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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土建國說諸侯

      2017-01-06 03:30:25景志剛
      資源導(dǎo)刊 2016年12期
      關(guān)鍵詞:封土封地天子

      ◎ 景志剛

      封土建國說諸侯

      ◎ 景志剛

      分封諸侯圖

      “夫國家者何物也?有土地,有人民,以居于其上之人民,而治其所居土地之事。”土地與國家、人民、政權(quán)歷來密不可分,土地不僅是歷史的舞臺,也是治國的載體。

      封建,本義指封土建國。封土,劃分土地疆界;建國,建立諸侯封國。分土而治的思想,不僅貫穿著商周、兩漢、魏晉諸朝的衰榮,還深刻影響著中華五千年的歷史進程。

      封建親戚,以藩屏周

      與近代作為特定歷史階段的“封建社會”概念不同,“封建”一詞源于古時的分封制?!胺狻北玖x始于“豐”字,甲骨文、金文的字形如“植樹于土堆”,乃“疆界”“田界”之意。天子把王畿以外的土地分封給王族、貴族和功臣,稱之為諸侯;諸侯在自己領(lǐng)地上建立封國和軍隊,拱衛(wèi)王畿、保護天子。

      分封始于何時,難以準(zhǔn)確考證。史載“炎帝世,乃有諸侯……則建侯分土自炎帝始也”,以及黃帝“習(xí)用干戈,以征不享,諸侯咸來賓從” ,“諸侯咸尊軒轅為天子”,可見炎黃二帝時已有雛形。經(jīng)堯、舜、禹及夏、商兩代不斷發(fā)展,到西周時的分封制已趨于完善。武王、周公、成王時期,“兼制天下,立七十一國,姬姓獨居五十三人”。

      分封的起源,始于原始的部落傳統(tǒng)。氏族時期,因爭奪土地、水源、食物而發(fā)生的紛爭不斷。每逢戰(zhàn)事結(jié)束,勝者論功行賞、分配戰(zhàn)利品,起初是漁獵品或農(nóng)作物,然后是奴隸,后來便是能帶來財富的土地以及依附其上的勞動者。到商湯滅桀、武王伐紂,原本不過是部落首領(lǐng)的勝利者,驀然獲得百倍以上的土地和子民,已遠遠超出自己的治理能力;而以當(dāng)時的交通、通信條件,也絕無可能建立起高效可靠的中央集權(quán)政令體系。分封天下諸侯,既能遵襲古制,又能實施有效管制;既能平衡各方政治勢力,還能維持天下共主的地位。封土建國,遂成歷史必然。

      列土分茅,授土授民

      依照分封的理念,天子受命于天,諸侯則受命于天子。凡分封諸侯,均要舉行隆重的授土授民儀式,以彰顯國之大事。

      天子建政時,在王都內(nèi)建立祭祀土地的社壇,稱為大社(后稱太社)。大社由五種顏色的土筑成,東青土,南赤土,西白土,北黑土,中黃土,取“溥天之下,莫非王土”之意。每當(dāng)分封諸侯,便按其封地所在東南西北方位,鑿取對應(yīng)顏色的土塊,代表受封的土地;再覆蓋以中央的黃土,象征天子居中治及四方;最后用白茅包裹,交與諸侯,作為分封的信物,稱之為“列(裂)土分茅”。受封諸侯將這天子所賜的土塊帶回封地,建立自己的社壇,稱為國社。至此,整個授土授民的過程全部完成。

      以五色土分封諸侯的禮儀,到漢代仍然可見。西漢元狩六年(公元前117年),漢武帝劉徹封皇子劉閎為齊王,封地于東方,特派御史大夫張湯授予太社中的青土一塊,到所封之地建青土之社;封皇子劉旦為燕王,封地于北方,授玄(黑)土,建玄土之社;封皇子劉胥為廣陵王,封地于南方,授赤土,建赤土之社。

      天子授土盡管只是一種象征,但在注重禮儀和宗法的古代,這小小的土塊無疑是諸侯合法性的來源。據(jù)史載,晉公子重耳被迫流亡時,經(jīng)過衛(wèi)國五鹿,饑餓難當(dāng),向田間勞作的農(nóng)夫乞食,農(nóng)夫?qū)⑹种械哪嗤吝f給他,“公子怒,欲鞭之”。隨從勸阻道:“土者,有土也,君其拜受之?!蓖?,象征有土有國,象征受命于天子的正統(tǒng),象征權(quán)力和財富。重耳頓悟,“稽首受而載之”,后終成一代霸主。孟子曰:“諸侯之寶三:土地、人民、政事?!蓖恋叵鄬τ谥T侯的地位,可見一斑。

      分土而治的政治邏輯

      分封作為一種治國理念和統(tǒng)治形式,核心在于分土而治。所謂“天子經(jīng)略,諸侯正封”,天子作為名義上的天下共主,秉承天命行使最高統(tǒng)治權(quán),對天下土地擁有占有、使用、收益、處分的全部權(quán)利;但實際上,除了王室直接控制的王畿之地和尚未分封的土地,其余則均由諸侯掌控。諸侯與天子,更像是契約關(guān)系的雙方:天子授土授民于諸侯,賦予其封土建國的權(quán)利;諸侯則擁戴天子,履行納貢、朝覲和協(xié)助征伐的義務(wù),而土地和人民正是這一切權(quán)利義務(wù)的載體。

