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曉潔
孫方友小說的精神世界
呂曉潔
孫方友的小說善于發(fā)現(xiàn)在日常生活經(jīng)驗之下生命的另一角精神空間,追問人性深處的秘密,把日常經(jīng)經(jīng)驗轉化成一種敘事倫理,給讀者提供新的認知與解釋,從而使作品凝聚了一種令人動容的精神境界與價值取向。正如本雅明所言:“寫一部小說的意思就是通過表現(xiàn)人的生活把深廣不可量度的帶向極致?!雹龠@是一種可貴的寫作精神,在今天這個寫作與消費越來越傾向達成和解的時代,有獨立的價值。
人的存在不僅僅是自然性的存在,更是精神上的存在,如雅斯貝爾斯所言:“人就是精神,而人之為人的處境,就是一種精神的處境?!雹趯O方友小說以強烈的生命意識與人文精神,以飽含深情與期待的目光,為我們描繪了一個率性質樸的精神世界,唱出了一曲仁慈寬廣的生命之歌,寫出了一個值得珍重的人世,從而使他的小說具備了勁健的精神維度。謝有順認為:“文學是人性的,人類的,也是個人的——如果作家真能以這三個維度來建構自己的寫作,那定然會接通一條偉大的文學血脈。”③孫方友正是借平常故事,從個人、人性、人類的維度開拓出了新的精神空間與美學境界。
《雅盜》寫到陳州城西小趙莊有一名雅盜,所謂雅盜,首先因為其身份之雅,“趙仲是文人,文武全才,中過秀才”;其次因其打扮之雅,“每每行竊,必化裝一番。穿著整齊,一副風雅”;再次是其行為之雅:只盜有錢人家,“半夜撥開別家房門,先綁了男人和女人,然后彬彬有禮地道一聲:‘得罪’,摘下墻上的琵琶,彈上一曲《春江花月夜》,直聽得被盜之人瞠目結舌,才悠然起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接著作者敘述他行盜至陳州一大戶周家,看到一幅名畫《灞橋風雪圖》,一時癡呆,被主人家的家丁團團圍住,后急中生智才得以逃脫,并賺得名畫。從此金盆洗水,耕種于偏僻荒村,白天勞動,夜晚讀畫,常常讀得淚流滿面。作者寫出了一個與眾不同的盜者,他的雅,他的癡,他的機智,他對于名畫《灞橋風雪圖》的深刻領悟及引起的身世之感,及盜得名畫后的癡迷玩賞,這些構成了一個怪異率真的“性情之人”!他與一般江湖大盜的狠毒野性、世間小盜的畏縮卑下自有天地之別,自有一股灑脫率性之美,由此與一般傳統(tǒng)盜匪小說區(qū)別開來。
孫方友這類小說超越了世俗的善惡是非標準,反身轉向人的內心,深入人性的精神層面,挖掘靈魂的黑暗與光亮,為讀者提供多種解讀的可能性。《懶和尚》中的懶和尚形似濟公,滿身油垢,不修邊幅,卻有一門絕技,繪畫真實而神奇,為陳州一絕??h長呂懷遠前去拜見,懶和尚深知醉翁之意,卻佯裝不知,只讓人代為傳詩一首,縣長呂懷遠看后,默然離去。呂縣長從此為官一任,清正廉潔,做了不少善事。待他退休之時,懶和尚讓人送來了一箱自己的真跡,得到自己盼望已久的真跡,呂縣長潸然淚下。至此,在讀者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率性的出家人和藝術大師的形象。他不拘小節(jié),不修邊幅,卻畫藝精湛,性情真率,心懷蒼生。這是一種超越了時代、階級、意識形態(tài)的人性精神?!洞炭汀肪颓楣?jié)來說是一篇普通之作,但從其精神緯度來看,卻洋溢著高遠而溫暖的氣息?!肮俅獭备呤殖鹩俑畱屹p,刺殺孤賊蓋天,他手起刀落,做得干凈果斷,是一個嫻熟的劊子手形象。