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侖

市場有多聰明

◎馮侖

市場究竟能不能矯正人類的行為，或者督促人們依法依規(guī)辦事？有一年的冬天，我似乎看到了答案。

大概是在十六七年前的冬天，我去了美國印第安納州的一個小城。路上的雪約莫有半尺高，而且在不停地下。司機一路開著車，每到一個需要停車的地方，不管是加油站、餐廳，還是學校，路邊都看不見停車位的線。

在這種情況下，要是擱咱國內(nèi)，就算有個戴袖章的人過來查，你也完全可以說：“這怎么停??？你能看見停車位嗎？”很容易就能搪塞過去?？墒沁@個司機每到一處停車，就恨不得把四周的雪都扒拉開來看一下，確定自己沒有壓在線上，然后才走開。

我特別好奇，問司機：“大雪天還這么講究？警察都不出來了，還擔心被罰嗎？”司機說：“這你可不知道，這個季節(jié)是拖車公司生意最好的時候，他們會特別認真地逮你的小毛病，然后罰你的款，掙他的錢?！?/p>

司機告訴我說，以前他們這兒一到冬天，由于下雪，亂停車的人比較多，但是警察又沒有辦法一個個查，于是他們想出一個辦法：每到大雪季節(jié)，就發(fā)兩三個牌照出來，有這個牌照的人可以成立一家拖車公司。對政府來說，他預(yù)計一個冬天的罰款最多是3萬，而養(yǎng)警察一個冬天的費用可能要5萬，還不如發(fā)個牌照，讓拖車公司去找茬，罰款作為拖車公司自己的盈利，政府自身也省了錢。

對拖車公司來說，這筆生意有一定的風險。如果看走了眼，人家沒有停在線外，你舉報了人家，還把人家車子拖走了，之后引起糾紛，打官司輸了就得賠錢，那自己不就虧了？于是拖車公司特別謹慎，一旦他們認為這個車子停得有問題，在處理的全過程中他們就會錄像，同時請自己的律師把所有文件做好，然后舉報給警察，最后在事實證據(jù)確鑿的情況下，才能去罰款。

拖車公司是私人企業(yè)，為了賺罰款，他們不怕寒冬，兢兢業(yè)業(yè)地24小時守著。而且這幫家伙特別狡猾，車輪稍微壓一點線時，警察通常不會查處，但拖車公司的人會超認真地找出你這些毛病。于是，司機一到這個季節(jié)就特別守規(guī)矩。

（摘自《風馬牛》中信出版社 圖/全景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