲將家里所有燈都打開,刺激丈夫。她坐在劉文舟身旁,邊哭邊罵他沒良心。劉文舟實在太困了,剛一合眼,韓菲就將風油精潑在他眼皮上,疼得他呲牙咧嘴。劉文舟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經(jīng)常到凌晨5點,折騰了一晚上的韓菲累了,迷迷糊糊睡去,劉文舟這才趕緊睡一小會兒。早上7點,他匆忙洗漱去上班。可韓菲披頭散發(fā)坐在門口,手里操著菜刀,聲音如鋒利刀鋒一樣寒氣逼人:“你要想出這個門,要么將我殺了,要么從我身上踩過去!”看來不安撫好韓菲,后果不堪設(shè)想。在這種情況下,劉文舟假意承諾不離婚了,并與韓菲溫存一番,這才逃出家門。
上班路上,劉文舟決定去法院起訴離婚。當天他咨詢律師朋友,對方告訴他,如果妻子患有心臟病,丈夫可以提出離婚,但法院一般不支持離婚。劉文舟的心情壞到極點。此后在家里,他忍著屈辱,曲意迎合韓菲。
2015年10月,郭蕾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她驚喜地將消息告訴了劉文舟:“你不是一直渴望有個自己的孩子嗎?我懷上了你的寶寶,我們趕快結(jié)婚,把孩子生下來!”雖然劉文舟一直渴望做父親,可他還是韓菲的合法丈夫,讓一個未婚女孩為自己生孩子,這事怎么收場?那一刻,劉文舟感覺像在油鍋里煎熬。
為不讓郭蕾看出破綻,劉文舟將她摟在懷里:“我做夢都想和你在一起,渴望你給我生寶寶,可咱們條件還不成熟。我剛當部門經(jīng)理,現(xiàn)在就結(jié)婚生孩子,會牽涉太多精力?!惫倬褪遣蛔尣?。
次日,劉文舟將郭蕾懷孕,要求結(jié)婚的事告訴魏東,并說出自己的顧慮。劉文舟對公司的一片忠心讓魏東感動,他反過來做郭蕾的工作:“你才26歲,結(jié)婚生子可以晚兩年?,F(xiàn)在競爭激烈,公司正需要文舟全力以赴幫我一把。”姐夫出馬,郭蕾只好退讓。兩天后,劉文舟陪郭蕾去醫(yī)院做了人流手術(shù)……
劉文舟就這樣游走在妻子和情人之間,扮演著丈夫、男友的雙面角色。兩種角色的巨大反差,讓他不堪重負,仿佛戴著腳鐐在刀尖上跳舞。
因背負巨大壓力,劉文舟頭發(fā)大把脫落,面色暗黃。郭蕾以為男友工作壓力大,經(jīng)常買豬蹄、烏雞熬湯給他滋補身體。面對郭蕾純真的眼睛,劉文舟別有滋味……
2016年1月,郭蕾再次懷孕。這時她已27歲,到了結(jié)婚生子的黃金年齡。她想,劉文舟這次總該同意結(jié)婚了,讓她順利將寶寶生下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劉文舟的態(tài)度與上次別無二致,依然要求推遲婚期,做掉孩子。郭蕾含淚逼問:“你是不是不愛我?我再做人流,萬一以后生不了孩子怎么辦?”劉文舟雙手抱頭,發(fā)出長長嘆息。
見無法說服男友,郭蕾只得搬出姐夫,向劉文舟施壓。一個星期后,魏東嚴肅找劉文舟談話:“現(xiàn)在公司已渡過難關(guān),你和郭蕾可以考慮結(jié)婚了,早點將婚事辦了吧。”魏東向劉文舟許諾,只要他干得好,自己愿意讓出公司10%的股份給他,他們強強聯(lián)手會把公司經(jīng)營得更加紅火。
劉文舟心氣很高,夢想成就一番事業(yè)??伤粺o人脈資源,二缺資金,談何容易?只有借助魏東的力量,他才能實現(xiàn)人生價值。在這種心理支配下,劉文舟說:“姐夫,您放心,我盡快和郭蕾結(jié)婚,以后我會將公司當成家,全心全意替你分憂。”
