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全興
瀟灑風神
——魏晉人物品藻
◎姚全興
學人觀點
主持人語:這期“學人觀點”的兩篇論文都和古典文學相關。姚全興的《瀟灑風神》從“君子比德”、“重個性”、“文學手法”、“玄而不玄”、“文采斐然”等方面論述了《世說新語》人物描寫所體現(xiàn)出來的獨特審美風姿,作者討論的雖然是古典美學的話題,但對當代文學如何寫好人物亦頗有啟示。張執(zhí)浩的論文從四個方面論述了古代小說的“擬史化”特征,提出了當代小說應警惕泛虛構化傾向,作家應學習古代小說的積極入世精神和藝術擔當,此論點頗值得創(chuàng)作界重視。(胡彥)
中國歷史上有一部奇書,不僅是歷史杰作,還是光照萬代的文學作品。書中記載的關于當時社會人物風貌的評論,至今讀來還饒有趣味,更值得含英咀華。從中可以看到古代中國人特有的性情和品格,以及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民族特色和時代風情。這部奇書,就是南朝劉義慶編的《世說新語》。
魏晉時期社會動亂,現(xiàn)實世界一片凄風苦雨、飛沙走石,使代表社會新階層的門閥士族興起,尋求人的內在精神世界,及其在外在風貌上的反映。于是不少憤世嫉俗的墨客騷人和官場仕途的失意者,既對外夢寐以求理想社會,又對內無限景仰理想人格。然而理想社會和理想人格不可兼得,他們就把視線從外界轉向自身,求得心靈的慰藉,以擺脫社會惡劣命運的羈縻。魏晉時期的人物品藻,就是這種對生存狀態(tài)的審美觀照和自身欣賞。《世說新語》中有一則逸事說,東晉畫家顧愷之從會稽還,人問山水之美,顧曰:“千巖競秀,萬壑爭流,草木蒙籠其上,若云興霞蔚?!贝嗽拰髞砉诺渖剿嬀辰绲挠绊懮钸h,也是理想中魏晉人物瀟灑胸襟和超逸心靈的絕妙寫照。
所謂人物品藻,即對人外在風貌和內在人格(包括氣質、才情、風度、精神等)的品評,并在品評中,體現(xiàn)對瀟灑風神——融高尚人格和俊朗儀容于一體的,以男性氣度特色為主的崇尚和追求?!妒勒f新語》中一則談話很有意思,說司馬太傅齋中夜坐,于時天月明凈,都無纖翳,太傅嘆以為佳。謝景重在坐,答曰:‘意謂乃不如微云點綴?!狄驊蛑x曰:‘卿居心不凈,乃復強欲滓穢太清邪?’”太傅之言,是指太清不能滓穢,也是指人品不能滓穢。在魏晉人物心目中,人品和太清一樣,應該潔凈無瑕,容不得半點滓穢,可見對純真人品極其推重和愛護,而這正是晉人瀟灑風神的本質所在和形成的根本原因。
人物品藻的出現(xiàn),決非偶然,乃是當時門閥士族對現(xiàn)實社會和人生命運強烈不滿的結果。它導致一種新的人生觀、審美觀和價值觀,產生一種新的個性美、氣度美和心靈美,突出一種新的道德風尚、人生態(tài)度和社會需求,強調一種新的人性理念、自我實現(xiàn)和精神解放,從而在中國精神文明史上開啟嶄新的一頁。
如今我們能夠領略和觀賞魏晉人物,主要依靠此書中的人物品藻,它不僅具有濃郁的文學性以情動人,而且以鮮明的審美性引人入勝。例如,往往以自然中生動活潑的形象,比喻人的才情和風貌,給人以具體而深刻的印象:
嵇康身長七尺八寸,風姿特秀。見者嘆曰:“蕭蕭肅肅,爽朗清舉?!被蛟疲骸笆捠捜缢上嘛L,高而徐引?!鄙焦疲骸帮故逯疄槿艘玻瑤r巖如孤松之獨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將崩。”
