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萌
簡介:整個江湖都知道,玉宇瓊樓掌柜唐千千,有胸又有錢,沒皮又沒臉,糾纏武林盟主多年無果。一日,一起令人羞到飛起的命案將兩人拴在一起,唐千千遂開展了美男撲倒計劃,而這一切,竟是雙方精心算計好的局。
【1】愛你就要整死你
唐千千覺得,整座御清山莊的人一定都瘋了,所以才會縱容他們莊主拒絕她的提親。
要知道,她唐千千雖然女則禮訓一竅不通,琴棋書畫樣樣不會,可她不驕傲?。∽鳛橐幻梢钥啃爻燥埖狞S花閨女,唐千千在金陵城里經(jīng)營著一家名為“玉宇瓊樓”的養(yǎng)生鋪,致力于服務廣大腎虧氣虛的寂寞同胞,什么舒筋推穴、洗浴針灸應有盡有,夜夜生意火爆。
玉宇瓊樓的不斷壯大,使唐千千在江湖上有了一定名氣,然而讓她紅遍黑白兩道的真正原因,還屬她對武林盟主的無恥糾纏。
“盟主大人開門啊,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待家里,你有本事開門啊!”
御清山莊外,明眸皓齒的姑娘用力拍打著門扉,她在這里已經(jīng)號了足足三天,并且雇了一幫“鬼哭狼嚎姊妹團”,輪流進行不間斷的全方位騷擾。
終于,門扉砰的一聲打開了,溫文儒雅的清俊公子此刻面容疲倦,眼圈烏黑,顯然在晝夜循環(huán)的噪音轟炸下不堪重負。
白翊辰一改往日從容鎮(zhèn)定的模樣,蹙緊了俊眉問她:“唐姑娘,你究竟看上我哪一點?我改還不成嗎?”
唐千千笑嘻嘻地咧開一口白牙:“我就看上你不喜歡我這一點,你能改嗎?”
白翊辰額上的青筋跳了跳:“唐姑娘,你是個好人,可我們真的不合適!”
唐千千蹙眉:“沒試過怎么知道不合適?給我一個機會,還你一夜驚喜!”
白翊辰:“……”
下一刻,兩扇古樸厚重的雕花大門再次被用力關上。唐千千蹭了一鼻子灰,卻仍不死心地仰頭喊道:“白翊辰!你見或者不見我,我就在這里,不來不去;你愛或者不愛我,情就在這里,不增不減!”
另一頭,尚未走遠的盟主大人聽聞此言,極為苦惱地抱頭哀號,守門的山莊小廝連忙上前獻策道:“公子,不如我們放狗吧?”
“不行!”白翊辰出言喝止,對小廝進行了語重心長的批評教育,“你怎么能用惡狗對付人家姑娘呢?”末了,盟主又拍拍他的肩膀:“放藏獒吧?!?/p>
整個武林都知道,玉宇瓊樓的老板娘喜歡盟主大人,究竟喜歡到什么地步,那真是說死十個說書人都說不完。
三年前,唐千千第一次展開追求,便是在云集了天下英雄的金樽煮酒大會上。彼時,她作為提供百缸鹿茸大補酒的最大贊助商,被安排上臺發(fā)表講話,當即就對白翊辰來了場慷慨激昂的告白,博得滿堂喝彩。從此,我們立志抱得美男歸的唐姑娘,本著愛你就要整死你的原則,開始了漫長的追夫之路。
她堅持每天都給白翊辰寫情箋,一封一封地往御清山莊送,白翊辰自然不肯收,誰知唐千千一怒之下,竟將所有情箋貼上武林公示榜,供眾人閱讀評鑒,其文筆之香艷、臆想之狂妄,另一眾春宮墨客都自愧不如。
七夕的時候,唐千千租下御清山莊附近的一大塊地,用紅燭擺了個碩大的心形,可苦等一晚都不見他現(xiàn)身,傷心之余燒了半畝叢林。最后,身為武林盟主的白翊辰帶著一紙罰單來維護治安,唐千千瞧見罰單上寫著罰款一百兩白銀后,竟霸氣地甩出五百兩說:“如果非要以這樣的方式才能見到你,請讓我再燒四次!”
