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剛蒙蒙亮,艾琴就覺得肚子有點兒疼。
平常粗茶淡飯習慣了,昨晚偶爾進一次高級飯店,吃的葷腥太大了,不爭氣的肚子一下子適應不了。她從炕梢拿起一卷衛(wèi)生紙推開房門,來到院門口,拉開門栓,直奔廁所。
廁所在房子的西北角。說是廁所,其實是百順在大道邊用五根一米半長、胳膊粗的木頭和從井下偷出來的風筒布圍成的巴掌大的地方。用鎬頭刨個坑,兩邊放兩塊牛頭般的石頭,一只腳踩住一塊石頭就可以方便了。由于時間長了,風筒布有些風化,四周好多地方已經(jīng)透亮了。艾琴跟百順說了好多次了,讓他從井下偷拿點兒風筒布回來,把廁所四周補一下,不然她蹲在廁所里不敢酣暢淋漓地尿尿,尿尿聲音太大,路邊經(jīng)常走人,多尷尬呀。
可是,百順今天答應明天,明天又答應后天,拖了一年多。
現(xiàn)在百順再想弄風筒布也弄不了了。半年前百順受了傷,雖然出院了,但是腰部以下到現(xiàn)在還沒有知覺。出院前,大夫告訴艾琴,只要別放棄,有信心,天天給百順按摩腰部,百順會重新站起來的??墒前購拇蠓虻哪抗饫锟吹降氖轻t(yī)生對病人家屬的敷衍話。
艾琴在廁所蹲了十多分鐘,肚子好受多了。
她感覺到屁股涼涼的,這才直起腰,還沒等她把線褲提起來,忽然,一個黑影閃進了廁所。
“想死我了,昨晚我夜班,你咋沒去背煤???我來過你家好幾趟了?!卑俑杏X有一個男人把自己從背后抱在懷中,一只手飛快地伸進線衣內(nèi),輪流揉搓著那兩座高高的山峰。艾琴知道這個男人是四成。四成告訴艾琴,自己的女人自從去市里一家旅店打工后,就不愿意和自己過夫妻生活了。四成經(jīng)常上夜班,女人上白天班,兩個人碰不到一起。時間長了,四成憋不住了,三更半夜偷偷地跑回家,可是女人要么推脫身體不舒服,要么像個僵尸。四成猴急猴急的還沒有動作,就泄氣了。
女人把四成掀下來:“哼,我以為你有多大能耐呢?老娘我還沒有感覺呢,喂不飽我就別瞎撩飭!”
四成知道女人在外有了別的男人,可是卻抓不到把柄,四成是王八鉆進灶坑里——憋氣又窩火,所以四成解決生理問題就靠艾琴了。
四成開始很猛,排山倒海,可是不到兩分鐘,就敗下陣來。
四成就雙手摟著艾琴的腰,臉貼在艾琴的后背上,像剛剛拉著破車爬上坡頂?shù)睦吓?,喘著粗氣,不動了?/p>
“好了好了,等會兒來人了,快擦擦?!卑汆凉值卣f,“都變成蛇了,還抱著我干嘛?!彼眯l(wèi)生紙仔細地擦了擦自己的下身扔了,提上了線褲。
“你托我辦的事有眉目了,今天上午,李隊長讓你在工人都下井后去一次采煤隊,他在采煤隊等你。他說昨晚喝多了,有好多事沒有向你交代。怕你到時候見了安檢科的人說漏了嘴?!?/p>
這時候,遠處傳來行人的腳步聲,四成飛快地走出了廁所。
直到看不到四成的人影,艾琴復又蹲下身子,從廁所內(nèi)透過風筒布的窟窿四下瞅了瞅,確定沒人了,她這才站起身裝作沒事般地從廁所出來,走進了自己的家。
二
“輝呀,上學路上小心,過火車道時要左右看看。放學早點兒回家,回家后給你爸爸先把便盆倒了,用水涮一下后放到爸爸炕前。我把你和爸爸的飯菜留在鍋里,到時候熱熱你們爺兒倆吃,別等我。”早飯后,艾琴邊給女兒小輝系扣子邊叮囑道,“媽媽今天去礦上跑你爸爸工傷的事,如果你爸爸的工傷追下來,咱家就有好日子過了?!?/p>
小輝懂事地點點頭:“媽媽,你放心,我一定聽話,回家后邊寫作業(yè)邊照顧好爸爸。”說完小輝和艾琴、百順打了聲招呼就上學去了。
艾琴看著女兒的背影,心里熱乎乎的,女兒和百順就是她的全部。如果不是為了百順和女兒,她才不會這么拋頭露面呢。
雖然百順腰部以下失去了知覺,但是手臂還是蠻有力的,吃飯和大小便自己都能自理。女兒上學走后,艾琴把便盆給百順放在炕前,自己去礦上找隊長談給百順追工傷的事情。
一想到百順這次受傷,艾琴就內(nèi)疚,她覺得是自己害了百順。這還得從那廁所說起。廁所的風筒布都風化了,艾琴就讓他從井下偷點兒風筒布回來。
百順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他說:“現(xiàn)在小井都承包給個人了,那些承包小井的土豪們,在外找小姐、找情人、包小三兒、巴結(jié)當官的一擲千金,可是對礦工卻是一毛不拔,別說是從井下帶幾片風筒布上來,就是帶個鐵釘子也逃不過井口保安的眼睛。抓著你,沒收釘子,還會被拉到井口監(jiān)察大隊揍一頓,然后罰款二百元才肯罷休……”
