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石
一場風花雪月的偶遇
□三 石
沿信江河往下,拐過龍?zhí)端?,便不似那般熱鬧了。
此時,鄧梅正沿著蜿蜒的青石小路款款而行,而傅小費則走在不遠處同樣是青石堆砌的小路上。不知是鄧梅看見了傅小費,還是傅小費看見了鄧梅,或者兩人根本都沒看見對方,但在這一天,在兩條青石小路交會的八角亭,他們相遇了。
在饒城的陽春三月,小草已偷偷地從土里鉆了出來,早開的桃花分外妖嬈,風吹在臉上,雖依舊冷,卻已不再刺骨。
在此之前,兩人雖然見過幾面,卻說不上熟悉,更算不上是朋友。而此時,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在遠離家鄉(xiāng)的地方,能夠偶遇個熟人,自然算得上是緣分。于是,兩人或漫步在青石小路,或倚靠在龍?zhí)逗叺淖o欄上,就好像他鄉(xiāng)遇故知一般,許多話兒如清泉汩汩。
傅小費是來饒城學習的,在饒城干部學院參加基層領導干部培訓班。
鄧梅為什么會在饒城?傅小費隨意問了,可鄧梅笑笑地看著傅小費說,我要是說特意來見你的,你相信嗎?
鄧梅的話,傅小費沒有當真。
天色漸漸地暗了,華燈初上,兩人甚至連手都沒有握一個便分手了。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只是留下了彼此的手機號碼。
半個月的培訓很快便結(jié)束了,傅小費回到了清水。
說不清為什么,兩人的關系極為一般,僅僅是一次偶遇,兩人似乎便成了朋友,而且總能在一些場合不期而遇。時間久了,便會有一些獨處的機會,或喝茶,或散步,或者什么都沒有,只是在一起聊天說話。在兩人獨處的時候,鄧梅更多的是扮演傾聽者的角色,聽傅小費講他的抱負理想,聽他對自己訴說心中的苦悶。
傅小費原本是不善于跟異性交往的,但不知為什么,跟鄧梅在一起時,心中竟然感到無比輕松。
連鄧梅自己也說不清楚,是從什么時間開始的,自己對傅小費突然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好感。這個在人前表現(xiàn)得極為剛強的男人,內(nèi)心深處卻是那么的柔軟,他似乎總是愁緒滿懷,好像總有一些事情讓他難以決斷,或者是無奈。
鄧梅的感覺是對的,這段時間,傅小費確實遇到了煩心的事。一個項目,在清水縣可算得上是個大項目,涉及民生,建設過程中項目出了安全事故,有人員傷亡。剛到清水上任不久,便遇到這樣的事,傅小費多少感覺有點焦頭爛額。但讓傅小費覺得難辦的還不是這個,而是在調(diào)查處理的過程中,阻力大得超乎想象。憑經(jīng)驗,傅小費感覺這起事故不會那么簡單,深入調(diào)查下去極有可能會牽扯到不少人。打招呼說情的自然不少,甚至有人送了錢,但傅小費的態(tài)度依舊很明朗,也很堅決。
這事,傅小費不可能跟鄧梅說。
不過,雖然傅小費的態(tài)度很明朗,但有人卻很曖昧,如果是一般的人倒也沒什么,問題是這人官比傅小費大那么一點點,然而就是這么一點點,這人便算是傅小費的領導。
傅小費不是那種見風使舵的人,即便是領導,傅小費也是當仁不讓。這天,這人找傅小費談話,一開始還好,好商好量的,可漸漸地,氣氛便緊張起來。到后來,這人還拍了桌子。傅小費倒沒拍桌子,卻是摔門而出。
摔門而出的傅小費的情緒很不好,極想找個人說說話,自然而然地,便想起了鄧梅。破天荒,傅小費第一次主動給鄧梅打了電話。
找一家小卻雅致的茶館,喝的卻是酒。
跟許多男人一樣,酒后的傅小費變得滔滔不絕,壓抑許久的煩悶一股腦兒傾瀉而出。說到無助處,眼淚便止不住地奪眶而出。
流淚的男人有時會讓女人心疼。此時,鄧梅便感覺心疼起來,情不自禁地坐到傅小費身邊,輕輕地,將傅小費的頭摟進懷里。
這夜,傅小費醉了,醉得迎風當歌。
這夜,鄧梅將傅小費扶至附近一家酒店,開了個房間。
這夜,傅小費跟鄧梅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沒有人知曉。
但傅小費醒來的時候,鄧梅已經(jīng)走了,只在床頭留下了一張紙條。紙條上只有三行字,字跡秀麗而溫婉—你是個好人,我不能害你。我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不用找我。
傅小費撥了鄧梅的手機,手機里傳出熟悉而機械的聲音: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原載《微型小說月報》2015年第11期 河南李雪霞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