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書文
琴心劍膽,警徽閃耀。以詩歌的名義,一批有創(chuàng)作實績的警察詩人集結在2016年的《天津詩人·冬之卷》。這可視作繼《琴劍詩系·全國公安實力派詩人叢書》之后,警察詩歌的另一次集體亮相。警察詩人們主動放棄了對警營生活的簡單實錄,也未把詩行當作警營文化的點綴與附麗以滿足淺層次功利性需要,他們操持敏感的詩思探尋生命的深層,讓生活在自己的胸懷中充分地發(fā)酵,對人類及整個宇宙的生命困境進行近身審視,義無反顧地承擔價值迷失后的悲涼與深邃,用詩行把悲憫鑲嵌在警服上,體現(xiàn)出強烈的社會良知、生命關懷,營造了中國當代詩壇一道獨特而深沉的景觀。
清初的吳喬在《答詩與文之辨》中說:“意喻之米,文喻之炊而為飯,詩喻之釀而為酒。飯不變米形,酒形質盡變;啖飯則飽,可以養(yǎng)生,可以盡年,為人事之正道;飲酒則醉,憂者以樂,喜者以悲,則不知其所以然者?!痹姷奶亻L在于詩人要用自己的心靈把生活“變形”。警服在身,警營生活自然是警察詩人們詩歌創(chuàng)作的最直接的薪火,但詩人們并沒有滿足于對警營生活的表層的實錄,或片面地追求零度寫作,也擺脫了對弱者浮淺廉價的同情以及對社會丑惡熱烈而簡單的抨擊,而是沉潛到哲思的層面,把罪與罰凝結成哲詩。
戴存?zhèn)サ摹秲雌鳌放c《證據(jù)》詞語裸露、甚至直接“搬用”筆錄語言,但卻是毋庸置疑的詩之語?!笆й櫚肽?,下水道中的包工頭,/已是一堆骨頭。金鏈子套在/骨頭上,/頭骨呈放射狀碎裂,/明顯鈍擊所為。/查獲兇手極其容易,/包工頭與他媳婦的關系,/開塔吊的小張在天上看到,/伙房老李洗菜蹲在地上聽到,/只是,開瓢用的——磚頭/它已壘進一號樓的二層,/為了找到這塊磚,/他指認,他砸墻,他破洞/……”在詩作中,詩人堆砌了一堆的實物,敘述了一系列的實景,但詩人的意旨指向了未曾出場的“包工頭與他媳婦的關系”,這其中種種的可能性都隱沒在詩句中,未曾寫出,但卻盡皆層現(xiàn),以“不了”來書寫“了”,有很強的表現(xiàn)力度?!蹲C據(jù)》亦然,“那個用筆戳瞎情人的眼睛/被割掉一個乳房的女人,/在紙上寫下一個又一個詞語:“葡萄 櫻桃 瓷器 小鹿/布袋 水滴/睡熟的兩只小鳥。/山峰 花房 蓮蓬/玉兔 鴿子/瞪著的一雙大眼睛”,甚至更進一步,直接把紙條全盤搬到了詩作之中,以文字來表現(xiàn)文字,有著獨特的意蘊,“葡萄 櫻桃……”,它們的晶瑩、易碎、美好,這些再凡常不過的詞語,在詩作之中突然突顯出來,甚至顯得有些突兀,在抽象文字的襯托之下,反倒具有了很強的畫面感和立體感?!蔼z警小李用心地收起來/交給辦案單位,/這些物品多汁,鮮嫩,易碎/她讓他們放在一系列證據(jù)的最上面。”詩作超越了簡單的善與惡,出離了法律上的裁判,對每個人物、每件事物,都投入了深深的關切,迸發(fā)出詩意的張力。
剛子詩作獨特之處,則在于用敘事來體現(xiàn)悲憫情懷。兒子與作案的“他”玩的是抓壞人的游戲:“‘我是警察,舉起手來’/聽到喝聲他乖乖舉起雙手/‘啪,啪’/兩聲槍響/他緩緩倒下/三歲的兒子高興得大叫/‘壞人死了,壞人死了’//每次作案回到家/他都要被兒子/先槍斃一次”。(《舉起手來》) 捉壞人的游戲使兒子得到了正義在手的快樂,卻給他設置了人生的困境:一個“壞人”卻有一個想當警察的兒子。他在“兩聲槍響”之后“緩緩倒下”,這種自覺配合,或許是“他”為尋求暫時逃脫困境的下意識舉動,自然,也可以想象,在這一舉動之后,他會面臨更深遠的難以救贖的罪惡感。
魏安然的《賊》,寫的是走出監(jiān)獄大門之后“他”所面臨的困境,“人們看他的眼神/像瘟神,像狗”,他的結局只能“重新帶上了墨鏡/走在街上/目光也是躲閃的/那些言語和嘲諷像一副手銬/讓他的五指,瑟瑟發(fā)抖”。若說牢獄是“他”受到的法律的制裁,那么像看“瘟神”、“狗”一樣人們的眼神,則是更深的懲罰。路人于“罪”的這種不容情的審視,阻拒在“他”復活的路上,已然又是一種“罪”;他已因“罪”而受“罰”,路人之“罪”,“罰”在何處?