白翊辰不由望天長嘆:自己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2】一起名為“精盡人亡”的尷尬命案
俗話說得好,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在唐千千第一百零一次被拒之門外時,她以人品起誓,總有一天,她會讓盟主大人親自登門求見,只是她沒想到,這一天竟來得這么快。
月末時,唐千千拿著算盤清點銀兩,思及千金難換公子心,不由憤恨地號了一句:“我唐千千有胸又有錢,玉宇瓊樓的七十二項服務樣樣拿手,他白翊辰憑什么不喜歡我?!”
“掌柜的!不好啦!”她正在氣頭上,一位婢女突然沖進來,氣喘吁吁地說,“掌柜的,有人舉報咱們是黑店,整死了華山派的少掌門,這會兒武林盟主正帶人來討說法呢!”
唐千千心煩意亂之下也沒聽清,霸氣地將算盤一拍,怒道:“怕什么!把姑娘們全都叫出來接客!”
前腳剛踏進玉宇瓊樓的白翊辰聽聞此言,頓時心肝顫了三顫,長長地感嘆一聲:“好一家狂妄不羈的黑店!”
熟悉的清澈嗓音鉆進耳朵里,唐千千瞬間換上一張生意人的笑臉,諂媚道:“盟主大人親自光臨,要不要試試本店最新推出的一條龍服務?”
滿室的香風膩味兒讓白翊辰不由蹙了眉,迅速將事情緣由一一闡述,原來,華山派少掌門衛(wèi)銘,幾日前從玉宇瓊樓回去后,就一直四肢乏力,神志不清,今早便被發(fā)現(xiàn)死于房內,有目擊者稱,衛(wèi)銘在玉宇瓊樓遭到了非人折磨,才致其慘死。白翊辰身為武林盟主,為了主持公道,只好親自帶人前來,將唐千千請上華山對質,給眾人一個交代。
望著他那副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唐千千不由想笑:“盟主大人,那衛(wèi)公子強行要求蘭花拂穴手、冰火煉飛龍、推經(jīng)沖六脈等全套服務,七十二項全部下來,體力不支導致猝死,怪我嗎?”
在白翊辰聽到那些行業(yè)術語時,不由微微紅了臉,干咳一聲撇過臉去:“既然如此,唐姑娘不介意隨我去趟華山,自證清白吧?”
唐千千開心地連連點頭,飛奔回房收拾包袱。對她而言,清白不清白都不重要,在上山途中搞定盟主,順便成個親、生個娃,那才是終身大事!
【3】月黑風高夜漫長,盟主大人進我房
這一路,唐千千專注調戲白翊辰之余,還處處表現(xiàn)出自己賢良淑德、足以堪擔盟主夫人的美好品質。她自掏腰包,請一行人住最好的客棧,吃最大的酒樓的飯菜,喝最名貴的酒,將他的下屬們收買得服服帖帖。
雖然兩人相識多年,可白翊辰對唐千千的了解并不多,他唯一可以肯定的只有兩點:一,她很有錢;二,她真的非常有錢!有錢到讓他覺得,自己就算不被她纏死,也會被她的銀子砸死。
夜里,唐千千躺在客棧的美人榻上用桃花敷臉,窗前倏然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唇邊揚起一抹笑,迅速將窗戶打開,將鬼鬼祟祟躲在窗外的白翊辰逮個正著。
“盟主大人,外邊天黑,若想偷看我的美色,何不進來大大方方地看?”
白翊辰訕訕地扯扯嘴角:“你想多了!我是怕嫌疑犯會逃跑?!?/p>
“我為何要逃?”唐千千雙手一撐,坐上窗臺,“本姑娘買賣公正,從未謀財害命,多年來為你守身如玉……”
“是白某叨擾了!唐姑娘早些休息!”
她越往下說,他越不敢聽,于是匆匆忙忙就要告辭,卻被唐千千一把扯住袖子。
皎皎月色中,她笑得眉目彎彎,一雙眸子亮晶晶的:“盟主大人,既然你那么擔心我會逃,不如到我屋里來,跟我一起休息??!”