當他轉身欲走之時,聽到蓋天母親,一個孤苦的盲老太婆對兒子的一聲呼喚,“仇英覺得心酸”,“仇英雙目有些發(fā)潮”,從此專門派人照顧老太婆。老太婆得知兒子被殺的真相之后,欲除去仇英,但她最終說到:“想你自幼無娘,又是一個良心未泯的壯士,饒你一條性命”,并把自己縫制的新袍子撂給了仇英。作者在寫殺手仇英的狠心果決的同時,更突出了他心中那片柔軟的區(qū)域、人性中尚未泯滅的一角,正是這一角,使人顯示出了高于一般動物之處。老太婆雖為盲人,但心里明亮,心存仁愛道義,令人動容。文學作品不僅僅描寫人世,也要寫人世里的天道,人世里的高遠心靈,這樣更能給人以希望和夢想,這正是孫方友小說的寫作倫理。
美國現(xiàn)代美學家蘇珊·朗格認為藝術即“一種生命的形式”。④那么可以說文學作品是作者本體生命的外射與對象化。孫方友小說中對于率性自然的人性的描寫,體現(xiàn)出作者對本真樸拙的生命意義的追求。樂天知命、順應自然的生命形態(tài)是作者所向往的一種美好生命形式。孫方友小說中的中原大地上的百姓曾經(jīng)歷過重重苦難,依然能夠頑強自在地生活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瑣碎的生活中,活得順天樂命。他們把生命看得透徹,因此活得瀟灑自在。
《乞哥》寫到陳州城東紫荊臺村一個乞丐,他以乞討為生,與癱瘓在床的父親相依為命,他沒有太多的人生理想,只是本著自然的生命法則活著,活得安然自得。生為人子,盡人子之義務;生而為人,承受做人的苦與樂;樂天知命,從容生死,與莊子的“死生乃自然之道”之思想相吻合。莊子說:“古代真人,不知道貪生,也不知道怕死。出身不知欣喜,臨死不知拒絕。無拘無束地去了,自由自在地來了。不忘記自己的來源,也不追求自己的歸宿。獲得生命則欣然接受,失去生命也歸復自然?!逼鋵嵕褪琼樚彀驳?,樂天知命,“達亦不足貴,窮亦不足悲”,這不是一種避世的消極態(tài)度,而是一種生命的達觀,就如同余華《活著》中的富貴一樣,雖然經(jīng)歷了人生的大曲折,大悲歡,但他依然悠然自得地活著,這也是對抗苦難、消解苦難的一種態(tài)度,也是一種人生的境界。
《虎癡》中的甘劍秋癡迷于畫虎,為此不惜辭去工作,整天流連于動物園,以觀察虎的各種姿態(tài)。終于畫出精品十二幅:“十二虎,有虎踞龍盤者,有虎視眈眈者,有媚態(tài)百生者,有虎嘯山澗者……命題為《十二金釵圖》?!焙髱е樊嬋ド虾G蠼虈嫶髱煆埳谱樱l(fā)現(xiàn)自己的“十二釵圖”與張子善的十二幅畫有驚人的相似,毅然把自己的作品投進火爐之中,那是他畢生的心血。他動情地說:“張大師,我苦苦追一生,能得剛才您一席話已足矣!”至此,一個本色的、有鮮明個性的藝術家形象赫然挺立于讀者面前。他活得自在灑脫,癡迷于自己的追求,按自己的意愿而活,在名利面前亦能保持淡定豁達。
人生命的重要意義不僅在于自然的存在,更在于在一定的社會環(huán)境中表現(xiàn)出來的價值與意義。孫方友還注重挖掘平凡百姓的人性美,并以此作為構建他的關于人與自然,人與人,人與社會關系的重要元素,從而關照生命個體對于社會群體的重要價值,凸現(xiàn)生命的社會意義。人性向善才能顯示出人高于其它動物之處,顯示出人的生命之高貴。同情之心、憐憫之心、是非善惡之心、無償援助精神,是平常生命中的不平常之處,是作者對生命的社會價值的推崇。
