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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叫花的女孩

      2016-12-15 13:33安諒
      雨花 2016年12期
      關(guān)鍵詞:明人母親

      安諒

      明人不知怎的,這段時間老是想起她,隔三差五的,她的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那里蕩漾著青春的波瀾和顫動,還有一絲令人不忍拒絕的渴盼與央求。那個叫花的女孩,那個確實如花似玉的女孩,多少年過去了,她是否還美麗如舊?她是否仍徜徉在屬于她的那一份春風韶光里,擺脫漫長的困惑乃至噩夢,像灰姑娘一樣善良而快樂地生活著?

      光陰的流逝,悄然無聲,又迅疾倏忽,它不給你有任何抓住它的機會,不像光亮滑溜的魚兒,看得見,摸得著,有時也可能一把抓住。它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卻飛逝如電。某一天,驀然回首,人生已過了大半。不過,記憶還算有情,那往日的影像仍歷歷在目,清晰如昨,令人回味,也令人喟嘆。此刻,雖然很多年不見了,那個叫花的女孩真實又生動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明人輕啜了一口微燙而又清香沁人的春茶,微微閉上了眼簾。

      那個叫花的女孩定格在明人心目中的,是一米六幾的個兒,不胖不瘦,圓臉,一頭濃密的烏發(fā),有時瀑布似的披肩,有時綰盤在頭頂上。那雙明澈的眼睛,像是會說話,閃著光也帶著一絲憂郁。那絲憂郁還是明人多年之后才品味出的。

      肌膚光潔、緊致、白皙、嫩滑,讓明人略帶罪惡感地想起了她的妹妹。那個妹妹也叫花,長得小巧玲瓏的,沒有她這副讓人舒心的眉眼,但也有幾分水靈,皮膚更是一樣的白,凝脂一般。那還是念小學不久,她妹妹大約也六歲的年齡,混沌未開,男女無猜,互相玩耍,掀衣抓癢。有一刻,她妹妹被按住了,玩鬧時,露出了一截小肚腹,光滑,平坦,白得耀眼,明人的心似乎被蟄了一下,男女羞恥之心,在這一刻從朦朧中開啟了眼簾。那一幕像是烙印在他的心里。

      白,耀眼似的白,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見細微的淡淡的血管。那個叫花的女孩,擁有著無可匹敵,美不勝收的白。一白遮百丑,何況她的容貌夠美。

      然而那個叫花的女孩,她接受了父母賜予她的花一樣的容貌和名字,卻又不得不接受了同樣來自父母的另一種現(xiàn)實給予。她有了一個弟弟,唯一的一個弟弟,家人疼愛之至的弟弟。然而,弟弟生就一身怪病,渾身上下都是癩皮,魚鱗般的,皮開肉綻的,結(jié)了疤似的,層層疊疊。小孩見了都害怕而逃。明人與他們住一幢公房,鄰里之間,難免碰到,都不敢目光停留,更無來往。

      鄉(xiāng)下的老奶奶,對孫子的病從不放棄治療,找了很多土方、偏方。有段時間,她住在她們家,和顏悅色地把明人和幾個小伙伴叫到家里,讓他們?nèi)瞿蛟谝粋€印花痰盂里。尿一次,給一分錢。小伙伴們有點害羞,可又覺著不礙什么,還給一分錢買糖吃,也就樂意而為。老奶奶一臉的褶皺,在這一聲聲的尿聲中,愈發(fā)綻開了,那是一陣舒心輕輕地掠過。

      明人后來明白,這是老奶奶聽來的偏方,說是用童子尿給孫子擦洗,可以驅(qū)病。老奶奶是只要存有一點可能,就會滿懷希望地去付諸實施的。不知道當時是否產(chǎn)生了一定效果,但最終的結(jié)果是令人沮喪的。老奶奶的小孫子,也即那個叫花的女孩的親弟弟,一生都是癩皮滿身,身上氣味濃重,不堪入目。

      她家里總有一種怪怪的味道。小時候,大人就說,不好好吃飯,要像癩皮一樣的;不好好洗手,要長癩皮的;不好好睡覺,癩皮也會搭上你的。諸如此類,癩皮這詞讓明人和他的小伙伴們避之惟恐不及。

