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么邪乎
朱小海,偽文藝中年,生于江陰璜塘,常以江因、黃唐為馬甲行走江湖。好讀書,不求甚解。好電影,不分良莠,自恃定力深厚,欲于光怪陸離風月片悟禪意。
恐怖片也可以分為兩類:恐怖片和中國恐怖片。中國恐怖片從來就沒讓我害怕過,偶爾能惹出我一身雞皮疙瘩,那也是惡心的。
細究起來,中國恐怖片雖說不上先前闊過,但勉強能說曾經小康過。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我在小城鎮(zhèn)、小縣城的錄像廳里是看過一些過得去的香港恐怖片的,比如《邪》。
我總結過,文藝青年電影修煉的要點,概括地說就是ABCD。A我就不解釋了,自行腦補。B是指B級片,低成本制作,但往往匠心獨具,大衛(wèi)?林奇、庫布里克、昆汀、三池崇史、蒂姆?波頓……個個是把悶騷刻在腦門上的牛人。C是指Cult片,比B級片更加邪乎,另類詭異,劍走偏鋒,往往把暴力、恐怖、荒誕、科幻、喜劇一鍋燴,真正是“走千家不如看一家”,一站式搞定。D當然是盜版。
《邪》,這部1980年由邵氏公司推出的電影,對我來說,居然囊括了ABCD四大要點,無一漏網。A的彩蛋在結尾前幾分鐘,有一個渾身寫滿毛筆字的裸女妖嬈地舞蹈(其實人家是在做法了啦)。
說到邵氏,我忍不住要吐一下。前幾天去電影院看《使徒行者》,也是邵氏出品,我的老天啊,巨幕,咣咣咣出來一個巨大無比的LOGO(標識)——SB,足足有兩層樓那么高!我差點起身就走,不帶這樣的,我花錢買個樂子,你怎么能罵人呢?公共場合,注意語言衛(wèi)生??!
《邪》的故事編得實在邪乎,甩《封神傳奇》不知道多少條街。當里個當,我試著來說一說《邪》的故事,說得好是人家編劇牛,說得不好是我的表達水平有限。
故事發(fā)生在民國年間的廣州。陳秀英本是富家少奶奶,體弱多病,入贅的丈夫楊振宇游手好閑。由于女方家道中落,楊振宇心理失衡,天天家暴,把家中傭人都打跑了。一日來了個叫琦華的姑娘,自稱是老傭人的女兒,自愿留下幫助操持家務,沒幾天就遭到了楊振宇的強暴。忍無可忍之下,陳秀英和琦華在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聯(lián)手把楊振宇淹死在水缸里。強烈的負罪感使陳秀英終日疑神疑鬼。所謂怕什么來什么,楊振宇的鬼魂真的回來了,本就體弱多病的陳秀英驚嚇過度,一命嗚呼。故事到這里才真正開場,楊振宇并沒有死,所謂的老傭人的女兒其實是他的情婦,裝神弄鬼為的就是謀財害命。奸夫淫婦的好日子沒過幾天,陳秀英的鬼魂回來了!強悍的女鬼把那對狗男女折磨得不要不要的,最終命赴黃泉。世界上真的有鬼嗎?當然沒有啦,陳秀英是真死了,為她報仇的是雙胞胎妹妹,假裝成不散的陰魂,做賊心虛的楊振宇和琦華是被自己的恐懼活活嚇死的。
在我看來,這個復線結構的故事,草蛇伏線,灰延千里,水準不在《禁閉島》、《盜夢空間》之下,導演桂治洪功力更是了得,花錢甚少,卻用詭異的燈光和音響營造出了強烈的邪惡氣息。這還不算,洪導對節(jié)奏的把握極佳,頗具好整以暇的大將風度,片中貨郎和和尚的人物設計很有喜感,充分體現了Cult片多遠雜糅的風格。其中有一個場景很邪乎,“女鬼”的手被楊振宇一刀砍斷,可就是緊抓著不放。
后來在朱延平導演的《神經刀與飛天貓》里也有一只邪乎的手,來自“四大死神”之一的永遠不死,亦莊亦諧,諧可以調戲梁家輝,摸屁股戳后門,莊可以堵“死太監(jiān)”的鼻孔,破他的吸星大法。當時有很多這樣的爛片,共同的特征是明星云集,劇本都是現拍現編的,也就是傳說中的“飛紙仔”,粗制濫造,正是因為過度消費,導致了后來香港電影的大蕭條。主角之一的林志穎演過很多這樣的電影,《新流星蝴蝶劍》、《追男仔》、《末路英雄》、《一屋哨牙鬼》、《逃學外傳》等等,他也成了港臺娛樂界現象級的代表人物,一直紅到現在,但和《神經刀與飛天貓》中其他主角,如梁家輝、張曼玉、張學友相比,他只是一個明星或者藝人,演了那么多電影、唱了那么多歌,紅到發(fā)紫卻沒有代表作,始終沒有成為演員或者歌手。
所以,陳建斌、郭德綱們,你們就別郁悶了,時間告訴我們一個真理——上帝為你打開一扇門的同時,一定會順手關上一扇窗,就這么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