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石藍的天空映射出一絲清明節(jié)特有的憂傷,迎著料峭的春寒,我們一家人奔赴老家過節(jié)。
臨近家門,就望見奶奶一臉笑容地站在門口,并不濃密的發(fā)絲間插了幾枝油菜花,在陽光下,顯得燦爛而耀眼,仿佛頭上籠罩著光輝,莊嚴而又神圣。
走進堂屋,看到奶奶早在桌上準備好的楊柳枝,頓時覺得清明的氣氛濃郁了許多。 這時,一股清香的味道飄進鼻腔,不錯,是艾蒿。 這是一種生命力極其旺盛的草,帶有一絲苦味兒,或許這更適合在清明節(jié)祭奠逝去的親人吧。
我們才進門一會兒,奶奶便在灶間忙開了,她將艾蒿與面粉和成的團子一個個放入油中,“ 啦——”綠白相間的面團碰到滾熱的油,很快就被燙得渾身焦黃。 奶奶用手中的鏟子將蒿團挑起,又丟下,再挑起,再丟下……如此反復,蒿團在鐵鍋中上下翻滾。 漸漸地,初入鍋時的青澀消失不見,蒿團竟由內(nèi)而外透出些許滄桑。
很快蒿團就做好了,我的視線也由鍋灶轉(zhuǎn)到祭祖桌上。 只見沉默的大理石臺面上,已擺放好兩只燭臺,一個香爐。 奶奶左手一碗蒿團,右手一碗炸豆腐,小心又鄭重地擺上桌。 爸爸又端來一大碗紅燒魚,魚是早就做好的,整條魚要成形,尾巴不能折斷,魚頭也要完好。 這樣嚴格的規(guī)定,大概是為了表達對先人的敬意吧。 祭祖的飯都必須盛成球面狀,而且筷子要斜插在上面……
曾經(jīng),我對這樣的祭祖儀式懷有一絲不屑,總覺得老人們過于講究形式。 然而,當我跪在火堆前抬頭注視明亮的火舌舔著紙錢時,內(nèi)心驀地意識到:城市的快節(jié)奏、功利化是否正在侵蝕我們的傳統(tǒng)文化,改變著我們的靈魂?老人們用最淳樸、最莊嚴的儀式來祭奠那些逝去的先人,我為什么不去體會和分享,反而有些不屑一顧?不錯,這只是一場儀式,但它卻飽含對祖先濃濃的敬意、思念與感恩,它豐富了我們生活的內(nèi)涵,更是一種可貴的精神傳承。 生活在城市里的我們,應該在“分享”物質(zhì)產(chǎn)品的同時,不忘“分享”老一輩人傳承下來的傳統(tǒng)文化的精神大餐。 想到這里,我再次把頭觸及地面,跪拜的姿勢與父親完全一樣……
頭頂?shù)奶炜找琅f澄澈,但寶石藍中的憂傷已經(jīng)褪去,這次“分享”也為我的成長之路平添了新的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