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 玲
穿越浮亂的抵達
——評韓東長篇小說《歡樂而隱秘》
黃玲
在閱讀長篇小說《歡樂而隱秘》①之前,我對韓東的認知仍然停留在《你見過大?!?、《有關大雁塔》等詩歌作品上,可見自己是個有點不靠譜的陳舊讀者了。沒辦法,頭腦中那個寫“大?!焙汀按笱闼钡捻n東給人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我至今仍清楚地記得當年讀到韓東詩作時所受的震動。一切堅固的東西都煙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東西都被褻瀆了,那些驚世賅俗的冷酷詩句像兜頭的一盆冷水,澆得我好多年都緩不過神來。從“他們”到“第三代詩人”,從“民間寫作”到“斷裂行動”,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文壇,韓東一直以反抗性、革命性的姿態(tài)勇立潮頭,充當著各種傳統(tǒng)的文學觀念、文學方式、文學話語的“終結者”。說實話,我一直不太喜歡激進的東西,對文壇上各種人為的潮流也不太關心,對那些刻意打出的種種文學旗號保有本能的懷疑。因此,韓東后來的作品讀得少了,但我記住了這個作家對時代精神的敏銳,記住了他對抗文壇秩序的勇氣,也記住了他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寫作追求,以及他內(nèi)心所擁有的巨大能量。
之所以這么強調(diào)原先的印象,是因為翻開這部小說第一頁我就接通了二十年前的閱讀體驗,如此似曾相識的感覺。盡管作品的文體變了,但那種口語化的語言風格,平實反諷的敘事姿態(tài),以及藐視一切創(chuàng)作樊籬的自信與自負,都沒變。韓東似乎永遠都在與某種東西暗中較勁兒,帶著惡狠狠的不屑和破壞性的快感,這幾乎成了識別韓東小說的初始密碼。但是,與之前在詩歌中著力的顛覆、搗毀和解構不同,在綿長的、富有耐心又不露聲色的小說敘述中,我們能感受到韓東傲慢背后表現(xiàn)當下現(xiàn)實生活的誠意,庸常浮亂之中有對人的處境與命運的深切關注,尖銳凌厲之下又有對人性的寬厚與慈悲。
從長篇小說傳統(tǒng)的美學特征來看,它應該是“時代的百科全書”,除了篇幅長之外,還應該有眾多的人物、復雜的情節(jié)、宏偉的結構,以此來表現(xiàn)廣闊的社會生活和人物的成長歷程,反映某一時代的重大事件和歷史面貌。韓東顯然沒把這些傳統(tǒng)當回事,不僅沒當回事,還故意反其道而行之,我相信他在寫作過程中一定是努力做了許多減法,小說才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對宏大敘事的抵觸,對敘事技巧的疏離,對抒情的警惕以及由此形成的冷靜、克制的敘述氛圍,使得這部小說充滿了“韓東范兒”?!稓g樂而隱秘》的敘事體量不大,人物很少,故事也很簡單,內(nèi)容也就是普通人之間的男歡女愛。整部小說主要就寫了一個女人和兩個男人之間的故事。女人叫王果兒,她先是跟小混混張軍談戀愛,旅途中遇上了富人齊林,齊林對王果兒一見鐘情,張軍因為齊林有錢就想把王果兒推給齊林以便自己從中獲利。當王果兒親眼目睹了張軍跟另外的女人開房后,便去齊林那里居住。