白翊辰拂開她的手,留下一個“我敬你是條漢子,你卻只想睡我”的嘲諷眼神,瀟瀟灑灑地踱步而去。唐千千望著那俊逸挺拔的背影,美滋滋地在心底想: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主動邁進我的房間!
事實證明,上天果然還是眷顧她的。
后半夜唐千千睡得正香,忽然一陣乒乒乓乓的打斗聲將她驚醒,隨后有人破門而入。在看清來人是神色焦急的白翊辰后,唐千千正想欲拒還迎一番,就被他不由分說地從床上拖了起來。
“快跟我走!”
白翊辰帶著唐千千從窗戶跳出,一路運著輕功飛到一片小樹林。唐千千紅了臉,沒想到平日里斯文禁欲的盟主大人,私底下竟是這副模樣,唐千千一時嬌羞得無法直視他:“原來你好這口……”
話未落音,四周便圍起一群手持彎刀的黑衣人,唐千千的臉更紅了,嗔道:“你怎么還找了一群人圍觀呀?”
白翊辰腳下踉蹌,被唐千千清奇的小腦袋瓜雷到不行。
為首的黑衣人大喝一聲:“哼,我們的大刀早已饑渴難耐!”
說著,他們突然發(fā)起攻擊,攻勢迅猛,招招狠毒,唐千千終于后知后覺地明白過來,他們遇到危險了!
她不知這群黑衣人為何而來,也自問從未與人結怨,于是猜測多半跟衛(wèi)銘遇害一事有關。
月光從葉縫間傾瀉而下,白翊辰將她護到身后,手中長劍光華流轉、氣勢萬千,如流云清風收放自如。唐千千不由看癡了,“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盟主大人享譽天下的凌絕劍法,果然名不虛傳!
黑衣人眼看打不過,轉身向她攻來,唐千千一時閃躲不及,眼看就要被擊中,一柄長劍及時挑開即將沒入她胸口的寒刀。
“你沒事吧?”聽到白翊辰關切的詢問,唐千千興奮地撲上去將他抱緊:“我就知道你關心我!”
白翊辰的臉微微一紅:“我關心武林的每一個同胞!”末了,他又氣急道:“唐千千你放手!”
“我不放!”
“你抱這么緊我怎么出招?!”
顯然黑衣人也瞄準了這個空隙,趁白翊辰無法動身之際,迅速撒出一包紅色粉末……
出于江湖大義,白翊辰本能地將唐千千護在懷里,擋下了敵方的毒粉。
黑衣人似乎以為他倆都中了招,遂仰天大笑飛身而去,而白翊辰也變得很不對勁,呼吸急促,渾身發(fā)燙。唐千千一時有些緊張,他該不會……中了某些少兒不宜的毒吧?
突然撲通一聲,白翊辰跌倒在地,唐千千連忙奔過去,心急如焚:“你感覺怎么樣?”
他發(fā)出輕微悶哼,虛弱地說:“感覺身體被掏空……”
語罷,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4】武林想要富,少生孩子多種樹!
好在唐千千還算有點良知,沒有趁人之危獸性大發(fā),而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將白翊辰背到最近的客棧里,并且找來郎中給他醫(yī)治。
當郎中號完脈時,白翊辰也幽幽轉醒,年邁的郎中捋著長須嘆道:“此毒甚是少見,老朽只怕無能無力,不妨試試沐浴活血、運功排毒之法?”
聽此,唐千千的眼睛都亮了。雖然她內力一般,但眼下能為他運功療毒的,除她之外沒有別人,于是她強壓著激動對白翊辰說:“盟主大人,就讓我提前履行妻子的義務,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白翊辰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事不宜遲,唐千千當即吩咐店小二備上一桶熱水。溫熱的水流舒緩全身的筋骨,讓白翊辰愜意得有些恍惚,再睜開眼時,他發(fā)現(xiàn)唐千千竟然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來到他跟前。
他嚇了一跳,連忙往鋪滿藥草的水里躲了躲。只見唐千千拎著桶,笑得十分純潔:“盟主大人,我先給你加點熱水?!?/p>
白翊辰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卻在滾燙沸水倒進浴桶時,差點失聲尖叫彈跳而出。
礙著唐千千就在一旁,哪怕再燙他也只能咬牙忍著,憋得渾身通紅。
“盟主大人,你發(fā)燒了嗎?”唐千千裝模作樣地摸了摸他的額頭,隨后又湊近他嗅了嗅,張口就是風涼話,“盟主大人,你有沒聞到一股焦味?”
