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靜

根據(jù)中國入世議定書，2016年底中國應獲得市場經濟地位。但在歐洲流行著一種觀點：如果授予中國市場經濟地位無疑等于“自殺”。因此近期歐美頻繁對中國耍賴、推翻由自己主導制定的貿易規(guī)則，試圖拒絕給予中國市場經濟地位，讓中國將歧視性的非市場經濟待遇重擔一背到底。

按既定規(guī)則，2016年12月11日（即中國加入WTO整15年時間），中國應獲得市場經濟地位。

然而，歐美這次準備耍賴，拒絕承認中國的市場經濟地位。在其6月22日題為《關于給予中國市場經濟地位之爭的實質》報告中，美國布魯金斯學會稱，中國市場經濟地位問題在歐洲比較復雜，因為拒絕該地位違背了歐盟的法治原則。

實際上，在當年入世談判中，歐美談判代表曾要求，中國必須走市場經濟道路才能加入世貿組織（WTO）。最終，中國加入了WTO，這一事實本身就說明了中國就是“市場經濟國家”。

“授予中國市場經濟地位” 這是個偽命題！

最近，美國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發(fā)表《中國市場經濟地位與反傾銷：千億、百億還是10億美元的爭端？》的文章稱，2013年G20國家對中國出口產品實施的臨時貿易壁壘，美國以432億美元高踞榜首，歐盟以278億美元緊隨其后。此外，歐美國家還對中國商品發(fā)起了大量的反傾銷調查，在其調查程序中，對中國采取非市場經濟規(guī)則的“替代國”制度，這是中國企業(yè)面臨的最大威脅。

自2001年中國加入WTO以來，關于是否授予中國“市場經濟地位”已演變?yōu)橐粋€高度敏感的政治問題。伴隨著中美和中歐之間不斷升溫的貿易往來關系，雙邊貿易不平衡逐漸顯現(xiàn)并擴大，由此引發(fā)的貿易摩擦也不斷加劇。根據(jù)世界銀行統(tǒng)計數(shù)據(jù)，截至2015年底，美國與歐盟是對中國發(fā)起反傾銷調查數(shù)量最多的兩個經濟體，分別為190起和161起。

由于據(jù)以衡量中國出口產品正常價值的“替代國”選擇并沒有明確標準，歐美行政主管機關對此有極大的主觀裁量權，可以說“想怎么選就怎么選”，導致對中國發(fā)起的貿易救濟措施不僅成功率高，而且計算出的反傾銷稅率也極不合理，使得中國具有比較優(yōu)勢的產品出口嚴重受阻甚至徹底喪失外國市場，給我國出口企業(yè)造成巨額虧損，行業(yè)生產能力下降，失業(yè)人數(shù)增加等嚴重后果，并最終對宏觀經濟帶來不利影響。

實際上，關于是否授予中國市場經濟地位，歐美政府非常清楚爭論中的法律性質，即按照中國入世議定書的第15條（d）規(guī)定，無論如何，在中國加入WTO之日后15年（2016年12月11日），其壓在中國企業(yè)身上15年的歧視性“非市場經濟規(guī)則”就應壽終正寢。這一點在歐美的官方材料論述中早已彰明。

2016年4月11日，彼得森研究所的一份相關研究報告也提到：歐盟委員會的法律服務部門決定，根據(jù)WTO規(guī)則，歐盟有義務授予中國市場經濟地位。并且，歐盟貿易事務專員Cecilia Malmstrom強調，是否授予中國市場經濟地位，取決于中國入世議定書中15年截止期限的規(guī)定，而非中國是否達到基于其他成員國國內法的市場經濟標準。拒絕授予中國市場經濟地位，其實是嚴格的法律問題。

