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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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下清風(fēng)送箏曲
◎白拂
秋風(fēng)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秀遍g有聲音空靈,攜著滌蕩人心的純凈自畫舫中來,自湖心亭來,又仿佛自吳山的清風(fēng)中來。
聞?wù)唛]目可觸到夕陽滲入湖水的靜謐,碧波拍打頑石的脆響。爾后嘈嘈切切,是老魚躍波打碎靜湖的參差脈動,是波瀾將興一泓接一泓的水波激沖。再后來清風(fēng)醉了,暮色睡了,鳴蟲累了,唯余輕紗后一雙纖白的手,緩緩放開最后一個音符。
清秀容顏隔了紗幕,望著波光粼粼上的漁舟,定格在西下的落陽里。案上橫一把古箏,一曲《漁舟唱晚》剛剛落下帷幕,彼時月色未滿臨安。
那是古箏空靈的魂魄,不依外物卻能自響,沾塵的身不配舞她,落埃的心不配聽她。而今,彈箏的人多,懂箏的人少,守得箏心的人更是鳳毛麟角。
歲月如梭,迅景流光,不知何時,那參差在心頭的印痕,一筆一畫刻繪的皆是紅塵多紛擾。而每日最好的光陰便是拂去箏上塵埃,稍稍一攏,聽那聲音好似瀟瀟細(xì)雨,敲擊心窗的清脆,一分分洗滌所有的煩憂。
關(guān)于古箏的傳說,流傳了千萬種。若論古老,可追溯至上古時代,那時堯舜尚在位,郊外散步時忽聽山間百鳥爭鳴,悅耳動聽,于是突發(fā)奇想,砍了些許竹子,調(diào)上絲線,制出了世間第一架古箏。彈至亢奮激昂處,百獸和拍而舞,輕松婉約處,則有孔雀開屏以襯。
我想古時的女子該是極愛古箏的吧,無關(guān)才藝,只關(guān)乎一顆恬靜安然的心。如清茶一般,與世無爭卻沉默著獨綻一樹芬芳。
初見宋徽宗時,李師師便是蛾眉淡掃,案前獨坐,素手撫一曲《平沙落雁》。那時,無邊月色灑在彈箏女子清秀的眉目間,勾勒出她無比精致的輪廓,便是那樣傾國傾城,更傾了徽宗的心。
后來有妃子問徽宗,李師師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女子,能讓陛下這般魂牽夢繞?徽宗笑著答她,你們一百多人卸了脂粉依次羅列,她站在你們中間也能卓爾不群,令人一眼認(rèn)出來。這世間有一種幽姿逸韻,是再姣好的容貌都無法比擬的。
詩人總將古箏同絕世佳人,甚至與閨怨相聯(lián)系。白居易一生寫了許多以箏為名的詩,篇篇句句不離閨中女子的咫尺相思。“紫袖紅弦明月中,自彈自感暗低容。弦凝指咽聲停處,別有深情一萬重?!彼?,我想喜好古箏的女子總會帶著一種超脫塵世的美,即便身在勾欄瓦肆,也能高傲地昂著頭,起弦一曲風(fēng)雅,尋著能夠讀懂她的知音。
街頭有個三四歲的女孩,身后媽媽幫她帶著小型古箏,母女二人一步步走在歸家的路上。星辰稀疏,寧靜月色透過斑斕樹影,灑在她們身上,好似飄落了一地的丁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