      兩個也叫花的小妹妹,父母先是托付鄉(xiāng)下的叔伯代養(yǎng),后來到了上學的年紀,也只能帶回家了。一套十幾平方米的小房間,中間加隔了一堵墻,一家六口蝸居于此。那個叫花的大女孩,自然承擔家務最多,是父母的小幫手。她在外面樓前空地稍玩一會兒,母親就會從二樓窗口探出身來,厲聲把她叫喚了回去。拖地、洗碗、買菜、倒垃圾……明人他們住的是上世紀六十年代建造的老式公房,廚房是幾家公用的,衛(wèi)生間是沒有的。每戶人家都是用的馬桶,之前是每天凌晨環(huán)衛(wèi)工人搖著鈴,推著糞車到小區(qū),大家各派出一個代表提溜著一天一夜沉積下來的排泄物,排著隊倒入糞車,自己再去樓下的公用水池洗到干凈。后來是環(huán)衛(wèi)部門在小區(qū)里砌了一個糞池,住戶可以隨時傾倒,環(huán)衛(wèi)工人則是定期來清理。那個叫花的大女孩,每天提著沉甸甸的馬桶的任務,自然是她的。兩個妹妹尚幼,而比他略小幾歲的弟弟,因為怪病,走路也小腳老太太似的,趔趔趄趄。

      那個叫花的女孩家的頂梁柱,不是她父親,而是她母親。

      她父親戴著玻璃瓶蓋一樣厚厚的眼鏡,人老實巴交的,半天打不出一個響屁,憨憨的模樣,反襯出她的母親的能干。

      她母親其實是一個溫和的人,屬于賢妻良母型的。眉眼里也透出一種溫情和善意,與鄰居、同事也都和和氣氣的,顯示出一定的文化教養(yǎng)。這話絕不是過譽。明人居住的這個小區(qū),是父親所在港區(qū)的職工住宅。最早一批入住的都是在一個港區(qū)工作的,低頭不見抬頭見,上班下班也都見,看得出,比父親年輕一些的她的母親,在單位也是懂事、踏實的那種女職工。這里居住的都是港區(qū)一線職工家庭,老的工人居多,都是大老粗,她母親的知書達理、溫文爾雅就尤其突出了。

      明人不知道她母親的學歷,也許只是一個高中畢業(yè)生。可高中畢業(yè)生,在當時文化水平普遍較低的,大多數(shù)人只上過夜校,至多掃盲班的港區(qū)里,她母親是大受青睞的。她還擔任了車間的一個重要職務。

      雖然,她召喚大女孩回去的聲音,有些嚴厲,但她對明人及其他小朋友一直是笑瞇瞇的。她的笑自然、明凈、和諧,溫煦如春風一般。你從她的臉上絲毫看不出她的苦惱、憂愁和煩悶,看不出她的困倦、艱難甚至折磨!須知,她有四個孩子,其中還有一個特別的,患不治之癥的兒子!

      明人現(xiàn)在想來,她的母親真正是堅強的女性。

      男人不壞,但夠窩囊。她母親里里外外擔待著,忙碌著。她母親給予鄰居、同事們的笑,都是不變的!

      她母親的腳步總是匆匆的,也不見她公休業(yè)余串門閑聊。大熱天,這小梁薄板建造的公房,蒸籠似的,涼水擦洗過的床上竹席,一會兒就熱得發(fā)燙,烙著屁股。稍有勞作,汗流浹背,年輕人都感覺胸悶氣短。傍晚紛紛逃下樓去,去蹭一點微熱但帶點勁道的穿堂風,祛除些許暑熱。明人在這納涼的人群中,似乎從沒見過她母親的身影。她真的是勤勉能干的當家人。

      有一回,明人去到她家。她母親把家里拾掇得整齊又干凈。雖然明人總感覺有一種怪怪的味道,那也許從是她弟弟身上散發(fā)的,或者是治療他的疾病的什么藥味,但狹小的屋子里清清爽爽,簡單的家具擺設(shè)井然有序,并不比鄰居哪家有所遜色。而她遞給兒子一杯熱茶時的目光,是無比慈愛的。

      對她母親做事持家的如潮好評集中迸發(fā)的,是在某一個冬日。

      上世紀七十年代的冬日,在上海也是寒冷刺骨的。明人的手背上長滿了凍瘡,饅頭似的腫起,通紅通紅的。小腳趾也紅腫著,癢癢的,奇癢難忍,在風中裸露著的耳垂子,也時燙時癢,真想把它們韭菜一樣割了。也許這刀的割痛還會比這陣陣奇癢更好受一些。

