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幾
文 托尼·朱特
今天的西歐人認為,保護自己免受來自東部和南部的人口與經(jīng)濟威脅是符合自身利益的。而對于更為傳統(tǒng)的威脅,歐洲所有的防務規(guī)劃者都心照不宣地認為,俄羅斯是對歐洲其他國家唯一的重大軍事威脅。這也許是對的,也許不是。
更加難以判斷的是,如果一個不包括俄羅斯在內的歐盟把勢力范圍日益向前者當下的邊界推進,俄羅斯的威脅是否會變得更大。顯然,西歐和中歐的大國一直以來都認同要在俄國和本國之間保留緩沖國家。但讓許多西方外交官不置可否的是,將這些緩沖國正式納入歐盟是否可以讓它們更好地扮演地緣戰(zhàn)略的角色。
西歐人的爭論還自戀式地集中在歐盟本身的機制上。從《馬斯特里赫特條約》簽署的那一刻起,從未間斷過的關于擴大和深化聯(lián)盟的爭論就簡化成了純粹的決策程序問題。歐洲集體行動的決定應該采用一致同意(像現(xiàn)在這樣)還是多數(shù)同意原則?如果是后者的話,多數(shù)派應該如何界定,他們的決定又有多大的效力呢?
防務和外交政策尤其如此,歐盟在這些領域一向死氣沉沉。雖然美國對波斯尼亞進行了有效干預,但歐洲不可能繼續(xù)在軍事上無動于衷;由于國內的政治壓力和經(jīng)濟制約,美國無法在每次有需求時都能介入歐洲事務。在軍事或外交問題上,歐盟完全無法讓成員國達成共同的政策或行動。既然在15個成員的情況下都很難做到,當成員數(shù)進一步增加后就更不可能了。
保持歐洲的穩(wěn)定,避免匈牙利或斯洛伐克等國的內部問題激化不也是符合西歐人普遍利益的嗎?事實上,這是東歐人認為自己應該加入歐盟的最有力論據(jù)—避免東歐民眾間的矛盾,避免因“后共產主義轉型”的失敗造成國內動蕩—這對于離它們最近的西方鄰國最具說服力,特別是德國。但上述論據(jù)的出發(fā)點純粹是以防萬一,這也是為什么歐盟試圖通過不完全成員資格和臨時關系等手段來滿足東歐人的要求,而且與歐盟正面臨的實實在在且迫在眉睫的困難相比,它所代表的只是未來和假設的問題。
即使歐洲的大門真的因此而打開,結果也只會是聯(lián)盟意義以及制度的大幅妥協(xié)。此外,“歐洲”的保護傘很可能不會超過昔日哈布斯堡王朝的重要組成部分(波蘭、捷克共和國、匈牙利和斯洛伐克,也許還包括斯洛文尼亞),使它們成為蕭條的歐洲遠郊。更東面的“拜占庭”歐洲(從拉脫維亞到保加利亞)只能靠自己了,它過于接近俄羅斯及其利益范圍,西方對其挑釁式的吸收和聯(lián)合都是不明智的。
如果把歐盟看作萬靈藥,像咒語那樣吟唱“歐洲”之名,那么我們總有一天會發(fā)現(xiàn),“歐洲”的神話不僅完全無法解決這個大洲的問題,反而阻礙了對它們的認識。我們將發(fā)現(xiàn),政治正確的做法幾乎被等同于掩蓋地方難題,仿佛僅僅提到歐洲的承諾就可以解決當?shù)貙嶋H存在的問題和危機。
很少有人想要否認歐洲所謂的本體存在。把它描述成仿佛已經(jīng)是某種更強烈和集體意義上的存在,這樣做會起到一些自我實現(xiàn)的效果—此類愿望的確能夠推動思想的發(fā)展,而且已經(jīng)取得了一定成果。但有些事是它無法做的,有些問題是它無法解決的?!皻W洲”不僅僅是地理概念,但也不是答案。
《論歐洲》[美]托尼·朱特/著中信出版社
文 斯蒂芬·茨威格
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前我成長的那個時代是一個有安全感的黃金時代—這是一句極具概括性的話。我們那個幾乎已有一千年歷史的奧地利君主國,讓人感到一切都會持續(xù)下去。對國家賦予自己公民的每一項權利,自由選舉出來的代表人民的議會都予以確認并用文字進行了詳盡的表述。奧地利克朗是閃亮的硬金幣,因而也就保證了貨幣的永久性。每個人都知道自己有多少錢或被賦予怎樣的權利,什么能干或什么不能干,一切都有規(guī)范、標準和分寸。擁有財產的人能夠確切地算出每年盈利多少。公職人員和軍官確知哪一年能晉級、哪一年可以退休。每戶人家都有固定的開支,知道一家人可花多少膳宿費,度假娛樂可以支出多少;此外還必須仔細留出一小筆錢,以備生病時支付醫(yī)生的賬單和用于意外的需求。一切都井然有序,一切都不會改變。