白翊辰發(fā)誓,他真的很想把她也扔進來煮一煮!
由于他這毒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也好不了,所以他們暫時在這座小鎮(zhèn)上居住下來。在復原之前,白翊辰都將深受其害,每日渾身綿軟,內力盡失,然而這對唐千千來說,簡直就是千載難逢的揩油良機!
于是,在接下來的那段日子里,唐千千真是把她的溫柔賢惠發(fā)揮到淋漓盡致,每日熬藥捏肩,綰發(fā)擦臉,將盟主大人伺候得面面俱到。
雖然……
她熬錯中藥,害他口吐白沫直抽搐;她力道過大,他的肩膀屢屢被捏出淤青;她手法笨拙,梳個頭差點將他扯成禿子;她馬虎大意,總是誤拿擦腳布給他擦臉……
這日陽光明媚歲月靜好,白翊辰欲哭無淚地縮到床角,就差沒跪下磕三個響頭,讓唐千千別再理他了。倒是唐千千一本正經(jīng)地拿著鐵錘說:“盟主別慌,玉宇瓊樓有套舒經(jīng)活絡的法子,可管用了!”
白翊辰眼含熱淚:蒼天哪!我與你究竟什么仇什么怨?
在唐千千連日來“無微不至”的照顧下,白翊辰的病情終于不負眾望地……惡化了。
床榻之上,白翊辰面色蒼白,氣若游絲:“唐姑娘,我怕是不行了,今后你若有幸能嫁出去,一定要好好珍惜他……”他閉了閉眼,艱難地喘出一口氣,“畢竟這世上,像他那么瞎的人,實在不多了啊。”
唐千千感動不已,淚眼婆娑地撲上去扒開他的衣襟:“盟主大人,我覺得您在臨危之際,非常有必要延續(xù)香火,我愿意承擔起這個重任!”
白翊辰差點嚇到半身不遂,連忙制止住那雙不羈的賊手,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嚴肅地道:“不行!武林想要富,少生孩子多種樹!”
唐千千:“……”
就在全鎮(zhèn)郎中都束手無策之際,屋外走進一位玉樹臨風的綠袍少年,他拿出一粒藥丸喂白翊辰服下后,盟主那原本紊亂的脈象竟?jié)u漸有了好轉,生命體征也一點點趨于正常。
少年笑吟吟地轉過身來,對上唐千千冰冷的目光,戲謔道:“大美人,這個恩情,你打算怎么還我?”
【5】原來盟主有裸睡的愛好
唐千千將綠袍少年帶到一間僻靜廂房,確認安全無虞后,才冷冷地開口:“你怎么來了?”
少年悠然自得地坐到窗邊,拿起桌上的碧螺春細嗅清香:“主上怕你假戲真做,誤了大事,所以派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唐千千瞬間明白過來,蹙眉問道:“所以,那晚的黑衣人是你派來的?毒也是你下的?”
“沒錯?!本G袍少年輕輕一笑,“若不是我略施小計,封住白翊辰的內力,你有這么好的機會接近他?”
“那華山派少掌門猝死一事……”
“這口黑鍋我不背!”少年無辜地擺擺手,唐千千則哼了一聲調頭離去:“凌絕劍譜我自會拿到,就不勞你焚書長老費心了!”
吃了解藥的白翊辰漸漸復原,唐千千隨便找了個偶遇世外神醫(yī)的借口搪塞過去。已無大礙后,兩人繼續(xù)啟程前往華山,后來的一路還算順利,數(shù)日后兩人便安全抵達。
一踏進華山派大門,一位圓滾滾的小姑娘便跳了出來,指著唐千千的鼻子大罵:“就是她!是她的黑店折磨死了銘哥哥!”
