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判官白波

唐新茗

雙面判官白波

唐新茗

白波法官很冷，很多人都這么認為。他在審判席上總是眉頭緊鎖，表情凝重，坐如鐘，不動如山，筆疾如風。從臺下望去，熠熠國徽之下，白法官就是身披法袍的正義化身，身有風骨氣自凜，不怒而威。作為經(jīng)常出鏡的明星法官，他在鏡頭前也謹言微語，并不輕易發(fā)表意見，總說他的判決書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其實，在日常繁重的工作中，白法官亦言語甚少，常常“躲進小樓成一統(tǒng)”，在卷帙浩繁里仔細甄別證據(jù)材料、評析訴辯意見，從不圖運交華蓋，俯首只為孺子牛。

白波其實很暖，如春風拂面，如冬日暖陽。率真性情的白波，是干一行愛一行的典型代表，特別鐘愛關于法院文化的一切事物。每逢出差、度假，無論國內外，他總會到當?shù)氐姆ㄔ?、法庭去看一看，站在門口合影留念；如果還有時間，就以群眾身份進去旁聽個庭審。“久而久之，便成為了一種情結?！卑撞ǖ牧硪粋€情結是收集小模型，他最珍愛的是一輛法院警車的模型。這輛小巧精致的法警汽車一直擺在老白的辦公桌上，陪伴了他很多年。每當有同事注意到它，白波總是異常興奮：“瞧，車門可以打開，警燈、警笛都能用。”那一刻，他總是笑得像個孩子。

中科創(chuàng)業(yè)案的故事

“老白，你還記得嗎？十幾年前，也是在這兒，您帶著我辦了中國股市第一案?！?我問老白的時候，一群飛鳥掠過北京市懷柔區(qū)雁棲湖的波光霞影，夕陽正西下。

“是啊，那時候我還是小白呢?！?老白呵呵一笑，金色霞光在他的臉龐上勾勒出石刻般的硬朗線條。老白姓白，單名一個波，是我?guī)煾?，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刑二庭的一名刑事法官，自從當年踏上審判席的臺階，便屹立于熠熠國徽之下，三十余載風雨未曾離開。

老白朝著湖心扔出一塊石頭，濺起漣漪圈圈蕩開，蕩到2002年的仲夏夜里。

仲夏夜的天空群星燦爛。老白剛一推開厚重的鋁合窗，雁棲湖的夜風就擠進辦公室，吹散滿屋的煙霧繚繞，晃了晃熒白的吊燈，又悄悄翻了翻滿屋中科創(chuàng)業(yè)操縱證券交易價格案的卷宗。

抬頭眼望夜空中若隱若現(xiàn)的茫茫銀河，老白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復盤案件本身。中科集團高管呂某、丁某這些大莊家都隱藏在K線圖背后，但像章魚一樣把觸角伸向每一個罪惡的角落，操控著這個新生的證券市場，吸食著每個投資者的血液。

在上世紀90年代中國證券市場的起步階段，由于法制不健全、監(jiān)管手段缺乏，中國曾經(jīng)存在一個莊家肆意操縱股市的黑莊時代。而中科系則是那個“贏者為王”的歲月里股市黑莊的典型代表，以關系路子極野、融資手段極強、操莊運作極精著稱于江湖。它旗下七八家上市公司相互參股，犬牙交錯，形成一組混合艦隊，拉動大盤、操縱股價，踐踏著證券市場“公開、公平、公正”的原則。

