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翔

汝果欲學詩 功夫在詩外
——論音樂表演與文化背景的重要性

王 翔

藝術院校，顧名思義，是培養(yǎng)藝術家的地方。莘莘學子恐怕沒有一個不希望自己的將來能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藝術家的。拉大提琴的希望自己成為明日的帕瓦羅尼；學作曲的希望自己能成為明日的貝多芬……無論這想法與目標間有多遠的距離，無論這想法有多么幼稚，其功利態(tài)度又多么狹隘，這畢竟為我們造就自身提供了一個“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的起點，進而為我們激發(fā)出“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的奮發(fā)精神，從而使我們在學習的歷程中不斷修正當初起點的不實際性。一步步創(chuàng)造出新的自我。當我們真的成為一個藝術家的時候，我們要感謝當初的夢想，它為創(chuàng)造新的自我提供了多少蓬勃的動力??！然而，最終真正能進入“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之境界者畢竟寥若晨星，原因何在呢？是我們的起點太高么？是我們沒有為現實目標付出真誠的努力嗎？除了上述兩者及人們公認的“天分”因素外，我覺得陸游在教學詩中所說的：“汝果欲學詩 功夫在詩外”兩句的確能給我?guī)砗艽蟮膯⑹?，它逼迫我們跳出院校的小琴房或者樂隊的小圈子，從陸游所說的“功夫在詩外”的外字入手，根據天下學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聯結，互相滲透這一特征，把藝術作為文化結構的一個組成部分與人事主體文化背景相結合的專業(yè)素養(yǎng)。

之所以要在這個“外”字上大力去討論，是因為任何一個想在某一學科、某一專業(yè)上有所建樹的人，他自身必須有一個廣闊而深邃的文化背景。在這里，“外”字構成了專業(yè)成功的基礎。其實，這不單是陸游的獨特發(fā)現，和他同時代的詩人蕭德藻也說過：“詩不讀書不可為，然以書為詩不可也”的話，此言與“功夫在詩外”有同工之妙，都是經驗之談，古人的經驗，給我們的啟示是：人類知識的專業(yè)化與人類知識的統(tǒng)一性，具有同等重要的意義，既然各學科之間具有互相聯結，互相影響的特征。那么，當今文化領域里任何一個學科便都無法孤立，偶然地存在或發(fā)展，若想精通某一學科或某一專業(yè)都必須也必然地要涉及旁門，在這一問題上，那些在某一專業(yè)上有所建樹的成功者為我們提供了極好的例證。例如，諾貝爾物理獎獲得者之一的格拉肖便有一條發(fā)人深省的自白。他說：“我選修過音樂、東亞歷史、法學、文學和電焊工，一般人只是進了研究生院才專門攻讀本科的，這種通才教育對學生幫助很大?！碑斢浾邌査?，學這么多其他科目對搞物理有幫助嗎？他說：“我想是有的。”往往許多問題的解答并不在物理學范疇之內，多方面的學問，可以提供開闊的思路。在我們研究物理問題的時候，不要訴諸于現實世界的各種形式，對世界或人類活動中的萬物形象掌握得越多，越有助于抽象思維。還有前蘇聯杰出的數學家斯米爾諾夫院士，他的《高等數學教程》曾獲得斯大林金獎，他不僅在數學上是個百科全書式的專家，而且在物理學、哲學、歷史、音樂和音樂史方面都有自己的成就，并能彈一手好鋼琴，再有常被我們談論的文藝復興時期的絕世之才達·芬奇，在軍事、水利、土木、機械工程等方面的論著可以說是那個時代第一流的行家，他在哲學、物理學和生物學等領域都取得了那個時代登峰造極的成就。上述例證為了說明文化背景的廣闊性對一個人在專業(yè)上的建樹是何等的重要。這些人自身如果沒有深廣的文化背景，我們便有充足的理由去懷疑他們能否在專業(yè)上有如此偉大的建樹。

文化背景的廣闊深邃，“外”字對學習藝術的人來說，顯得尤其重要。因為藝術本身要求我們在學習藝術的進程中，不能停留在對以往藝術作品表面，尤其是那些經典之作的認識和把握上，我們還要對他有自己的理想并作出解釋，而一件或一種藝術品愈是久遠，解釋之人便愈多，也便形成公眾認可的統(tǒng)一標準。加上來自權威的評說，給人們重新認識、體會、理解、解釋作品帶來了條條框框，任何條條框框的又必然地都帶有保守性和封閉性，這無疑又給后來者重新認識，解釋作品帶來惰性，而藝術品生命力之一就在于它自身所具有的普遍意義上的人性特征。不因時代發(fā)展進步而被淘汰，反而要求我們從新的角度去審視它。如果沒有了重新認識重新解釋的可能，藝術品的生命也就隨之完結，最終只剩下了考古學上的有限價值。就如藝術院校培養(yǎng)出來的也不再是藝術家，而是批量生產、制作出的藝術職業(yè)的就業(yè)者。

綜上所述，藝術作為文化結構的一個組成部分，要求學習者在整體文化水平上，不能滿足于水平線下的平均分數，因為藝術本身既是文化的組成部分，又作用于文化的發(fā)展與進步，它本身的特性就要求從事者自身必須有一個廣闊而深邃的背景。誠然，這個廣義的背景不能直接教會你某項專業(yè)技巧，也不會直接教會你去解答某道難題，它卻打開一個新的視角去審視你所從事的專業(yè)，從而有助于你成為明日的帕瓦尼或明日的貝多芬。

（作者單位：吉林省藝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