艾琴不信,“我就不信,撿幾片被井下放炮崩壞的風筒布會惹這么多麻煩?再說我也不是非要風筒布,那廁所在路邊,我每次上廁所總是覺得有好多雙眼睛在盯著我。”艾琴氣呼呼地撂下這句話就不理百順了。
那天百順下午班,半夜十二點多鐘下班了。下一個班的礦工還沒有到,百順在掌子面看到幾片風筒布,想起了艾琴的話,便撿了起來,拍打拍打上面的土圍在了腰間。快到井口門時,發(fā)現(xiàn)圍了好多人,說是土豪老板檢查、抓違章來了。嚇得百順掉頭就往回走,又把風筒布扔回了原處。
當百順剛要出掌子面時,忽然從頂板上落下一塊碗口大的石頭,正好砸在腰上,百順當時就站不起來了。
直到接班的人來了,發(fā)現(xiàn)百順躺在掌子面呻吟,這才把他抬到井上,送進了醫(yī)院。安檢科派人追查事故時,百順只是說工人都走后,自己在掌子面尿了一泡尿,沒想到頂板掉下一塊巖石把自己砸著了。
最后,安檢科做出結(jié)論:百順不是在工作時間受的傷,所以礦上不能給百順工傷待遇,算是意外事故。也就是說,礦上只負責百順住院期間的醫(yī)療費,出院后就不管了。
百順出院后,艾琴在鄰居們的攛掇下也去找過礦長,要求給百順工傷待遇,可是連礦長的影子也沒看到就被擋回來了,準確地說是被人損回來的。
艾琴到了礦辦公室,沒等把話說完,辦公室一位漂亮的年輕女人就把杏眼一瞪,像機關(guān)槍一樣,對著艾琴一通“突突”:“你男人是意外事故,不是工傷,憑啥來找我們?我們是企業(yè),不是民政局,不是慈善機構(gòu),不是紅十字會……”
艾琴聽著那女人不著邊際的“突突”,很快流著眼淚敗下陣來。漸漸地艾琴就斷了給百順追工傷的念想。
三
艾琴重新點燃起為百順追工傷的希望是在一天傍晚。
那天晚上,艾琴像以往那樣到礦煤倉去背煤。說是背煤,其實就是偷煤。從井下運上來的煤經(jīng)煤倉暫儲后裝在火車皮內(nèi),火車皮就停在煤倉下面??可匠陨剑≡诟浇木用窬湍弥咂ご油低档嘏郎匣疖嚻?,裝上一袋后迅速地離開。
煤裝上了火車皮,就變成了客戶的煤而不是礦上的煤了,在煤倉看煤的保安看管得相對就松了一些。有的客戶也派了人來看管火車皮上的煤,可是人生地不熟,有幾個看管煤的客戶還挨了,嚇得他們躲進保安室不敢出來。后來客戶就雇了當?shù)氐囊恍┍0瞾砜垂芑疖嚻ど系拿?,保安對來背煤的百姓有時候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有的保安甚至還和背煤的人聯(lián)合起來,把背出去的煤和背煤的人來個五五分成。有些保安看到前來背煤的大姑娘、小媳婦便會揩點兒油,甚至拉到一邊干那種事。
四成就是一天夜間在艾琴背煤的時候和她扯上關(guān)系的。四成和另外一個同事輪流值夜班,一個上半夜,一個下半夜。四成是上半夜,那天晚上只有四節(jié)火車皮。他拿著手電圍著裝滿煤的四節(jié)火車皮巡邏時,趕走了四五個背煤的。他又圍著火車皮轉(zhuǎn)了一圈兒后,確定沒人了才轉(zhuǎn)身回屋。可是當他剛想進屋時,忽然聽到火車皮方向傳來“撲通”“哎呀”的聲音。
四成跑過去用手電一照,地上是一蛇皮袋煤,旁邊一位婦女在呻吟。四成發(fā)現(xiàn)這女的三十多歲,穿著下井的工作服,用粉色的絲巾包著頭,一綹秀發(fā)從絲巾下露出來,已經(jīng)被汗水打濕了,緊緊地貼在臉頰上。這女人就是艾琴。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這是第一次背煤。”艾琴低頭哀求著,她不敢抬頭看四成。
“我憑什么放了你?走,跟我進保安室,罰款!”四成一把拽住艾琴的肩膀就往保安室拖。
“求求你了,放了我吧,我的腿受傷了。”艾琴掙扎著不走,哀求著四成,“我爺們兒在井下受傷了,可是礦上又不給工傷,現(xiàn)在癱在床上。我們一家人咋活呀?我就來背煤了……”
“不給工傷……不給工傷也不能偷煤?!彼某梢姲侔笞约?,心軟了一半兒。“咋地?你爺們兒在井下受傷咋不給工傷呢?違章了吧?”