嵇康為著名哲學家、文學家、音樂家,這段品藻,以孤松、玉山為喻,把他“目送飛鴻,手揮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的風姿特性,刻劃得入木三分,栩栩如生。又如:
王武子、孫子荊各言其土地人物之美。王云:“其地坦而平,其水淡而清,其人廉而貞?!睂O云:“其山?巍以嵯峨,其水?渫而揚波,其人磊砢而英多?!?/p>
這段文字既寫自然山水之美,又寫人物人格之美,看來各不相關,實則以前者之美喻后者之美,表明人杰地靈。這類文字很多,富有詩情畫意:
時人目王右軍,飄如游云,矯若驚龍。
王公目太尉,巖巖清峙,壁立千仞。
世目李元龍,謖謖如勁松下風。
劉尹云:“清風朗月,輒思玄度?!?/p>
王戎云:“太尉神姿高徹,如瑤林瓊樹,自然風塵外物。”
諸如此類以自然形象比喻人物的才情和風貌之美,傳統(tǒng)文化中稱為比德。孔子所謂“智者樂水,仁者樂山”,屈原所謂“香草美人”等,都是荀子所謂“君子比德”。比德既是自然人格化,使自然事物的形象和屬性,具有人格特征;又是人格自然化,使人的內在道德和情操、外在儀容和風貌,具有自然特征。從而把自然美和人格美融為一體,這樣人格美也就有了自然美的客觀性,對比德的人可感可觸、可見可聞,不僅比喻貼切,印象深刻,而且哲理化和詩意化了。
人物品藻注重外在的獨特儀容和風致,更注重內在的個性氣質和性情。《世說新語》中有許多標舉個性的文字,例如桓溫問殷浩:“卿何如我?”殷答:“我與我周旋久,寧作我!”這里突出“我”、強調“我”,顯示“我”與眾不同的地位和價值。這種對個體人格美的認識和高揚,雖然在先秦諸子中也有,如孟子說“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我知言,我善養(yǎng)吾浩然之氣”,但孟子的自我發(fā)現(xiàn)制約于儒家道德精神,不如魏晉人物糅合儒道釋三家,而以道家風骨為主的個性張揚、灑脫和自由。
晉人個性重氣質。這一是指氣度之美,如“嵇康臨刑東市,神氣不變,索琴彈之,奏廣陵散,曲終曰:‘袁孝尼嘗請學此散,吾靳固不與,廣陵散于今絕矣!’”二是指氣魄之美,如“謝太傅盤桓東山,時與孫興公諸人泛海戲。風起云涌,孫(綽)、王(羲之)諸人色并遽,便唱使還,太傅神情方王,吟嘯不言。舟人以公貌閑意說,猶去不止。既風急轉浪猛,諸人皆喧動不坐。公徐曰:‘如此,將無歸。’眾人皆承響而歸。于是審其量足以鎮(zhèn)安朝野?!比侵笟忭嵵?,如王羲之見杜弘治嘆曰:“面如凝脂,眼如點漆,此神仙中人也?!睔舛?、氣魄、氣韻,都是氣質的必然流露,不加雕飾,渾然天成,這正是晉人的本色所在。
晉人個性又重性情。如“王長史登茅山,大慟哭曰:‘瑯琊王伯輿,終當為情死!’”又如“阮籍時率意獨駕,不由路徑,車跡所窮,輒痛哭而返。”晉人因觸景生情而無限感慨而悲痛欲絕,其優(yōu)美又凄美的感情纖塵不染,其自然又真摯的表露達到極致。
魏晉人物品藻,之所以能夠把當時的風流人物瀟灑風神刻畫得纖毫畢見而又流暢自然,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文學手法的運用。如形與神的結合,“有人嘆王公形茂者,云:“濯濯如春月柳?!比缜榕c景的融通,“桓溫北征,經金城,見前為瑯砑時種柳皆已十圍,慨然曰:‘木猶如此,人何以堪?’攀條執(zhí)枝,泫然流淚?!比缣撆c實的相生,“簡文帝入華林園,顧謂左右曰:‘會心處不必在遠,翳然林水,便自有濠濮間想也。覺鳥獸禽魚自來親人?!?/p>
