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濤
(南開大學 文學院,天津 300071)
陳廷焯研究綜述
張海濤*
(南開大學 文學院,天津 300071)
陳廷焯是晚清重要的理論批評家,學界對他的研究歷經三個歷史階段:19世紀末至20世紀60年代末是陳廷焯研究的醞釀期,中國文學批評史學科率先將陳氏的詞學理論納入學術研究視野; 20世紀70年代初至80年代末是陳廷焯研究的發(fā)展期。此期研究以“沉郁說”為主,而新材料的發(fā)現帶動了新領域的開拓; 20世紀90年代至今是陳廷焯研究的繁榮期。此期形成以陳氏詞學思想研究為主體、詩學思想與詩詞創(chuàng)作研究為兩翼的研究格局,出現了多篇學位論文和多位研究專家。而陳氏的詩學、前期詞學、《詞則》三個領域有待今后更為全面深入的研究。
陳廷焯;《云韶集》;《詞則》;《白雨齋詞話》;研究綜述
陳廷焯(1853-1892)字伯與,號亦峰,鎮(zhèn)江丹徒人。清光緒十四年(1888)舉人,未仕,年僅四十而歿。他著述頗豐,卻多有散佚。傳世著作有《騷壇精選錄》《云韶集》《詞壇叢話》《詞則》《白雨齋詞話》《白雨齋詞存》《白雨齋詩鈔》。
陳廷焯一生致力于詩詞的創(chuàng)作和研究,其中以《白雨齋詞話》(以下簡稱《詞話》)為代表的詞學著作體系嚴密、影響深遠,尤為后世所重。百余年來,隨著現代詞學的建立與發(fā)展,關注并研究陳廷焯的學者不斷增多,研究成果日益豐富。目前,已有文章對這些成果進行梳理。2003年,陳水云先生發(fā)表《〈白雨齋詞話〉在二十世紀的回響》(《黃岡師范學院學報》2003年第1期)。2012年,陳廷焯之孫陳昌發(fā)表《〈白雨齋詞話〉百年研究及論文錄述》(《文津流觴》2012年第4期)。這兩篇是陳廷焯研究綜述類文章的先行者,開拓之功自不可沒。但它們沒有涉及陳氏其他著作的研究情況,且近年來又有新的一手資料和相關成果問世,因此我們有必要對陳廷焯的研究狀況做一番更為全面的回顧與總結,希望能為今后的研究提供一些借鑒與參考。
19世紀末至20世紀60年代末是陳廷焯研究的醞釀期。在這七十余年中,《詞話》一版再版,漸為學界所熟知。中國文學批評史學科率先將陳氏的詞學理論納入學術研究視野,這為后來的陳廷焯研究指明了道路和方向。
光緒二十年(1894),陳氏弟子將其《詞話》十卷稿本刪為八卷,經陳父鐵峰先生審定后木刻刊行。在陳氏著作中,《詞話》問世最早,其影響也最大。1932年,署名“春痕”的作者發(fā)表《讀〈白雨齋詞話〉》①題目原誤作《讀〈白雨齋詩話〉》,載《微音月刊》1932年第4期。。文章認為《詞話》源于常州詞派,是中國文學批評中難得的有統(tǒng)系、有組織的著作。該文作者歸納其主旨為“沉郁”二字,認為陳氏以之論詞,既有平允獨到處,又有偏頗過當處。該文雖然篇幅不長,近似一篇書評,但卻指出了《詞話》的淵源、主旨、價值和不足,初步具備了研究的雛形。而將陳廷焯真正納入學術研究領域,則要歸功于中國文學批評史學科的發(fā)展。1927年,我國第一部文學批評史——陳鐘凡《中國文學批評史》出版。該書雖提及常州詞派,但僅論列張惠言、周濟、馮煦,而沒有提到陳廷焯。1944年,朱東潤《中國文學批評史大綱》出版。朱氏視陳廷焯詞學為清代詞論之結穴,將其置于全書之殿,這是陳廷焯正式進入學術研究視域的開始。朱氏認為陳氏的“沉郁說”源于張惠言,但同時提出“亦峰之言,本不盡守常州派師說”[1](P352)的觀點,這是很有見地的。1947年,郭紹虞《中國文學批評史》下冊出版。全書末尾提到常州派詞論,并以陳廷焯《詞話》作為晚清常州派的代表。郭氏認為,陳氏所謂沉郁之旨,即是張惠言意內言外之說。沉郁為詞格,比興為詞法。清季詞學的這種變化,可以看作是性靈說的反動。郭氏之論雖然不長,但提綱挈領,頗能抓住要點。且將陳氏的學說置諸整個文學思想史中來考量,亦能給人以啟發(fā)。眾所周知,郭著是中國文學批評史學科的奠基石,對當時和后世都有很大的影響。其納陳氏于書中,無疑鞏固了陳廷焯詞學在學術研究中的一席之地。
