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春
大東北,我親親的母親(詩歌/三等獎)
□鄭春
把故鄉(xiāng)這兩個字擦亮,即可照見
潑辣辣的大豆,紅臉膛的高粱
粗身板的玉米,以及只可倒下卻永不低頭的
青松白樺。這些祖先的魂靈,從大川之源
沿大山之脈,抑或順著大遷徙出關的腳步
穿過刀劍、馬蹄、槍炮的間隙
翻越蠻荒、黑暗、寒冷與饑餓
點染山間河畔,深入廣袤大原
直到雄雞啄出的碧灣之岸
一路扎根,一路生長,一路延綿
一路以綠色的光芒照耀黝黑的土地
黑土沉默,坦露深廣寬厚的母腹
盡心哺育兒女,慷慨對待親朋
無私喂養(yǎng)牛羊豬馬和虎豹狼蟲
任憑聽得懂聽不懂的語言生息或者覆滅
任憑雨雪風霜輪番的更迭
任憑肩荷犁鏵鋤鎬、手持弓箭獵槍
胸藏劍戈刺刀的人來去穿梭,輕行或者踐踏
默然見證香鼾和噩夢,鮮花與墳塋
見證開拓的勇氣犁開希望的田壟
見證滌清屈辱的鮮血開出
滿山滿嶺的映山紅,這彤紅的花朵
點燃了春天,隨后還有濃綠的枝葉
綻開夏天,遍野的金黃涂寫秋天
紛揚的白雪飛舞冬天,它們各自的領地
分明而和諧,猶如黑土與白雪
相互獨立卻也相互依賴。北風一起
大雪就迫不及待地擁住他深愛的土地
情懷坦蕩,敢作敢當,像極了這片土地上的
人們
天寬地闊,高聲大嗓,肉用大鍋裝
酒用大碗盛,不豪飲不可入關東
抓把雪都能聞到酒香,每絲風都跟著沉醉
隨之而來的,火辣辣的二人轉和大秧歌
便會扭動起夜晚浪浪的腰肢,一直把滿天的
星辰搖落,點點灑落在東方之北,北方之東
這以黑色的泥土為脂,黑色的煤塊為肌
黑色的鋼鐵為骨,黑色的石油為血的
黑黑的大東北,我豐腴健碩憨聲憨氣的
親親的母親,身披星光晶瑩如雪
在寒冷中穩(wěn)坐,心里燃起燈火
再嚴寒也凍不死希望,當中國最早的
一縷晨曦擦亮她的臉龐,她便會拂去
歌頌與贊美的鉛華,微笑面對艱辛與苦難
嘎嘣嘣地舒展關節(jié)與筋骨,伸出手臂
舉起一輪永不褪色的太陽
實習編輯 劉佩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