文學手法的運用,還在于大量審美詞語、倫理概念的涌現(xiàn)和修飾。有一字的,如高、韻、秀、真、神、飄、矯等。有兩字的,如俊異、雅正、卓犖、高爽、風姿、韻度、骨氣、生氣、溫潤等。有四字的,如落落穆穆、神超形越、爽朗清舉等。有的詞語和概念區(qū)分細致,各有所指,如“遠”,有清遠、玄遠、體遠、遠概、平遠、曠遠、遠志、遠致、弘遠、遠意等;如“清”,有清遠、清和、清蔚、清通、清暢、清流、清令、清鑒等。這些詞語和概念,不但多彩多姿地表現(xiàn)人物的才情風貌,而且豐富、發(fā)展、深化了人物的自然特性和社會特征,有助于人物品藻形象的升華,精神境界的提升。
需要指出的是,《世說新語》中的人物品藻,也是人物傳記,類似如今的文化散文,雖然大都篇幅短小,但如小品隨筆精致耐讀,使人對品藻的人物得以再三玩味。這種頗有特色的文體,無疑對后來唐宋明清表現(xiàn)人物的散文發(fā)展大有裨益。
魏晉人物品藻的文字,大都篇幅不長,而凜凜有生氣。不僅如此,還以雄深而逸宕的意緒、意趣和神韻的情調引人入勝。其緣由,在于哲學的深沉、美學的觀照、道德的高尚和藝術的優(yōu)美,以及四者合一的文化底蘊。其中哲學的深沉,主要源自玄學體會自然的意味。魏晉玄學注重人與自然的融合,融合的結果便是形成脫俗的理念和虛靜的意境,如《世說新語》載“孫綽《庾亮碑文》曰:‘公雅好所托,常在塵垢以外……分寸湛然,固以玄對山水’?!逼渲小靶保褪切W的玄意,有了它,人就“常在塵垢之外”,而神超形越,遺世獨立。
從美學角度看,魏晉人物品藻往往借助于自然山水的審美觀照。在這種觀照中,怡然又悠然地賞鑒自然之美和人物之美的和諧,因而不乏美的形象、美的感情、美的景觀。然而,魏晉人物又不滿足于對自然的觀照,還從觀照上升到親和。上述簡文帝在華林園說“覺鳥獸禽魚自來親人”,就是人和自然親和的表現(xiàn)。人和自然的親密關系,本是玄學的一種觀念,但在魏晉人物口中不經意的流露,說明玄學這種哲學,玄而不玄,往往通過審美的途徑,以閑情逸致的清談方式,意味深長地表達深邃的哲理,從而哲理富于詩情畫意,并不使人感到玄而又玄、枯燥乏味,而是意趣橫生,若有所思又若有所得。因此,魏晉人物的哲學和美學底蘊,并不是脫盡人間煙火氣的,恰恰相反,十分重視世俗人情中的倫理道德,而且有強烈的正義感和使命感。當時一些有血氣的性情中人,如嵇康、劉伶、阮籍等,能有不甘向黑暗現(xiàn)實妥協(xié)的精神,維護自由和個性的氣概,以及熱愛生命又敢于舍棄生命的勇氣,看重友誼又嫉惡如仇的品格。這固然和孔孟的道德觀念有所聯(lián)系,但更有自己人生理念的獨特性和超越性,體現(xiàn)了一種尊重禮法又不受禮法束縛的新倫理觀和生命觀。
可貴的是,所有這些蘊含哲學的、美學的、倫理的人物品藻,不是通過說教出現(xiàn),而是以文學的藝術的優(yōu)美筆調娓娓道來,這就是以白描的手法、抒情的口吻、飄逸的格調展示人物的外表形象和內心世界,于是所品藻的人物無不有聲有色而栩栩如生,入情入理而膾炙人口,富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了。