值得一提的是,這一時期《詞話》的不斷再版也為后來的研究奠定了文獻基礎。自1894年初刻后至20世紀60年代,《詞話》尚有如下版本: 1927年蘇州中報館《詞話匯刊》鉛印本、1929年上海文瑞樓書局鴻章書局王啟湘評點石印本、1934年《詞話叢編》鉛印本、民國間開明書店鉛印本、1954年臺灣開明書店本、1959年人民文學出版社杜維沫校點本、1967年臺北廣文書局《詞話叢編》本。其中以《詞話叢編》本和杜維沫校點本最為通行,成為后來人們研究《詞話》的主要依據。
隨著中國文學批評史學科的建立與發(fā)展,陳廷焯的詞學理論進入學術研究的視域,這標志著陳氏詞學的理論價值得到了肯定與確認。而《詞話》的不斷整理再版,也為進一步的專題研究提供了文獻基礎。可以說,關于陳廷焯的研究已經蓄勢待發(fā)。
20世紀70年代初至80年代末,是陳廷焯研究的發(fā)展期。臺灣地區(qū)的學者起步較早。隨著“文革”的結束與思想的解放,大陸學術界也開始復蘇。關于陳廷焯的專題研究文章逐漸增多,在深度與廣度方面均有所開拓。
1971年,臺灣的陳宗敏發(fā)表《〈白雨齋詞話〉概述》(《大陸雜志語文叢書》第三輯第四冊,大陸雜志社印行)。據筆者所見,這是第一篇研究陳氏的專題論文。文章認為,“沉郁”指詞作的情感內容,也是指詞作的表現技巧,含有溫厚、雅正、蘊藉、含蓄、纏綿、委婉等諸多意義。該文最大的價值在于注意到“沉郁說”的復雜性和特殊性,沒有對其簡單地下定義。1979年,臺灣林玫儀先生的博士論文《晚清詞論研究》第六章專門討論陳廷焯。次年,研究陳廷焯的首篇學位論文——國立政治大學陳月霞的碩士論文《〈白雨齋詞話〉之研究》也在臺灣地區(qū)問世??梢哉f,在研究陳廷焯方面,臺灣學者走在了大陸學者的前面。
大陸方面,人們亦對“沉郁說”加以重點關注,并試圖對其闡釋。然而受困于傳統(tǒng)思想的束縛和社會思潮的影響,這一時期對于“沉郁”的解釋明顯帶有兩種傾向。其一,學者多以內容與形式的辯證法思維來定義“沉郁”。大陸學者普遍接受馬列主義的教育,對于唯物辯證法頗為熟稔。當他們面對《詞話》的時候,往往運用辯證法思維進行思考和闡釋。于是,“沉郁”就變?yōu)閮热菖c形式的結合體。如袁謇正認為“沉郁”是既重內容又重形式,內容和形式有機統(tǒng)一的審美理論[2]。廖曉華認為“沉郁”要求內容深厚深沉,并主要對藝術技巧提出了要求[3]。在這里,我們并非反對用內容與形式等概念來分析“沉郁”,只是覺得應當避免這種分析流于簡單化。其二,在分析“沉郁”的時候,學者往往聚焦于“意在筆先,神余言外”兩句話?!对~話》卷一中說:“所謂沉郁者,意在筆先,神余言外。寫怨夫思婦之懷,寓孽子孤臣之感。凡交情之冷淡,身世之飄零,皆可于一草一木發(fā)之。而發(fā)之又必若隱若現,欲露不露,反復纏綿,終不許一語道破。匪獨體格之高,亦見性情之厚。”[4](P1165)論者在研究“沉郁說”的時候必然會引用這段話。有意思的是,此期大陸學者特別關注“意在筆先”二語,不惜筆墨對其展開論述。如袁謇正認為“意在筆先,神余言外”要求詞人創(chuàng)作前要有成熟的形象思維,將所要表達的思想感情深深寄托在完整的形象之中。從藝術上看,“沉郁說”實際就是“形象”說[2]。廖曉華的觀點與此基本相同[3]。而屈興國更是追溯了“意在筆先”之源,認為陳氏意識到文藝創(chuàng)作過程中的思維活動是以具體形象進行思維的,并用“意在筆先,神余言外”兩句話概括了文學創(chuàng)作從構思到完成以至讀者再創(chuàng)造的全過程的主要特征[5]。學者之所以熱衷討論此二句,與當時的文藝思潮密切相關。1977年12月31日,《人民日報》頭版發(fā)表《毛主席給陳毅同志談詩的一封信》。信中說道:“詩要用形象思維,不能如散文那樣直說,所以比、興兩法是不能不用的。”文藝界由此對形象思維的問題展開了熱烈的討論。袁謇正等學者對“意在筆先,神余言外”不遺余力地闡發(fā),正是這一思潮在陳廷焯詞學研究中的反映。
除了集中解釋“沉郁”外,有學者開始關注《詞話》中與“沉郁”相關的其他批評理論。如“頓挫”這一范疇,金望恩《陳廷焯詞論中的“沉郁頓挫”說》釋之為用搖曳多姿、似斷實連、余味無窮的藝術形式去表達作者的思想感情[6]。再如陳氏的詞人批評論,孫維城《白雨齋論張先詞試評》(《安慶師范學院學報》1987年第4期)是這方面研究的先行者。又如“沉郁”與《風》《騷》關系的研究,周建忠《白雨齋論詞的“楚辭”尺度》認識到《楚辭》在陳氏詞學建構中的重要地位,并提出陳廷焯論詞以權威的《楚辭》為尺度,既有客觀基礎上的相似性,又有無法否認的內在矛盾[7]。雖然此期對于《詞話》其他問題的研究文章還很少,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后來的學者正是沿著這種思路開疆拓土,終成蔚然大觀。
