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欣欣
(中國傳媒大學,北京 100024)
從中心到相對:口述史方法的“能與不能”
宋欣欣
(中國傳媒大學,北京 100024)
口述史是歷史學科的一個線性分支。在歷史學基礎上,口述史學以其獨特的理論研究方法和自下而上的學科體系,研究對象以“人”為中心,從宏觀到微觀,橫向與縱向結合中確定其適用范疇,嘗試研究范式、研究思路、研究方法的多元轉換。
口述史;方法
口述史是歷史學科的一個線性分支。在歷史學基礎上,口述史學以其獨特的理論研究方法和自下而上的學科體系,研究對象以 “人”為中心,從宏觀到微觀,橫向與縱向結合中確定其適用范疇,嘗試研究范式、研究思路、研究方法的多元轉換。以價值論角度闡釋,口述史學科與方法的百年蛻變,一方面源于口述史的固有價值。固有價值是獨立的、普遍的、自明的。第一:研究視角的拓展與開闊,打破等級和階級的固有桎梏,促使其研究對象面向大眾群體而不局限于統(tǒng)治階級和精英階級;第二,研究領域的縱深化為歷史史料的研究與獲取打開了閘門,多元的領域打破了歷史史料來源的單一性局限;第三,研究方法的普適性拉近了歷史與普通社會生活、人民群眾的距離,從而賦予了歷史史料內(nèi)容的詳實性與真實性。另一方面得益于口述史學科與方法的 “工具價值”。工具價值不是事物本身的性質(zhì),而是一種關系的性質(zhì),具有依存的、特殊的、非自明的特征。
任何定義(在理論上)都應符合無一漏洞的一般性要求,但相對于無限的宇宙時空中包含的全部知識而言,人類個體和群體的認識能力均極其有限,這就使得任何定義中超出定義視闕的事實“遺漏”會不可避免地存在,而這些事實又必然會被作為反證,來最終證偽任何定義的普遍真理性,使之成為反映相對真實認識的特殊性定義。這個幾乎不可能克服的悖論,讓定義的“一般性”性質(zhì)根本沒有可能實現(xiàn)。盡管如此,學界對于各種概念界定的考辯與探究,仍然樂此不疲。并以絕對真理自詡。事實上,正如某學者所提到的,“真”很難容易被證明,偽證可以無限接近于真理,但不可能與“真理”完全重合,然而偽證又大量存在。已有資料顯示,國內(nèi)外學者分別對口述史概念進行了多維度界定。盡管,一些概念的界定已隨著傳媒技術的更新與轉型而日漸式微,但其一方面闡釋了口述史發(fā)展歷程的階段性特征。另一方面表明了口述史研究在現(xiàn)代先進觀念的指導下,逐步走向科學化、系統(tǒng)化、規(guī)范化和客觀化。
口述史方法的“能與不能”更多強調(diào)口述史的實踐層面和應用層面。以口述史維度去追溯歷史、記憶、記錄、回憶,繼而以社會學的角度判定受訪人的話語權、話語體系和語境。通過解構達到重構歷史、還原事實的目的。然而,任何歷史都取決于歷史目的??谑鍪吩谥貥嫐v史的過程中將達到怎樣的歷史目的?口述史真正為“誰”發(fā)聲?
湯普遜認為,歷史的社會目的也是相當喧囂的:過去往往為戰(zhàn)爭與征服、掠奪領土、革命與反革命以及某個階級或種族對另一個階級或種族的統(tǒng)治而辯護。對政治家來說,過去則是確立各種具有證實作用的符號的來源。而對于普通人,他們通過歷史,是想要理解他們親身經(jīng)歷的動蕩和變遷。尤其家族史,可以使某個人產(chǎn)生某種強烈的感覺:他們覺得個人的壽命會延續(xù)得更長些,甚至在他們死后仍舊可以存活下來。”口述史研究的對象主要以“人和歷史”為主,人的背后隱喻階級、種族、身份、性別、年齡、民族等多重能指;自人類具有社會行為進行社會活動,階級與等級便與之相隨。中國古代從奴隸社會過渡到封建社會嚴格執(zhí)行森嚴的等級制,自上而下分為:統(tǒng)治階級王、諸侯、卿、士大夫、庶人、工、商、皂、隸、牧、圉;印度卡斯特制將居民分為婆羅門、剎帝利、吠舍和首陀羅四個種姓,各種姓從事不同的職業(yè);古羅馬有貴族、騎士、平民和奴隸等級。