老白撥了撥眼前繚繞的煙霧，回頭對屋內的合議庭同事說道：“伙計們少抽點煙，來，碰碰頭，今晚良辰美景啊，咱們得把這詭秘的坐莊故事捋清楚了?！?/p>

此刻雁棲湖岸邊的人家都已經(jīng)入眠，唯有一豆黃燈還兀自亮著，燈下的人在聊著中國股市第一案的罪與罰。

“后來……”老白繼續(xù)道。

“后來的故事我知道。中科創(chuàng)業(yè)案敲響了黑莊時代的喪鐘，以此為始，國家加強了對黑莊們的監(jiān)管，從億安科技、東方電子，到銀廣夏，一旦有違規(guī)，法不容情?！蔽乙蚕蜓銞锶映鲆粔K石頭，“那時候，我覺得我們的判決好似一柄龍頭鍘，鍘斷了中國股市的黑莊時代。沒想到倏忽數(shù)年過去，沉渣浮起，這不，徐翔的澤熙系又出來了?！?/p>

老白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那圈漣漪。這時候，湖邊草叢里突然躥出一只花貓，沿著岸邊奇石躥上墻頭，消失在婆娑樹影里。

“老白，還記得炮局看守所那只貓嗎？”我齜牙一樂，老白也樂了。

紙包子案的故事

2007年的立秋剛過，雖說是涼風至、白露生、寒蟬鳴，但白天的熱浪暑氣卻并未見輕。

提訊完訾某，老白靜靜地站在炮局看守所的樹蔭下沉思著，任由滿院子的野貓在腳邊來回躥行。炮局看守所的真名是北京市第三看守所，因為位于東城區(qū)的炮局胡同，所以坊間都喚作炮局看守所，紙包子假新聞案的被告人訾某便暫押于此。我守在老白身邊，警戒著防備野貓突襲。“這案子不能拖，得速戰(zhàn)速決?！崩习桌洳欢砹艘痪?。

“師父，您也知道不能拖啊，這案子外面都吵翻天了，咱就別貓在這兒看貓了?！蔽亿s緊催著老白離開。

“急事緩辦，咱別亂。”老白蹲下身摸了摸腳邊一只看起來不怎么溫順的三花貓：“案子一旦吵開了，就變成輿論事件了，這時候千萬別亂，一定要回歸案子本身?！?/p>

聽聞此言，我也冷靜了下來，開始跟著師父老白思考這紙包子案。我國食品安全已經(jīng)上升到國家戰(zhàn)略的層面，對食品安全問題的公眾關注與媒體監(jiān)督也愈來愈多，關于訾某損害商品聲譽案，社會上各種陰謀論喧囂塵上，討論逐漸偏離了方向。訾某時任某電視臺的新聞從業(yè)人員，為了謀取業(yè)績，采用剪輯畫面、虛假配音等手段，加工完成了虛假的電視專題片《紙做的包子》播出帶，他又對某電視臺隱瞞了事實真相，使該虛假新聞得以于2007年7月8日在某電視臺生活頻道一欄目播出，造成了惡劣影響。他的這種行為不僅損害了商譽，而且破壞了食品安全的有序秩序，違背了新聞職業(yè)倫理。至于對訾某的行為如何定性定量，是給予行政處罰還是刑事判決，也得回歸案件本身。司法者把持著這人世間的天平，孰輕孰重，應當有自己的擔當和決斷。

梧桐間蟬鳴不斷，陽光透過枝丫在野貓身上印上一層斑駁花色。老白思考片刻，掏出一張皺巴巴的A4紙，攤在手心寫了幾段話。我湊近一看，是判決書的“本院認為”部分?？磥恚谶@蟬鳴貓躥的炮局胡同里，他已胸有成竹。

“現(xiàn)在回頭看，當時在炮局看守所耽擱了幾個小時，但案子一點都沒耽擱。從收案到結案就12天，周日加班開庭，從上午9時一直開到下午3時，拿著一張A4紙就當庭宣判了。”我對老白說。

“是啊，那個案子的及時審結，順利平復了當時沸騰炙手的輿情。不過，我更看重的是，通過對這一案件的反思，預防和遏制假新聞成為了新聞行業(yè)的重要課題。不少媒體開始構建立體有效的倫理評議程序和自律體系，整個行業(yè)的誠信機制在逐步完善?！崩习滋а弁送鬟叺娜荷?，天色漸晚，嘈雜的湖岸再次歸于平靜。

