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學謙
[摘要]浪漫主義巨作《西游記》是明代小說家吳承恩創(chuàng)作的經典神魔小說,自問世以來,受到歷代讀者的歡迎,尤為青少年所著迷。兒童視角下《西游記》的故事內容擁有同時吸引成人和兒童的雙重價值觀,其中刻畫的形象有明顯的兒童化傾向,遣詞造句也充滿了濃濃的童年趣味,成為后世人們津津樂道的主題。而《西游記》顯示出的這些特點,也是它吸引各類讀者,歷久彌新的原因。
[關鍵詞]《西游記》;兒童視角
縱觀中國文學史,《西游記》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的,吳承恩創(chuàng)作的這部鴻篇巨制被歷代看作經典的原因除了它濃厚的民間色彩和與眾不同的魔幻題材之外,《西游記》展現(xiàn)出來的兒童化視角也為它吸引了眾多青少年讀者的眼光。兒童視角是歷代作家創(chuàng)作的重要角度,它要求作家借助兒童的眼光講述故事,故事的呈現(xiàn)過程要具有鮮明的兒童思維特征。從兒童視角下看,《西游記》神奇驚險的故事情節(jié)符合孩子天馬行空的幻想,吳承恩塑造的人物形象大多是兒童的化身,運用的語言也生動活潑富有童趣,更重要的是《西游記》中蘊含的游戲精神,令讀者流連忘返,沉醉其中。下面將從內容、人物、語言三方面,分析兒童視角下的《西游記》。
一、二元價值觀下的故事內容
《西游記》中的每一段故事都追求著“奇、神、驚險結合”的目標,這就使得整個情節(jié)既符合兒童心靈世界的判斷標準,又可以滿足成年人的思維習慣。這種兼顧兒童和成人的二元價值觀可以說兒童視角下的《西游記》最特立獨行的一點。
(一)契合兒童心靈的幻想
幻想是兒童視角的出發(fā)點,吳承恩對妖魔鬼怪的幻想與兒童于未知世界的想象完全契合,令《西游記》在一定程度上成為兒童想象未來的模板。在這種價值觀的引導下,小說內容不但更加雄奇驚險,也為《西游記》的兒童視角再添一分飽滿。
比如《西游記》中對于神仙世界的描繪體現(xiàn)了吳承恩對成人心目中理想“天外飛仙”的幻想,而作者筆下的幻境恰恰也是兒童生活環(huán)境之外的,無形中滿足了他們對于天宮人物們的想象。玉皇大帝騰云駕霧的本領、托塔天王降服妖魔的寶塔、太白金星煉制仙丹的金爐、吃了能長生不老的蟠桃、觀音菩薩無所不能的凈瓶等等,這些在平常生活中都不可能發(fā)生的事物在兒童視角下深深激發(fā)了他們的想象力。作者的幻想和兒童的想象緊密融合,使《西游記》的兒童接受度增強,兒童化的想象也使小說的幻想更有價值。
(二)吻合成人思維的現(xiàn)實
不過,《西游記》并不是專門為兒童創(chuàng)作的小說,作者的幻想也沒有經過專門的篩選,因此部分故事內容在兒童化視角下并沒有完全契合兒童想象,反而更貼近成人思維中的社會現(xiàn)實。
就像在第四十八回《圣僧夜阻通天河,金木垂慈救小童》中,作者對“靈感大王”的描繪的確很符合兒童對妖怪的想象,但是悟空師徒在陳家莊遇到的陳清、陳澄兄弟倆面對妖怪威脅時所發(fā)生的感情波瀾,體現(xiàn)出大哥陳澄看到侄子獲救而女兒還是面臨生命危險時刻內心的喜悅與悲傷交織的感情,這樣的矛盾心理是成年人思維環(huán)境下的產物,在兒童視角下則不會被理解。并且,“靈感大王”吃幼童的情節(jié)對于兒童來講過于殘暴與血腥,但在成人世界中,這種行為不過是妖怪生存的必然環(huán)節(jié),是可以接受的。
在中國古典小說中,像《西游記》這樣同時擁有兒童、成人二元價值觀的小說并不常見,而吳承恩卻將這二元價值觀自由轉換。在《西游記》中,這兩種價值觀是統(tǒng)一的,它們共同為內容增添了或有趣或驚險的色彩。
二JL童化的人物形象
著名文藝理論家賀宜先生認為《西游記》是一部古代童話。這很有道理,吳承恩在創(chuàng)作《西游記》時中國雖然還沒有“童話”這個概念,但在兒童視角下,《西游記》中的很多形象都有著兒童化傾向,它為后世童話的創(chuàng)作提供了借鑒?!段饔斡洝分腥宋飪和男问铰杂胁煌饕譃閮煞N。