這一時期陳廷焯研究最為突出的成績,是一批新材料的發(fā)現以及利用新材料所取得的重大研究成果。而這些成績的取得,主要歸功于屈興國先生。80年代以前,人們所能看到的陳氏詞學著作只有八卷本《詞話》。雖然通過《詞話》中的記載,可知陳氏還編有詞選《云韶集》和《詞則》,但一直無從得見。為了尋覓陳氏遺著,屈興國先生先后赴上海、蘇州、南京陳廷焯的嫡系孫輩之間實地調研,終于在南京陳氏后人處,覓得保存至今的《詞話》十卷手稿本。屈先生據此于1983年出版了《白雨齋詞話足本校注》。該書不僅將《詞話》足本公諸于世,還征引了大量《云韶集》和《詞則》中的批語,并將《云韶集》前的《詞壇叢話》全文錄出。次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將《詞話》十卷稿本與《詞則》二十四卷稿本影印出版。至此,關于陳廷焯的詞學資料得到了極大的豐富。新材料的發(fā)現擴大了陳廷焯研究的領域,屈先生率先在三個方面做出開拓。首先是對《云韶集》的研究?!对粕丶肥顷愂?2歲編選的大型詞選。通過考察《云韶集》及所附《詞壇叢話》,屈先生認為該書以貫徹和推衍浙派詞學主張為宗旨,但其中的南北宋詞不可偏廢論和重視豪放派作家作品,則是陳氏取法浙派而不泥于浙派的卓見[8]。其次是對于《詞則》的研究?!对~則》是陳氏后期編選的一部大型詞選。屈先生認為《詞則》與《詞話》互為表里,但二者不能彼此替代?!对~則》是陳氏從正變說向《詞話》溫厚沉郁說的過渡[9]。最后是關于陳氏前后期詞學轉變的研究。《云韶集》及《詞壇叢話》的發(fā)現,使得研究陳廷焯詞學思想的演變具有了可能性和必要性。屈先生比較《云韶集》和《詞話》后,認為陳氏的詞學思想是從浙派入手,重醇雅,重格調。其后發(fā)展到以常派為依歸,重比興,重沉郁。作者還認為《云韶集》較《詞話》雖有大段不可及處,但陳氏早年的某些見解,反而比晚年高明[10]。以上這些論斷,都是屈氏考察一手資料后得出的結論,比較有說服力,也為后人的相關研究奠定了理論基礎。
在這近20年的時間里,關于陳廷焯的研究穩(wěn)步發(fā)展。一方面出現了相關的學位論文,另一方面也出現了如屈興國先生這樣的領軍人物。此期研究以“沉郁說”為主,而新視角的發(fā)現、新材料的問世與新領域的開拓,都預示著陳廷焯研究“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局面即將到來。
20世紀90年代至今,是陳廷焯研究的繁榮期。相關研究文章數量呈現井噴式的增長,并出現多篇學位論文和多位研究專家。此期關于陳廷焯的研究,已擴展到陳氏詞學、陳氏詩學和陳氏詩詞創(chuàng)作三大領域。
(一)關于陳廷焯詞學的研究
陳廷焯的學術成就主要在詞學領域,故其詞學始終是學界研究的重點。但與此前獨重“沉郁說”不同,后來的學者對陳氏詞學進行了更為廣泛深入的發(fā)掘。概括起來,研究包括以下五個方面:
其一,詞學理論范疇?!俺劣粽f”仍是人們研究的焦點。對于“沉郁”一詞的詮釋,學人逐漸擺脫過去的思路,不再給它下一個明確的定義,而是從多個角度去呈現“沉郁說”的豐富內涵。有分析“沉郁”所包含的特質或要素者。如林玫儀認為“沉郁”具有三種特質:有寄托,有言外之意;有比興,有煙水迷離之致;有性情,能忠厚[11]。張宏生認為沉郁“以深刻的思想性作為出發(fā)點,以比興寄托作為表情達意的形式,以‘欲露不露,反復纏綿’作為溝通主客體的審美體驗,以溫厚忠愛作為全部創(chuàng)作活動的指歸”[12](P112)。毛宣國、盛莉、傅蓉蓉等人皆以此種方法詮釋“沉郁”①參見毛宣國、孫立《試論詞體風格特色“沉郁”》,《湖北民族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 1990年第1期;盛莉《論陳廷焯〈白雨齋詞話〉的“厚”》,《三峽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 2005年第4期;傅蓉蓉《陳廷焯詞學思想的淵源及“沉郁說”之詳析》,《晉陽學刊》2010年第1期。