“這黃昏真靜啊，咱們做法官這行當?shù)奶枰@種安靜了，外面太喧鬧?！蔽疑炝松煅?/p>

“只要心靜，哪兒都這樣?！崩习讚炱鹨粔K卵石，仔細掂量著。收集各種奇形怪狀的小石頭，是他的怪癖之一。

“哈哈，億霖木業(yè)案接訪那陣勢也能心靜？”我問道。

“能?！鼻屣L徐來，老白順手一送，將卵石送回2008年的碧水長天里。

億霖木業(yè)案的故事

“請安靜！”我扯著嗓子使勁兒地嘶吼了一聲，但很不幸，看似雄厚的吼叫瞬間湮沒在幾百人的嘈雜聲里，沒有掀起半點波瀾。自從老白受理億霖木業(yè)案后，不知道這是第幾次接訪了，來法院聚集的購林人越來越多，幾百張陌生又熟悉的臉龐在眼前涌動成浪潮，黑云壓城城欲摧。

億霖木業(yè)非法經(jīng)營案是當時京城最大的傳銷類案件，趙某等28名被告人在兩年時間內領導、組織、發(fā)展傳銷隊伍，以億霖集團為依托，以合作托管造林為名，在北京、內蒙古、遼寧、河北等11個省市45個縣區(qū)內，從2萬多人手中狂卷16億多元。趙某等人通過傳銷林地，個人違法所得達二三十萬余元至上億元不等，用于購買高檔汽車、房產(chǎn)、名表飾品等大肆揮霍。此案審理難度之大，不僅體現(xiàn)在辦公室內3000多本卷宗里，還體現(xiàn)在辦公室外一次又一次的接訪上。

說實話，我能真實感受到這些購林人的急迫。這些年來，集資詐騙、非法吸收公眾存款、傳銷等涉眾型經(jīng)濟犯罪活動愈演愈烈。而此類經(jīng)濟犯罪情況復雜，表現(xiàn)形式多樣，有的打著“支持地方經(jīng)濟發(fā)展”“倡導綠色、健康消費”等旗號，有的引用產(chǎn)權式返租、電子商務、投資證券基金等新概念，邀請明星代言，手段隱蔽，欺騙性很強。眼前這些購林人則以老年人居多，辛苦大半輩子攢的積蓄眼見著灰飛煙滅，卻束手無策，而法院是他（她）們最后的救命稻草，所以他（她）們每個人都在竭盡全力向我們訴說，可惜嘈雜聲中我們什么也聽不清。

我無奈地沖老白苦笑道：“咋辦？”老白詭異地一笑，從包里薅出一只電喇叭，扯著嗓子一喊：“請安靜！”姜還是老的辣，熙熙攘攘的人群終于安靜下來。

“這么亂糟糟，啥都聽不見，解決不了問題。這樣啊，給你們10分鐘，選幾個代表，和我們去談話室慢慢溝通，剩下的人保持秩序，靜候結果?！崩习子袟l不紊地指揮著現(xiàn)場，順口回頭叮囑我一句：“你趕緊打電話聯(lián)系醫(yī)務室的同志過來準備著，一群老人家，千萬別出什么閃失。”

隨著老白的指揮，幾百號人自覺地分散成幾群，烏泱泱的人群再次喧囂起來?！斑@種群體性涉眾案件，千萬不能急，一急準亂?！崩习资箘艃喊盐易С鋈巳海骸澳憔驼驹谶吷峡此麄冞x代表，能琢磨點門道出來?！?/p>

案子到了這一步，一方面要依法追究涉案被告人的刑事責任，另一方面也要最大限度減少投資者損失，盡可能維護社會的穩(wěn)定，當然這些遺留問題還是要在法律框架中進行，不能陷入“會哭的孩子有奶吃”的依鬧分配的境地。