為否定中國市場經濟地位，歐美出了哪些損招？

5月12日，歐洲議會在投票中壓倒性地反對在2016年底授予中國市場經濟地位；近期，美國頻繁對華發(fā)起貿易救濟調查，其目的也在于為否定中國市場經濟地位造勢。

拒絕按既定規(guī)則承認中國的市場經濟地位，有悖于歐美一直標榜的“法治”原則，也容易把自己憋出“內傷”。

耍賴總是不光彩的，因此歐美國家在此問題上并非完全不“糾結”。以維護自由貿易為使命的GATT/WTO體制，是迄今為止世界貿易領域中最重要的多邊國際機制。因自身利益推翻既定規(guī)則，無異于打自己的臉。所以，需要粉飾，需要造勢。怎么辦？

首先，在法理上進行惡意歪曲。

2011年9月，溫家寶總理在大連世界經濟論壇上表明了對中國《加入WTO議定書》第15條中關于截止期限的立場，不久后，歐洲有一個名叫伯納德·奧康納的律師發(fā)表了一篇網絡文章，稱中國想在2016年以后不再是“非市場經濟地位”是一個“市井神話”。

為論證其觀點的正確性，他將中國《加入WTO議定書》的第15條（d）中關于15年過渡期的規(guī)定，解釋為僅僅是一個“子條款”到期，15條中其他規(guī)定仍然得以適用。據(jù)此，其他成員方可以繼續(xù)根據(jù)國內法中“市場經濟標準”審查中國企業(yè)是否具備“市場經濟條件”。

這名律師的解釋顯然違背了條約解釋的“全有效原則”。

此外，還有其它幾種牽強附會的解釋稱，不一一贅述。

其次，在實踐中大肆制造貿易摩擦。

據(jù)WTO統(tǒng)計數(shù)據(jù)，自1996年起，中國已經連續(xù)19年成為受反傾銷調查最多的國家，而美國和歐盟是對中國發(fā)起反傾銷調查最多的兩個經濟體。替代國計算方法，使得此類貿易壁壘措施很容易得逞。

近年來全球經濟持續(xù)下滑造成鋼鐵行業(yè)產能過剩問題嚴重，歐美將矛頭直指中國，近來連續(xù)針對我國鋼鐵行業(yè)發(fā)起的貿易救濟措施，就有為圖謀對中國企業(yè)出口產品繼續(xù)沿用“非市場經濟規(guī)則”造勢的因素，用其設定的標準和程序昭告天下：中國目前還不具備市場經濟條件。

再次，不顧顏面扭曲事實。

在2015年底歐洲議會的一份報告中，分析人員花費大量篇幅臆測這些國家承認中國市場經濟地位的原因，并得出結論：承認中國市場經濟地位的國家都是有求于中國。

事實上，目前已有150多個國家承認中國的市場經濟地位。世界上一共也就200多個國家，其中3/4認可中國的市場經濟地位，若認為這150個國家都被中國“收買”了，按這種邏輯，那么中國理應是當今世界經濟霸主，而非美國。

在這份報告中，分析人員還妄自給各國簽署的各種文件是否具有法律效力定性，并濃墨重彩地推斷在承認中國市場經濟地位的150個國家中，哪些可能會食言：比如日本“是在一條沒什么法律約束力的條款中，確定將在2016年后停止對中國適用非市場經濟規(guī)則。”

這份出自歐洲議會的報告，想象力之豐富和顛倒黑白之極端都很讓人震驚，充分證明了其在利益面前常常撕毀承諾的行事作風。歐美不能以客觀心態(tài)看待中國經濟的發(fā)展，根本原因在于過度看重眼前利益，出爾反爾棄法理于不顧的行為實屬不智。

歐美為何“自扇嘴巴”推翻自己制定的規(guī)則？

貿易不平衡是歐美急欲耍賴的主要原因。

據(jù)中國商務部國別貿易報告統(tǒng)計數(shù)據(jù)，2015年美國貿易逆差為7370.66億美元，其中來源中國的貿易逆差為3656.95億美元，較上年度增長了6.6%；2015年歐盟雖然貿易順差777.68億美元，但中國仍然是其主要的貿易逆差來源，達到2005.8億美元，較上年度增長了10.3%。