最初只有那些富有的人為遇上國泰民安的時代而慶幸,但是漸漸地廣大民眾也有了同樣的感覺。充滿安全感的世紀造就了保險業(yè)的繁榮興旺。人們?yōu)榉课萃读朔阑鸷头辣I保險,為田產買了防雹和防災保險,為自己買了意外和疾病保險,為安度晚年購買了終生養(yǎng)老金,同時在女孩子的搖籃里放上一張保險單,作為她將來的嫁妝。最后甚至連工人也都組織起來,為自己爭得了標準工資和補償金。用人們?yōu)樽约簝π盍死夏瓯kU金并預先存入一筆喪葬基金用于身后之事。只有對未來無牽無掛的人才能盡情享受當時的安寧。
在這個和平的世紀的末期,普遍的進步變得越發(fā)鮮明、快捷。照亮夜晚街道的,已經(jīng)不再是昏黃的油燈,而是明亮的電燈,從主要街道到市郊的沿街店鋪都溢彩流光。人已能用電話進行遠距離的談話。人乘坐的車輛是以新的速度在飛馳的汽車,伊卡洛斯在天空飛翔的美夢已經(jīng)成為現(xiàn)實。不僅達官顯貴之家生活得安逸舒適,中產家庭亦是如此。自來水取代了水井,也不再那么費力地生火取暖。講究衛(wèi)生已取代骯臟不堪。健身風行起來,人們變得越發(fā)英俊、健壯。瘸腿的、殘疾的、甲狀腺腫大的人在街上已很罕見,而所有這些奇跡都歸功于科學—這個進步的天使。
今天,我們這些人認為安全等于幻想,我們有理由嘲笑被理想主義蒙蔽了雙眼的上一代人,因為他們過于樂觀,天真地認為人類的技術進步與人類的道德發(fā)展是同步的。我們不得不承認弗洛伊德的正確性,他看出我們的文化是何等脆弱,隨時都能被破壞性的“罪惡”撕得四分五裂。我們不得不漸漸習慣于生活在一個沒有安身立命之地、沒有正義、沒有自由、沒有安全感的世界。
《昨日的世界》[奧]斯蒂芬·茨威格/著三聯(lián)書店
文 西蒙·庫珀 史蒂芬·西曼斯基
當學究們聚在一起討論英格蘭為什么會輸時,他們最喜歡用的替罪羊是球員輸入。這聽起來是個不錯的原因,其原理是,我們自己的工人沒有就業(yè)機會,因為就業(yè)機會都被外來工人占用了。在發(fā)展中國家的經(jīng)濟領域,我們經(jīng)常會聽到一模一樣的論證。為什么有些國家的生產力水平總是上不去?部分原因,是他們的居民缺乏足夠的勞動技能。如果國家總是進口牙膏,民眾就永遠學不會如何制作。
過去半個世紀以來,許多發(fā)展中國家經(jīng)濟體一直在呼吁“進口替代”。禁止進口或對某些進口商品征收高關稅,這樣國家才能學會如何自行制造商品。
在英超聯(lián)賽中實行“進口替代”也是許多人心向往之的好主意。在這個國家,還很少有幾個地方像英超賽場那樣充斥著來自各國的外國人。從某種程度上說,英國足球已經(jīng)不復存在了。
但如果修改相關法律,就意味著英國球員在聯(lián)賽中的地位是被人讓出的,他們不會有改善的動力。這是進口替代的經(jīng)典問題:它保護的是差勁的生產者,之后的必然結果,就是短期保護變成長期保護。
英格蘭隊的真正問題恰恰是,英超聯(lián)賽中的英格蘭球員太多了。AC米蘭的體能教練丹尼耶萊·托尼亞奇尼解釋說,如果一個球員一年必須參加50場高水平比賽,他的表現(xiàn)不會太好,受傷的幾率很高。可以說,一周訓練之后,在一場比賽中受傷的風險是10%,如果兩天后再參加一場比賽,受傷的幾率將增加30%~40%。
簡言之,如果英格蘭希望在國際比賽中獲得更好的表現(xiàn),它就應該輸出球員,讓他們到比較輕松的聯(lián)賽中去踢球,例如去克羅地亞。
《足球經(jīng)濟學》[英]西蒙·庫珀史蒂芬·西曼斯基/著中國輕工業(yè)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