“留點心，仔細看。”老白又對我低聲嘀咕了一句。來訪者雖然人數(shù)眾多，但并非訴求一致。億霖集團的工作人員與投資人之間有著不同的訴求，工作人員內部也存在管理人員、業(yè)務骨干與普通職工之別，而在龐氏騙局里，投資人之間也分為不同的層次，他們的訴求都不一樣。更為復雜的是，很多來訪者兼有工作人員與投資人的雙重身份，他們的訴求難以固定。對于來訪者的訴求，合法的要支持，合理的要聽取，對無理取鬧的便需快刀斬亂麻。

法院門口的掛鐘滴滴答答在走，進入正軌有序的程序后，接訪工作又一次順利完成。

“老白，當年那接訪真是精疲力盡啊，白天忙于接訪，只能晚上加班抽空看卷捋證據(jù)?！蔽铱嘈Φ溃胂攵碱^疼。

“是啊，接訪也是我們工作的一部分?！崩习淄蝗辉挾嗔艘恍骸胺欠Y這種事，億霖木業(yè)那只是個開始，現(xiàn)在逐漸步入深水區(qū)，E租寶、泛亞借新的外衣又重新上演。希望現(xiàn)在的案件不要僅僅只是圍觀看熱鬧，要能真正對老百姓起到警示和教育作用?！?/p>

老白說完意味深長的一席話后，順著雁棲湖的南岸往西走去，遠處天涯一片蒼茫。

暮色深沉，老白的身影慢慢融進燕山余脈的霞光云影里，念去去，千里煙波。這就是我?guī)煾咐习椎墓适?，其實老白是一位很普通的審判員，和數(shù)千名同仁一起忘我奮戰(zhàn)在首都司法戰(zhàn)線上，30年未下火線；但老白又是一位很不凡的法官，幾度春秋堅守如一，不貪高位，不圖厚祿，唯求心安。

2016年，老白在法院工作的最后一年，首都法院系統(tǒng)正式開始推動員額制改革，北京市第二中級法院首批遴選入員額的法官將控制在總編制數(shù)的29.3%以內，只有150名左右。在單位發(fā)布法官員額制遴選通知的那天晚上，老白在辦公室里多留了一陣。窗外車水馬龍，窗內一盞老舊的臺燈將銀白色的燈光灑在老白桌前。那個晚上，老白沒有加班辦案，而是盯著一份空白的入額報名表愣了很久，分針秒針滴滴答答，在安靜的辦公室里留下時間流逝的痕跡。第二天清晨，老白把這份空白的報名表又原封不動地交了上去，是的，他放棄了入額。“機會不多，還是給年輕人吧?！彼f得云淡風輕，但只有我看到了他回頭時眼眸里閃過的依戀和不舍。

看官可能要問，我是誰？我是白波法官幾十年來帶出的一撥又一撥徒弟中的一員。我們在肅貪懲奸的第一線手持正義的天平，我們大筆如椽在實踐與理論間縱橫捭闔，當然，我們也將接過老白的法袍和法槌繼續(xù)堅守這三尺審判臺，踐行一個徒弟對師父的承諾，踐行一名人民法官對祖國的忠誠和對法律的擔當。

師徒對話：歲月蹁躚又一秋

唐新茗：師父，記得您曾說過，您是在一個秋天來到法院的？

白波：對，那是1984年的秋天，北京最美好的季節(jié)。那天我懷揣著介紹信、報名表，蹬著二八大杠的自行車，從三里屯的家里一路騎到正義路。天高云淡，整座城市被秋意染成斑斕，沿途街邊商鋪的廣播里高唱著“啊親愛的朋友們，美妙的春光屬于誰？屬于你，屬于我，屬于我們八十年代的新一輩”，真是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啊。感覺沒騎多大會兒，就到了崇文門西河沿甲215號，那門口掛著“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北京市公證處”3塊牌子，里面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員身著筆挺的制服，肩配锃亮的肩章，顯得意氣風發(fā)，豪氣萬千。我一下子就被深深吸引住了，心隨神往，一干就是30年。