      冬風送寒。這天傍晚,在港區(qū)工作的父親和鄰居同事們陸續(xù)回家,帶來了令人心頭一緊的消息。港區(qū)的車間下午發(fā)生了火災事故,叫花的女孩的母親嚴重燒傷,被送進了醫(yī)院的急救室。不幾日,又傳來消息,說是她母親的燒傷面積達90%以上,所幸人已搶救過來。又過兩周,再有噩耗傳來,說她母親因燒傷感染,人還是走了。

      小區(qū)的氣氛悲愴壓抑。一片痛哭,一片痛惜??粗蛳胫@特別的一家子人,很多大人忍不住一片哀嘆:這家的頂梁柱走了,這家人,這患病的孩子又怎么辦呀!也有人含淚埋怨,老天不公吧,偏偏把她給帶走了!

      連明人父親提起她的母親,也淚濕了眼,這個小字輩,走得可惜呀!

      她的父親在經(jīng)歷了喪偶之痛后,似乎愈加沉默寡言了。

      他內(nèi)向,不擅交際,顧家卻不能持家,家里的大小事情,毫無置疑地都落在了他的大女兒柔弱的肩頭。那個叫花的大女兒,也只有十來歲,里里外外都要她撐著。

      叫花的女孩比任何鄰家的女孩都辛苦。她忙上忙下,還要照顧著那個讓母親臨走都牽掛無比的弟弟。據(jù)說,母親臨終對她的囑托,就是讓她照顧好弟弟。這囑托是現(xiàn)在的,是以后的,也是叫花的女孩此生無法推卸的。

      有小孩欺負她弟弟,罵他癩皮,叫他來追。弟弟罵不過他,也追不上他,氣得站在那兒直哆嗦,眼里冒火。她把那小孩呵斥走了,扶著弟弟進屋,柔聲勸慰,砌茶遞杯。弟弟不能上學,卻喜愛讀書。也許讀書才會給他帶來豐富精彩的生活和世界。她向明人和周邊的鄰居代弟弟借書。可誰都不愿意將自己的書借給他。大人們早就說了,癩皮是要傳染的。借給他的書,還不會沾染上什么細菌什么氣味嘛。很多人是直言拒絕的。明人心軟,找了幾本看過的書,給了她,還補了一句,不用還了。那不行,一定要還給你的。她堅持道。明人說,真不用還了。沒關(guān)系的,就幾本書。明人不讓還,是有原因的,她聽了,則心生感動。明人確實是小區(qū)里公認的最乖、最懂事,將來也會最有出息的孩子。明人看見,她的眼眸閃動著,很好看。

      這天周末,陽光暖融融的。明人正倚著窗臺看書,就聽有人喊道:“有人墜樓了!”明人心里一凜,連忙奔出門去。循聲找尋,發(fā)現(xiàn)竟是那個叫花的女孩,是她從二樓的自家窗口摔了下來。原來她想晾曬衣被的,把被褥放置在窗外的竹竿上,從窗口抽出身,想努力把它們攤得平展一些,可以多多承受太陽的照拂。一不留神,身子前傾,就全身撲到了窗外,幸虧是帶著竹竿被褥一起墜落,只落了一點皮外傷。她獨自站起身來,那白皙的額頭滲出了殷紅的血絲,那雙明眸亮眼,還是水汪汪的一片。

      隔壁阿姨這時說了一句:“你可不要再有個三長兩短呀!你家里都靠著你呀!”

      她雙眼含淚,微微頷首。

      那一年,明人他們住的公房前面,又規(guī)劃了新住宅樓。新樓要與馬路對正平行,就與他們的老公房斜行而建。一頭過窄,一頭過寬。過窄處僅三、四米,把陽光嚴嚴實實遮擋住了。那個叫花的女孩家正巧在過窄區(qū)間,得以被置換到新樓了。是新樓沿街的屋,陽臺門一推,就是人來人往的水泥路。這客觀上讓她和家人與外人碰到的可能又增加了。

