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巖 生命的舞者

文 本刊記者 徐 飛

劉巖 生命的舞者

文 本刊記者 徐 飛

把“生活總有挫折，夢想不會凋謝”當成座右銘的劉巖，在政協(xié)這個大舞臺上，舞出了嶄新的人生。她用公益和舞蹈點亮最深的夜，用堅強和溫暖感動每一個人。她用生命舞蹈，舞出了自己的精彩人生。

這些年，劉巖與傷痛不斷抗爭著，把簡單做到純粹，擁有了人生中別樣的精彩。10月15日，劉巖赴維也納領取了“塔拉獎”，這是華人首次獲此殊榮。這一獎項專門表彰那些遭受命運沖擊仍然勇往直前、超越自我的人士，借此表達對他們的尊重與敬意。坐在輪椅上，有些纖弱的劉巖，正是那個勇士。劉巖說：“這個獎項有特別的意義，獲獎不僅是自己的榮譽，更是華人的榮譽。受傷后的8年來，我不斷努力用自己的方式讓自己更好一點，腳踏實地度過每一天?！?/p>

作為舞蹈老師，劉巖培養(yǎng)著一批又一批的年輕舞蹈演員，曾經帶給劉巖光輝與榮耀的舞蹈，今天依然在綻放。走進北京舞蹈學院文化課103教室，我們走近了北京市政協(xié)委員、北京舞蹈學院教授劉巖。

從足之蹈之到手之舞之

《胭脂扣》中風姿綽約的如花、《橘子紅了》里顧影自憐的秀禾……大眾認識劉巖，源于2006年央視春晚，她和楊麗萍、譚元元共同表演的舞蹈《歲寒三友》。其實，在此之前，劉巖在圈中已經小有名氣。她腿功了得，動作干凈優(yōu)雅，被認為最有潛力的年輕舞者。大家都管她叫“劉一腿”，因為她的絕活是超強的“控腿”技術，一雙腿成就了劉巖的夢想與光榮。

2007年底，劉巖接到北京奧運會開幕式運營中心的電話，由此獲得了人生最大舞臺——在奧運會開幕式中富有中國獨特韻味的水墨畫卷上呈現(xiàn)唯一的獨舞表演《絲路》。為了奧運會開幕式上能夠完美呈現(xiàn)，劉巖排練了500多次。

舞蹈是殘酷的藝術。對于劉巖而言，這份殘酷更深一層。2008年7月27日晚，距離開幕式還有12天，她照常參加彩排，所有動作一氣呵成，干凈利落。但是，就在她從“電子薄紙”跳躍到另一平臺時，平臺提前挪動了，毫秒之差，劉巖不慎從3米高臺墜下。“上萬人都停下來，音樂也不放了，所有人都停在那里，劉巖靜靜地躺在鳥巢底下?！睆埶囍\回憶起當時的場景時曾說。呼嘯而去的救護車帶走了劉巖，也帶走了屬于她的奧運舞臺。

舞蹈將她推向了事業(yè)頂峰，也讓她跌下了舞臺。7個小時的手術結束后，醫(yī)生對她的診斷是T12神經完全性損傷。這意味著，劉巖將再也站不起來，再也不能用雙腳跳舞?！皩τ谶@件事情，我一點也不回避，8年過去了，我還在接受這個事實的過程中?！碑敱粏柕绞欠窦芍M談論受傷這件事時，劉巖這樣回答。

劉巖最終用堅韌證明了自己的強大?！拔蚁Ｍ?，越來越少的人在提到我的時候說：這是因為奧運彩排摔傷的劉巖；我希望越來越多的人說：這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舞蹈老師。舞蹈是我的信仰，我不僅要在舞臺上舞動，而且我要用雙手去探索中國舞蹈更多的可能。”

2010年，還在做康復訓練的劉巖考取了中國藝術研究院舞蹈學專業(yè)的博士，這成為她受傷后人生的轉折點。“以前我的生活只有舞蹈，如果沒有受傷，我會一直跳下去，30歲、40歲、50歲……受傷之后，開始考慮讀書，讀書是知識不斷精進的過程，讓我的人生更加豐富的過程。”

2014年6月，劉巖參加第三屆“天使的微笑”兒童慈善攝影展

2014年，劉巖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書《手之舞之：中國古典舞手舞研究》，這是劉巖讀博期間的研究成果，填補了中國古典舞研究領域的一個空白。