;有分析“本原”以理解“沉郁”者。由“沉郁”向上追溯,便是以《風》《騷》為代表的儒家詩教精神。這是陳氏后期詞學的“本原”,弄清這一點,于“沉郁”則思過半矣。曹保合《談陳廷焯的本原論》即從“本原”的視角來探究“沉郁”。文章認為詞的淵源是《風》《騷》,《風》《騷》的根本是溫厚,溫厚是正情的道德依據,使寄托實現沉郁莫善于用詞,沉郁是得本原的最終標志[13]。步步推進,清晰明了。馬濤《從儒家的心性修養(yǎng)看〈白雨齋詞話〉之”沉郁說”》亦是一篇“洞悉本原,直揭三昧”的佳作。文章將“怨慕”之情、“弱德”之美視作“沉郁”的倫理價值核心[14],頗有見地;有分析“沉郁”的多個意義指向者。遲寶東《常州詞派與晚清詞風》將“沉郁說”分為三個方面來論述,即作為宗旨論、創(chuàng)作論和體性論[15](P191-211),這比單純分析“沉郁”的特質或要素更為明晰和準確;有以哲學視角分析“沉郁”者。2002年,復旦大學哲學系博士生李欣發(fā)表《“沉郁”風格新釋兼論陳維崧詞》。該文認為陳廷焯對“沉郁”之強調根源于對道德意識在文學審美中重要性的確認。“沉郁”之所以要求“意”不能道破,只能以“比興”來寄托,內在原因是道德意識因其超驗性而使經驗語言無能為力[16]。據筆者所知,這是唯一以哲學視角審視“沉郁說”的文章。其所論或許未必盡然,卻不失為一種可貴的啟發(fā)。
此期學者還對與“沉郁說”密切相關的“頓挫”“比興”等概念給予了一定的關注。人們普遍認同“‘沉郁’更偏重于詞中情感表現的深度,‘頓挫’則指詞中具體表現手法”[17](P303),對“頓挫”做了較為詳細的分析。如彭玉平認為頓挫之法約可歸為六種:顛倒、直婉、虛字、進深、交錯、結醒[18]。遲寶東認為頓挫之筆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詞宜吞吐盡致,這是就某一種具體的情感質素而言;二是詞宜離合轉折,這是就整個詞篇中多種情感質素間相互關系而言[15](P204-206)。這些論述都具體而微,鞭辟入里。“比興”在“沉郁說”中具有獨特的地位,它是實現“沉郁”的重要手段。在陳氏心中,“比興”并非修辭學的范疇,而是帶有某種審美意味。這些論斷學者多有提及。方智范先生則特別指出,陳氏把比興寄托“由具體表現方法的層面,提高到了審美境界的層面?!愅㈧痰谋扰d說作為理論探討是很有啟發(fā)性的,但對詞的創(chuàng)作實踐的指導意義是很有限的”[19](P371),一語道出“沉郁說”中“比興”的理論貢獻與實踐不足。
作為一種詞學理論,“沉郁說”并不是完美無瑕的。學者在詮釋“沉郁”的同時也注意到它的矛盾與缺陷。90年代以前,學界從反封建的角度對“沉郁說”中蘊含的儒家溫柔敦厚的詩教大加貶斥。儒家詩教的保守性的確存在于“沉郁說”中,這一點無須諱言。但另外一個事實,則是陳廷焯的很多與沉郁相關的詞論都被學界奉若圭臬。面對這種情況,很多學者對“沉郁說”做了更為細膩、公允的評價。如皮述平認為陳氏論詞全然沒有道學氣或腐儒氣,原因在于“沉郁”將道德與美學意義很好地融合在一起,符合傳統(tǒng)文學的最高標準[20](P175-182)。朱崇才的觀點與之相近,他認為“沉郁說”“在屬于倫理學范疇的傳統(tǒng)‘詩教’中,注入了美學因素,以便使其更好更貼切地運用于詞學”[21](P325)。他們都道出“沉郁說”雖有儒家詩教的因子卻仍能在詞學殿堂大放異彩的原因。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楊柏嶺《陳廷焯詞學思想的偏頗性與合理性》一文。文章透過一般的道德或美學等概念而直探問題的根源,認為陳氏在探求詞的本原問題上,存在著詩學精神的本初理念和詞體藝術的本性觀念之間的矛盾,這才使得他的詞學思想呈現出明顯的偏頗性和一定的合理性[22]。該文洞察深刻,思辨性極強,可謂從根本上理清了“沉郁說”的功過是非。
