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國平
人之五官,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鼻嗅香蘭,口吞美味,心接千載。人之四肢,腿能走路,手能捏拿。人之軀體,藏五臟六腑,猶人體發(fā)動機之罩殼。它們職責(zé)分明,各守崗位,其無可替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在我看來,比之腿上胯后那兩坨叫作屁股的肉坨坨,它們都不值一道。
坐著的時候,屁股猶如兩個隨身攜帶的托盤,把你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匮b在里面,使你全無搖晃傾翻之虞;睡覺的時候,猶如兩塊能自動調(diào)節(jié)平衡的墊子,把你墊得平穩(wěn)而舒服。如果你的工作屬于伏案一族,那么一天24小時中,三分之二以上的時間,你離不開這盤子和墊子。如果你坐的是交椅,甚而龍椅,那這種屁股的墊、托之功就更是煌煌而赫赫。即便是在田間或工地的苦力,盤子使用率不高,但墊子不可或缺。況且,走路或運動,少了那兩坨肉肉的平衡,一定會有不小的麻煩。
看古裝戲,常見有臣子或賤民被打板子。這板子最好的落點便是屁股。傷皮傷肉不傷骨,打過疼過,懲戒之功盡收,只幾天養(yǎng)息,便又完好如初,各項功能一應(yīng)恢復(fù),縱是再打,亦可再愈,循環(huán)往復(fù),決無大礙。不要說最初想到打屁股的人是天才,真正的天才是全能的上帝,他如果不讓人長出這肉嘟嘟的東西,誰能想出如此高招!屁股之外,人體的任何一個部位,打起來都沒有這般揮落自如,淋漓酣暢。
瑞士盧塞恩心理學(xué)院在實驗中發(fā)現(xiàn),一批本來成績平平的大學(xué)生,被重打屁股后,記憶力突然大增,考試成績也突飛猛進。據(jù)說,這是由于人在被打屁股時,其腎上腺素分泌會大幅上升,而用以減低痛楚分泌的內(nèi)啡,一旦跟腎上腺素混合,將會有效打通一個人從前沒有充分利用的神經(jīng)途徑,于是,人的智力便得到提升。這哪里是屁股,簡直就是隨身攜帶的一個智囊,用巴掌或什么物具拍拍打打,便會激發(fā)智慧的火花。
人的行動,受制于大腦。通常情況,大腦發(fā)出什么指令,人就有什么作為。但許多時候,大腦其實也就是個擺設(shè),它完全聽?wèi){屁股的指揮。陳勝揭竿之初,放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茍富貴,毋相忘”,但張楚政權(quán)甫一建立,立馬翻臉不認(rèn)人。他昔日的小兄弟闖宮求見,見倒是見了,只是沒過幾日,就將這位共過患難的故舊給咔嚓了。先友后敵,滅而后快,無他,昔日用處平平的屁股,有了最輝煌的用場,被搬上了王位,腦袋里的所思所想,便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說屁股,不能不想到被莫言用作小說題目的“豐乳肥臀”。臀而與乳并稱,這屁股便是女人的專屬,這樣的屁股,便有了香艷的成分。耳聞目睹的許多落馬貪官,竟無一不和這香艷的寶物有著割不斷的聯(lián)系。那個把雷政富弄得狼狽不堪的趙紅霞,因為對自己屁股的魅力極具自信,便以之為誘餌,把許多身居高位的公仆拉進水里,終至因“敲詐勒索”而鋃鐺入獄。對雷政富之流而言,是愛亦屁股,恨亦屁股;對趙紅霞,則是成亦屁股,敗亦屁股了。
屁股是個好東西。珍愛和呵護屁股,就顯得尤為重要。但這個肉肉,不同于臉蛋,實在不適合涂脂抹粉或拉個皮什么的。我們見過許多人,不惜花費重金,觍著臉求人,努力給屁股謀個好的安放之處——這是最得要領(lǐng)的呵護。因為屁股一舒坦,這臉蛋兒立馬容光煥發(fā),神采奕奕,受到讓人陶醉的仰視和膜拜。只是屁股雖然被寵著護著,也有憋屈的時候,不說前面說過的不幸遭遇板子了,遇上割股啖君、割股補肱之類的事兒,那就是逃不過的血光之災(zāi)。當(dāng)然此股非那股,但縱使是大腿,城門失火,被烤的感覺絕不會比被割好到哪里去。
故宮猶見龍椅在,屁股不知何處去。
【小黑孩/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