“不是,我家爺們兒是冤枉的?!卑僬f道。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就是半年前在井下受傷的百順的媳婦?。俊彼某蓪Π夙樀氖略缬卸?,僅有百十人的小煤礦,巴掌大的地方,有點兒風吹草動,不到一天保證全礦的人都知道。
“嗯,我就是百順的媳婦。你放了我吧?!卑儆忠淮伟蟮?。
“聽說你爺們兒應該給工傷啊,你這娘們兒咋不去礦上鬧去啊,把工傷鬧下來月月開資不比黑燈瞎火地來背煤強啊?!彼某身樋谡f道。
艾琴無可奈何地說道:“我去找過好幾次,可是人家把我轟出來了,我也見不著大官呀?”
四成哼了一聲,道:“真是老娘們兒頭發(fā)長見識短,你先讓掌子面老采們給你打證言、畫押,然后再找班長、隊長、安檢科再到安全副礦長簽字,不就妥了……”
“這……”艾琴沒有說話,看了看四成,吞吞吐吐地說道,“可是……我一個女人,誰都不認識,咋找啊……”
“笨!讓相好的去辦不就妥了?”四成調(diào)侃道。
“我……我也沒有相好的……”艾琴臉紅了低下頭小聲說道。
“好了好了,我不在這兒跟你磨牙了?!彼某蓻]有為難艾琴,告訴艾琴:“背著這袋煤,走吧。以后別來背煤了,萬一有人抓住你就麻煩了。”
艾琴對四成千恩萬謝:“謝謝你大兄弟,你是好人?!彼训厣系哪谴罕吃谧约旱募缟?,剛想站起來,“哎呀”一聲,又坐在了地上。
艾琴的腳扭傷了,已經(jīng)腫了。她對四成尷尬地笑了笑:“兄弟,你好人做到底,能不能給我找根棍子,我拄著回家?”
四成從保安室找來一根比拇指粗一點兒的條鏈棍遞給了艾琴,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把艾琴攙起來。
只見艾琴背著那袋煤,拄著條鏈棍,一步三搖晃地向前走去。
“唉,這娘們兒真是舍命不舍財……”四成嘆了口氣后,不由自主趕了上去。
四
四成一只手摁著肩上的那袋煤,一只手攙扶著艾琴向艾琴家走。
黑寂的小路兩邊,茂密的玉米地里傳來幾聲昆蟲的叫聲,夜顯得那么靜。艾琴一改往日走過這段小路時的恐慌,心里從來沒有這么踏實過。讓她心里最踏實的就是四成的保安身份,保安幫著自己背煤,既不怕壞人搶劫,還不用擔心別的保安來追趕自己。
想到這里,艾琴偷偷地瞄了幾眼四成,身邊這個男人個子比百順要高一點兒,肩膀要寬一點兒。只是臉好像有點兒瘦。
她發(fā)自內(nèi)心感激身邊的這個男人,這個除百順之外第一個給她溫暖和關(guān)懷的男人。她現(xiàn)在覺得這個男人就是自己的依靠,更重要的是他還點燃了自己為百順追工傷的希望,也就是追求自己一家人幸福生活的希望。只要百順被認定了工傷,以后的日子就不會這么緊巴了,自己也不會起早貪黑去背煤了。
“兄弟,你……你能幫我給百順跑工傷不?”艾琴怯怯地問道。
“啥!我?guī)湍阕饭彼某赏O履_步看了看艾琴,有點兒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順口冒出了一句話,“我又不是你的相好?!庇滞白呷?。
“你……如果……”艾琴有點兒說不出口,低頭和四成并排往前走了幾步道,“你當我的相好行不?”
“我……咱倆……相好?”四成愣了一下。
起初他聽了艾琴的遭遇后十分同情,所以抓住艾琴偷煤后才沒有難為她,后來看到艾琴忍著腳傷,背著煤回家的身影,便對艾琴多了些憐憫??墒乾F(xiàn)在艾琴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令他出乎意料。盡管是艾琴出于無奈,可是男女私下媾合的事情畢竟不是什么好事。此刻他覺得艾琴有點兒賤,因為他想到了自己那出軌的女人。
“嗯……”艾琴低著頭停下了腳步。
“撲通”一聲,四成把肩上的袋子往地上一扔,一下子抱住了艾琴,三步并作兩步把艾琴抱進了路旁邊的玉米地。
“??!不行不行……”艾琴掙扎著,她沒想到四成會來這么一手,這件事來得太突然了,令她措手不及,“我是說咱倆做相好,不是做那事……”
“哼哼……”四成冷笑幾聲,道,“你他媽的少裝糊涂,做相好不做這事那是什么相好?”不由分說就把艾琴放倒在地上,伸手去解艾琴的腰帶。
“啊……不要,不要,我不和你做相好了?!卑儆秒p手死死地抓著腰帶,雙腿蜷曲著側(cè)身護著自己的私處,低聲哀求著,她后悔說出剛才的話了。
可是,四成哪管這一切。此刻在他心里,地上躺的不是艾琴,而變成了自己那出軌的女人。他要報復,他要把以前失去的在這個女人身上加倍索要回來。
四成沒費多大勁,就把艾琴摁在了身下。隨即挺進了艾琴的身體內(nèi),瘋狂地動作起來。
“混蛋,畜生,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啊……”起初,艾琴邊罵邊反抗,可是漸漸地她不罵了,也不反抗了。
艾琴自己都不可思議。當四成進入自己身體內(nèi)的時候,全身顫栗,這是以前和百順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半年多了,百順下身沒有感覺,當然更談不上夫妻生活。她知道百順已經(jīng)無能為力,所以睡覺時盡可能不脫內(nèi)衣,減少對百順的刺激,再加上百順受傷后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事,艾琴也就沒有心思去想夫妻生活了。
