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東旭
在夜的黑瓤中。
我想念北方的姐姐呀,是黑池塘畔一株孤獨(dú)的水草,依偎著她無聲的影子, 是另一株。風(fēng)暴降臨,分不清你是晃動,還是拂動。
我們卑微的雙手,種不出光彩熠熠的糧食。我愛的申家溝有生老病死苦,無邊寂寞。人和人類之間隔著一層涼薄的土。
十月的苕溪,落葉紛紛揚(yáng)揚(yáng),我認(rèn)出了生命的苦澀與無常。我匍匐于異鄉(xiāng)的陌生的草坪,已無所祈求,但愿眾神護(hù)佑著水中的姐姐完好無損。
哀痛的每一天都不屬于我們。
它屬于涌動的南太湖。
在黃淮平原。
在一片靜謐連著一片靜謐的棘古村。
我的小火爐,逸出溫暖和祝詞。我的羊群涌動,但每只羊都是一個圣潔的語詞。灰暗的天宇開始傾倒瑞雪,兆豐年。
我們接受恩賜。
并祈禱,黃金的谷粒高過茓子三尺。 我滿上蜀黍酒,一飲而盡,忘記了遠(yuǎn)天遠(yuǎn)地的蜀國。我瞥見村外的谷水, 它慢了下來,它挽著八百畝田疇的手臂, 凝成神的美麗的瓔珞。哦,這浩蕩的雪, 猶如花針。
北國之雪,壓上我的唇。
我已吐不出青蓮。
只有火爐,父親、母親、三姐妹, 長久的靜默如謎。我們圍著火爐,遺忘了時光。我們煮酒,但不談?wù)撏盏挠⑿?。我們敬慕土地和土地神,但它說不出哲語。
父親可以。
父親在年輕時唱過圣歌。
他的手割過麥田,攥著我的手, 我的手攥著人世的浮蕩與懸崖。 一縷香可以合上我的眼睛,我聽到青崗寺飄出的隱語,飄向這古老的沒落的平原。
我的根之苦苦的平原。
此刻。
無限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