唐千千無奈地撓撓頭:“小妹妹,那不叫折磨……”
“還想抵賴?我親眼瞧見玉宇瓊樓的那群狐貍精,拿著皮鞭蠟燭辣椒水,狠狠虐待銘哥哥!”
唐千千一時尷尬萬分,側過頭想向白翊辰尋求援助,卻發(fā)現(xiàn)他眼觀鼻,鼻觀心,顯然不想?yún)⑴c這羞恥的話題。
隨后,華山派掌門帶著一群人匆匆趕到,見到唐千千便撲上去掐她的脖子:“血債錢償!”幸得白翊辰及時將她拉開。
唐千千順勢躲到白翊辰身后,辯解道:“誠然玉宇瓊樓有錯,但我們也勸告過衛(wèi)公子,是他體弱還不懂節(jié)制……”
“胡說!”掌門怒瞪她,“銘兒血氣方剛,夜御十人不倒,你憑什么懷疑他的能力?”
白翊辰尷尬地嘆出一口氣:“唐姑娘,給個交待吧。”
唐千千心想,既然華山派沒有上玉宇瓊樓尋仇,一是自知理虧,二是不想將家丑鬧大,但與此同時,他們又覺得少掌門不能白白犧牲,所以請白翊辰為中間人,將她千里迢迢地帶上華山。如今,唯一能夠彌補掌門心靈創(chuàng)傷的,只有金錢了吧?所以,她決定用一千兩黃金息事寧人。
華山派掌門聽后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混賬!一千兩黃金縱然能買下良田豪宅、寶馬香車,可銘兒他……”說到此處,掌門仔細想了想,發(fā)現(xiàn)他兒子除了吃喝嫖賭凈闖禍之外,還真一無是處!
“罷了,我選一千兩黃金!”
“掌門!”先前那圓滾滾的姑娘一臉的不甘和憤恨:“我們不是說好要多訛一點的嗎?”
唐千千:“……”
事情以極其詭異的方式和平解決,可唐千千總感覺哪里不對勁兒,似乎遺漏了最重要的環(huán)節(jié),有什么類似于真相的東西,正潛伏在暗層里蠢蠢欲動。
由于天色已近黃昏,所以白翊辰與唐千千在華山借宿一晚,翌日再啟程離去。夏夜悶熱,蟬鳴擾得人神思浮動,唐千千一想到她與白翊辰?jīng)]了案件的羈絆,他又可以將她拒之門外,不由心煩意亂,哀嘆連連。
整整三年了,她都沒能成功接近白翊辰,拿到凌絕劍譜更是遙遙無期,這不由讓她懷疑,沒準白翊辰是個斷袖?否則,她的美人計怎會絲毫不起作用?
唐千千感到無比受挫,為了證實是白翊辰太難搞而并非自身姿色平庸,她弄了幾壺酒壯膽,雄赳赳氣昂昂地闖進白翊辰房里,想要把他酒后那什么。
彼時他正在睡夢之中,聽見響動立刻翻身而起,彈指間,燭火便被點亮,于是,兩人在一個極為尷尬的氛圍里大眼瞪小眼。
只見白翊辰光著上身,露出雪白精壯的胸膛,唐千千咽了咽口水,隨后爆發(fā)出排山倒海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盟主大人,原來你有裸睡的愛好?”
白翊辰臉一紅,蹙緊俊眉將她扔到門外:“唐千千!大半夜闖進男人房間,你還是個姑娘嗎?!”
唐千千歪著腦袋促狹一笑:“我是不是姑娘,你親自驗一驗不就知道了?”
顯然,這句不知羞恥的話徹底惹怒了白翊辰,只見他手起手落,側掌劈上唐千千的脖頸……下一刻,她便失去了知覺。
【6】少一點套路,多一點真誠
當唐千千再醒來時,發(fā)現(xiàn)白翊辰已先她一步離開華山。她氣得不行,馬不停蹄地趕回金陵,趁著夜色提上兩筐臭雞蛋,偷偷潛上御清山莊,準備用臭雞蛋砸開山莊大門。
夜深人靜月如水,行至后山腰時,唐千千就已累到不行,忽聞樹林里飄出陰陽怪氣的嘖嘖聲,隨后一道身影走了出來。
“堂堂折琴長老,三年未能完成任務,看來你這影門智囊的稱號,實屬浪得虛名。”
眼前的這個男人,容貌嫵媚,舉止妖嬈,正是暗殺組織——影門的四大長老之一,誅棋。
唐千千面色一沉:“你來做什么?”
