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行甲：一位縣委書記的治縣秘訣

鄂璠

在短時間內視頻點擊量就超過了15.5萬次、社交網(wǎng)絡轉發(fā)量高達12萬次以上的《美麗的神農溪》MV中，身著白襯衣的陳行甲帥氣開唱：“喲喲耶，喲喲耶，一道小河彎喲，清清亮亮地流，一葉豆角舟，飄飄蕩蕩地走……”

作為一位縣委書記，在“全民代言神農溪”活動中身體力行，親自上陣為激活巴東沉睡的優(yōu)質旅游資源助力，陳行甲可謂在全國都開創(chuàng)了先河。

平素里的陳行甲總是面帶笑意，看上去溫文爾雅。

他身材頎長，很有書生氣質。在做自我介紹時，他幽默地說，自己曾以30歲的“高齡”考入清華大學，是全國首批公共管理碩士。在有著“為祖國健康工作50年”口號的清華大學，他每天晚上都去西操場跑步，連續(xù)兩個學期搶到了緊俏的游泳課。他還是個文藝青年，會彈吉他，喜歡低吟淺唱；常寫日記，偶爾提筆寫詩。

考入清華大學的10年之后，陳行甲從“中國百強縣市”湖北省宜都市調到了“國家級貧困縣”巴東，就任縣委書記。那是2011年的10月15日，剛剛跨過“不惑”之年的陳行甲第一次踏上巴東的土地。

不過，別以為這位全國優(yōu)秀縣委書記只有親切、平和、書生、文藝的一面，MV畫面之外的陳行甲，被人們更多地評價為“不按常理出牌”——除了黨代會和人代會的報告外，他會親自撰寫每一篇發(fā)言稿，到巴東后陳行甲取消了“縣委通告”這個文種，每次講話后的視頻、講話稿都會立即上網(wǎng)，他在公開場合點名批評“為官不為”和違規(guī)違紀的領導干部，面對查了4個多月卻沒有任何進展的案子，他也會對下屬的官員們發(fā)火——雖然這樣的發(fā)怒并不常見。

一個溫和的文藝青年，一個令人生畏的縣委書記？截然相反的背后蘊藏著什么樣的故事。

“現(xiàn)在看來，當時大家并不相信”

2015年的最后一個星期，陳行甲又“開炮”了。

“工程建設豈能成為官員的唐僧肉？”“從查處的案件來看，插手工程也有‘行規(guī)’，一般是縣級領導插手以千萬計的工程，科級領導插手以百萬計的工程，辦事員插手以十萬計的工程——這是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p>

在2015年12月25日召開的全縣工程建設整治大會上，陳行甲的發(fā)言措辭嚴厲，點名批評了包括原縣委副書記在內的多名官員。陳行甲直言不諱地說：“工程建設領域仍是我縣腐敗的重災區(qū)，對干部殺傷力最大?！?/p>

習慣了開會一團和氣的人們有點不適應。但這不是陳行甲的第一次“開炮”。此前一篇題為《一位縣委書記的憤怒》的發(fā)言稿曾引起輿論熱議。長達8000字的發(fā)言實際上是2015年3月2日召開的巴東縣紀委全會上陳行甲的脫稿講話，他用詞辛辣地把領導干部插手工程項目撈好處比作“摁著叫花子撥眼屎”，并連聲追問“怎么狠得下心”“怎么下得去手”。

這篇被各大媒體稱為“問題報告”的發(fā)言在網(wǎng)上“走紅”后，有朋友看后驚得目瞪口呆，連忙打電話問陳行甲這樣做會不會太得罪人，也有朋友提醒他“收著點”，但陳行甲卻并沒有改變。做人也好、為官也罷，陳行甲覺得沒必要藏著掖著，也沒必要憋屈，他仍然該說的說、該做的做，見人見事直呼其名、直切要害。