沒想到四成喚起了她沉悶了半年之久的欲望和激情,她從反抗到默許,再到配合的過程中,反抗和默許很短暫,更多的是配合。。
五
自從那天晚上在玉米地里強行和艾琴做下那事后,四成心里很害怕。他怕艾琴去派出所告發(fā)他,如果艾琴到派出所控告自己強奸了她,那么,自己這個搖搖欲墜的家庭會完蛋,而且自己的工作也會丟掉,還會坐牢。四成開始后悔自己的魯莽。自己咋就那么混蛋呢?憑什么把自己對媳婦的怨恨發(fā)泄到另一個無辜的女人身上呢?更何況那個女人非??蓱z,需要人同情和關(guān)懷。自己堂堂五尺男兒欺負一個弱者,也太不夠爺們兒了。
一個星期過去了,派出所沒有來找自己,艾琴也沒有來背煤,四成的心才稍稍平靜了一些。
他想贖罪,為百順追回工傷。他聽好多人說過百順受傷的事,大家都說百順冤。大家心里都明白,現(xiàn)在礦上個人承包管理,上級有關(guān)部門接到工傷的報告后,還要反反復復地來礦上追查,問責,吃吃喝喝一個月也完不了事。最后追查定論后,對責任人還要罰款,才能對受傷者認定工傷,然后歸到上級勞資部門管理。當然,工傷工資、護理費等等都不再讓礦上出。但是,上級有關(guān)部門追查過程中的所有花費都要有礦上出,和罰款加在一起比以后的工傷工資和護理費還要高,所以一旦礦上出了事故,一般情況下,礦上盡可能地隱瞞。對有些工傷人員,能嚇唬住就嚇唬,實在嚇唬不住就多給點兒錢了事。
對這一切四成是明白的。他想過了,要想給百順追回工傷不是件難事。他不想直接去找礦領(lǐng)導,他想先找掌子面在場工人簽字,找采煤隊長蓋章,安檢科長蓋章,安全副礦長簽字,最后就能生效。
他先是找到百順原來所在的采煤隊所有的工人,把人名都記了下來,他寫了一份見證百順井下受傷的報告,求大家都簽了字。四成沒白讓大家簽字,他分四次在礦門外的“四道菜飯店”宴請了五十多位簽字的人。都是自己掏的腰包,艾琴并不知道。
但是讓采煤隊李隊長蓋章的時候出了差錯。四成和李隊長原來是一個掌子面的工人,本以為在“四道菜飯店”宴請了李隊長一次后很容易就能給蓋章,可是李隊長總是推脫。要么說名章沒帶在身上,要么說追工傷這事不是小事,要和采煤隊里領(lǐng)導們商量一下,開會研究研究,要么說見見家屬和百順本人,調(diào)查一下……
四成明白了,李隊長這是要讓艾琴親自請他一頓。四成心想:李隊長這家伙色心不改。過去因為作風問題受過多次處分,每次去市里都要找小姐。有時候故意去工人家喝酒,趁機對工人的媳婦摸一把掐一下。有一次把工人灌醉了,把工人的媳婦給睡了。后來被工人告了,煤礦把他辭退了。后來煤礦被個人承包,承包人把他請了回來,還委以重任,據(jù)說他身上的花花事還是層出不窮。不過,四成又一想:有自己在,李隊長再怎么色膽包天,他總不至于當著自己的面和艾琴耍流氓吧?
六
四成找到艾琴的家,見艾琴正在給百順按摩腰。艾琴看到四成后愣了一下,很快緩過神來,招呼四成坐下后給百順做了介紹,只是說四成是她的一位遠房親戚的表哥,過年串門時在親戚家認識的,百順熱情地和四成打了招呼。
四成這才把李隊長要讓艾琴請客的事以及他前段時間聯(lián)系掌子面工人簽字的事和艾琴說了,艾琴聽說以后激動萬分。他沒想到四成真的肯為自己辦事。
自從那天夜里發(fā)生了玉米地里那件事后,艾琴就沒再敢去煤倉背煤。
她怕看到四成,怕四成羞辱她,開始她感覺四成是對她同情和憐憫。當自己說出和四成做相好以后,四成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顯得那么激動和憤怒。艾琴就想到了,四成是把自己當成那種女人了。自己真不該說出那種話,讓四成誤解自己,有一天見了四成一定給他解釋清楚。
沒想到四成主動來找她,還和她說了幫著給百順追工傷的事,對四成的感激溢于言表,在送四成出家門路過煤棚子時,竟然撲在四成懷里哭了。四成也沒想到艾琴對自己這么依賴,便摟住了艾琴,一下子把艾琴抱進煤棚子內(nèi),兩個人竟然又都有了感覺。可是,四成很快就敗下陣來,尷尬地沖艾琴一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艾琴沖四成笑笑,也沒說什么。
四成告訴艾琴,只要他約到李隊長,就會告訴艾琴,讓艾琴隨叫隨到,艾琴答應了。
可是,四成接連幾次約李隊長,李隊長就是不出來喝酒,總是說沒有空。四成心想先放一放吧,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消停一段時間再撿起來也不遲,追工傷的事情也不是著急的事。
追工傷的事暫時放下了,可是艾琴家的煤棚子里的煤已經(jīng)裝不下了。每逢四成夜班艾琴都去背煤,四成幫著他背。她只負責在火車皮上把袋子裝滿扎好口,扔下來,四成就負責背到一邊。四成還向朋友借了一輛電動三輪車,能裝十八袋煤,噪音又小。偷夠十八袋,四成就往艾琴家送一次。有時候一宿能干三趟呢!