《瘦大姐》中作者既突出了一個生命對于其它生命的價值,又清醒地認識到了生命中總有一些不可避免悲劇。故事發(fā)生于抗日戰(zhàn)爭期間,衛(wèi)生員瘦大姐偶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血質內含有一種抗生素,于是她總是把自己的血偷偷地輸入傷員的體內,曾因給身受重傷的武工隊政委輸血過多而暈倒。解放后瘦大姐與政委組成家庭,結果生個孩子是怪胎,醫(yī)生檢查后得出結論為他們是近親。此時,政委恍然大悟,抱住瘦大姐久久說不出話來。這篇小說富有傳奇色彩,但里面同樣張揚了一種美好的生命意識,即瘦大姐的生命存在為那些傷員的生命提供了血液補充,那些傷員的生命存在同樣為大眾的生命存在而流汗流血,這些生命的存在便都有了不同尋常的意義。與此同時,生命存在并不是完美的,生命中總是有不可避免的悲劇,如瘦大姐的結局,這是作者對于生命的復雜形態(tài)的思考?!段膹R》中的啞巴雖不能說話,但心中滿懷對于文化最深的熱愛與崇敬。李自成與周巖官兵交戰(zhàn),對于他來說雙方?jīng)]有正義與非正義,文廟被毀卻是罪行,文廟是人類文化的凝聚物之一,文廟毀于大火,啞巴親眼目睹美好的東西被毀滅,啞巴的生命再也無法承受,他一頭撞在了石柱上。每個平常生命中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這片天地遭到毀滅時生命支柱便轟然倒塌,這也是作者對于生命的獨特思考。
中華民族文化的核心是倫理與審美,因此出現(xiàn)在中國文人筆下的生命形態(tài)也是倫理的和審美的。豫東之地,孔子遺跡處處,到處都是儒家文化播撒的痕跡。孫方友長期置身于這種文化的濡染之中,骨子里都浸透了這種文化精神。他崇尚儒家的修身與處世之道,以“仁”為核心思想,以“仁”推助世道人心的挽救,以助于維護社會秩序、道德規(guī)范,因此他的小說中的人物身上處處體現(xiàn)出了“仁”與“善”的思想。無論是深受傳統(tǒng)文化影響的知識分子,還是生活在傳統(tǒng)倫理道德之中的勞動群眾,作者都給予了肯定。如《虎癡》中的甘劍秋,在名與利面前,他毅然選擇了獨立自主的人格。《盲先生》中那位任教弦歌書院的教書先生封尚卿,原以為自己桃李滿天下,頗有成就,后來悟出自己雖然教藝精湛,卻忽略了至關重要的德育,自己精心教育的原來是一群貪官,于是飲恨自殺。盲先生的“是非之心”“善惡之心”也體現(xiàn)了一個傳統(tǒng)知識分子的人格修養(yǎng)。
孫方友筆記體系列小說篇幅短小,小中見大,蘊含了豐富的生命意識和精神內涵,構筑了一個高遠的精神空間。
孫方友小說世界的構筑與寫作倫理的形成離不開生他養(yǎng)他的河南淮陽(古稱陳州),那里留下了他童年與青年時代的生活印記,為他提供了豐富的創(chuàng)作資源和強勁的精神動力。孫方友說:“我的故鄉(xiāng)淮陽為古陳州,那是一片充滿神奇的土地。那里不僅有人祖伏羲的陵墓,伏羲畫八卦的八卦臺,神農(nóng)嘗五谷的五谷臺,孔圣人厄于陳蔡的弦歌臺,還有曹子建的衣冠冢,包龍圖下陳州怒鍘四國舅的金龍橋,以及水波蕩漾的萬畝城湖。除此之外,她還是中國第一次農(nóng)民大起義的建都之地。我從小就浸淫在這種古文化的環(huán)境中,不自覺地吸取著傳統(tǒng)文化積淀的精華?!雹莼搓柺且粋€歷史悠久、傳統(tǒng)文化積淀豐厚的地方,這些給予了作者深厚的寫作素養(yǎng)與精神滋補。