除了“沉郁”外,此期學人還試圖提煉陳氏其他的詞學范疇。如彭玉平、盛莉、孫維城等論“厚”①參見彭玉平《陳廷焯詞學綜論》;盛莉《論陳廷焯〈白雨齋詞話〉的“厚”》;孫維城《論陳廷焯的“本原”與“沉郁溫厚”——兼與況周頤重大說、譚獻柔厚說比較》,《安慶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 2008年第11期。;彭玉平、王吉鳳、朱惠國、苗珍虎、焦亞東等論“雅”②參見彭玉平《陳廷焯正變觀疏論》,《詞學》(第十二輯),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王吉鳳《雅:陳廷焯論詞的審美傾向》,《山東農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06年第4期;朱惠國《論陳廷焯的詞學思想以及對常州詞派的理論貢獻》,《詞學》(第十九輯),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苗珍虎、焦亞東《尚雅:陳廷焯〈白雨齋詞話〉的基點》,《求索》2009年第11期。;鄧新華、楊愛麗等論“味”③參見鄧新華、楊愛麗《從“詩味”到“詞味”——陳廷焯的詞學理論初探》,《三峽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 2009年第5期。。這些文章各有可觀,為進一步挖掘陳氏的詞學理論提供了啟發(fā)與參考。
其二,詞學批評思想。以《詞話》為代表的陳氏詞學之所以備受推崇,原因之一是它具有嚴密的理論體系。具體表現為拈出“沉郁”為核心,并以之作為最高標準通論古今的詞作、詞人、詞史和詞學著作。因此,陳氏的詞學批評思想亦非常豐富。對此,學界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詞人批評論、詞史觀和詞選思想。
陳廷焯在其詞選、詞話中對歷代詞人進行了大量評論。通過考察其具體的詞人批評,可以以小見大,充實陳氏詞學思想的研究。1987年,孫維城《白雨齋論張先詞試評》邁出了研究陳氏詞人批評的第一步。90年代至今,學者論及的陳氏詞人批評包括晏殊、歐陽修、晏幾道、李清照、辛棄疾、吳文英、王沂孫、朱彝尊等,其中關于王沂孫的文章最多。王沂孫是陳氏在“沉郁”標準下推舉的最高典范,分析陳氏對王沂孫的批評,對于深入理解“沉郁說”大有助益??傮w來看,這類研究文章絕大多數以《詞則》《詞話》為依據,實際上是研究陳氏后期的詞人批評論?!段膶W評論》2014年第6期發(fā)表了顧寶林《規(guī)模前輩,益以才思——由〈云韶集〉〈詞壇叢話〉看陳廷焯前期對晏歐詞的研究與批評》。該文以《云韶集》和《詞壇叢話》等代表陳氏早期詞學思想的著作為依據,為全面研究陳氏的詞人批評理論開了一個好頭。
較早論及陳氏詞史觀的是彭玉平先生。他的《陳廷焯詞史論發(fā)微》從宏觀視野出發(fā),將陳氏由唐至清的詞史觀分作創(chuàng)古、變古、失古、復古四個階段予以闡發(fā)。彭先生認為,陳氏的詞史觀具有前所未有的全面性和系統(tǒng)性,但也被復古思想所遮蔽[23]。彭氏之后,孫維城先生揭示出陳氏詞史觀的重大價值。孫先生認為《詞話》是傳統(tǒng)社會唯一的一部詞史,且以“沉郁”之理論為經線,而以詞的發(fā)展為緯線,勾勒出一部波浪起伏、觀點鮮明的詞的發(fā)展史。孫氏在書中具體而微地分析、辯駁了陳氏的詞史構建,并以“史論結合”作為《詞話》的重要特點[24]??梢哉f,孫維城將陳廷焯詞史觀的研究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
陳廷焯對詞選非常重視,既編選詞選,又批評詞選,形成了自己的詞選思想。關于陳氏的詞選編輯,趙曉輝認為從《云韶集》《詞則》再至擬選而未果的《二十九家詞選》,可以清晰看出陳氏詞選思想的發(fā)展變化[25]。彭玉平亦據此三種選本立論,認為選本的變化體現了陳廷焯詞史意識的成熟,也反映其詞學觀念從信奉浙西詞派到尊崇常州詞派的轉變[26]。關于陳氏的詞選批評,彭玉平《選本批評與詞學觀念——陳廷焯的詞選批評探論》梳理了陳廷焯對于歷代詞選的批評,并以其對《詞綜》和《詞選》的批評為考察重點,分析其詞學觀念在前后期的變化軌跡[27]。不難看出,學者對于陳氏詞選思想的研究,落腳點都放在陳氏詞學前后期的發(fā)展變化上。