在《世說新語》的字里行間,時時可見詩人、畫家、書法家豐麗的風采和清奇的談吐,原來晉人崇尚清談,熱衷人物品藻,但不是信口開河,言之無物,而是通過思想的碰撞、情感的交流,探索哲學玄理,尋求藝術意趣,從而直奔人的主題,導致人的覺醒。于是,既出現(xiàn)了何晏、王弼等大學者,又產生了曹氏父子、嵇康、阮籍和陶潛等大詩人。他們以真性情、真感慨、真血氣、真靈魂熔鑄篇章,將濃重的憂患意識化為超脫的宇宙意識,從而成為不朽的詩壇神品。
與此同時,宗炳的“澄懷觀道”、顧愷之的“遷想妙得”,將玄學的思辨精義,融入不滯于物的真情真趣,而成為畫壇宗師。他們的山水畫和同時代人的山水詩一脈相通,都是玄思妙想的產物,在簡淡、玄遠、空靈、幽深、閑適的筆墨中自有不盡的意態(tài)風情
晉人的行草書法也是一絕。鐘繇的字被人尊為“上品之上”,張懷瓘的《書斷》,說他“點畫之間,多有異趣”,“異趣”之“異”,就來自魏晉超然絕塵、臻于化境的玄學智慧。深受審美風氣影響的王羲之,曾說自己“從山陰道上行,如在鏡中游”,他正是用這樣清澈澄明的心境,營造書法的一片天機,使筆下字字不乏神韻遠致。
當時以玄學學理和瀟灑風尚合一的文藝理論毫不遜色,謝赫的《畫品》、鐘嶸的《詩品》、劉勰的《文心雕龍》,無不以瑰麗的文字、精湛的見解洞悉文藝的真諦而彪炳千古,彰顯魏晉風度的時代特色。
可以說,那么多放浪形骸、風流倜儻的魏晉人物文采斐然,開一代新鮮活潑的文藝美學風氣,不啻千古美談,而且發(fā)人深思。
魏晉人物是一千幾百年前的歷史人物,然而由于《世說新語》形神兼?zhèn)涞目坍嫼兔枥L,他們的音容笑貌、舉手投足,至今具有永不消逝的生命力。特別是他們的情感和智慧、思想和精神,至今還在感動我們,并引起我們深沉的思考。
我們應該為特立獨行的魏晉人物感到光榮和驕傲。你看,在那個混亂和黑暗的年代,竟然涌現(xiàn)了那么多可歌可泣的智者哲人。他們在中國歷史的冊頁上增添了濃墨重彩、永不褪色的一章。因此,我們不能把魏晉人物僅僅作為茶余飯后的談資,而應該弘揚他們華美的風貌、磊落的襟懷和高尚的情操,在我們民族的血脈中,永遠保存他們優(yōu)良而純潔的遺傳基因。
我們應該讓下一代牢記和懷念魏晉。他們雖然不一定是那個時代叱咤風云的英雄豪杰,但他們是中國歷史上追求人生自由、個性解放和閃耀著思想火花的人。他們雖然隨風而逝了,但他們的所作所為、言行舉止,顯示他們不愧為中華民族炎黃子孫的精華。他們的至真至善至美的思想感情,震鑠古今,永不泯滅。我們和我們的下一代,在傳承他們精神財富的同時,還要在心中不可忘卻的紀念。
我們應該高度評價《世說新語》的人物品藻。從史學、文學、哲學、美學等方面,進行綜合性的學術研究,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史和精神文明史上高度評價,并給予應有的地位。過去我們的文學界、學術界雖然也有一些學者研究魏晉人物品藻,但總的說來遠遠不夠,需要有識之士同心合力,努力改變這種長期落后的研究局面。
我們應該有新《世說新語》那樣的作品問世。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風流人物,但是,像《世說新語》那樣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魏晉人物的風骨和情操,值得世人傳誦的作品,現(xiàn)在似乎還沒有出現(xiàn)。但出現(xiàn)這樣作品太重要了。我們不是在從事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事業(yè)嗎?激發(fā)魏晉人物那樣的人性和精氣神,以激勵我們和我們的后人,具有不可忽視的現(xiàn)實意義和社會價值。