誅棋柔柔掩嘴一笑:“主上看你能力有限,決定從今天起,奪取凌絕劍譜的任務,正式由我和焚書接手。”末了,她還賤兮兮地一甩秀發(fā):“或許,我比你更適合用美人計?!?
“你休想!”唐千千怒了,捋起袖子與他打了起來。
不過說來慚愧,她雖身為影門四大長老之首,功夫卻是最弱的,這些年來,她從沒殺過人,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全靠坑蒙拐騙,外加拍得一手好馬屁。
不多時,唐千千便被誅棋一掌擊飛,但沒有預想中的砸地之痛,她反而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習習晚風中,白翊辰白衣飛揚,抱著唐千千從空中徐徐飛旋落地。而她的眼里,則滿是亮晶晶的小星星。
“盟主大人!你怎么來了?”
“我聽見后山有響動?!卑遵闯桨г沟乜戳丝茨莾煽鸪綦u蛋,又看了看唐千千,臉色一黑:,“果然是你!”
唐千千正想狡辯,就見誅棋娉婷裊裊地走上前,微微頷首道:“白公子好?!?/p>
垂眸間,誅棋袖內甩出一條細長銀鞭,直直揮向白翊辰。白翊辰不慌不忙地拔出長劍,一套凌絕劍法流光溢彩,變幻莫測。
誅棋自知沒有勝算,便一個瞬移來到唐千千身后,緊緊扣住她的咽喉。
唐千千一驚,正想怒斥誅棋怎么自相殘殺,就見白翊辰焦急地道:“放開她!”
誅棋幽幽笑道:“放下武器,我自會把她還給你?!?/p>
“好?!碧魄]料到白翊辰竟答應得如此爽快,只見他把長劍遠遠一扔,隨后一聲悶哼,被人以銀針射中后頸,暈倒在地。站在他身后的,正是影門內以暗器醫(yī)術聞名的焚書。
白翊辰被帶回影門,關進天牢,手腳箍上金鋼鎖鏈。唐千千以演戲演全套、自己可以勸他交出劍譜為由,陪著白翊辰被關在一處,然而只有她心里清楚,自己選擇陪著白翊辰,更多的是擔心他的安危罷了。
當白翊辰恢復清醒時,第一句話竟是:“千千,你沒事吧?”
唐千千一愣,笑嘻嘻地湊上去,近到幾乎快要貼上他的鼻尖,調戲道:“盟主大人,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白翊辰面色微紅,不自然地將她推開:“才沒有!”
“喜歡我就直說嘛!”唐千千不依不饒地抱緊他的手臂,仰起小臉道,“少一點套路,多一點真誠!”
“死到臨頭還有心思調情?”大牢入口處涌進光亮,一身綠袍的焚書走了進來,“白公子,我這人向來簡單粗暴,你快把凌絕劍譜交出來!”
白翊辰平靜地望著他,淡淡地道:“這世上本無劍譜,練得人多了,也便成了劍譜?!?/p>
焚書也不惱,廣袖微動,一枚銀針便以雷霆之勢準確射中唐千千,起初疼痛只是像被螞蟻咬了一口,隨后痛感竟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痛得她就地打滾,渾身冷汗涔涔。
“千千!”白翊辰心急如焚地抱起她。
焚書則揚眉一笑:“不急,這毒會折磨她三日后才致命,所以,你有三天的時間考慮?!?/p>
唐千千痛苦地抬頭瞪他,扭曲的表情似乎在說:焚書!你竟敢跟老娘玩真的!
焚書似乎看出了她的意思,用唇語告訴她:主上有令,你若動情,殺、無、赦!