盡管齊林對其諸般討好、愛戀、包容與寵溺,但她依舊愛張軍不愛齊林。在齊林得知王果兒真的在與張軍談戀愛而提出分手后,回到張軍身邊的王果兒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愛張軍愛齊林了。在兩個人度過了非常短暫的幸福時光后,齊林因車禍去世,留下悲傷的王果兒一心想為齊林生個孩子以紀念他。故事里有愛情與欲望,有利用與背叛,如果光看故事,這幾乎就是一個通俗的言情小說的格局。不僅如此,小說的敘事結構也很簡單,基本上是線性的,一條線下去,沒有枝叉,沒有復調(diào),更沒有迷宮。故事情節(jié)也不復雜,以日常生活發(fā)展的邏輯來推動故事的發(fā)展,沒有扣人心弦的懸疑,沒有蒙太奇式的跳脫,更沒有錯綜復雜的盤結。韓東說,“寫作逐漸贏得更加廣泛或非專業(yè)的閱讀,我認為這的確是小說之道,或者小說之道的開始?!雹谝虼耍骷也豢简炞x者的智商,也不賣弄自己的聰明與深刻,就是以非常誠懇的態(tài)度認真地給讀者講個故事,這讓閱讀平添了幾分輕松。另外,韓東的語言一向考究,表現(xiàn)在這部小說中就是完全用生活化、日?;⒋蟊娀目谡Z寫作,語言決定作品整體基調(diào),韓東通過極其接地氣的語言來追求一種平淡松弛的敘述,以此讓小說看起來非常通俗淺白、平易近人,讓人讀小說猶如看電視里的生活劇一般輕松悠閑。從上述諸多方面看,《歡樂而隱秘》無疑屬于風格“輕逸”③的小說。盡管有論者指出,輕質原本就是長篇小說的樣態(tài)之一,而且到今天輕質長篇正在成為一種普遍的寫作取向④,但在韓東這里它顯然不是因為潮流而是有著反抗傳統(tǒng)長篇美學的意圖,至少是出于一份隱秘的叛逆慣性,因為我發(fā)現(xiàn)在韓東小說里松弛真的是假象,他的敘述里永遠有一種內(nèi)在的緊張。
韓東是個寫東西很用勁的作家,這種勁不僅用在與他不屑的事物的對抗上,也用在對待寫作本身這件事情上。他是那種喜歡死嗑的作家,會為每一個字詞備受折磨,玩了命似的講究。在這部小說中,韓東從題記開始就用上勁了:“謹以此文獻給齊林、王果兒和我兒子及他父親?!边@有點繞的題記里暗藏玄機,小說混亂的人物關系、畸形的愛情、荒誕的結局都已埋好伏筆,但沒有讀到最后你就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所指。小說前后出現(xiàn)的人物總共不超過十個,主要人物除了王果兒,便是她的三位男性朋友。相比而言,她的三位男友面目都比較模糊:張軍無非是個小混混,外表帥氣樂觀、談吐機智幽默,但實質卻是一個唯利是圖,貪圖享樂,價值混亂,沒有底線的空心人;齊林作為一個公司的董事長,太傻太單純,完全活成了王果兒的道具,這個人物沒有一點人間煙火氣息,只是為了那個角色而存在。小說中還有一個人物“我”,王果兒的男閨蜜秦冬冬,作為小說的敘述人,“我”永遠在一個位置上等待,等待果兒的離去和歸來,等待果兒來告訴“我”每一次離去和歸來之間的故事,而自己永遠置身事外。僅有這幾個人物,但讀下來你會覺得人物關系很混亂:王果兒跟張軍同居許久,墮胎七次,但張軍在齊林面前卻謊稱他和果兒是表姐弟關系,并鼓動對果兒一見鐘情的齊林主動追求她。王果兒與張軍吵架了便搬去齊林的住處。當王果兒發(fā)現(xiàn)自己愛上齊林后,為了保證自己愛得純粹,王果兒堅決要奉子成婚。在齊林出車禍去世后,她還是想著要為齊林生個孩子以紀念他,但斯人已去,王果兒竟然想出了讓張軍在自己身體里播種的荒唐主意。