我們都是有“罪”者,每個人都要把“罰”勇敢地承擔。詩人將自己置身到罪與罰之中,由生活的溫度彰顯哲理的高度,為我們的心靈畫影圖形。
海明威曾寫道:“所有人其實就是一個整體,別人的不幸就是你的不幸,不要以為喪鐘為誰而鳴,它就是為你而鳴。”作為個體,我們都是人類群體中自然而然的一員,“他”的困境便是你我的困境,“他”的哀傷便是你我的哀傷。警察詩人們看多了人世間的光明黑暗、正義與邪惡,對個人生命的體察深邃且獨到,把生而為人的困境書寫得淋漓盡致。
許敏對平常的文字進行超越常理的組合,極有質感:“真不忍心去看細雨中的那張臉/雪被弄臟,湖水在天上掛著/大地依舊荒涼,依舊寒冷/你經(jīng)過時,恰好有幾只羊被剝了皮/倒掛在光禿禿的樹上/風似乎凝固不動,不掙扎,不恐懼/赤裸的聲音是一把刀子/一下一下去捅這個世界柔軟的心。”(《風吹浮世》)天地呈現(xiàn)悲愴的面影,恰是人的生存困境的映現(xiàn)。
這種困境在一層面上講,是人心不古、真情不再。剛子的《溫暖》,寫到了“溫暖”遭遇種種尷尬:“在車站/我想幫一個負重的農村大姐抱抱孩子/她驚恐地看著我/大街上/我想提醒一個埋頭看手機的少女/小心背包里的東西/她警惕地看著我/在酒店門口/我扶起倒地的醉漢/一個女人檢查完他的手機錢包/疑惑地看著我/在廣場/我把一個突然暈倒的大爺送到醫(yī)院/他的家人死死地盯著我”,無論男女,不論老幼,都對“溫暖”持有極大的警惕。詩人也想為送出“溫暖”找到出口,“直到有一天/我扶著一個盲人過馬路/他緊緊抓著我的手/不時抬頭看看天空/看看我/黑黑的鏡片上有白云飄過”。眼是心靈的窗戶,明眼人把心靈的窗戶關閉;一個盲眼人,肉體的眼睛缺失了,靈魂的眼睛洞開,“看”到了世界的溫暖,體味到人與人相處的真諦。這里面的悖論也恰是人生困境的呈現(xiàn):送“溫暖”給盲人的“我”,從“盲人”接受“溫暖”中獲得了“溫暖”。人與人之間起碼的真誠不知何故逐漸消失,詩人對自己的處境充滿擔憂。
葉邦宇的《命》則是把這種困境放置到人的個體生命的源頭,因而也具有全景的體味,充滿了富有哲學意味的想象:“我的手氣不算好,相比那些抓到平原/和大山的人。我出生時,哭了,那是因為/我拆開那個紙團時,我沒有抓到我/想要的地方。//接生婆很粗糙,她草率地剪斷了我與上一個/輪回的聯(lián)系。那一刻,親人只關心我的下身,/他們早已準備好了笑容和襁褓。我不知道,/母親是怎樣側過疲倦的臉來,看她身上掉下的肉。//現(xiàn)在看來,那一天,也不過是一個消息/在一個小小村子,口口相傳。一個平凡的人/闖進世間,是不會驚動天地的。從故鄉(xiāng)開始,/命運預先就畫好了一個人的軌跡,我一直試圖偏離?!辈荒苓x擇,恰恰是我們困境,被這種困境所綁架,正是我們的“命”:“一個人的故鄉(xiāng),是不能選擇的。命,拿不定主意時,也可能讓你在前世抓鬮。”
圻子在《貧困的人類》一詩中把人類的困境直陳出來,頗有生死的體悟:“在詩中我多次寫到人類/他們的眼:貪婪,饑餓,悲傷/我把詩歌當作一只凈瓶,盛上/早晨的露,中午的雨,暮晚的霜//做禱告,傾聽晨鐘暮鼓/我知道受戒的只是文字,就如/殘垣斷壁,隔開了勸導的月色與清風//哦,貧困的人類,我是你行走在大地憂郁的眼神/如果還要苦苦書寫,如果還向往歌唱/請把我的尸骨送往黑暗的星辰”。
親親、仁民、愛物,是中國傳統(tǒng)哲學中“仁”的三層進境。警察詩人們,有著闊大的胸懷,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世間的生靈,體現(xiàn)著突出的“民胞物與”的哲學之思。