刺骨涼意一點點從背脊?jié)B透進來,唐千千感覺無比悲哀,自己盡心盡力效忠影門,最后竟落了這么個下場。
劇痛模糊了她的意識,唐千千只隱隱約約聽見,白翊辰答應拿劍譜換她的性命,隨后便被押了出去。
而焚書也沒真想要唐千千死,遂將一顆解藥喂進了她的嘴里:“對不住了折琴,這招叫苦肉計,也是對你的警告?!?/p>
【7】千千,只要你能活下來
唐千千知道,白翊辰此行兇險,無論他是否交出劍譜,都難以從影門逃出。
另一邊,誅棋押著白翊辰前往主殿,卻在行至半路時,身側陰風閃過,被人攔住了去路。
誅棋看著眼前的唐千千,唇邊勾起一抹邪笑:“折琴,難不成你想背叛影門?”
唐千千二話不說拿出一紙店契:“把金鋼鎖鏈的鑰匙給我,玉宇瓊樓就是你的?!?/p>
誅棋眼冒金光,爽快地完成了交換,自言自語地背過身去:“接下來的一刻鐘,我什么也看不見?!?/p>
事情的發(fā)展出人意料,沒想到誅棋竟是這般不靠譜的長老,白翊辰一臉震驚。唐千千連忙解開他手腳上的金鋼鎖鏈,拉起他撒腿就跑。
影門坐落于峪嘉山,占據(jù)天險,地形復雜,唐千千從小在這長大,對于路線極為熟悉,可他們逃來逃去,卻始終在原地打轉,還三番五次差點落入死亡陷阱。
唐千千蹙緊秀眉:“不好,定是主上知曉你已逃脫,啟動了護山大陣——回雁陣?!?/p>
“千千。”白翊辰溫和地看著她,“你在我身邊潛伏三年,為的就是凌絕劍譜吧?”
“千千,我不值得你為我如此犧牲。把我交出去,只要你能活下來。”
唐千千望著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一點點紅了眼眶。三年了,這其中的情意真真假假,只怕連她自己都分不清了吧?
回想起這些年來,主上一頓木棍一頓鞭地訓斥她辦事不力,又想起白翊辰回眸一笑的溫柔俊逸,唐千千頓時見色忘本,一咬牙,終于承認自己動了真心的事實,遂帶著白翊辰跳入峪嘉山崖下的寒淵潭。
兩人穿過幽深潭水,再浮出水面時,已身在一處洞穴之中。
石壁上的盈盈燭火映照出雕刻繁美的圖紋,唐千千一路避開所有機關,輕車熟路地往前走去。不一會兒,幾個巨大的齒輪撞入眼簾,他們已來到了護山大陣的陣法中央。
“這是回雁陣的陣眼。”唐千千道,“只有毀了它,我們才能逃出去?!?/p>
白翊辰將唐千千往身后一護:“你躲遠點,這交給我。”
只見他抽出長劍,凝神聚氣,霎時間,寒光溢滿石洞。一套精妙絕倫的劍法下來,齒輪迸裂開數(shù)道裂縫,隨后轟隆一聲傾覆坍塌,而整個石洞也在這一瞬間開始地動山搖。
白翊辰連忙拉著唐千千逃出石洞,跳入寒淵潭中。頃刻間,身后山體崩塌瓦解,激起巨大的漩渦,急流之中,白翊辰始終抱緊她。
唐千千沒想到,他倆最后竟被焚書撈上了岸,她更沒有想到,身為影門長老的焚書,竟對白翊辰作揖行禮,恭敬地道:“盟主,誅棋和弒畫兩大長老我已解決干凈,各大門派也齊聚峪嘉山山腳,隨時準備進攻!”
白翊辰點了點頭:“很好,傳令下去,影門護教大陣已毀,各大門派兵分六路,按原計劃圍攻峪嘉山!”
聞此對話的唐千千,心路歷程可謂九曲十八彎,不過她也很快就明白過來,焚書是白翊辰派來、潛伏影門多年的細作,為的就是尋找時機,端了這為禍江湖的暗殺組織。
一切的一切都是設計好的,既然焚書是白翊辰的人,那么白翊辰一早就知道她的真實意圖,所以將計就計,假意對她動情,來換取她的真心?