生完孩子,王果兒又自作主張要與秦冬冬結婚,因為秦是同性戀,因此他們可以在名義上的婚姻里各自安全。反正最終,王果兒用她和張軍的孩子紀念齊林,而秦冬冬又成了這個孩子名義上的父親。在這黑色荒誕結局的背后,道德缺席,倫?;靵y,它無比尖銳地突破著我們對日常生活和情感的認知底線。韓東曾說,他的小說是“虛構小說”,注重探索“現(xiàn)實生活的可能性”,因為“以人為主體的生活它的‘本質’、它的重要性及其意義并不在于其零星實現(xiàn)的有限部分,而在于它那多種的抑或無限的可能性”⑤。確實,在這種“可能的”生活的夸張與放大之下,我們更能接近韓東所要表達的人的處境與命運。
現(xiàn)在我想來說說王果兒,這部小說真正的、唯一的人物。小說的敘述人“我”是王果兒的男閨蜜秦冬冬,但他除了果兒,事實上不熟悉果兒的另外兩個男朋友,除了“我”在場的部分,“我”對他們故事的敘述均來自于王果兒的“告訴”,因此,整部小說幾乎就是對王果兒敘述的轉述,無論對人物還是對事件的判斷與評價都有著王果兒的個人立場。那么,王果兒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就變得非常重要了。王果兒是個什么樣的人呢?跟所有人一樣,她渴望愛情,這沒有錯。但問題是從小生長在單親家庭的她并沒有受過父母良好的愛的教育,并不懂得愛情中包含的付出、責任等要義,在她那里,對于愛情的理解順理成章地淪為身體的親密,因此,她會為男朋友墮7次胎,如此不愛惜自己,究竟是愛得奮不顧身還是放縱了自己的欲望?發(fā)現(xiàn)愛齊林后,果兒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身體獻給對方,這樣的愛瘋狂又蒼白,暗含了數(shù)不盡的傷害。當愛的字典里沒有了付出、責任和忠貞等約束,愛事實上就成了一個抽象的詞,它是沒來由的心動,它是一時的激情,來去無蹤,虛幻神秘,又混亂不堪。因此,她可以說愛就愛,說不愛就不愛,全憑自己的一念之間,任性無比。王果兒是在自由和個性的名義下成長起來的一代,藐視一切成規(guī),內(nèi)心失卻法度,因此誤把愛情當信仰。但事實上,愛情不應該也無法成為人的信仰,因為“在一個沒有信仰的人那里愛情必然倒塌”⑥。此外,借著追求愛情為名,王果兒還是一個完全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渾身沒有一個毛孔、沒有一根神經(jīng)會考慮別人的感受和想法的極度自私的人。她一開始不接受齊林的愛,視之如糞土,任齊林百般獻媚都無濟于事,還在齊林面前大方地跟張軍談起戀愛,極盡欺負老實人之能事。但到后來,毫無鋪墊地她就愛起齊林來,為了保證愛的純粹,她又執(zhí)意要奉子成婚。齊林去世后,她還一定要為齊林生孩子,哪怕找別的男人生。我實在無法理解王果兒這種無厘頭的生活邏輯和令人匪夷所思的人生計劃。在這場愛里,王果兒一直沉溺于自己自編自演的劇情中,沒有一絲一毫考慮過齊林的感受。那么,這真的是愛嗎?顯然不是。與其說她愛的是齊林,不如說她愛的是自己,愛的是自己在愛著的感覺。在她與張軍的愛里,我們看到的是放縱的欲望和平庸的追求,在與齊林的愛里,我們看到的是虛幻的自慰和徹骨的自私。當然,批判人性的自私和欲望顯然并不是韓東塑造王果兒這個人物的初衷,那么小說終究想指向什么?
