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明德
《講真話的書》出版始末
龔明德
(四川師范大學文學院,四川成都610068)
四川人民出版社《巴金近作》及其陸續(xù)出版的三本續(xù)集的責任編輯退休后,我接手責編該作家近作系列的第五冊。我不想再按老路子搜集巴金發(fā)表的文章編小冊子了,計劃出版巴金“文革”后復出十多年的著譯全編之類的巨卷;因為像巴金這樣堅持寫作且出手不凡的高齡大作家當時已不太多,還常遭主流媒體輿論的異議,應該重拳出擊以正視聽。作為一個有追求的編輯出版家,就必須引領出一方新的天地。進入出版界五六年來,我已排除種種阻力為巴金搜集出版了并不賺錢的《巴金書簡(初編)》,正整理注釋《巴金書簡(二編)》分批送請巴金審閱;那幾年我還在緊張加工編輯大型《巴金年譜》和組織巴金的老朋友們寫《我憶巴金》系列回憶錄。——我覺得,四川出版界要把巴金研究大業(yè)主動承擔過來,雖然我自己不是土生土長的四川人,也才三十四五歲。
《郭沫若學刊》要專輯紀念《講真話的書》正式出版25周年,恰好前不久在炎熱中清理亂糟糟的書庫,找出了一封28年前巴金寫給我的相關的書信原件,正巧就是談《講真話的書》最初動議的。
前幾年在上海出席巴金故居的落成儀式,一位工作人員親口告訴我,說他剛整理完我寫給巴金的所有書信原件。但是很奇怪,巴金故居編印的《點滴》上發(fā)表的論及《講真話的書》之版本的一篇長文章,是今年剛寫出的,卻沒有使用我當年書信中的現(xiàn)場記錄內容,硬性史實敘述方面出現(xiàn)了不可容忍的虛構,如今我來正式公開巴金寫給我的相關書信手跡并做一些必要的說明,當是另一種對于這部提倡且身體力行“講真話”大書的實實在在的紀念。
這封28年前巴金寫給我的信,有一頁半,要算長信,談了五個問題,摘錄如下。
明德同志:
信悉。十封舊信的抄稿寄還,請查收?!稌濉废M偌氖緛?。在這信里簡單地答復您提出的幾個問題:
……
五、我不贊成出《著譯輯》之類。編輯我最近十年的文章出一個集子是可以的,不過用不著把譯文也收入湊數(shù)。
祝
好!
巴金六月四日
這封巴金寫給我的書信沒有注明寫作年份,相對應的信封也沒有與書信放在一起,無法從郵戳來確定年份。我費了一點兒時間,找到了與此信直接有關的我當時的日記,是1988年6月15日的日記,照錄如下:
我真想一氣之下,離開出版社。但一想到這個職務可以發(fā)揮自己為社會效勞的作用,一切惱怒都煙消云散,只有事業(yè)永存!因此,今晚十二點后,坐下來抄足了十封巴金信,擬明日寄與巴金……收巴金信(兩頁),巴金索要《書簡(初編)》十冊,請小何掛號快件寄。
日記中的“抄足了十封巴金信”應是又從巴金書信手跡整理抄錄注釋了十封,擬再交給巴金審閱,巴金書信中說的“寄還”給我的“十封舊信”是前一批請他審閱的整理抄件?!靶『巍?,是當時我們單位的收發(fā)員。有了我的日記,巴金這封寫給我的書信的寫作年份應該是1988年,可以確定下來了。
在我這一年的日記中,沒有找到我的擬出版暫定書名為《“文革”后巴金著譯輯》的有關記錄,想來我給巴金寫信說此事是在出版社辦公室,晚間寫日記時是在家中,沒有寫下這件公務瑣事。希望巴金故居的工作人員將來出版《巴金與龔明德往來手札》時,能不加刪改地印行我寫給巴金的書信文字,我也樂意提供巴金寫給我的全部可以找見的書信。
根據(jù)巴金“編輯我最近十年的文章出一個集子是可以的”意見,出版社特約了熟悉巴金的李國飛、丁秀涓擔任這項工作,將巴金最近十年的文章搜集整理,編輯成冊,定名為《講真話的書》。我為什么沒有成為《講真話的書》的責編呢?凡五六十歲左右的同行都知道我在世紀之交那一年因為極力要求印行王若望回憶錄而被“停職反省”的處分,按上級和本社“雙清工作組”的規(guī)定,在未“解脫”之前,我只可以看校樣,不能接編新書稿。近30年前的舊往,無所謂是非曲直了。但,我還得感謝那個時段,我最終躲進中國現(xiàn)代文學考據(jù)和版本研究而不問世事,以至于末了靠此在大學謀生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謹此紀念巴金《講真話的書》公開出版二十五周年!
(責任編輯:王錦厚)
2016-07-27
龔明德,四川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