在陳行甲看來，清白做人、干凈做事、坦蕩為官，應該是一個縣委書記的基本標尺。

2011年10月，陳行甲就任巴東縣委書記伊始，就在干部見面會上公開宣布了“四不”承諾——不搞個人說了算、不搞小圈子、不搞另起爐灶、不收錢收禮。

“現(xiàn)在看起來，當時大家并不相信。”4年之后的一個周末，陳行甲回憶說。

他舉了兩個具體的例子。剛到巴東時，不斷有老板到他的辦公室“談工作”。一次，有位老板臨走時留下了一件牌子很普通的襯衣，打開包裝盒后，陳行甲有生以來第一次“見識”了面值1000元的港幣，在襯衣下面信封里，像這樣的港幣一共有200張。

還有一次，有人到陳行甲的辦公室開門見山地說：“陳書記，我看你不戴手表，我送你個‘時間’吧?！彪S即把一塊手表拿出來給陳行甲看，“這是什么牌子的？”陳行甲問?！敖姷ゎD?！边@個人答道。“多少錢？”“不貴?！薄安毁F是多少錢？”看到陳行甲的臉色已經(jīng)很難看了，這個人才小聲回答：“就十幾萬元吧。”

最讓陳行甲難過的是，他都如此嚴格了，卻仍然有干部試圖給他送禮，其中有些是他認為還不錯的干部。2012年，陳行甲到巴東后的第一個春節(jié)，正月初二那天，有個鎮(zhèn)黨委書記給他打電話，說是已到了他家附近，想給他拜年，不料卻被陳行甲謝絕了，“電話拜年就好，面就不見了?！边@位鎮(zhèn)黨委書記掃興而歸。

僅僅幾個月的時間，通過這些發(fā)生在自己身邊的事情，陳行甲對巴東的社會生態(tài)和政治生態(tài)有了更多的了解，這讓他感到很沉重?！安粫o緣無故就發(fā)生轟動全國的極端事件，大風起于青蘋之末，這里的‘末’是什么呢？就是社會生態(tài)，以及社會生態(tài)背后的政治生態(tài)?！?/p>

與經(jīng)濟相對發(fā)達許多的宜都相比，在巴東開展工作的難度卻要大得多。這是一個標準的革命老區(qū)、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邊遠的大山區(qū)，是名副其實的國家級貧困縣，還帶有“雙庫區(qū)屬性”，涉及三峽庫區(qū)與清江庫區(qū)。在這個“移民縣”，國家建設工程項目較多，工程領域腐敗現(xiàn)象也較為嚴重。

在越來越深刻地感受到當?shù)厣鐣鷳B(tài)“亂象”之前，擺在陳行甲面前的另外一個困難是如何提振領導干部們的士氣。“到巴東任職的前兩天，開完會之后，我就把縣委、縣政府、人大、政協(xié)的32位領導一個一個地請到我的辦公室，向他們了解當?shù)氐那闆r，長的談了一個小時，短的也談了有半個小時?！标愋屑走€利用晚上的時間登門拜訪歷屆政協(xié)的退休領導，他問大家，巴東最大的問題在哪兒？最大的機會在哪兒？對我這個新來的縣委書記有什么要求？對巴東有什么想法？

結果兩天下來，陳行甲最大的感覺便是“士氣低迷”。“大家認為巴東這個地方已經(jīng)中了魔咒，他們甚至相信一年肯定要出一件大事?！标愋屑渍f，“很多人直接告訴我，陳書記，我大膽預測一下，接下來大概會發(fā)生什么事、會出現(xiàn)什么問題。”

“必須讓這個地方整體上都干凈起來”

在眾多領導干部們的“預測”中，巴東再出大事，可能就是垮樓死人。

從長江對岸眺望依山而建的巴東縣城，道路蜿蜒而上，十多層的自建住宅重重疊疊地高聳著，其中有不少都是磚混結構，一旦發(fā)生地質災害，后果不堪設想。陳行甲剛到巴東的時候，“兩違”（違法用地和違法建設）建筑絕對稱得上是“巴東一景”。

重癥須下猛藥。2011年12月2日，主政巴東縣的第49天，巴東縣城市管理工作會議召開，陳行甲對違法用地、違法建設清理整治工作進行了動員部署。隨即開展的“兩違”清理整治工作顯得迅速而堅決，最后的“戰(zhàn)果”是：查處“兩違”建房535戶，補繳稅費近5000萬元。