在詩歌寫作中韓東一向拒絕隱喻與象征,也許他也不希望我們在小說中尋找多么深重的意義。確實,想在韓東的小說里找到精神線索注定是艱難而又徒勞無功的,因為他用反諷消解了一切主題。這時候再回過頭來看,小說其實不僅講到了愛情、欲望,還講到了信仰與救贖。我們看到,在歷經(jīng)多次墮胎之后,天不怕地不怕的王果兒終于感到了害怕,覺得有必要對罪孽深重的自己進行救贖。如何救贖?小說借秦冬冬之口,搬出了佛教因果報應和六道輪回的宗教理論。王果兒素食禁欲,并兩次去須彌山,不論是去懺悔還是去求子,都是因為相信了秦冬冬關于“小嬰靈”的說法。但是,這種宗教的救贖力量卻被小說敘述自身瓦解了。首先,小說中持佛教教義秦冬冬,他不僅是一個素食主義者、佛教徒,同時又是同性戀者,這三個標簽同時貼到一個人身上本身就有一種反諷的力量。韓東選擇這樣的人來充當敘述人,他敘述的權威性、嚴肅性甚至是合法性都在無形中被解構了,無足輕重的敘述立場使讀者不會太在乎“我”的說法。此外,小說為了給因果報應的理論舉證,還專門設計了相應的故事情節(jié):十四年前王果兒救了齊林一命,十四年后齊林對果兒一見鐘情,十四年前齊林車上的家犬葬身火海,十四年后齊林在同樣的地點被狗叫聲嚇得失魂而車禍去世,這就是因果報應。但是,即便是最普通的讀者也會發(fā)現(xiàn),這因果報應的情節(jié)出現(xiàn)在小說里怎么看都讓人覺得牽強,人為編造的痕跡非常明顯。在我看來,這應該是韓東故意在敘述中留下的破綻,以此形成反諷。宗教的力量就是這樣被步步消解,以此展開的救贖當然也就無法當真。
韓東認為小說家“不是從哲學的結論中抽取演化出他的小說方式和意義。他是提供性的,給現(xiàn)有的人類自我認識提供某種形式依據(jù)?!雹咭虼?,除了小說中亂七八糟的生活,價值錯亂的人物之外,讀到后來你會發(fā)現(xiàn)除了人物沒有價值觀之外,事實上整部小說都是沒有價值觀的。我們知道,在小說中不同的人敘述同樣的事情呈現(xiàn)的面貌會大不一樣。韓東在這部小說中的敘述大部分都是“我”對王果兒告訴我的故事的轉述,因此,我們在小說里看到的故事,基本上就是王果兒眼里的故事。而王果兒是個什么樣的人我們上面已經(jīng)分析過,這樣膚淺自私、沒心沒肺的女孩所看到和理解的生活和世界無疑也是不足為信的。韓東就是用這樣不可靠的敘事策略,徹底隱藏了自己的價值判斷,無論對于什么樣的人物和事件,他的態(tài)度永遠是曖昧而含混的,這符合韓東的追求,他討厭判斷,熱衷呈現(xiàn)。讓小說呈現(xiàn)今天的生活現(xiàn)實,這就是韓東的全部企圖和野心了,他不想評判,也不認為任何人有評判的權力,做一個誠實的記錄者是他認為他作為小說家最大的榮耀。
不得不說,韓東對現(xiàn)實生活的觀感確實是非常敏銳的。小說不是生活,但掩卷的一刻眼前竟會有眾多王果兒的面影紛至沓來?這女孩實在太讓人覺得熟悉了,我說不出她是誰,但確信她就生活在我們這個時代,生活在眼前匆匆而過、衣著光鮮的人群中間。這樣的女孩子,看似聰明伶俐,看似主宰一切,實則內(nèi)心無比荒蕪。她們橫沖直撞地生活,縱情聲色地愛戀,所到之處,傷殘無數(shù)。有論者曾指出,韓東在小說中回避了“關于世界之本質的問題,直接去描寫人的處境和狀態(tài)”⑧,這一寫作追求至今未變,并在這部小說中得到了最為充分的表達。我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王果兒們在不自知的盲目里把生活過得千瘡百孔,看著她們在不可見的命運里狼奔豕突,心疼,卻又無力同情,因為她們與這浮雜零亂的生活互為因果。這里沒有批判,卻有對存在虛無性和荒謬性的指認,這正是韓東式的“悲憫”。