艾琴家的煤棚子滿了,還能賣一部分賺零花錢呢。
七
艾琴邊往礦里走邊尋思,見了李隊長該如何說,如何解釋昨晚的事情。昨晚雖然請了李隊長一頓酒,是四成偷偷地墊付的錢,艾琴看出來了,李隊長沒有盡興。
他看著李隊長那色瞇瞇的眼神,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只要自己褲腰帶一松,李隊長馬上回蓋章。自己雖然和四成有了那層關(guān)系,也不能和任何一個男人都有那層關(guān)系呀?不然和那些歌廳、發(fā)廊里的小姐有什么兩樣?
面對李隊長火辣辣的眼神,艾琴始終低著頭,幸虧有四成在一旁打圓場,自己才沒有讓李隊長占到便宜,后來借故孩子和百順在家需要人照顧,艾琴就提前退席了,剩下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一晚上艾琴沒有睡著覺,一是因為酒宴吃得多了一些,肚子咕咕叫,二是擔心李隊長能不能給蓋章。
今天一大早聽了四成捎來的信兒,心情立刻欣慰了許多。
可是李隊長要她第二天上午親自去一趟采煤隊,她感到有點兒不解:這里面是不是有貓膩???
可是又一想:青天白日的,既使李隊長有那種想法也不會把自己怎么的。艾琴才放心大膽地走進了煤礦。
煤礦的辦公室分南北兩排平房,東西兩面是高高的圍墻,此面的平房上面有四個用鐵片子焊的大字——紅旗煤礦。
艾琴按照四成的交代,走進了南面的平房,沿著黑漆漆的走廊,辨認著門牌。工人們都下井了,偶爾有幾位升井洗完澡沒有回家的工人也在收拾著自己的衣服準備回家。見來了一位漂亮的少婦,便探出頭來看。艾琴覺得那些眼神像針,仿佛要把自己的衣服扎透。
艾琴往里走了好幾個門,不見采煤隊隊長辦公室,便問其中一位探頭瞅自己的工人:“大哥,請問李隊長再哪屋辦公?”
“哦,你找他啥事?”“是上面的事還是下面的事?嘿嘿……”說完不懷好意地笑著。
艾琴聽了很不自在,臉“騰”地一下紅了。她不止一次聽百順說過掌子面用語,上面的事就是摸女人的胸部,下面的事就是做那事。
未等她說話,那位工人沖她色瞇瞇地往里使了個眼色:“最里邊那屋就是?!闭f完沖艾琴吹了一聲口哨。
艾琴又走了幾步,這才看清了門牌:采煤隊長室。
門是虛掩著的,她輕輕地敲了一下門:“李隊長,李隊長在不在?我是百順的媳婦……”
里面沒人應聲,艾琴回頭看了看,走廊里沒人,她大著膽子推了一下門,門開了。
她前腳剛剛邁進門里,忽然,一雙有力的大手把她拉了進去。沒容她發(fā)出聲音,一只帶著汗腥味的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我是李隊長,要想讓我給蓋章,就別吱聲?!币粋€男人粗重的呼吸在艾琴的耳邊噴了出來。
昨晚艾琴對李隊長的印象太深了??墒?,她不甘心就這么隨便被一個男人侮辱了,她要反抗,她用力一轉(zhuǎn)身。可是李隊長卻像粘在了她后面似的,沒有一點兒余地。艾琴覺得一只手已伸進了自己的胸前揉搓起來。
艾琴被捂著嘴說不出話來,只是發(fā)出“嗚嗚嗚”的低聲。她被李隊長逼到一個墻角,臉被按到冰涼的墻上,動彈不得。
“他媽的,別給臉不要,你不愿意現(xiàn)在就可以走,百順工傷的事沒有我這一關(guān),你就別想了?!崩铌犻L低聲發(fā)出了威脅。
艾琴聽后心里一怔,反抗立刻停了下來。此刻她覺得自己的褲子已被褪到臀部以下,一根熱熱的,硬硬的東西從后面頂進了自己的下身……
黑暗中,艾琴眼睛里那兩行屈辱的淚水也流了下來。
八
李隊長發(fā)泄完獸欲后,并沒有立刻給艾琴蓋上名章。他說名章在一位朋友手里。于是李隊長拿起手機給朋友打了電話。艾琴隱隱約約聽到了電話內(nèi)容,李隊長的那位朋友現(xiàn)在在市里一家飯店吃飯,讓李隊長過去取名章。
李隊長對艾琴奸笑了一下:“走吧,寶貝兒。”說著在艾琴的屁股上扭了一把。
艾琴跟著李隊長走出紅旗煤礦大門,攔了一輛出租車坐進去。不一會兒出租車在市里一家叫“卡塔斯”的酒店門前停了下來。
艾琴頭一次走進這樣的酒店,她眼花繚亂。一個個優(yōu)雅的單間除了名字不一樣外,其它都一樣。女服務員個個年輕漂亮,男服務員個個英俊瀟灑。走廊都鋪著地毯,踩上去軟綿綿的。個個單間都有男男女女在喝酒、聊天,不時地傳出男女曖昧的呢喃和笑聲。
艾琴跟著李隊長三轉(zhuǎn)兩轉(zhuǎn)拐進了一個單間,里面的三男兩女立刻站了起來。
“哎呀,李隊長的老鐵兒真漂亮。我們以前咋沒見過?還金屋藏嬌咋地?”一位領(lǐng)口開得很低的女人站起來打量了一下艾琴笑著說。
“我不是他的老鐵兒,我是來找他蓋名章的?!卑俚椭^說道。
“呵呵,不是老鐵兒!好好好,不是就不是……”那女人曖昧地一笑,雙手一摁艾琴的肩膀,讓艾琴坐在了一張椅子上?!安贿^,不管是干什么的,只要來了就應該喝一杯再走,人怎么能和飯菜有仇呢?”