李從金的《牛之殤》是在提出問題:誰是生命的戧害者?這是一則生命的詩章?!耙活^被趕進殺場的牛/借著夜色從高高的柵欄逃出來/和幾個殺牛工玩命/殺牛工拿畜生沒辦法/打110報警”。最終,肇事牛變成了一個“掛在混凝土柱子上”的一個“牛頭”,“嘴半張著鼓著一對憤怒的眼睛”。生命的傷害者,“一瞬間/我忘了是誰向我報警/我要替誰伸冤”。這首詩與另一位警察詩人楊錦詩作同聲相應:“每一天,都有不幸的羔羊/被送上屠宰的灶臺”,“異鄉(xiāng)人載歌載舞/我看見羊圈里的羊/眼里都含著淚……”(《羊的淚》)人類定立了法則,人類是這個世界的“胡作非為”者,動物們也在審視著高高在上的人類。
《冬之卷》中有幾首詩不約而同都寫了“麻雀”——這種最不起眼、也很少有機會入詩的鳥兒。首先是莫莫的《女監(jiān)飛鳥》,她寫《麻雀雖小》:“那隔阻我們視線的高高的墻/雀們憩息的落腳點/墻內墻外的兩個世界/區(qū)別再大,于他們/不過,一堵墻的距離/不過,一展翅的功夫”。麻雀雖小,但卻令人羨慕,把人封閉起來的“堵墻的距離”,對他們而言卻只是“一展翅的功夫”。她寫麻雀從容,把女監(jiān)當成了大食堂:“黑壓壓一片,踱著方步/啄食著地上的飯菜粒兒/間或抬頭嘀咕/毫不畏懼哨樓上著長大衣的武警/及他們手中锃亮的鐵/似乎,高墻里的監(jiān)獄/不過是它們寒風浩蕩的大食堂”。(《麻雀的大食堂》)人生而自由,但卻因罪與罰被隔離在高墻之中;麻雀雖小,卻擁有了似乎無限的自由,從容淡定,女監(jiān)森嚴的一切,在它們那里幾乎等于無有。侯馬的《麻雀·尊嚴和自由》可以與莫莫的詩作形成互證,點出麻雀的“精魂”:“有誰見過:/籠中的麻雀//只有踢翻的米盅/和一具橫倒的尸體”。這是普通的麻雀,也是追求自由的精靈。
莫莫與侯馬的麻雀,在甲戈的《一只鳥在樹上叫》中化成了一只沒有名字和歸屬的小鳥?!?月13日清晨 一只鳥在樹枝上叫/聲音是那種用文字無法表達的好聽/陽光確實好 風不經(jīng)意地吹著/站在家門口 一切似乎退回到了久遠/鳥 叫著 我甚至體會到了它的某種喜悅/擴散過來 撒在我頭上 身上/它望過來的時候 眼睛閃動一汪清澈的光亮/這是我熟悉的一種鳥 我有種目送它離開的沖動/可是 它沒走 甚至沒有挪動幾根樹枝/我得承認 那一刻內心遺忘的什么被喚醒了”。這只小鳥,因其無名,具有更廣泛的指稱意義,成了世間生靈的代表。
“我”是這個宇宙中的一分子,于是“我”與“小鳥”自然相通,“我”與它的對望,也有了深層次的心靈的交流,“那一刻內心遺忘的什么被喚醒了”。什么被喚醒了?侯馬在《麻雀·尊嚴和自由》詩中可看作回答:“它離人類最近了/但永遠是鄰邦,絕非家奴//飽經(jīng)滄桑的人知道/他們是自由的精靈//沒有道義可以審判不羈的靈魂/甚至良知也對不住自由的追求”。人與鳥兒同命,這種同命感、連帶感使詩人尋找到萬物一體的真意。葉邦宇在《孤雁》中把目光投向更遼遠的天空,把這層意義點得也更加透徹:“此刻,它就隔在我和蒼穹之間。/它必須不停地扇動翅膀,在天空,/擦掉自己的痕跡。//北風快要跟來。云彩,不允許它/落腳。星辰又離得太遠。/我也只是仰頭望了一下。我發(fā)現(xiàn),/它與那些低飛的鳥群有所不同——//它飛得像一只不?;蝿拥?指南針。在大別山上空,天的無邊,/正把它的孤獨,縮成一個快要消失的黑點?!薄拔摇奔础肮卵恪?,“孤雁”即“我”。