(作者系上海社會科學院哲學所研究員)
責任編輯:程 健
中國小說傳統(tǒng)源遠流長,豐厚博大,對其可做多角度的梳理和總結,“擬史化”傾向無疑是中國小說傳統(tǒng)中最顯著的特點之一。
所謂“擬史化”,即注重小說與歷史的依存關系,把小說看作是歷史著作的變種,強調小說“補史之闕”的作用。
這種“擬史化”傾向早就被中國古代的學者們揭橥出來了。班固在《漢書·藝文志》中說:“小說家者流,蓋出于稗官,街談巷語、道聽涂說者之所造也?!边@里所謂“稗官”,按顏師古 “王者欲知閭巷風俗,故立稗官使稱說之” 的說法,即為記錄“街談巷語、道聽涂說”的小官,可見小說的誕生即與史錄有關。劉知幾在《史通·雜述篇》中說:“偏記小說,自成一家。而能與正史參行,其所由來尚矣……皆記即日當時之事,求諸國史,最為實錄?!崩钫卦凇秶费a·卷下》中也說:“沈既濟撰《枕中記》,莊生寓言之類。韓愈撰《毛穎傳》,其文尤高,不下史遷。二篇真良史才也?!彼麄冎苯影研≌f與歷史著作類比,強調小說與正史“參行”的功能和小說家的“史家”身份。這種觀點在清代依然延續(xù),《四庫全書》仍然把小說看作是“敘述雜事、記錄異聞、綴輯瑣語”的紀實文類。
中國把歷史著作看作是校準小說的墨繩,中國古代小說家的終極目標是“補正史之闕”。我們有必要對中國傳統(tǒng)小說的“擬史化”傾向給予充分的理論關注,以期弄清它的內涵,并激活它對中國當代小說創(chuàng)作的塑造功能。
在我看來,中國小說的“擬史化”傾向起碼包括下列特征:
第一,注重重大題材、歷史題材。中國古代小說深受史傳影響,在題材上多選擇重大的歷史事件和重要的歷史人物。漢代的雜史小說《燕丹子》《吳越春秋》《越絕書》《蜀王本紀》等雖然不被認作嚴格意義上的小說,但它們卻是后世小說的重要源頭。這些文字無疑是趨向歷史著作的,但因為其中夾雜了大量的傳說和虛構,只能是正史之外的“野史”和“逸史”,所以更多地被看作是虛妄不稽的“小說”。這些雜史小說所表現(xiàn)的無一例外的全是重大的歷史事件和重要的歷史人物,像吳越戰(zhàn)爭、暴秦滅蜀、荊軻刺秦、伍員復仇等都屬于這個范疇。按學術界大多數人的看法,中國古代小說成熟于唐傳奇和宋元話本 ,唐傳奇中寫戰(zhàn)爭離亂、宮闈秘事、豪杰俠士的很多,像《南柯太守傳》《補江總白猿傳》《長恨歌傳》《高力士外傳》《東城父老傳》《聶隱娘》《紅線》《昆侖奴》《虬髯客傳》等都是其代表作;至于宋元話本,其中最重要的支脈就是“講史”,“講史”是根據史傳加以敷衍,講說的是歷代興廢和戰(zhàn)爭故事,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第二十一篇說:“宋人說話之影響于后來者,最大莫如講史。”到明清,自《三國志通俗演義》問世之后產生了近百部通俗演義,它們全是敘述王朝興廢鐵馬金戈的,此外還有不少作品是講史與小說的綜合,如《水滸傳》、《封神演義》等。至于后來出現(xiàn)的“人情”小說《紅樓夢》,其藝術成就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