“姓李的,你給我蓋上章,我馬上就走?!卑僬酒鹕韺φ诤鸵晃欢d頂老頭子說悄悄話的李隊長厲聲說道。
“那可不行,你是老李的朋友,既然來了,如果不喝兩杯,老李該怪罪我們招待不周了?!倍d頂舉著一杯酒來到艾琴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艾琴,訕笑著說:“老妹,萬水千山總是情,給哥一個薄面行不行?蓋章的事我說了算,喝了大哥這杯酒,老李不給你蓋章,我都不答應?!?/p>
話說到了這分兒上,艾琴稍微猶豫了一下,她早就聽別人說過,愛喝大酒的人特別愛拼酒,而且以拼酒為榮。如果自己不喝下這杯酒,這章還真的蓋不上。于是,艾琴接過禿頂那杯酒一飲而盡。
“好!巾幗不讓須眉?!北娙她R聲叫好。
“這回該給我蓋章了吧?”艾琴臉上發(fā)熱,她猜想一定是紅了。轉(zhuǎn)身對李隊長說道。
“蓋……一定蓋……”李隊長從懷里掏出了自己的名章和一盒紅色印泥。
“啊,你不是說名章在別人手里嗎?”艾琴頓時明白了,自己又上了李隊長的當了,“你在騙我……”
“哎呀呀,怎么說騙呢?應該是喜歡?!边@時剛才說話的女人嗲聲嗲氣地說道,“李隊長也是為你好,不然你哪有機會來這樣氣派的飯店吃飯呀?來,老妹,咱倆干一個,干了這杯酒,讓李隊長給你蓋上名章,然后你愛干嘛干嘛去?!?/p>
“我真的不能喝酒,我現(xiàn)在腦袋有點兒暈?!卑賹δ桥苏f。
“哎呦,那可不行,你剛才喝了王科長的酒,怎么不喝我的酒?”那女人轉(zhuǎn)身看了一眼禿頂老頭說道,“是不是對我有意見呀?你可不能重男輕女呀。他不就是下面比我多了點兒東西嘛……”
“哈哈哈……”大家又哄笑起來。
“大姐,我沒有重男輕女,我真的不能喝酒?!卑贈]辦法,她想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嘴里說著不能喝酒,卻不得不接過了女人手中的杯子一揚脖子喝了下去……
九
艾琴被一陣鼾聲驚醒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她躺在一間漂亮的房子。一只大手壓在胸脯上,那是禿頂?shù)氖?,此刻禿頂正香甜地睡在她的身邊。
“??!”她大叫了一聲,“呼”地坐了起來,可是馬上又躺下了,把被子蓋在身上。她發(fā)現(xiàn)自己赤身裸體,一絲不掛。
“干嘛?”禿頂此時也醒了,坐起身用淫邪的目光看著艾琴說道,“沒想到他媽的老采的娘們兒還挺有味,昨天如果不提前有所準備還真對付不了你,嘿嘿嘿……”
“滾,畜生!”艾琴眼淚出來了,她已經(jīng)意識到了所發(fā)生的一切。
“別他媽的不識抬舉,老子我不白和你睡覺?!倍d頂邊穿衣服邊說道,“老子和你們礦的安監(jiān)科長是把兄弟,老子的一句話就給你那癱巴爺們兒辦成工傷。”
“你能給我家百順辦成工傷?”艾琴聽到“工傷”二字,條件反射地身子一激靈。
“咋地?不相信老子的能量?”禿頂已經(jīng)穿好衣服,他來到床頭柜前把那張報告單往艾琴面前一甩,“看看,這就是老子的能量,沒想到你他媽的看著挺老實,床上花樣還挺多,是不是老手?。靠诶镞€念叨著四成,四成是不是你相好……”說完沖艾琴淫笑了幾聲走出了房間。
中午,那個女人勸她喝下那杯酒后,艾琴就覺得腳底下發(fā)軟了,被李隊長和那個女人扶到椅子上。其他人又讓她喝酒。
后來迷迷糊糊之中,艾琴看到四成來了,她這才放下心來。她已經(jīng)記不清和那五個人喝了多少杯,但是,她心里踏實,有四成在保護她。迷迷糊糊之中,她覺得是四成把她背到房間里來的,四成在房間里便和她做了那事,而且做得酣暢淋漓,甚至比第一次在玉米地里還猛烈。借著酒精的作用,艾琴也表現(xiàn)出了少有的嫵媚和放浪,最后,四成都不行了。
可是艾琴萬萬沒有想到昨天和自己在一起的卻不是四成,而是眼前這個令人惡心的禿頂男人。
艾琴拿起報告單一看,在“班隊長簽字(蓋章)”一欄李隊長蓋上了名章,在“安檢科長簽字(蓋章)”一欄也蓋上了紅紅的大印。
“嗚嗚嗚……”艾琴手拿報告單,酸甜苦辣涌上心頭,她放聲大哭起來……
十
第二天早晨,四成問道:“昨天怎么樣?事辦成了嗎?”