陳州的自然風物、民風民情、三教九流人物等這些特有的地域文化符號構成了孫方友小說的主要元素,如標志性建筑文廟、弦歌書院、太昊陵、荷花湖等;物產(chǎn)符號如泥興荷花壺、泥人、牛黃、醬菜、陳州蓮、陳州粥、云龍端硯、龍泉劍等;商鋪符號如喬二的包子鋪、黃氏面條鋪、雷家炮鋪、張氏修車鋪、曾老板的油坊、張家酒館、馬家茶館、羅氏番菜館、張記布店、呂家染坊……那里活躍著各類各行人物,搓背的張二娃、死去又神奇活來的開油坊的曾紀山,殘疾修鞋人雷二少,“五類分子”雷老昆,神機妙算的馬神仙,賣糊辣湯的朱麻子……構成了一個熱氣騰騰、多姿多味的陳州世界。(美)赫姆林.加蘭說:“藝術的地方色彩是文學生命的源泉,是文學一向獨具的特點。地方色彩可以比作一個無窮的不斷涌現(xiàn)出來的魅力。我們首先對差別發(fā)生興趣,雷同從來不吸引我們……那樣令人鼓舞。如果文學只是或主要是雷同,那么文學就毀滅了?!雹迣O方友筆下的陳州世界既是一個豐富多彩的人性世界,也是一個充滿了異人異事的奇異世界,還是一個浸潤了古陳州風華的文化博物園。
自古陳州為靈秀之地,藝人如林,各有一手絕活。如《捉鱉大王》描寫捉鱉大王劉二技藝精湛:第一是眼準。馬有馬路,車有車轍,鱉有鱉窩,“但無論冬夏春秋,皆逃不脫他的火眼金睛”,必須清楚知道鱉的所在,才能準備下手。第二是手準?!耙豢幢銣剩瑒⒍蛙b手躡腳,出手如箭,一舉之勞,鱉便成了甕中之鱉?!钡谌莿⒍龅镊M湯異常鮮美,“若有人來定湯,他便到鱉池內捉出一只,用草戲出鱉頭,一刀剁了,放入熱水中,褪去鱉衣,掀開鱉甲,取出五臟,只留苦膽。刀解數(shù)塊后,把膽汁搦進肉里,然后爆炒。等五味‘吃’進肉里,方添水燒湯,頓時滿屋異香?!保ā蹲谨M大王》)又如《玩猴》中寫玩猴世家賀五家的訓猴方法別具一格,耍猴法也特別:“讓猴兒們穿上特制的戲服,排練一些情節(jié)簡單的武打戲,或《楊八姐游春》,或《三岔口》、《雙雄會》。一旦開打,鑼鼓敲得有緊有急,猴兒們踩著鼓點,‘男的’威武雄壯,‘女的’扭扭捏捏,打得錯落有致,很招看官青睞?!?此外如捏泥狗的金勝田老漢、虎癡甘劍秋、貓王賀老七、說書人喬二等這些形象一個個栩栩如生、躍然紙上。
作者不但寫出了帶有陳州印記的三教九流的人物,而且對于陳州的地方風物也作了生動細致的描繪。《曹記醬菜店》中對曹記醬菜“腌不到三年不出缸”的特殊腌制、包裝方法的描寫細致生動:“盛菜的包裝極講究,是特制的竹簍。尤其小竹簍兒,更為精致。緊口兒大肚兒,一斤裝,黑漆漆了半腰,黑白相間。內用干荷葉墊了,上用油紙扎封,蓋了‘曹記’大戳,然后四簍一束,各為名菜。”這些生動細致的描繪,使讀者仿佛置身于古地陳州,得以領略陳州之神韻。此外,陳州城北的孔子廟、孔子絕糧處的弦歌書院、天順恒雜貨店、龍氏裝裱坊、陳州粥、陳州蓮、棗泥藕、墨莊的墨與筆、陳州泥興荷花壺、云龍端硯等等,作者一一道來,如數(shù)家珍,人杰地靈的陳州風情得毫發(fā)盡現(xiàn)。讀者不但可以從中窺見鮮活的陳州風情,還可以從中觸摸到歷史的脈搏,感覺到特殊的時代氣息,如論者所言:“他講述的是生命對于歷史的關照,鄉(xiāng)土文化對于人性的詮釋。若干年后那些宏大的歷史敘事湮滅之后,《陳州筆記》將因為他的民間性和野史價值而顯現(xiàn)出一個時代的文化內涵?!雹?/p>
更為引人注意的是融進風物之中的豫東之地特有的精神因子,這是孫方友長期沐浴在這種文氛圍中的自覺追求。孫方友說:“一個民族一個地域的文明不能只是一個隨意可解的符號,更重要的是展示出符號和內容所依托的內容和價值,這樣才能使緘默不語的文明或城垣恢復它的體溫,才能使人們真正意識到符號背后的獨特意義,展示出支撐這個區(qū)域存在的人文精神或文化傳統(tǒng),展示出歲月演進過程中漸次形成的區(qū)域的個性和魅力。”