歐美認為，現(xiàn)在頻繁對中國發(fā)起貿易救濟措施，雙邊貿易不平衡情況尚且嚴重。一旦承認中國市場經濟地位，在反傾銷調查中不能使用替代國計算方式，可能就無法構成傾銷。即便可以，反傾銷稅率也會大幅度降低，源自中國的貿易逆差會更嚴重。

歐美經濟疲軟導致保護主義和民粹主義抬頭也是另一大主因。

歐盟委員會近期分析報告中顯示，如果中國取得市場經濟地位，進口中國產品的反傾銷稅率將會平均下降27%，大量商品將會從中國涌入，短期內將會造成歐盟30，000-77，000人失業(yè)，長期將會造成近20萬人失業(yè)。

美國更是對源自中國的貿易逆差指責不斷。

2005年，美中經濟與安全評估委員會發(fā)布了一份題為《美中貿易：1989-2003——在全國和各州對就業(yè)和各個行業(yè)的影響》的報告。報告稱，中美貿易逆差對美國經濟負面影響不斷增大，導致美國失業(yè)率增長，美國各州和各行業(yè)都未能幸免。不僅傳統(tǒng)的勞動密集型產業(yè)，高科技領域也都受到來自中國出口產品大幅增長的威脅。

目前，美、法、德、英等國都面臨大選。對于政客來說，選票決定一切。近來，美國、歐盟諸多行業(yè)協(xié)會呼吁抵制中國取得“市場經濟地位”，給政府施加了不少壓力。在這種情況下，耍賴符合當前政治需要。

其實，中美和中歐之間貿易不平衡的主要因素并非是中國企業(yè)出口產品的低價傾銷和政府補貼，而是結構性和互補性的。

事實上，美國和歐盟對我國多年實行的高科技出口管制是雙方貿易不平衡的重要因素。歐美不能正視與中國雙邊貿易不平衡的本質原因，用其一貫的單邊思維和強盜邏輯處理問題，不僅不能真正解決阻礙其內部發(fā)展的痼疾，反而會讓問題進一步擴大。

歐美來勢洶洶中國應該怎樣應對？

國際社會雖然仍未走出無政府狀態(tài)，但并不意味著它就是一個“叢林社會”。雖然在面對一些國家的霸權行為時，國際規(guī)則的約束力還有待提升，但信用透支過度，終會傷及自身。最好的例子莫過于2015年，美國竭力阻撓盟友國家加入中國主導的亞投行，最終卻以失敗告終。

對中國而言，面對問題勇敢、及時、準確地發(fā)出自己的聲音，這樣才能爭取到越來越好的發(fā)展環(huán)境。

因此我們要繼續(xù)深化改革，建立更加完善的市場經濟體制框架；要據(jù)理力爭，用規(guī)則應對“耍賴”；在掌握規(guī)則的基礎上，增強制定規(guī)則的話語權。

近年來，中國在G20、IMF、世界銀行以及WTO中，話語權都有所提高。此外，中國提出的“一帶一路”國家發(fā)展戰(zhàn)略，倡導成立的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金磚國家新開發(fā)銀行和絲路基金等一系列新的機制，形成了良好的協(xié)同效應。我國經濟外交政策更趨于主動，更強調互動，有利于增強中國參與制定國際規(guī)則的影響力，更好地利用規(guī)則來拓展自身利益空間，建立有利于我國發(fā)展戰(zhàn)略的國際經濟和政治秩序。

中國原外經貿副部長、中國入世首席談判代表龍永圖曾表示：“中國是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讓美國人來承認我們搞市場經濟，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沒有必要！”

說到底，中國作為一個主權國家，是否具備市場經濟地位，根本不應根據(jù)歐美設定的標準加以評判。中國加入WTO15年之際，施加于中國身上歧視性的“非市場經濟規(guī)則”應立即終止。這關乎中國經濟和外交主權，關乎WTO的宗旨和目標，更關乎國際社會運作的機制和顏面。對此，國際社會應有公正的立場和清醒的判斷。

（許言薦自瞭望智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