這些“兩違”建筑的背后，無疑有違規(guī)違法干部的影子。但這次清理整治中，“一個腐敗的干部都沒抓到”。媒體如此描述陳行甲當時的“處境”，“作為外地調任干部，陳行甲在本土干部占絕對優(yōu)勢的巴東，工作之初舉步維艱”；亦有當?shù)毓賳T表述稱，“陳行甲干什么都有人反對，不過他最后都干成了”。

陳行甲最后干成了的“大事”之一，是身體力行營造干凈的政治生態(tài)。

到巴東“走馬上任”時，陳行甲帶的行李不多，但他把母親的照片擺放在了辦公室的書柜上。他內心里面一直感念著母親對他的教育——清白做人、干凈做事?！艾F(xiàn)在，我可以自豪地說，這四年多的時間，我守住了底線，我希望將來有一天離開巴東的時候，如果非要給我貼上一個標簽的話，我仍可以自豪地說，我是一個不收錢的縣委書記?！?/p>

不過，陳行甲并不僅僅滿足于自己的“不收錢”，讓他心痛的是，他雖然不收錢，但曾與他搭檔的原縣長劉冰，曾先后擔任巴東常務副縣長、縣委副書記的薛昌斗，以及曾擔任副縣長的鄧明甲便是官員貪腐的“典型”。僅鄧明甲一人，就在擔任副縣長期間，直接找林業(yè)局、畜牧局、煙辦等分管部門索取了50余萬元現(xiàn)金，此外，他還利用職務受賄幫助他人獲得項目。

“作為一個縣委書記，到一個地方執(zhí)政，光個人干凈、獨善其身是不夠的?！标愋屑鬃⒁獾剑藢萌腥珪Ψ锤瘮◇w制機制建設的重要部署中強調，“落實黨風廉政建設責任制，黨委負主體責任，紀委負監(jiān)督責任。”

“我一個人干凈有什么用呢？我還必須盡到我的主體責任，我必須讓這個地方整體上都干凈起來?！睆?014年開始，陳行甲頂住巨大壓力，親自領導了一場反腐斗爭。這一年，以平陽壩河堤工程案件為重點突破口，歷時4個月時間，陳行甲“坐鎮(zhèn)指揮”，撕開了長期籠罩在三峽庫區(qū)工程領域的“陰霾”，一舉打掉了叱咤巴東工程領域多年的“中標大王”，并查處了9名科級干部。轉年3月，陳行甲在巴東縣紀委全會上抨擊腐敗現(xiàn)象，揭露了一系列案件，不久后，鄧明甲因受賄罪被判處有期徒刑6年，已離開巴東就任恩施州水產局副局長的薛昌斗被雙規(guī)，已調任恩施州政府副秘書長的劉冰被停職檢查。

反腐的同時，一場更大范圍的官場治理行動在這個士氣普遍低迷的地方開展起來?！敖衲暌攸c整治執(zhí)行不力、監(jiān)管缺位、推諉扯皮、慵懶無為等現(xiàn)象，讓‘不為’者不能‘為官’?！痹?015年3月2日的巴東縣紀委全會上，陳行甲略顯“霸道”地宣布：凡是對所屬單位不敢管理、疏于管理，出現(xiàn)失職瀆職行為，或出現(xiàn)“四風”問題被州縣暗訪通報造成重大影響的，鄉(xiāng)鎮(zhèn)和部門“一把手”一律由紀委問責；凡是不抓發(fā)展，與縣委、縣政府簽訂的工作目標任務完不成的，鄉(xiāng)鎮(zhèn)和部門“一把手”一律換人；凡是不擔當、不盡責，因責任鏈條任何一環(huán)缺失造成進京非訪，或對發(fā)生群體性事件預警、處置不當造成重大影響，或所管項目建設出現(xiàn)重大安全、質量責任問題的，鄉(xiāng)鎮(zhèn)和部門“一把手”一律就地免職。