⑧中原大地豐厚悠久的歷史文化,長期滋養(yǎng)著生長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們,影響著他們的精神風貌、價值理念,投射到作者身上則成了一個個包含深情厚意與思想訴求的美麗故事。《泥興荷花壺》中,作者首先描寫泥興荷花壺的特殊用料,巧妙制作工序,色彩的與眾不同,泡茶的獨特地方等:“泥興荷花壺,陳州特產(chǎn)。該壺的外形如同一朵剛綻的荷花,四只蓋杯造型似蓮蓬,托盤則如一張剛落水面的蓮葉。特別是杯和盤不但造型美觀,而且自有一種渾如天成的色彩,荷花壺淡紫,蓮蓬懷碧青,荷葉托濃綠,讓人悅目賞心。”⑨接著敘述陳三觀為段祺瑞選擇精品荷花壺的場景:陳三觀用一小鐵棍敲擊一百套精品茶壺,只聽叮叮當當,先秦出了一曲《春江花月夜》,再一陣敲擊,又奏出了一曲《十面埋伏》,最后桌子上留下了一片瓦礫,唯有一套壺赫然亭亭玉立于瓦礫之中,那就是從中挑出的精品中的精品。這種美妙絕倫的制壺藝術,精湛的演奏技藝使讀者盡享傳統(tǒng)文化之精妙,一枚小小荷花壺中竟然藏有精、氣、神,這才是故事中最精彩的部分。接著作者筆鋒一轉,寫到陳三觀一聽對方是段祺瑞,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他告訴段祺瑞此壺可以救人一命,如若不信,可以當場拿槍驗證,于是那精妙絕倫的藝術珍品泥興荷花壺瞬間便成了一堆廢土,陳三觀哈哈大笑。至此,陳三觀不僅僅是一個民間藝人的形象更是一個舍利取義、機智勇敢的熱血男兒形象,這正是中原人文精神的生動詮釋。
敘事不僅僅是講故事,也是作者關照世界的方式,把自己的經(jīng)驗、生命感覺、與對生活的理解與想象講出來,變成一個具有倫理力量的故事,在這個故事中追問生命、存在,從而構成一種精神緯度,這是小說永遠不可放棄的意義。孫方友的小說正基于此,構建了一個充滿希望的精神空間。在今天這個消費文化時代,他的作品給了我們有益的啟示:堅守文學的園地,傳遞細密的精神內涵,涌溢鮮活的生命感悟,書寫復雜的人生況味,是文學永不消失的魅力。
本文系2016年河南省高校哲學社會科學基礎研究重大項目“河南當代鄉(xiāng)土小說研究”,2014年河南省高校大學語文教學團隊成果。
呂曉潔 鄭州輕工業(yè)學院
注釋:
①(德)瓦爾特.本雅明:《本雅明文選》,第295頁,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9年。
② ( 德) 卡爾·雅斯貝爾斯:《當代的精神處境》,第3-4頁,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92年。
③謝在順:《文學的路標 1985年后中國小說的一種讀法》,第37頁,廣東人民出版社 , 2009年。
④(美)蘇珊·朗格:《藝術問題》,第43頁,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3年。
⑤李振邦等:《河南籍著名文學家評傳 新時期部分》,第125頁,大眾文藝出版社,2005年。
⑥(美)赫姆蘭·加蘭:《破碎的偶像》,《美國作家論文學》,第84-85頁,劉保端等譯,三聯(lián)書店,1992年。
⑦田中禾:《潁河的精靈——漫說孫方友》,《時代文學》,2010年第3期。
⑧孫方友:《想象和濃縮——與青瑜對話》,《時代文學》,2010年第3期。
⑨孫方友:《孫方友小小說》,第36頁,湖南文藝出版社,199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