劉文舟終于答應“五一”結(jié)婚,郭蕾如釋重負:“我要穿婚紗,拍婚紗照,做你最美麗的新娘!”劉文舟卻心亂如麻:自己有家有室,與郭蕾結(jié)婚談何容易?想到妻子的乖戾、跋扈,劉文舟不寒而栗。
晚上劉文舟在衛(wèi)生間洗澡,韓菲發(fā)現(xiàn)他內(nèi)褲上有幾塊精斑,高聲叫嚷:“這是怎么回事?你好久沒和我在一起了,這是和哪個女人留下的?”劉文舟男人的自尊被撕得粉碎,沖出來扇了她一巴掌。韓菲一頭將他撞倒在地,用力攥他的下體,疼得劉文舟幾乎昏厥過去。就在這一瞬間,劉文舟對韓菲殘留的一絲感情、愧疚煙消云散,一個瘋狂念頭在腦海里迸發(fā):除掉韓菲,否則自己不僅會失去郭蕾,還會一輩子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上氲綒⑷藘斆?,劉文舟又彷徨猶豫。怎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將韓菲滅掉,而自己又不受牽連?劉文舟頗費思量。
一天,他無意中從網(wǎng)上了解到,福建泉州一位年輕女孩,喝了地下工廠生產(chǎn)的含有氟西汀的減肥茶意外身亡。劉文舟頓時有了主意:三個月前,韓菲開始喝減肥茶減肥,如果神不知鬼不覺在她的減肥茶里摻入氟西汀,沒有人會懷疑。
為麻痹妻子,劉文舟開始對韓菲施行懷柔政策:將工資卡交給她管理;陪她去美容院護理皮膚;每天上班,他先開車將妻子送往單位,然后再返回自己公司……丈夫少有的柔情,讓韓菲熱淚盈眶。
3月18日,劉文舟從一家私人網(wǎng)店網(wǎng)購了30克氟西汀,藏在辦公室。3月26日傍晚下班,劉文舟買回一只金黃焦脆的全聚德烤鴨,曖昧地對妻子說:“今天咱們一起喝兩杯,慶祝關(guān)系回到從前,晚上我要做新郎。”韓菲內(nèi)心一陣甜蜜。她就著烤鴨與丈夫?qū)︼媰杀拙疲瑑山镏氐目绝啽环蚱迋z吃得干干凈凈。
臨睡前,韓菲皺著眉頭說:“吃了這么多高熱量鴨肉,非長胖不可,我得喝茶減肥了?!彼萘艘槐瓬p肥茶,然后去衛(wèi)生間洗澡。劉文舟趁機將隨身攜帶的粉末狀氟西汀摻入減肥茶里。氟西汀味微苦,易溶于水。半小時后,韓菲洗完澡出來,端起減肥茶就喝。因為茶本身就有苦味,韓菲絲毫沒覺察出里面摻了劇毒,將一杯茶喝得干干凈凈。
夜里10點,韓菲高燒、心跳加速,痛苦地對丈夫說:“我好難受,你送我去醫(yī)院吧。”劉文舟磨磨蹭蹭,捱了20多分鐘才將韓菲往醫(yī)院送。剛進候診大廳,韓菲心臟就停止跳動。醫(yī)生覺察出韓菲屬非正常死亡,向昌平公安分局報警。尸檢后警方得出結(jié)論:韓菲死于氟西汀中毒。劉文舟成了最大嫌疑人,被警方帶走問話。剛開始他百般抵賴,經(jīng)不住警方強大的心理攻勢,劉文舟心理崩潰,痛哭流涕交代了謀殺妻子的犯罪事實。當天,劉文舟被刑拘。
慘案傳開,郭蕾才得知劉文舟是個隱婚男人,被他的陰險、自私震驚了!她含淚做了流產(chǎn),憤怒斬斷與劉文舟的情絲。韓家父母堅決要求嚴懲兇手,并向劉文舟提出巨額民事賠償。高墻內(nèi)的劉文舟悲痛懊悔:如果自己不追求實用愛情與韓菲結(jié)婚,如果自己不做“隱婚男”,妥善處理妻子、情人的感情糾葛,慘案也不會發(fā)生。劉文舟害人害己,注定要為自己的瘋狂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