嚴管干部，巴東動起了真格。陳行甲透露，2015年全年，巴東縣對履行主體責任不力的22名科級領導實行“一案雙查”，辦理責任追究案件96件，“一票否決”126名黨員干部，黨政紀案件立案183件，結案183件，有7人被雙規(guī)。

這個被公認為社會生態(tài)和政治生態(tài)充滿了“亂象”的地方，在2015年度的紀檢監(jiān)察工作中，獲得了恩施州紀委檢查組的好評。但陳行甲并不滿足于此，對于領導干部們的態(tài)度以及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百姓滿不滿意，才是陳行甲最看重的。為搭建政府與公眾交流溝通的平臺，更廣泛、直接地收集民情民意，也為了給黨委、政府決策提供準確真實的依據(jù)，2015年，巴東縣專門成立了社情民意調查中心。

目前，在這個經(jīng)濟并不發(fā)達的小縣城里，社情民意調查中心的系統(tǒng)已建有9萬人的電話訪問樣本，被訪問對象分布在全縣12個鄉(xiāng)鎮(zhèn)、322個村（社區(qū)）、3756個村民小組，每天12條專線同時運行，最多訪問量近6000個。

陳行甲也向當?shù)氐母咐相l(xiāng)親們發(fā)出了邀請，“通過這種方式，請老百姓來評價我們的干部。我們一直在講，我們的干部是人民公仆，公仆就應該看人民的臉色。過去，為什么我們很多的干部、公仆不看老百姓的臉色？因為我們對干部的評價、提拔、任用，老百姓說了不算，沒有老百姓的權重進來，所以這是一個重要的嘗試，讓老百姓來評價干部。我們請老百姓也珍惜這個評價干部及其工作態(tài)度、工作成效的機會，為我們縣委縣政府考核、評價、提拔任用干部提供重要的參考”。

如今，讓陳行甲感到有些欣慰的是，巴東的社會心態(tài)明顯比以前理性平和了許多，從網(wǎng)上和線下看，老百姓的怨氣和戾氣也都少了很多。

“山區(qū)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的革命”

除了營造干凈的政治生態(tài)外，陳行甲在巴東還探索了另外兩件事，一是立足鄉(xiāng)村實際，大膽地探索鄉(xiāng)村社會治理；二是發(fā)展綠色生態(tài)產業(yè)，助力山區(qū)脫貧。而其中的第一件事情，被當?shù)睾芏喙賳T稱之為“最有普惠意義的工作”，這件事情也被樹立為典型，2014年6月出現(xiàn)在新聞聯(lián)播、焦點訪談節(jié)目中。

2012年的2月份，陳行甲去了一趟位于巴東最偏遠的鄉(xiāng)鎮(zhèn)，革命老區(qū)金果坪鄉(xiāng)，一路顛簸了6個多小時。從地圖上看，巴東地形兩頭大、中間窄，形似啞鈴，號稱“八百里巴東”，這次調研給陳行甲很大的觸動，他感嘆農民的“氣兒”恐怕有很多都是顛簸出來的，“我是縣委書記，坐的車是好的，路線安排是合理的，還這么不方便。可以想象我們的老百姓到鎮(zhèn)上、到縣里辦事是多么的困難”。此后不久，陳行甲便帶領相關部門的領導干部一起，專題研究交通發(fā)展戰(zhàn)略，打造“豐”字形大交通格局。

在3年的時間里，巴東共投資26億多元（不含高速），全縣322個村全部通了水泥路。

與修路修橋相比，之后得到了從中央到地方廣泛認可的“農民辦事不出村”，在當時的推進卻并不順利。陳行甲的想法是，山區(qū)基礎設施落后，尤其是信息技術落后，應該下決心打通巴東的農村信息化通道。但有人說陳行甲這是在說夢話，山區(qū)哪里能搞信息化？

面對周圍很多人的疑慮，陳行甲并未后退。2013年以來，他積極爭取全國社會扶貧創(chuàng)新協(xié)作辦公室的支持，在全國首創(chuàng)“農民辦事不出村”模式，利用縣、鄉(xiāng)政務服務中心和村級黨員群眾服務中心，建設信息網(wǎng)絡服務平臺，先從322個村子中選了5個做試點，沒過多久，試點就成功了。最終，巴東將21個部門的87個行政審批服務事項納入了網(wǎng)絡平臺，村民真的不用出村就可以辦理相關審批事項了。