博士畢業(yè)后，劉巖成為北京舞蹈學院的教師，她將舞臺延伸到了講臺。她開的第一門課是《中國古典舞手部動作與印度古典舞手部動作比較研究》。今年，劉巖考取了中國社科院的博士后，攻讀宗教學專業(yè)，開始研究佛教手印。讀書，為劉巖打開了另一扇門。

從足之蹈之，到手之舞之，劉巖依然是一名生命的舞者。她說：“現(xiàn)在輪椅是我的舞鞋，雙手是我最依賴的舞蹈語言。我們的雙手最不會撒謊，任何細微的動作都可以傳達你的內心。手舞雖然是中國古典舞身體語言中微小的一部分，卻有著無窮無盡的變化，有著自己清晰的傳承脈絡，中國聾啞人的手語、佛教的手印以及中國戲曲的手部動作既是獨立的體系，又有著許多的借鑒吸收。”

“人最重要的是戰(zhàn)勝自己，人真正的障礙不是來自于身體，而是來自于思想，實際上沒有什么是不可以的?！眲r說。

用公益點亮最深的夜

對劉巖而言，公益這條路走得自然而然?！霸?008年受傷以后，我特別知道，當你需要幫助時，那個幫助走到身邊，真的太溫暖了。我覺得，做公益的意義就在于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群體。我總說自己有兩條腿，一條腿是舞蹈一條腿是公益，這樣行走很順暢、很快樂。”

輪椅上的劉巖舒展著雙臂演繹過一支舞《最深的夜，最亮的燈》，她在黑暗中找到了方向——公益。對于那些從未有機會接觸舞蹈的孩子來說，她就是一盞最亮的燈。

劉巖在市政協(xié)全會期間交流提案

2010年，在中國文學藝術基金會的支持下，劉巖成立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劉巖文藝專項基金”，專門為孤殘兒童提供藝術教育。六年多來，她為北京郊區(qū)孤兒和聾兒帶去了無盡的歡笑。

公益有很多種，利用美育教育的方式，更多是來自劉巖作為一個舞者的直覺?！耙粋€人的職業(yè)規(guī)劃會跟你的人生很多東西扭在一起。從小學舞蹈這件事情會始終跟你的生活在一起，伴隨你的一生。這個‘在一起’不是你去選擇，而是一種‘自然而然’?！?/p>

劉巖文藝專項基金成立伊始，有20多個來自福利院的小朋友自愿報名上課。之后，專項基金請來專業(yè)舞蹈老師，和北京市房山區(qū)兒童福利中心、通州光愛學校等幾所定點機構合作，最多時有162個孩子上課。96個是孤兒，66個是聾兒。“我們不是要培養(yǎng)他們成為下一個‘楊麗萍’，只是給他們提供一個體會藝術的機會?！眲r說。

上課的孩子中，一個叫范杰的小男孩給了大家意外的驚喜。劉巖回憶到，范杰天生失聰，聽不到聲音，但對音樂的感悟力非常強，甚至不需要手語老師提示，完全靠內心節(jié)奏和觀察搭檔起舞。為此，她找到北京舞蹈學院青年舞團的兩位專業(yè)舞者配合范杰，以邁克爾·杰克遜的音樂為背景，第一次以編導身份創(chuàng)作了舞蹈《對他說》，并在國家大劇院演出。

也正是從那時起，劉巖開始嘗試更多舞蹈編排。她曾幫助一個殘疾人藝術團，創(chuàng)作了一支舞蹈《我的未來不是夢》，在和專業(yè)舞者同場競技中，獲得了“荷花杯”舞蹈大賽特別獎。

在她的舞蹈創(chuàng)作中，每年都會有一個題材關乎公益。2015年，劉巖擔任中國首部公益題材舞劇《26分貝》的總導演和總策劃，她用自己的努力證明了這樣一句話：“你若盛開，蝴蝶自來?！?6位群舞演員來自該殘疾人藝術團，另外包括專項基金資助的5名聾兒。該劇以聽障兒童小石頭和默劇演員安吉爾的情感交流為故事主線，聚焦弱勢群體，關注兒童心靈成長，以舞劇的藝術形式表現(xiàn)聽障人士反饋給社會積極、樂觀、溫暖的生活態(tài)度，并反射到每個人的內心深處。

無論是已連續(xù)舉辦四屆的“天使的微笑”兒童慈善攝影展，還是在北京舞蹈學院開設《藝術與青年公益》這門課程。劉巖都希望利用自己的所見、所聞、所做，讓更多的人了解公益，參與到公益當中來。