      封地的大小,一般與諸侯的爵位高低相掛鉤。“天子之制,地方千里,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迸c諸侯相比,天子歷來是最大的“地主”。諸侯在封國內(nèi),可將部分領(lǐng)地再分封給下屬的卿大夫,稱為采邑;卿大夫再將部分采邑分封給下屬的士,稱作食田。這種“天子—諸侯—卿大夫—士”的逐級分封,通過宗法制度世代延續(xù)。

      天子擁有天下土地的所有權(quán),諸侯擁有封國土地的所有權(quán),兩者疊加,相互制約。天子雖為天下共主,卻無權(quán)干涉封國內(nèi)部事務(wù);分封土地不許私下買賣,但經(jīng)天子同意則可相互交換;諸侯世襲占有領(lǐng)地,但子孫繼承仍需天子批準(zhǔn);因封地而發(fā)生糾紛,必須提交天子仲裁。西周初期,王室權(quán)威尚在,天子有權(quán)改封諸侯領(lǐng)地;對不遵王命者,還可削除爵位甚至收回封地。春秋后期,禮崩樂壞,群雄并起,“禮樂征伐自天子出”變?yōu)椤白灾T侯出”,天子淪為一塊“尊王攘夷”的招牌,土地權(quán)利自然無從談起。

      周公建洛邑

      割據(jù)之患:分封的死結(jié)

      “自古帝王之臨天下也,皆欲廣樹藩屏,崇固維城?!北緸楣虈舶畹姆址?,卻成為一柄“雙刃劍”,諸侯與天子、分權(quán)與集權(quán)、割據(jù)與統(tǒng)一的矛盾,相伴相隨、此消彼長。即使功蓋古今的秦皇漢武,也難以擺脫這一歷史的怪圈與困局。

      秦滅六國,天下甫定,便就分封發(fā)生爭議。丞相王綰推崇分封:“諸侯初破,燕、齊、荊地遠,不為置王,毋以鎮(zhèn)之。請立諸子,惟上幸許?!蓖⑽纠钏箞詻Q反對:“周文武所封子弟同姓甚眾,然后屬疏遠,相攻擊如仇敵,諸侯更相誅伐,周天子弗能禁止?!彼J為“天下無異君,則安寧之術(shù)也。置諸侯不便?!弊詈?,始皇帝一錘定音,廢分封、置郡縣,哪怕貴為皇親國戚,也無寸土之封。

      千古一帝以雷霆之力廢除分封古制,卻無法徹底清除傳統(tǒng)的封建思想;秦二代而亡,更是給后世為政者留下了巨大的解讀空間。秦之后,統(tǒng)治者鏡鑒前朝,擔(dān)心帝室孤懸,分封制又以不同形式出現(xiàn),矯枉過正、釀就惡果。項羽自立西楚霸王,分封十八路諸侯,終被漢王劉邦逼得“四面楚歌”、魂斷烏江;西漢郡國并行,大封同姓諸王,埋下“七國之亂”的禍根;東漢末年諸侯紛爭,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視漢室如無物,終成三國鼎立;晉室以郡為國,封司馬宗族27人為王,招致“八王之亂”“五胡亂華”,帶來近300年的大分裂;唐代中期藩鎮(zhèn)割據(jù),“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大唐元氣大傷、盛世不再;明太祖朱元璋“慎固邊防,翼衛(wèi)王室”“據(jù)名藩,控要害,以分制海內(nèi)”,結(jié)果尾大不掉,燕王朱棣起兵靖難,建文帝朱允炆引火自焚;清廷為平定南明,封平西、平南、靖南三王于南疆,后來也不得不再耗8年時間平定“三藩之亂”……

      諸侯之興源于土地,割據(jù)之患亦源于土地。土地不僅是民生之本,更是財富之源、兵甲之源、國力之源。一旦封土建國,列國諸侯便是有土之君,除履行既定義務(wù)外,此土此民即與天子無涉;漢代“高祖時諸侯皆賦”,諸侯不僅有賦稅權(quán),甚至還有經(jīng)營鹽、鐵和鑄幣等權(quán)限;唐代藩鎮(zhèn)“據(jù)要險,專方面,既有其土地,又有其人民,又有其甲兵,又有其財賦”,“方鎮(zhèn)不得不強,京師不得不弱”。地方勢強,則中央必弱;諸侯坐大,則王室必衰;弱干強枝,則國器必危,自古皆然。

      “圣代止戈資廟略,諸侯不復(fù)更長征?!碑?dāng)裂土封疆已成過去,王侯將相化作塵土,發(fā)生在華夏大地上的風(fēng)云往事,卻依然在時刻警醒著后人。讓我們真正讀懂土地這本天書,在先賢譜寫的歷史長卷上演繹出新的傳奇!

      (作者單位:河南省國土資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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