其三,前后期詞學之轉變。隨著《云韶集》《詞壇叢話》《詞則》的發(fā)現,陳氏詞學思想前后期的轉變成為繼“沉郁說”之后又一個研究熱點。屈興國先生早在80年代就指出陳氏早期崇尚浙派,后期轉歸常派。而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人們逐漸意識到一個詞學家的思想演進具有延續(xù)性和統(tǒng)一性。單純的前后對比,不免將復雜問題簡單化。于是,在“變”中尋找“不變”,成為學者們新的研究課題。如李睿通過比較《云韶集》和《詞則》,認為二者雖代表不同思想,但不能截然分開。像陳氏前期推崇陳維崧,主性情,亦為后來所承續(xù)。而《詞則·大雅集》多選南宋詞,也可見浙派之余風[28]。鄧新華、楊愛麗更是認為陳氏早年服膺的浙派“醇雅”“清空”理論仍然慣性地存留下來,成為“沉郁說”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29]。雖然其論斷有待商榷,但這種研究思路是應予鼓勵的。除了具體分析這種轉變外,探究轉變背后的原因也是題中應有之義。莊棫的影響是陳氏詞學思想發(fā)生變化的直接原因,但并非唯一原因。對于陳氏的由浙入常,屈興國先生認為與時局的變化、陳氏閱歷的增長有關[10]。林玫儀不認同這種解釋。她認為陳氏欣賞豪放派詞家,這就與排斥豪放派詞人的浙派思想產生了矛盾。而常派理論從內容著眼,對外在風格并不看重,故陳氏的矛盾在常派體系下可以得到解決[11]。孫維城則認為浙西詞派與常州詞派之間并非針鋒相對,二者在聯(lián)系社會現實、提倡雅正、推尊詞體、主張興寄四個方面是一致的,而這都是古代儒家思想的基本內容。作為一個封建士子,陳廷焯認同以上內容,這是他順利由浙轉常的內在原因[30]。
1992年,臺灣大學金鮮的碩士學位論文《陳廷焯早晚期詞學觀念之轉變》,即以陳氏詞學前后期的轉變?yōu)檎擃}。文章從論詞標準、尊體觀念、源流觀念、正變觀念和實際批評五個方面進行分析,并歸因于時代環(huán)境、莊棫影響和浙派理論的缺陷。雖然問世于20多年前,但自今天看來,這仍是一篇全面詳實、頗具參考價值的論文。
其四,與況周頤、王國維詞學的比較。陳廷焯《白雨齋詞話》與況周頤《蕙風詞話》、王國維《人間詞話》并稱為“晚清三大詞話”。這促使一些學者將陳氏詞學與況周頤詞學、王國維詞學進行比較研究。早在1932年,春痕的《讀〈白雨齋詞話〉》便認為陳氏的“沉郁說”與況周頤的“重拙大”之說殊途同歸。這種觀點在90年代以來的學術研究中仍時有回響。如梁榮基認為陳氏的“沉郁說”與況氏的“重拙大”說,立論雖然不同,但皆本于“居心忠厚,托體高渾”[31](P231)。胡遂、鄔志偉則認為陳氏的“沉郁”說與況氏的“沉著”說都揭示了詞的一種情感境界和詞之所表達的感情深沉蘊藉的本質特征[32]。至于與《人間詞話》的比較,學者多從“詞境”的角度切入。謝桃坊認為陳氏以“沉郁”為“意境”中最高的層次,這對王國維境界說的形成是有啟發(fā)的[33](P371-372)。傅蓉蓉持類似觀點,她認為陳氏的“詞境說”真正體現了理論家將詞歸入“詩歌”范疇作一體觀的批評眼光,可以視為王國維“境界說”的近源[34]。筆者認為,上述文章討論陳氏詞學與況、王詞學的關系,其方法與結論都還有欠深究。
孫維城先生對三大詞話進行了更為深入的比較研究。他從沉著深厚、比興寄托、意境論、論“真”、宗尚宗主和詞史觀這六個詞學最基本、最主要的問題比較三部詞話著作。如沉著深厚方面,孫先生辨析了陳氏與況氏面對這一儒家要求的區(qū)別,即陳氏是亦步亦趨的堅持,況氏則以性靈調劑沉著,以厚重沖淡忠誠。又如在意境論方面,孫先生認為陳氏強調詞的意境之儒家標準,而況、王則從詞的藝術審美出發(fā)。他并不認為陳氏的詞論對王氏的“境界說”有所啟發(fā)[24](P393-424)。總之,孫先生對三大詞話都有較為深入的研究,并形成對于陳、況、王三人的歷史定位,即陳廷焯是傳統(tǒng)詩教的守望者,況周頤是傳統(tǒng)的審視者,王國維是傳統(tǒng)的批判者。在這種深入研究和宏觀把握的基礎上,再來比較陳氏詞學與況、王詞學的異同,其所得結論無疑更具說服力。