      要保護好弟弟不被淘皮的小孩欺凌,也要防止陌生的沒有教養(yǎng)更無憐憫之心的路人的唾棄。糟糕的還有,她老實巴交的父親,竟然也被路人欺負了,僅是一個偶然的碰擦。那路人就是不依不饒,父親那玻璃瓶般厚的眼鏡也被拉扯掉地,碎成了玻璃渣。他還趴在地上,兩手滿地抓摸。還是她飛快地從家里奔跑出來,先扶起父親,又與那路人說理。幸好有些路人看不慣,又幫著說了,才算息事寧人。她拾起掉落在地的眼鏡架,扶起木訥的父親,一步一步地走回家,淚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一個撩人的春夜,已念初中的明人到鄰居家串門,順便送來她要的書本。叫花的女孩家當時還住在他家樓上,二樓的一個單元,女孩比明人大一屆,見明人來了,很是高興,把他引進屋,還在他嘴里塞了一顆話梅糖。酸酸的,甜甜的滋味,迅速彌漫在齒頰之間,味道好極了。

      女孩的臉紅撲撲的,真像誘人的蘋果。眼睛也撲閃著,仿佛在述說著什么。女孩說,她有點病了,低燒。她說著握住明人的手,讓他碰了碰自己的臉,說:“你摸摸看,是不是還有熱度?”

      明人這才發(fā)現(xiàn)家里就她一人,房門虛掩著。她眼眸灼熱,緊緊地盯視著他。他心中小鹿亂撞,也有些慌亂。她的臉頰白凈,泛著紅暈,俊俏的鼻翼翕動著,鼻子下方的兩瓣嘴唇,也微微顫動著。他剛才觸碰到了她的臉頰,溫軟而且發(fā)燙。她的前額寬闊光潔,一個小小的月牙似的疤痕靜臥在額頭上方,那是上次她從二樓窗口摔出去留下的一個永恒的紀念。

      明人還是第一次和一個女孩這么近距離地面對。他不知道這是什么回事,但他自小謹慎,也不敢輕舉妄動。樓與樓太近,他甚至覺得對面樓內(nèi)有人正關(guān)注著這一幕。但女孩的目光是太灼熱了。他也感受到了和她僅是一尺之間的身上,有種比話梅糖更加熾熱的具有沖擊力的氣息,正在裹緊自己。

      他的手掌在她的額頭上停留了短暫的幾秒鐘,他就放下了,并且下意識地退后了一步,也退出了她的氣息的包裹。

      這時,她又牽著他的手,移步到了后間。那里燈光昏暗了許多,對面樓內(nèi)的目光也完全被阻隔了。

      她站定了,面對著他,說了一句至今令明人耳紅心跳的話。

      “我,讓你……”她凝視著明人,左手已搭在了外衣胸前的紐扣上。

      這一刻,明人仿佛清醒了。他竟然什么話也沒說,緩緩轉(zhuǎn)身,打開門,快步離開了。有點惶恐,有點憂慮,有點不可思議。

      很多年以后,他才明白,這是多么殘酷的轉(zhuǎn)身和離去,他把她一個人撇在那兒了。她一定呆呆地站在那兒,很久很久,也許還有淚,晶瑩的淚滴,從她白皙的臉龐上滾落。

      那時的明人還是懵懂的。不過,歌德說過,哪個少男不相思,哪個少女不懷春。明人心中有過朦朧的愛,但絕不是她。愛在明人心中是十分圣潔的,他只想把自己的愛及其所有,有朝一日,獻給自己心中的人。

      如果明人當時稍微心腸柔軟一點,性情隨意一點,好奇與沖動也強烈一些,或許明人的初吻一定歸屬于那個叫花的女孩了。那么這一切對明人來說,對叫花的女孩來說,又會發(fā)生多少變化甚或奇跡呢?抑或明人也不會像今天如此深懷歉疚,深切回憶,刻骨銘心了?

      世事難以預料。明人那時完全是真誠的袒露,也是理智的驅(qū)使。他真的不愛她,因為,也真的沒想到過,會愛她。

      事情的發(fā)生,有時自有緣由,或者總有一絲蛛絲馬跡的前兆。

      曾經(jīng)也有兩個人單處交流的片刻。那時她仰臉看著明人,告訴明人,都說我長得白,長得美。隔壁阿貴先看上了我,還追求過我。后來他也是因為同班的一個女孩長得像我,而去追求那個女孩的。

      她沒直說這個阿貴為何又換頭找別人了。明人卻能感覺到她的一絲妒意,或者說是酸楚更恰當。

      那天,她還對明人說過兩句話,明人當時沒放在心上,后來乍然間想起。一句說,你覺得我美嗎?這一句,明人都忘了自己是如何回答的??梢姡魅藢λ遣簧闲牡?。

      另一句是:阿貴后來不追我了,只因我有這么一個弟弟。

      這世界誰也不能精確地把握好自己的人生軌道。是的,把握,并且是精確地把握,這是人夢想的極致,又有誰能自人生之初就從容地把握這種把握,從而走向自己心懷夢想的終點?