白巖松曾這樣評價劉巖：2008年之前她在領舞，2008年之后她在領路。作為領路人之后，她從沒給自己設定標準，也從不拘泥于自己對事情的滿意程度。她把所有目光都放向了持久。2012年12月，她在“天使的微笑”慈善拍賣之前，說讓我們攜起手來，一起為這些孤殘兒童做點兒事。事情做到今天，如今的劉巖專項文藝基金是一個讓劉巖心安的狀態(tài)，因為她在堅持，公益在做，幫助在繼續(xù)……

政協(xié)新舞臺

從舞蹈到奧運、從青聯(lián)到政協(xié)，劉巖的舞臺一直在延伸。2013年，對于“年齡最小”的劉巖委員來說，政協(xié)是她又一個新舞臺的開始。

“到政協(xié)以后，我認真學習了‘履職’這個詞。在我看來，做好本職工作，就是最好的履職?！睂W習政協(xié)知識、提出高質量的提案，劉巖委員一直在提高自己，一直在認真履行政協(xié)委員的神圣職責。

北京市青聯(lián)副主席、全國青聯(lián)委員、中國舞蹈家協(xié)會理事、中國文學藝術基金會理事、中國文藝志愿者協(xié)會理事……劉巖的社會職務很多，但她說這些都不同于政協(xié)委員。在劉巖看來，作為一名政協(xié)委員，她代表的是一個群體的聲音。作為教育界別的委員，又來自文藝院校，這些年她對文藝教育類的話題很關注。同時，身為一名“輪椅上的政協(xié)委員”，她關注的還包括殘疾人保障的問題?！斑@兩方面是我成為政協(xié)委員以來一直關注的，也會是我今后持續(xù)關注的。”

“整個社會形態(tài)進行當中，我遇到的問題、周圍人遇到的問題，我會進行理性思考提出問題，提出具備可操作性的解決思路，寫成提案上交。提案并不能促使所有問題都得到解決，但此時你發(fā)聲了，形成了思想上的碰撞，引發(fā)了關注，就是有效的。好過于這個問題存在卻沒有人去觸碰。”

上個世紀90年代，我國提出“素質教育”概念，在素質教育的改革中舞蹈普及教育落后于音樂和美術。這樣的現(xiàn)狀引起了許多舞蹈教育界研究者的思考。劉巖認為，不應該把舞蹈教育狹隘地等同于教學生劈腿、下腰。舞蹈教育是美育的一個部分，舞蹈不僅是肢體運動的一個過程，更是一個思想轉化為肢體表達的過程。真正的素質教育舞蹈課應該是面向全體中小學生的普及式的舞蹈教育。

劉巖在市政協(xié)十二屆一次會議開幕式上認真聽取政協(xié)常委會工作報告 攝影 遲玉潔

2014年，劉巖就此提出《關于素質教育舞蹈課的提案》，經過一年的努力，2015年北京有63家小學開設了舞蹈課程?！伴_始答復我的是在50所學校開設舞蹈課程。我一直不敢小看多出來的這13所，我們平時給學生上課也是在基層，每個環(huán)節(jié)都是具體人來做的，多出13所小學，各個環(huán)節(jié)下來事情很多?！?/p>

“在這63所已經開設素質教育舞蹈課的學校當中，學校、學生和學生家長三方反映良好。我們做了三次情況交流會，作為調研得到了三方較為滿意的反饋。”得知素質教育舞蹈課給北京市中小學學生帶來的實實在在的藝術體驗與身心放松，并為孩子們整合知識與智力開發(fā)提供了新途徑，看到自己的付出有了收獲，劉巖感到“非常的振奮”，也受到“很大的鼓舞”。

教育事關百年大計，這是一個持續(xù)性的問題。為此，劉巖持續(xù)跟進了該提案?！拔蚁Ｍ性絹碓蕉嗟暮⒆幽芟硎艿轿璧附o他們帶來的快樂。任何工作的推進都會發(fā)現(xiàn)問題，我會繼續(xù)關注?！?/p>

把“生活總有挫折，夢想不會凋謝”當成座右銘的劉巖，在政協(xié)這個大舞臺上，舞出了嶄新的人生。

劉巖用公益和舞蹈點亮最深的夜，用堅強和溫暖感動每一個人。她用生命舞蹈，舞出了自己的精彩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