首先是一類有著成人身體,心靈世界卻是兒童的形象,這類形象以“主角”孫悟空為代表?!段饔斡洝分?,孫悟空一出場就獲得了成為成年人的資格。孫悟空不但有成年人的行為習慣,他也具有成人那樣喜怒哀樂的情緒,并有著鮮明獨特的個性,如機智、勇敢、樂觀、幽默等,他會主動聽取唐僧的建議甚至在與唐僧發(fā)生矛盾時主動緩解師徒之間的關系,孫悟空這些行為想法都顯示著作者賦予他的成人身份。但是在孫悟空形象的最深處他卻展現(xiàn)著與他成人身份不同的兒童心智,最明顯的是他大鬧天宮前后的情節(jié)。在第六回《觀音赴會問原因,小圣施威降大圣》在描寫孫悟空與二郎神斗法時,生動地寫出了孫悟空與二郎神比賽時的玩性,體現(xiàn)著他成人身份下內心深處的孩子氣。吳承恩集成人、兒童形象于孫悟空一身,使這個形象光彩斐然,置身于眾多童話形象中也絲毫不遜色。
除了像孫悟空這樣擁有“成人身、兒童心”的形象,吳承恩也塑造了一些兒童形象,紅孩兒無疑是這類形象中的典型。從外表看,紅孩兒就是個小孩子。紅孩兒的性格也有著十足的孩子氣:首先紅孩兒有著小孩兒的機靈,他在與孫悟空打斗過程中見不能獲勝,便使出殺手锏三昧真火,并且指揮手下眾小妖十分得力,逼迫孫悟空沒有一點辦法,只能求救于其他仙人。其次是紅孩兒有著孩子單純、貪玩的秉性,他面對觀音留下的蓮花寶座時,并沒有任何懷疑就坐了上去,顯示出紅孩兒對未知事物的興趣,展現(xiàn)著一個普通孩子的單純與可愛。
吳承恩在《西游記》中塑造的這些不同形式兒童形象,不僅僅使小說生動活潑,為本來緊張發(fā)展的情節(jié)增添了童趣,也提升了《西游記》整體價值,使小說可讀性更高。
三、充滿童趣的語言
《西游記》被評為“中國最杰出的準童話”,兒童視角下的語言也有著近似于童話語言的特征:以敘述為主,描述較簡潔,語法單純不呆板,語匯豐富多彩而又沒有堆砌辭藻的痕跡,抽象性質的詞句少,形象化的詞句較多,句調和諧而又不故意追求節(jié)奏。另外,《西游記》的遣詞造句生動活潑,表情達意趣味橫生,敘述視角新奇獨特,語言戲謔、表達詼諧。
(一)用語的簡單化
與表現(xiàn)的內容不同,吳承恩在《西游記》的遣詞用語上力求簡單樸素,旨在用最簡樸的語言表達最復雜的鬼怪世界。在第六十六回《妖邪假設小雷音,四眾皆遭大厄難》中吳承恩首先描寫了唐僧遇到危險環(huán)境時的膽怯,進而刻畫了孫悟空保護師父的果斷和英勇,最后用孫悟空的視角表現(xiàn)了小雷音寺的宏偉。這段話在語言描寫方面并沒有運用過多的復雜詞匯,把想表達的意思表達得清清楚楚,動感十足。其次,在這簡單化了的敘述中,作者也做到了詳略得當,重點表現(xiàn)孫悟空的行為,用不同筆墨下的點構成整個故事。除此之外,作者多用重疊詞匯刻畫較為紛繁復雜的環(huán)境,既保證了作品詞語井然有序,也提高了小說的閱讀性,使讀者更容易理解作者塑造的“幻境”。
簡單化的用語不但讓《西游記》在明清小說辭藻華麗的環(huán)境中顯示出獨特魅力,也使小說更適合兒童簡單的思維,更吸引兒童閱讀。
(二)表達的童趣性
吳承恩在《西游記》語言表達方面時時刻刻都表現(xiàn)著詼諧、滑稽的特點,這種充滿童趣的幽默非常貼近兒童化的語言。
《西游記》語言的童趣主要表現(xiàn)在人物姓名的選取上。一般而論,在其他作品中,就像文學大家魯迅先生所評:“不過著眼多在形體不能提挈這人的全般”的那樣,作者為人物取的綽號通常都會有不夠伶俐傳神的缺點。但《西游記》作為神魔小說是個例外,作者為人物取的名字都“別有深意”。比如第九十回《黃獅精虛設釘耙宴,金木土計鬧豹頭山》中,兩個小狼妖名為“刁鉆古怪”、“古怪刁鉆”,刁鉆和古怪本來是用以形容怪異稀奇的貶義詞,作者卻用他們來創(chuàng)造故事中人名,營造出生動有趣的幽默氣氛,讓成年讀者在閱讀時也會感到一絲童趣。
除了簡單的用語、充滿童趣的表達外,《西游記》整個作品都富于童話的美感和詩情畫意,每當出現(xiàn)一個新的幻境時,作者總是不遺余力地花費大量的景物描寫與詩詞去刻畫鋪陳,盡量使讀者身臨其境。并且在刻畫中常常運用比喻、排比、夸張、擬人、設問等具有童話性質的修辭手法,使得語言生動、活潑,將聲音和色彩交織,構成了一幅幅符合兒童眼光的美妙畫面。
結語
《西游記》透過兒童眼光看待整個大千世界,把兒童天真的幻想與想象作為評價和反映故事內容的心理依據,用兒童化的人物形象增加小說可讀性,它充滿童趣的語言也為讀者津津樂道,不但營造出了喜劇氛圍,還讓人在驚奇的同時不禁感嘆吳承恩不凡的寫作才能。這些都是兒童視角下《西游記》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