      明人后來舉家搬遷了,加之投入自己忙碌的工作,與老鄰居的接觸甚少。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對于那個叫花的女孩都已然淡忘。當然也包括她的家人,她的父親,她的弟弟,還有她的兩個同樣叫花的妹妹。

      再聽到她的消息,是一個老鄰居老阿姨的來訪,她與明人的母親常有來往,是蠻談得來的老姐妹。她們在客廳東拉西扯的,剛巧明人去取當天的《新民晚報》,晚報擱在緊挨門邊的鞋柜上。就在拿取晚報的幾十秒時間,老鄰居正說著那個叫花的女孩,口吻依然是充滿著惋惜:她找了一個垃圾癟三,是西高泥墩的。他還打她,為了弟弟,她只能忍氣吞聲。真是可憐呀!

      多漂亮賢惠的女孩,如果不是因為她弟弟,她怎么會下嫁這樣的人家。

      老阿姨所說的垃圾癟三,明人見過。以前上小學時,都要路過那戶人家。那戶人家四個光榔頭,都是偷雞摸狗的搗蛋鬼,以老大為首。老大長得電線桿似的,瘦猴一樣的臉型。家里窮得叮當響,更缺乏家教,孩子們就到處惹禍。當時,連女人晾在外面的文胸,內(nèi)褲都要偷回去,所以垃圾癟三的臭名方圓幾公里的人家?guī)缀跫矣鲬魰浴?/p>

      那個老大比女孩大了約一二歲。她既委身于他,自然有其原因的吧?

      明人留神打聽了一番,多少知道了一些詳情。

      是“垃圾癟三”先追她的。每天在她買菜的路上尾隨著她,與她搭訕,幫她挑菜,替她與菜農(nóng)討價還價。約她看電影,請她吃小餛飩。在她生日那天,還從野地里摘來一捧菜花,嬉皮笑臉地,畢恭畢敬地,煞有其事地獻給她。菜花雖老土了,花蕊也有少許枯萎,但菜花的清香,還是清新濃郁的,這是那叫花的女孩,第一次收到異性贈送的花卉,她那顆孤獨、寂寞而又悲傷的心,瞬間被擊中了。眼淚稀里嘩啦地流淌了一臉。

      聽到這里,明人的心針刺一般的銳痛,好久他才緩過神來。

      不知怎么,他想到了一部老電影,片名,叫《苦菜花》。

      有關(guān)那個叫花的女孩的音訊,時不時地從家人口中得知。兩個姓花的妹妹也陸續(xù)出嫁了,據(jù)說嫁得都遠遠的。嫁的人家還算不賴。癩皮弟弟是和她住一塊的,為了照顧弟弟,她沒少受男人及其婆家的鄙視和欺凌。

      若干年后,她的老實巴交的父親先蹬腳走了,去會面她仙逝二十多年的母親了。再后來,她的弟弟也死了,死于一個冬夜,是感染肺炎而不治。

      也許,他們終于解脫了,而她也將擁有自己新的人生。她生了一個女兒。都說長得像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皮膚雪白,模樣俊俏。她央求她的性格暴躁、脾氣古怪的男人,同意她為女兒也取了一個叫花的名字,她說是母親托夢給她,讓她這么取名的。

      2015年3月的一個周日,春暖花開。明人應區(qū)圖書館的邀請,參加本市作家新作的簽名贈書活動,他埋首為排隊求書的讀者龍飛鳳舞地簽名。人太多,明人簽得手都酸了,但心中不無快樂和得意。

      這時,有一個童音清脆地響起:“叔叔,能不能給我簽兩本呀?”

      “為什么呀?”明人抬起頭。眼前的小女孩長得水靈靈,白白嫩嫩的,那雙大眼睛特別清澈閃亮。

      “我媽媽和我一起來的。我叫李辰花,我媽媽叫劉金花,喏,她就在那兒?!?/p>

      明人循著她的手指望去,那張活動巨幅廣告下,有一個老嫗,佝僂著身子,但揚著頸脖,怔怔地凝視著自己。一個年輕、白凈、美麗的臉龐和身影,與這顯然與其年齡極不相稱的過早衰老的身影疊加在了一起,明人的視線漸漸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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