“嗯……”艾琴答應了一聲,屈辱的淚水又流了出來。
“是不是姓李的那王八犢子占你便宜了?我找他算賬去?!彼某蓺鈶嵉卣f著就往外走。
“行了,你去了能咋地?都賴咱們沒有本事,再說你是我什么人……”艾琴沒有對四成說昨天在旅店和禿頂老頭的事,她只是說李隊長找人把安檢科長的章也蓋上了,只剩安全副礦長這一關(guān)了。
“那姓李的王八犢子真的占你便宜了?”看得出,四成臉上醋意十足?!暗雀奶煲娏怂?,我非得教訓教訓這畜生不可。”
“找這副礦長簽字一定比前兩個蓋章還難吧……”艾琴沒有理會四成自慰式的發(fā)泄,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問四成。
“嗯,聽說管安全的副礦長是個老滑頭。”四成對艾琴說道,“不過,我有個辦法,我曾經(jīng)聽說別人試過,挺好使,只要你做得滴水不漏,我看保證行?!?/p>
“你不會是又讓我去和副礦長……”艾琴失望地欲言又止。
“哪能呢,你這么辦……”四成附在艾琴耳邊說了好長時間,最后叮囑道,“你聽我的,這一招對當大官的絕對好使。”
“能行嗎……”艾琴半信半疑。
四成胸有成竹地一拍胸脯說:“保證行!”
艾琴按照四成的吩咐,吃完早飯后,兜里揣著那張報告單早早地來到紅旗煤礦大門前,四成已經(jīng)等在那里了。
“揣好,千萬不要露了馬腳。”四成把一個東西塞進了艾琴的兜內(nèi)。
“我可不會弄,萬一不好使,我不就遭大罪了?!卑龠€是有些擔心。
“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外面呢,真露餡兒了我就闖進去?!彼某蓳P了揚手中的手機安慰道。
艾琴小心翼翼地敲開了紅旗煤礦安全副礦長的辦公室。
這辦公室比李隊長的辦公室明亮多了,黑色沙發(fā)椅前,一張寬寬的老板桌上擺放著一個銅黃色的蟾蜍,窗臺上擺放著幾盆鮮花,黑色真皮沙發(fā)上面躺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而且有一只眼珠子混濁不清。艾琴想:可能這位就是管安全的林副礦長。他聽百順說過,管安全的林副礦長一只眼睛瞎了??慈藭r經(jīng)常側(cè)著腦袋,很容易讓人誤會他從不正眼看人。
“你是林礦長吧?”艾琴靜了靜“怦怦”直跳的心,謹慎地問道。
“啊,我就是,你找我……”林副礦長坐起來,側(cè)著腦袋用一只眼睛盯著艾琴。
“林礦長,我找你來簽字的,你看看這個?!卑僬f著把那張報告單拿出來遞給了林副礦長。
林副礦長用獨眼先上下掃描了一眼艾琴后,才接過艾琴遞過來的報告單,不過連看都沒看,就站起來關(guān)上門,回來伸手摁住艾琴的肩膀讓艾琴坐在了沙發(fā)上,自己也緊挨艾琴坐了下來。
艾琴拘謹?shù)赝馀擦伺?,試圖和林副礦長保持一點兒間隙??墒橇指钡V長反而變本加厲,挨得艾琴更緊了。竟然伸出一只手搭在了艾琴的肩膀上。
“林礦長,我是來找你簽字的?!卑俜糯罅寺曇粽f。
“嘿嘿,我沒說不給你簽啊?!绷指钡V長淫笑了一聲,另一只手竟然從下面伸進了艾琴的內(nèi)衣?!拔蚁冉o你身上簽完字,再給你那張報告單上簽字……”一張帶著煙味的大嘴巴直逼艾琴的嘴。
“不行,林礦長,我不是那樣的人……”艾琴躲閃著,掙扎著,“林礦長,不要……不要……”
“別給我裝純啦,到了我這屋的女人,都必須讓我在她身上給簽了字才能出去?!绷指钡V長起身把艾琴壓在身下,大嘴壓在艾琴臉上,一只手壓住艾琴的兩條胳膊,一只手去解艾琴的腰帶??墒撬饬税胩煲矝]有解開,回頭一看,艾琴的腰帶用一根紅布條扎成了死扣,“娘的,還有裝備咋地……”他一用力,竟然把艾琴的褲子一下子撕開一條口子,露出了內(nèi)褲。
艾琴再也忍受不了了,低聲道:“四成,快來救我!”