起初他一直將唐千千拒之門外,只因中原的部署尚未完善,如今時機成熟,便借由衛(wèi)銘猝死一案,給她接近自己的機會,并假裝中了焚書的毒,不得不在小鎮(zhèn)落腳,創(chuàng)造了那么多孤男寡女的獨處時光,也使她在朝夕相處之中,不知不覺地落入他的糖衣陷阱。
后來,白翊辰裝作被焚書捉回影門,又讓焚書假傳門主之令,對唐千千下毒,使她對影門寒心,并且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關懷與溫暖,進而為了救他背叛影門,毀了回雁陣。
這些年來,影門作惡多端,中原武林雖恨之入骨,卻無奈影門仰仗地利,坐擁護山大陣,多年來無人可以入侵。破陣當毀陣眼,而進入過陣眼秘密所在地的,除了門主之外,只有門主最為信任的長老之首,折琴。
這恐怕是他愿意讓她接近的全部原因了吧。
唐千千感覺渾身在一點點冷下去,白翊辰過來拉她的手:“快跟我走,中原各派很快就會攻進來?!?/p>
她涼涼一笑,將手甩開:“白翊辰,你若對我存有一絲愧疚,就讓我離開吧?!?/p>
唯愿此生,花開花落,不再相逢。
【8】算計你是真的,喜歡你也是真的
蕭瑟長風吹過廣闊平原,天邊暮靄沉沉,染紅路邊野草。唐千千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一直漫無目的地向前走去。她三歲時便被撿回影門,門主雖然只把她當成實現(xiàn)野心的棋子,可于她確確實實有著養(yǎng)育之恩。
唐千千覺得難過,曾幾何時,她還在為算計白翊辰而感到愧疚,沒承想,自始至終被算計的那個人,反而是自己,真是可笑至極。
腹部突然傳來劇烈疼痛,唐千千腳下踉蹌,跌倒在地。為了讓下屬絕對忠心,影門之人皆被喂下毒藥,由門主定期給予解藥,如今影門覆滅,沒人知道解藥配方,她必死無疑。
所以,她選擇離開,她不想讓白翊辰看見她面容扭曲地死去,那樣一定很丑。
視線漸漸變得模糊,恍惚之間,她瞧見一人來到身前,白衣勝雪,溫潤如玉。唐千千心想,自己已經(jīng)出現(xiàn)彌留幻象了,白翊辰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呢?
也罷,那就死個痛快吧!唐千千掙扎著撐起身子,拉下那人的頭,對著那兩片薄唇狠狠吻了上去。意識在不斷流失,可唐千千依然覺得幸福得很,真是美男懷中死,做鬼也風流?。?/p>
仿佛陷入了無盡的黑暗,唐千千沒有想到,自己還能再睜開雙眼。入目之景,是一處素雅的房間,那熟悉的白色身影就立在床前,見她轉醒,白衣人面露喜色,連忙上前查看她的傷勢。
唐千千覺得不可思議:“你救了我?”
他微微一笑:“你忘啦?焚書的醫(yī)術可謂冠絕古今?!?/p>
“那你為何救我?別跟我說順手行善積德之類的廢話。”
白翊辰凝視著她,溫柔地撫摸她的腦袋:“千千,對不起。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的身份和目的,所以一直壓抑著自己,我不知道自己從何時起便動了心,我只知道我越是壓抑,便陷得越深?!?/p>
“千千,算計你是真的,可我喜歡你,也是真的。”
當白翊辰深情款款地說完一番告白后,卻見她一臉不相信,他不由肅然道:“我不管,反正你吻了我,就要對我負責!”
啊!原來那天不是幻覺!唐千千睜大雙眸,狠狠掐了白翊辰一把,痛得他哇哇大叫。
太好了!這真的不是夢!這么想著,她開心地擺出一個撩人的臥姿,媚眼如絲地道:“既然如此,盟主大人介不介意,把我們那天未完成的偉大事業(yè)繼續(xù)一下?”
聽聞此言,白翊辰掉頭就走,唐千千連忙挽留:“喂!別走呀!不要生氣嘛。”
她正懊惱自己將玩笑開太大了,就見白翊辰在門邊停了下來,回眸朝她邪邪一笑:“別急,我只是先關個門窗?!?/p>
唐千千心中瞬間小鹿亂撞,怎么辦,盟主大人好像學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