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王舒漫
飛起的鳥如視覺的清單
上?!蛲跏媛?/p>
聽你的話,我挨著春風(fēng)坐下,我在春里,你卻在春分之外。
說思念卻無法思念,或許被春殤到埋葬!
我們注定相聚在樹籬的冬季,在溫暖的山丘,在那淙淙流水的地方,在一個古樸美麗到多舛的城市,我是你最不待見的那個地域的人,盡管那里有春天明媚的雅致與喧鬧,當(dāng)然也有夏風(fēng)的寧靜和炎熱。為了款待,你毫無保留,為了友情,我們將長江層層逆光,我們將雪原描摹在光韻與光韻之上,我們將受難于貝殼之中。
我們同在一條南北回歸線上仰望蒼穹,我們同在叫做故鄉(xiāng)的詞語中尋找靈魂的搖籃,我們在不同的軌道中和睦相處,我們在落葉林里吻著陽光的香氣,我們在溫暖的日子奔過黑暗下亮晶晶的小路。我來,你深情地收留;我走了,你橫豎都會話別。這高貴的靈魂,交情濃到生與死維度的深厚。
關(guān)于雪的寓言無需用杏黃的落葉敘說。
“燕雀湖”用癡情的淚眼,凝視它失去天空的羽毛。我們坐在黃昏的木墩上,隔著風(fēng),聽雪裹著落葉的聲音。
“燕雀湖”,當(dāng)你用深流打撈著城墻內(nèi)外厚重的歷史,我卻漂泊于赤裸的大地。
雪生動在鐘山背面,在一片白色中,風(fēng)投入寒江雪的懷抱,一切像凝定的花朵掛在云間不動,偶爾有一點光,閃過夕陽的紅唇。
也像戀人四目熱望的眼睛,從睫毛到心靈深處,都含著甜蜜的歡暢。
我隱約聽到,低飛的燕子想穿過湖面。
山前兩條綠色的天線中間,有一顆星子墜入湖心,鏡面立刻靈動寬闊起來。風(fēng)輕月若舟,我亦想坐上這月,坐這舟,坐這湖水,穿過冬的陰霾,穿過無盡,把生命的骨頭托付與你。此刻,我心若雪一樣寧靜。側(cè)耳聽,寒秋沉寂,冬醒,我復(fù)活。
你在我身邊,相對無言,默默地守著我,扮演一個飛行的天。
你生動的詭計讓彼此癡迷,相處的時光溢滿我們的氣場,陽光通透,誰作香?
微風(fēng)示好,現(xiàn)在請告訴我,誰在飛,一棵樹立在那里,假如有足夠長的時間整理無限的清單,你舞動整個天空,春會妖嬈在哪里。
被風(fēng)吹來的深紫,慢慢覆蓋了黑夜。
——題記
一回眸,八萬六千道紫金鋪滿額頭,我來不及捕捉你灼灼的目光,那流動的紫就在空中慢慢聚斂,像一朵開合的紫玫瑰,又不可捉摸地從我眼目一點點散開,然后,轉(zhuǎn)身斜斜地插在我黑色的發(fā)際。啊,久違了,紫太陽!你迷人的完美,暖到我靜心流淚。
你躡著腳尖從我柔肩擦過,別走,別走,在你面前,我羞愧得心跳加速。從鉑金到深紫,轉(zhuǎn)眼你又靜靜地泊在靜幽的枝頭,你伏下尊貴的頭顱,卑微的靈魂袒露大地,面向草葉釋放至尊的能量,所有的花木活出了無限榮美!
誰還聽雀鳴?寬闊的香樟立在遠(yuǎn)方,白晝有光彩的紫,黑夜能有多遠(yuǎn)?
好久不見,你竟然如此美麗,不是在樹枝上,而是藏在草間。當(dāng)我彎下腰拾起你,我發(fā)現(xiàn)春早已取走了冬的意念,我沒有時間表達昨日的不可重現(xiàn),松木順著風(fēng)旋轉(zhuǎn),記憶中松果最美,是永遠(yuǎn)的美麗。
假如我將靈魂存放在走遠(yuǎn)的冬日,所有的美依然難以回首,我掩面?zhèn)扰P在樹木叢林。一場酣睡后,再也不能撥動橫跨腳下的那枚石頭,見不著你低語,苦熬我的心智,就像我無法把松針當(dāng)作線段來縫合你失去的斷臂,或理想只能作變量的歷程,而我們只能在一頁憂傷的白紙上劃著久違的夢境。
別了,用一夜輕語送你。荷葉上那滴晶瑩透亮的露珠,一定是你留在人間的淚水。
坐在寧靜的時空,你將黎明的嫣紅收斂在五色的高空,露珠置身黃昏深厚的綠葉,明月亦射出銀光,然后,你用顫動的靈魂,詩化成生命的茫茫與茫茫的云煙。
夢在前,掩面,低首,都是風(fēng)情!
別了,雨荷!你的青裙摺疊在風(fēng)里,夜?jié)窳塑睫〉挠?,我說不出的痛。生命從啟航到歸航,距離這樣近。夏日的荷塘水綠得豐饒、明媚,然而,秋的翠綠卻是飛舞的,從染紅的第一片葉子到一葉一葉地向落日傾斜、沉寂。明凈與古老,如黑色蝴蝶和玉蝴蝶,從白晝到黑夜,又從黑夜到白晝,翅羽不停地扇動,猶如我們在水中不停地劃槳,說不出的幽深,說不出的黯淡與憂傷。
生命的漣漪,荷蓮的瘦,每一圈,瞬間,一個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