基于對宇宙蒼生悲憫之心,蘇雨景才會反思自己“對水鳥犯下的罪”:“那些日子,我做的最為風光的一件事/就是搗毀那些小房子,用我的童年/摧毀它們的童年,我們一起碎掉/一起成為南岸的一部分”(《我對水鳥犯下的罪》),歲月蒼茫,“我”與“水鳥”“一起碎掉”的童年卻清晰而永恒。鄧詩鴻的《罪己書》力圖把這層悲憫往深處寫、往細處寫。在時間上,他把目光投向了時光的深處,寫《琥珀記》,感嘆生命被緊密地封存。在空間上,把目光投向小小的生靈,在《螞蟻記》充滿了“細碎”的擔心,擔心螞蟻、蝴蝶、桃花、紅豆、露珠,擔心“去年的那朵桃花,即便是青山依舊/但人事已非”,擔心“我更擔心草葉上的那顆露珠/它的破碎,即是一種美/它每一次輕輕的晃動,一顆心/——便瞬間老去三分”,由擔心滋生請求,請求“呼嘯而過的灑水車,別打濕蝴蝶的花裙子/它們的美,煽動了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浪漫”。詩末所言,“我的擔心有些細碎,多余/這潛藏多年的暗疾,我一直羞于說出”,這又成為對這個時代的悲憫了,因為它已不認同這些“細碎的擔心”使其成為“多余”,患了“暗疾”的不是詩人,而是我們生存的這個時代。
悲憫何來?警察詩人楊角以其作品《喊岷江》榮獲2014年《現(xiàn)代青年》年度最佳詩人,組委會給他的頒獎詞是:“以親切、樸實、真摯的情感抒發(fā)對故鄉(xiāng)的愛和眷念,簡潔、痛快又不乏詩的意境和想象,這顆滾燙的心喊得岷江都哭了?!北瘧懺醋源蟮?,來自大地深沉的滋養(yǎng)。曹宇翔以自己的一貫的渾厚而又燙人的筆觸寫前勝村情懷,對故鄉(xiāng)的深情:“讓我好好看看你/不折斷一縷麥香/前勝村,我把你挪到大地中央”(《一夜好風》),“月光鄉(xiāng)村屋檐下懸掛一排冰錐/一個巨獸寒光閃閃的牙齒/往爐子里添一鏟煤/門外蹲伏的殘冬悻悻喘息/無邊的寂寥之夜,寒冬之夜/你聽到命運的聲音”(《冷暖之間》)。源于大地的溫暖,給了悲憫以持續(xù)而深沉的力量。以悲憫之思與宇宙生靈對望,其實對望的是我們自己,是看向我們內心的深處。
詩歌是警察的“另一顆心臟”。警察詩人們以敏感的心靈體察外物,一聲鳥鳴,一朵花開,一縷春風,都會被放大,引發(fā)強烈的共鳴,“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黍離》之悲悼,并不是因為某種具體原因,甚至抒情者本人與無法說清楚而愁苦,這種源于生命意識的感動融合在自然宇宙之中,悠遠深長,是之謂“悲憫”。雷抒雁在評胡丘陵的長詩《2001年,9月11日》提及:詩人和政治家不同,在同樣的高度,政治家發(fā)現(xiàn)的總是自身的偉岸,而詩人發(fā)現(xiàn)的是自身的渺小。警察詩人對生與死有著更深切的體會,也寫出了更為豐富的哲詩意味。
警察與詩人,看似遙遠,卻在根柢上相遇。袁枚在《隨園詩話》中錄引王西莊光祿談詩之語:“所謂詩人者,非必其能吟詩也。果能胸境超脫,相對溫雅,雖一字不識,真詩人矣。如其胸境齷齪,相對塵俗,雖終日咬文嚼字,連篇累牘,乃非詩人矣?!痹娙撕螢??何為詩人?詩人不是職業(yè)的劃分,更多帶有哲學的“人”的意味。李從金的《筆錄和詩》別有意味,同樣都是碼字,都是文字的組合與排列,看似相同,實則殊異,“我是一名警察/每天做足筆錄這門功課/我還喜歡詩/筆錄之余附帶一點//筆錄不是詩/不斷拷問自己/筆錄在讀詩/一萬個讀者/讀出一萬個詩人//我讀著一萬個讀者/只為讀出一個真相”。
詩人與職業(yè)無關,但詩人與職業(yè)又有著奇特的關聯(lián)。如詩人邰筐所說,“詩人跟警察,看似不搭界,其實有很多的共通點,他們最需要的幾個特質,譬如良知、正義、熱血、激情、愛,還有堅持等?!币舱沁@個意義上,2015年,中國作協(xié)副主席吉狄馬加在首屆中國公安詩歌研討會上講到:“往往是那些在基層一線,有深切的生活體驗又以深入思考,不斷追求詩歌藝術真諦的作者,才能寫出更深刻、更悲憫,情感更豐富、更動人的作品,這是公安詩歌的優(yōu)勢,也是公安詩人創(chuàng)作的一個重要方向?!闭\哉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