韓東正是用這樣一部價值擱置又看似通俗的輕質小說,輕輕撬動了當下人們內(nèi)心習焉不察卻日益沉重的精神暗石,冷峻從容地扒出了我們這個時代的精神癥候:浮亂生活背后隱藏著人們內(nèi)心的孤獨與荒蕪,歡樂放縱背后有失卻法度的惶亂帶來的隱秘的疼痛。這是一個避重就輕的時代,消費主義以及娛樂至死的時代文化精神無孔不入地傾吞著個人內(nèi)心的寧靜,每個人都感覺自己是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裹挾和綁架著,永遠浮躁,卻又永遠不知所終。在人群里我們把酒言歡,相談歡暢,生活看上去是如此熱鬧而歡欣,每天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同別人一樣奔忙,讓人感覺無比安全。在這樣“不問存在,只問生存”的生活表層生活著,人開始本能地拒絕嚴肅與沉重,拒絕深刻與形而上,拒絕虛構與飛翔。也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我突然對韓東的這部輕盈得近乎通俗,平實得近乎粗魯,不徹底得近乎凌亂的小說肅然起敬了?!靶≌f家獨特的品質就在于提出問題,他以提出問題的方式解決問題?!雹犴n東的意義正在于用他的敏銳與不羈對當下人的精神現(xiàn)實提出追問:那些浮躁、充滿欲望而又無處皈依的靈魂究竟該如何自持才能穿越浮亂,抵達幸福與安寧?當虛無主義強勢占領了一代人的靈魂,世界的可愛與美好將如何成為可能?由此可見,韓東從來沒有在小說中放棄形而上的哲學野心,他總是通過一些非常形而下的敘事指向很形而上的追問,那種“沒有重量的沉重感”(卡爾維諾語)在小說中彌漫始終。
最后我想說,為了寫作的獨立與自由,韓東從一開始就以冷峻的“他們”而不是溫暖的“我們”面對世界,面對文壇,他永遠傲慢、憤怒與不合作,也因此成為“異類”(陳曉明語)。許多年過去,韓東身上的這些特質從來未變,只是在讀到《歡樂而隱秘》這樣優(yōu)秀的長篇小說時才發(fā)現(xiàn),從2003年開始至今韓東已經(jīng)寫了6部長篇小說,分別是《扎根》《我和你》《小城好漢之英特邁往》《知青變形記》《中國情人》《歡樂而隱秘》。可以看出,對待寫小說這件事,韓東是非常認真而有毅力的,他說:“以前相信天才,后來相信大師,現(xiàn)在我相信匠人,也只想做一個匠人”⑩,他以每兩、三年推出一部長篇的速度在寫,穩(wěn)扎穩(wěn)打,逐步闊大,這樣勻速度的寫作節(jié)奏讓人感到踏實。相比于青春時各種激進的理論宣言和藝術行為,我認為這樣扎實寫小說的中年韓東更加值得尊敬和令人期待。
黃 玲 江蘇省作家協(xié)會
注釋:
①發(fā)表于《收獲》2015年第4期。出版時更名為《愛與生》,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2016年1月出版。
②陳競:《韓東長篇小說轉型作推出:作家的耐心與冒險》,《文學報》,2010年7月6日。
③卡爾維諾:《未來千年文學備忘錄》,遼寧教育出版社,1997年3月版,第1頁。
④汪政:《長篇小說的輕與重》,《南方文壇》2016年第1期,第68-72頁。
⑤韓東:《有別于三種小說》,《花城》1994年第3期,第122頁。
⑥汪繼芳、韓東:《“我們想做的只是放棄權力——韓東訪談錄》(節(jié)選),汪繼芳《“斷裂”:世紀末的文學事故自由作家訪談錄》,江蘇文藝出版社2000年版,第226頁。
⑦林舟:《清醒的文學夢——韓東訪談錄》,《花城》1995年第6期,第120頁。
⑧謝有順:《與虛無相遇——談韓東的小說及其觀念》,《山花》1996年第2期,第73頁。
⑨林舟:《清醒的文學夢——韓東訪談錄》,《花城》1995年第6期,第120頁。
⑩陳競:《韓東長篇小說轉型作推出:作家的耐心與冒險》,《文學報》,2010年7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