“呵呵,誰也救不了你,乖乖的吧,咱倆都舒服……”林副礦長愣了一下,隨即一邊瘋狂地扒艾琴的衣服,一邊說道。
正在這時,從艾琴身上發(fā)出一個男人的聲音:“林礦長,別忙活了,我們都錄下來了,再不住手,我可要把錄音送到你老婆那里去了!”
“啊!你是誰?”林副礦長忙放開了艾琴,奇怪地盯著艾琴身上吃驚地問。
“呵呵,你不用管我是誰,你現(xiàn)在在報告單上把字簽了,咱們一了百了。我們的目的就是讓你簽字,也不違法,是你職責所在。不然你就身敗名裂,還會丟官罷職,你怎么向你那黃臉婆交代!”
這時,林副礦長一把從艾琴兜里掏出手機看了看,一下子扔在地上,惡狠狠地說:“臭娘們兒,你們合伙算計我!”
艾琴已經(jīng)整理好衣服,見地上的手機后蓋摔壞了,也不響了,忙撿了起來,怯怯地說道:“林礦長,我沒有算計你,只是合理合法地找你簽個字?!?/p>
“簽個屁,滾!臭娘們兒!”林副礦長把那張報告單撕了個粉碎,然后往地上使勁一扔,對艾琴大罵道。
艾琴看著地上自己用屈辱和淚水換來的報告單成了紙片,心徹底涼了。完了,這段時間的努力白費了,百順的工傷一點兒希望都沒有了。
十一
第二天中午,四成頭上、胳膊上纏著繃帶,臉腫得幾乎看不到眼睛了,一瘸一拐地來到艾琴家中。
“你咋的啦?”正在做飯的艾琴吃了一驚,“誰打的?這么狠心?!卑倜φ泻羲某勺诳磺暗囊粋€塑料凳子上。
“先別管我的事,你看看這是什么?”四成從兜里掏出一張嶄新的硬紙遞片給了艾琴。
艾琴接過來一看,愣住了,這是一張工傷報告書,上面清清楚楚在“工傷職工姓名”一欄里寫著“商百順”三個大字。艾琴忙把工傷報告書遞給了百順,“百順你看,你的工傷報告書批下來了?!?/p>
“真的?”百順雙手顫抖著接過看了又看,“以后咱家日子再也不會那么緊巴了,老天爺呀!你終于睜開眼了……”
“還有一喜呢!”四成說著又從兜內(nèi)掏出兩捆嶄新的百元人民幣,往百順面前一放說,“這是礦上給百順的工傷撫恤金兩萬三千元。我都給你們?nèi)〕鰜砹?,這是我替你們簽的收據(jù)。礦上的領(lǐng)導交代,從這個月開始,百順就可以和其他工人一樣在銀行開資了?!彼某砂岩粡埵論?jù)和一張淺紅色的開資卡交給了艾琴。
艾琴把收據(jù)和開資卡捧在手里,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撲簌簌落下來。
過了好長時間,艾琴和百順想到應該好好地感謝一下四成,如果沒有四成,這一切是不會辦成功的。
可是四成已經(jīng)走了。艾琴急忙趕出家門,可是連四成的影子也沒有看到。
艾琴轉(zhuǎn)身回屋時,在門口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信,她打開一看是四成寫的:
艾琴:
你好!說真的,我一直對你有愧,對不起你。好在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jīng)辦下來了。今后你們一家人的生活有了著落,對我多少是個安慰。
你肯定想知道百順的工傷報告書是怎么辦下來的吧?今天早晨,我家來了兩個陌生男子,不由分說對我一頓拳打腳踢后,甩下百順的工傷報告書、兩萬三千塊錢、百順的開資卡和一部舊手機,順手還搶過我的手機,砸了個稀爛。最后警告我:昨天的事不允許再有別的人知道,百順工傷的事已經(jīng)都辦妥當。今后好好過日子,如果節(jié)外生枝,小心性命。說完他們就走了。
等他們走后,我去醫(yī)院包扎了一下傷就把東西給你送來了。
艾琴,以后你日子好過了,再也不用求任何人了。我們倆也就結(jié)束了,我不想再有什么來往,為了你的家,也為了我的家。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你讓我懂得了什么是女人,什么是溫柔。今后你也別再去背煤了,畢竟讓保安抓住后果是很嚴重的,挨打、挨罵、受侮辱,這一切你懂得……
祝你好好過日子,也祝百順早日康復,重新站起來!
四成即日
艾琴手拿四成留下的信,在院里發(fā)愣……
周脈明:周脈明,男,1967年9月出生。黑龍江省作協(xié)會員、黑龍江省煤礦作協(xié)會員。先后有小說、散文、新聞等散見于《民族文學》《陽光》《山東文學》《上海小說》《小說月刊》《工人日報》《中國教育報》《黑龍江日報》《檢察日報》等報刊,并且多次在國家、省、市級文學征文中獲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