在中國,由統(tǒng)治階級所主導的文化,一般稱之為“主流文化”“雅文化”;與之相對應地文化稱為“非主流文化”“下層文化”“俗文化”等。主流文化因其受統(tǒng)治階級的推崇與認同,在文化領域占據(jù)支配地位,而非主流文化為主流文化所排斥。形成 “主流文化”和“非主流文化”的長期對峙。但是,這種階級文化的對峙伴隨著社會更迭“雅俗共賞”式文化審美理念已被大多數(shù)人群接受且認同。事實上,歷代主流文化并非皆是統(tǒng)治階層創(chuàng)造,而大都由占人口大多數(shù)的底層民眾所創(chuàng)造。基于此,筆者認為口述史的研究是在承認階級對峙、文化身份的差異性前提上進行的。并且,口述史注重材料的真實性、客觀性、廣泛性和民主性。因此口述史研究方法不再一味迎合精英文化而更加傾向于下層人士、民間群體、邊緣群體的口述材料??谑鍪房赡苓M行更公平的嘗試,因為證據(jù)往往可以從下等人、無權者和失敗者的口中說出來??谑鍪房梢愿F(xiàn)實、更公平地重構過去,可以向既定的記述提出挑戰(zhàn)。只有這樣做,口述史才可以使整個歷史的社會使命具有某些激進的意涵。
口述歷史的方法似乎為一些特定歷史的公之于眾另辟蹊徑。與傳統(tǒng)的文獻史料法不同,口述歷史方法增加了一個新的變量,即歷史的見證人和在場者——受訪者,使得歷史的認識過程中又增加了兩個新的維度,即受訪者與歷史現(xiàn)象間的關系,訪問者與受訪者之間的關系。親歷者“在地性”的事實體驗,傳遞著不僅僅在于歷史的如何與何如,更為受眾和研究者開拓了多元的語境體系,關注人性和人文主義情懷的建構,進一步思考人性距離真理有多遠的問題。抗戰(zhàn)史、殖民史、文革史、知青史、女性史、文學史、黑人史、藝術史的記錄是分別置于多元語境體系中進行的。這些歷史的特殊性決定了分析與建構的過程需要介入口述歷史的研究方法,站在各自的語境體系中重建。并需要采納與多學科貫通融合的研究方法得以行得通。
以黑人史為例,19世紀至20世紀是歐美文化中心主義大肆猖獗并給世界帶來空前文化戕害和人道災難的兩個世紀。非洲黑人歌手的歌詞道出了這兩個世紀中,在人種文化歧視方面的普遍真相:“白皮膚,里面請;棕皮膚,等一等,看看情形;黑皮膚,啊,對不起,不能進,不能進!黑人史的歷史語境在于:文化歧視理論和人種優(yōu)劣論的肆意橫行,同時折射資本主義經(jīng)濟發(fā)展到一定程度需要搶占原材料、廉價勞動力以及分銷市場的階段性史實。這似乎為歐洲人販賣黑奴、剝奪黑人生存權益、歧視黑人文化、大肆扼殺黑人種等惡性行為提供了“合理性”?;诖朔N語境,田納西州菲斯克大學圖書館的研究項目“美國黑人口碑史料學”,“借助錄制各居民階層代表人士的談話記錄,他們能提供生動的和各種各樣美國黑人生活的情報,以補充美國黑人的歷史和文化的空白。其目的在于通過曾經(jīng)創(chuàng)造過和經(jīng)歷過歷史的人們自己的語言,重新賦予他們在歷史中的中心地位?!币蚨?,黑人歷史與黑人文化語境的建構實現(xiàn)了種族優(yōu)劣論語境下邊緣群體的社會進化、恢復了他們在歷史中的應有地位。
盡管口述史的學科建設及方法論意義被學界認同,然而口述史方法在中國的應用體系并不全面與徹底??谑鍪贩椒ǖ木窒扌曰蚩旎蚵仫@現(xiàn)?!耙詡€人經(jīng)驗為主的口述史研究,則容易被視為偏向于主觀敘述、個人故事,從而被置于社會科學研究的主流之外,其研究的學術性和客觀性因此而備遭質(zhì)疑”。澳大利亞史學家帕特里克·弗雷爾就尖銳指出:“口述歷史正在進入想象、選擇性記憶、事后虛飾和完全主觀的世界……它將把我們引向何處?那不是歷史,而是神話。所以口述史仍局限于史學研究領域或作為一種研究手段被其他學科采納,還沒有被納入質(zhì)的研究范式中,其具備的方法論意義也被忽視?!?/p>
修昔底德寫《伯羅奔尼撒戰(zhàn)爭史》,大量采用口述史料,并運用縝密求真的科學方法,懷疑某些口述史料的可信度。他說“關于戰(zhàn)爭事件的敘述我確定了一個原則:不要偶然聽到一個故事就寫下來,甚至也不單憑我自己的一般印象作為根據(jù)。我所描述的事件不是我親自看見的,就是我從那些親自看見這些事情的人那里聽到后,經(jīng)過我仔細考核過了的。就是這樣,真理還是不容易發(fā)現(xiàn)的。不同的目擊者對于同一個事件有不同的說法,由于他們或者偏袒這一邊,或者偏袒那一邊或者由于記憶的不安全。基于此,如何規(guī)避主觀主義和經(jīng)驗主義,需要研究者在長期實踐過程中,結合文獻資料反復矯正,判斷真?zhèn)?。盡量避免個體經(jīng)驗先行主義,由“記憶的真實”力求達到“外延的真實”。從而實現(xiàn)將個人、記憶、社會的有效關聯(lián),做出最客觀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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