兩年來，這個之前被很多人看作是在“做夢”的模式，共受理審批服務事項2萬余件，商務服務事項10萬余件，為農民節(jié)約了辦事成本約2300萬元。這件事真正做成了之后，巴東老百姓都覺得很方便，他們少跑了240萬公里的路。

2015年，陳行甲開始著力打造起升級版的“信息化新農村”，推動農村“信息趕集”，打通農產品銷售“最先一公里”和農村購物“最后一公里”。7月7日，“湖北巴東·淘實惠”首屆農村信息趕集活動在沿渡河鎮(zhèn)界河村盛大啟動?！捌咴缕?，天上牛郎會織女，界河農民來趕集?！弊苑Q“微信達人”、與許多巴東父老鄉(xiāng)親是“好友”的陳行甲也在自己的微信朋友圈里“吆喝”了起來，他寫道：“這是全面升級農民辦事不出村，建設巴東信息化新農村的又一探索。農民將在村里電子貨柜以及一批移動終端上‘逛商場’，買自己喜愛的東西，數(shù)萬件商品任其挑選！淘實惠董事長陳偉先生和巴東縣長單艷平將現(xiàn)場鳴鑼……特惠產品，敬請各位親們關注喲！”

此后的8月8日、9月9日、10月10日、11月11日、12月12日，都能在巴東看到類似這樣的景象：數(shù)以千計的農民從四面八方云集到一起，數(shù)個一米多高的淘實惠電子屏幕整齊地矗立在場地一邊，村民們用手指觸動觸屏即能挑選貨物并下單，商品類目繁多、品種齊全，在這個“互聯(lián)網(wǎng)+”盛行的時代，即便是身處相對貧困的地區(qū)，農民們也能切身感受到“互聯(lián)網(wǎng)+商務”帶來的便利。

今年1月2日，陳行甲在微信朋友圈里發(fā)了一張縣長單艷平走貧困戶參加勞動，幫助賣巴東椪柑的照片，這是新年第一天，發(fā)生在巴東縣第七個農村信息趕集會上的一個真實場景。這次趕集會的主題是“東瀼橘子紅了”，農民和橘商都從天南地北趕往了會場，路途中，單艷平看見一位農民背著橘子趕往會場，便停下腳步搶過農民的背簍和打杵說：“我來幫你扛一肩?！?/p>

這樣的場景讓陳行甲想起了恩施民歌《挨到起》里的一句歌詞：“腳板和石板挨到起，再高的山也能爬；背簍和打杵挨到起，再難的路也能走；黨心和民心挨到起，就有說不完的話；鼠標和勤勞挨到起，就是一片新天下！”

在陳行甲的心中，當鼠標和勤勞相遇后，更深層次的意義還在于“這是對中國山區(qū)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的革命”。

在清華大學讀書的時候，陳行甲上過一門關于“中國社會結構”的課程，他的老師胡鞍鋼預言，下一步導致中國貧富差距拉大的元兇將是數(shù)字鴻溝。十幾年之后，陳行甲在基層的實踐證明了當年老師的判斷。他希望通過自己的最大努力，來彌補這個鴻溝。陳行甲相信，終有一天，當人們可以在這些干凈、潔凈、舒適、方便的鄉(xiāng)村通過網(wǎng)絡來接觸外面的世界，當網(wǎng)店開進鄉(xiāng)村，無污染食品可以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賣出去，同時還可以在村里買到網(wǎng)店里的任何東西時，農村的鳥語花香、山清水秀，就會形成一種“倒吸”，將那些打工二代甚至是城里的人吸引回鄉(xiāng)村。

陳行甲說，這是自己從發(fā)達地區(qū)到山區(qū)后，對鄉(xiāng)村社會和鄉(xiāng)村治理的思考與探索，“巴東這么多貧窮的人口，我總不能一個一個去幫，要從根子上扶貧，就要改變鄉(xiāng)村的生產方式、生活方式，這就是我現(xiàn)在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