其五,在常州詞派及晚清詞學史中的地位。常州詞派自張惠言兄弟始,歷董士錫、周濟、譚獻、莊棫以至陳廷焯。其中,張惠言、周濟、陳廷焯三人對常派的理論貢獻尤巨。因此,給予陳氏詞學在常州詞派及晚清詞學發(fā)展史中一個準確的定位,亦是學者需要解決的問題。目前,學者普遍認為陳氏的“沉郁說”是對張惠言比興寄托說的延續(xù)與發(fā)展。然而僅僅認識到這一點是不夠的,從更深的層次來看,陳廷焯詞學實為常州詞派的一大轉折。朱惠國和歐陽明亮均指出這一點。前者認為在陳廷焯之前的常派詞家,其身份或是經學家(如張惠言、莊棫),或是史學家(如周濟),故常州詞派不免受到常州學派的籠罩。而陳廷焯的出現,初步打破了常州學派對常州詞派的牢籠,使常派由學人詞派向詞人詞派轉化[35]。后者則以四首《蝶戀花》為參照物,通過分析張惠言、周濟、陳廷焯對這四首詞作者的不同判定,認為陳廷焯在具體的解詞過程中,比張惠言、周濟更加注重作品本身的“筆法”技巧與詞意表達之間的關系,從而將常派詞論的關注重點由作品之外轉入作品之內。這就使得常派的解詞理路向著回歸文本、回歸文學的方向邁出了更為徹底的一步。從這種意義上來說,陳氏校正了常州詞派的理論視野,使之融入到晚清民初詞學思想的建構潮流之中[36]??梢钥闯?,朱先生與歐陽先生的結論是一致的,前者從宏觀著眼,后者從微觀剖析,可謂殊途同歸。
(二)關于陳廷焯詩學的研究
除了詞學,陳氏亦浸淫詩學有年,并尤為推崇杜甫。他的“沉郁說”便是援引杜詩之論入詞學,《詞話》等著作中亦有一些論詩之語。此外,陳氏還編有詩選并進行評點,《騷壇精選錄》是目前能夠看到的唯一的陳氏詩學著作。通過研究《騷壇精選錄》以及陳氏散見的詩論,不僅可以了解他的詩學思想,還可以為其詞學思想的研究提供一個新的視角。
彭玉平先生是研究陳氏詩學的發(fā)起者和領路人。1989年,彭氏在陳廷焯的子媳張萃英女士處,意外發(fā)現了陳氏《騷壇精選錄》的殘稿。1994年,彭氏《陳廷焯前期詞學思想論》(《中國韻文學刊》1994年第2期)已引及《騷壇精選錄》中的部分批語。2007年,彭氏發(fā)表《陳廷焯〈騷壇精選錄〉(殘本)初探——兼論其詩學與詞學之關系》(《文學評論叢刊》2007年第2期),介紹了這部詩選的基本情況。其后,彭氏輯出《騷壇精選錄》的全部批語,并與《云韶集》《詞則》《詞壇叢話》《白雨齋詞話》中的論詩之語匯輯在一起,命名為《白雨齋詩話》,交由鳳凰出版社于2014年出版。至此,《騷壇精選錄》才真正呈現于世人面前。目前,研究陳氏詩學思想的文章僅有兩篇,除了彭氏之文外,還有一篇是彭氏弟子彭建楠的《陳廷焯〈騷壇精選錄〉及其詩學思想》(《中國韻文學刊》2014年第4期)。彭玉平的文章首先介紹了《騷壇精選錄》殘存部分的情況,即殘留的主要是南北朝與盛唐詩歌部分;其次,介紹了陳氏標舉的詩史四位“大將”和若干“名將”,并以杜甫為至圣;再次,認為陳氏的詩學思想受到了沈德潛、潘彥輔等人的影響,主要表現為追求漢魏風骨、沉郁而富于教化、頓挫而饒有姿態(tài)三個方面;最后,認為陳氏詩學和詞學的根基建立在對杜詩的理論解讀上,把作為詩學核心之一的“沉郁”升格為詞學核心的唯一,體現了其詩學與詞學的緊密關系和彼此區(qū)別。彭建楠則對陳氏詩學思想做了更為細致的探討。文章認為《騷壇精選錄》的編選宗旨是維護詩教正統(tǒng),陳氏以忠厚的品格為詩歌之本,推崇比興和古質的形式以達到沉郁的意境,并以杜甫為古今典范。通過這些分析歸納,彭建楠認為陳氏所秉持的詩教觀影響了他詞學思想的形成。
由于《騷壇精選錄》是一部殘稿,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陳氏詩學思想的全面研究。然而,這并不意味現有的兩篇論文已經解決了陳氏詩學的所有問題。隨著《白雨齋詩話》的出版,相信會有更多學人投入到陳氏詩學的研究中來。
(三)關于陳廷焯詩詞創(chuàng)作的研究
與《詞話》等學術著作受到熱捧不同,陳氏的文學創(chuàng)作長期被忽略。陳氏傳世的文學作品只有詩詞,主要收錄在《白雨齋詞存》和《白雨齋詩鈔》,部分散見于十卷稿本《詞話》中。目前,學界對陳氏詩詞創(chuàng)作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兩個方面:
其一,發(fā)現文獻價值。林玫儀先生最早發(fā)現《詞存》和《詩鈔》具有重要的文獻意義。她認為,結合《詞存》《詩鈔》與稿本《詞話》所載的相關記事,可補陳氏生平之闕;由《詞存》《詩鈔》中之評語,可以了解陳氏之交游情況;《詞存》有部分詞標注章法,有助于詞意之了解[37]。我們說,關于陳廷焯的史料記載非常有限,《詞存》和《詩鈔》恰好可以提供一些陳氏生平、交游的線索。
其二,發(fā)掘理論價值。文學研究中,將一個人的理論與創(chuàng)作互相比對是行之有效的研究方法。陳廷焯的“沉郁說”是其論詞、填詞的統(tǒng)一標準,故這種方法對陳氏尤為適用。張宏生先生曾指出,陳氏在《詞話》中詳細分析自己的作品,這并非一種盲目自大,而是反映出陳氏希望以創(chuàng)作實踐證明其理論的合理性,并以這種身體力行的方式接武前賢,昭示后學[12](P135-138)。因此,理解陳氏的詞作,對理解其“沉郁說”大有幫助。其詩作與詩學思想的關系,亦復如是。林玫儀也認識到這一點,她指導的碩士生李淑楨便以《陳廷焯詞論及其詩詞創(chuàng)作實踐之關系》為學位論文(臺灣國立中山大學,2009年),分析了陳氏的詩詞創(chuàng)作論與其詩詞作品的關系。
20世紀90年代以來,關于陳廷焯的研究進入全盛階段。此期發(fā)表了百余篇研究陳氏的論文,其中包括至少14篇碩士學位論文①大陸地區(qū)9篇:彭玉平《陳廷焯詞學研究》;楊詠詩《陳廷焯〈詞則〉研究》(中山大學,2001年) ;王吉鳳《陳廷焯沉郁說的詞學理論體系研究》(安徽師范大學,2007年) ;李陽《從〈白雨齋詞話〉看陳廷焯的詞學觀》(遼寧大學,2009年) ;李銳《陳廷焯詞論研究》(華中師范大學,2009年) ;隴興龍《〈白雨齋詞話〉論詞思想研究》(貴州師范大學,2009年) ;王喆《陳廷焯“沉郁”說詞學理論研究》(廣西師范大學,2010年) ;林楓竹《陳廷焯〈云韶集〉研究》(南京大學,2013年) ;宋蔚蘭《陳廷焯〈白雨齋詞話〉研究》(廣西民族大學,2014年)。臺灣地區(qū)5篇:宋邦珍《〈白雨齋詞話〉沉郁說研究》(國立高雄師范大學,1990年) ;金鮮《陳廷焯早晚期詞學觀念之轉變》(國立臺灣大學,1992年) ;侯雅文《〈白雨齋詞話〉“沈郁說”析論》(國立中央大學,1996年) ;李淑楨《陳廷焯詞論及其詩詞創(chuàng)作實踐之關系》(國立中山大學,2009年) ;吳錦琇《陳廷焯〈詞則〉選評“王沂孫詞”析論》(國立政治大學,2009年)。,并出現了如孫維城、林玫儀、彭玉平等一批研究陳氏的專家學者。尤為可喜的是,陳廷焯研究業(yè)已形成以詞學思想研究為主體,詩學思想與詩詞創(chuàng)作研究為兩翼的研究格局。三者之間彼此溝通,相互支撐,共同推動陳廷焯研究向更高、更廣的領域邁進。
自1894年《白雨齋詞話》刊行至今,學術界不斷涌現新材料,嘗試新方法,獲得新結論,使得陳廷焯研究如同一股源頭活水,始終生機勃勃地向前推進。而陳氏的詩學、前期詞學、《詞則》三大研究領域相對薄弱,尚有待諸賢進一步開拓。2013年9月,孫克強先生主編的《白雨齋詞話全編》出版。2014年3月,彭玉平先生纂輯的《白雨齋詩話》出版。至此,陳廷焯傳世的著作已全部整理出版。在文獻基礎與理論基礎均已完備的今天,全面研究陳廷焯的博士論文、專著或當應運而生,讓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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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李劍波
I2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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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6-2491(2016) 01-0086-08
張海濤(1987-),男,天津人,博士生。研究方向為詞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