唐新茗：師父，自從1991年北京專設經(jīng)濟犯罪審判庭開始，您就一直從事經(jīng)濟犯罪審判工作，直到如今。那您當年剛到法院時，分在哪個庭室?。?/p>

白波：經(jīng)過幾輪考試之后，我在1985年進入了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的申訴審查庭。那時候庭里的法官基本都是軍人轉業(yè)而來，沒幾個大學生，所以整個申訴審查庭的氛圍就是部隊的風格，做事嚴謹有紀律，干活吃苦能戰(zhàn)斗。

當時申訴審查庭主要復查反革命、敵逆產(chǎn)這類案件，刑事、民事都會涉及到；后來又趕上了1986年全國 “大復查”，那時最高人民法院發(fā)了一份《關于抓緊復查處理政法機關經(jīng)辦的冤假錯案的通知》，要求把建國以來所有帶“反”字的案件都查一遍，確保把“文化大革命”中和“文化大革命”以前處理錯了的案件實事求是地糾正過來。在復查案件的過程中，我們接觸到了建國初期乃至民國時期的司法卷宗，很長見識。早年間的司法文書都是用毛筆書寫的，工整的小楷遒勁端莊、精細雋秀，跟藝術品似的。摸著那一張張泛黃的舊紙張，讀著前輩法官們認真撰寫的文書，雖未謀一面之緣，我們也在時空的融匯里彼此神交。

唐新茗：在這30年法官生涯里，師父您辦了無數(shù)件大案要案，有中科創(chuàng)業(yè)案這樣具有全國影響力的案件，有某部原部長田某這種高官落馬案，也有億霖木業(yè)案這樣的非法集資類涉眾案件。看您辦理案件可謂是庖丁解牛，信手拈來。其實我一直特好奇您所承辦的第一件案子是什么情況？

白波：我來法院干了5年的書記員，1990年就被提了助理審判員，之后沒多久交流到北京市朝陽區(qū)法院鍛煉一年，所以我承辦的第一個案件其實是在朝陽區(qū)法院審的，自己擔任審判長。那個案子是個盜竊案，被告人是個姓邱的小伙子，當時才19歲，但已經(jīng)是三進宮的慣偷了。他在某天中午悄悄潛入大黃莊聯(lián)合收割機廠的家屬區(qū)，用口琴蓋迅速撬開門鎖，入戶偷了一臺當時最流行的勝天牌游戲機和3盤游戲卡，價值人民幣將近900元。

那時候，基層法院的硬件設施很簡陋，和現(xiàn)在有天壤之別，朝陽區(qū)法院和朝陽區(qū)地稅局共用一棟樓，能用的法庭很少，大家都擠在辦公室里開庭。還記得開庭那天，我早早地到了單位，身著嶄新的制服，把大蓋帽上的國徽擦得锃亮，整齊地放在案卷之上，靜靜等待庭審時間的到來。過了一會兒，同事上班了，看見我那身裝扮，都露出很奇怪的樣子，問我要干嘛？我說今兒不是開庭嗎？去哪個法庭?。客露脊笮?，說哪兒有法庭啊，就在辦公室開庭。就這樣，我的第一個案子便在辦公室里完成了庭審。后來啊，我判了那小伙子有期徒刑一年。

唐新茗：師父，時光荏苒，歲月蹁躚，這一晃又是一個秋天了。您辛勤30多年，終于可以退休了。我知道您的興趣愛好特別多，愛旅游，愛拍照，不知道您退休之后準備怎么安排？

白波：沒有安排，退休了，我就可以踏踏實實照顧老母親了。父母在，不遠游，古人誠不我欺也。這么多年工作繁忙，對父母總是虧欠太多，如今有空了，盡量彌補盡孝吧。

唐新茗：那師父您沒事兒就回來看看我們吧。

白波：哈哈，不嫌我煩，我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