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是吾
“重大題材”,在改革開放初期幾乎可以說是銷聲匿跡了。所謂的“宏大敘事”,已經(jīng)被所謂的“純”藝術家嗤之以鼻—更多的是,為了裝“純”,故作“嗤之以鼻”狀。
因為在當時,“重大題材”已經(jīng)無“利”可圖。“天下熙熙皆為利趨,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近年來,風氣變了。國家與省市地區(qū)相繼力推“重大題材”美術創(chuàng)作,投入之財力“空前”—不知是不是“絕后”。
這是直接的“利”,當然也有“名”。這“名”又可以直接換成市場上的“利”。于是,又是“熙熙攘攘”。
在世界美術史中,經(jīng)典名作絕大多數(shù)是“重大題材”。
人類美術史上最早的繪畫記錄—距今15000年左右的法國拉斯科洞窟壁畫,就是表現(xiàn)當時人類最重要的生存—或者也是精神資源的。到了中世紀,表現(xiàn)的都是“神”。文藝復興,也是像人的“神”與達官顯貴。到了古典與浪漫時期,換成了“重大”歷史事件與重要人物。到了“現(xiàn)代”,好像只重形式不論內容,但是“表現(xiàn)主義”大多還是表現(xiàn)人類重大問題的,就是畢加索,也有《格爾尼卡》《和平鴿》這樣的“重大題材”。到了當代美術,更是唯恐題材不“重大”,都是—或者裝著直奔人類當下與未來的命運而去。
中國美術史,好像不大一樣?!爸卮箢}材”好像并不占多少位置。但這只是與西方圖像的表面形式來對比。實質上,也是一樣。
存世最早的新石器時代的彩陶繪畫,也如拉斯科洞窟壁畫一樣。從馬王堆帛畫到《女史箴圖》《洛神賦》到《游春圖》到《歷代帝王圖》《步輦圖》……到了有國家畫院宮廷畫師,畫的都是皇帝命題作文的“重大題材”—盡管多是山水花鳥。到了文人畫的興起,似乎對于“重大題材”嗤之以鼻。其實,那只是針對國家皇帝的“重大題材”而言,他們自己有自己的“重大題材”—真正的“文人”畫家,畫的都是“家國情懷”。只是到了職業(yè)畫家商品畫占繪畫主流的時代,“重大題材”才真的偃旗息鼓。但是,從廣義上說,商品畫畫的也是他們自己的“重大題材”—錢。
新中國成立之后,“重大題材”又重返中國美術的主流,并且留下了一大批中國美術史乃至世界美術史上當之無愧的經(jīng)典名作。
現(xiàn)在,“重大題材”猶如奧運會,動用了“舉國體制”。但卻不盡人意。與前輩經(jīng)典同題的畫作,不要說超越,簡直是不能望其項背。而新增的題材,不能說一無是處,也是乏善可陳。為何?
趙健雄說:“藝術是沒法騙人的,題材本身不能決定一切。決定一幅作品好壞,歸根結底,是主客觀高度融合催生出來的強烈感染力?!薄爸劣诮裉煊行┲卮箢}材創(chuàng)作,我們看到的只有叫人無動于衷的畫面,很難體會到其內在還有那種宏大而激越的精神?!?/p>
鄭利權說:不盡人意的問題在于“觀念的狹隘化”“藝術的功利化”“創(chuàng)作的形式化”“作品的同質化”。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解決方案。
曹增節(jié)說:“國家重大創(chuàng)作工程如何更有社會影響力?‘話語’本身的說服力很重要。”“放松,是藝術創(chuàng)作的要旨,可能還是有點道理。”“似乎,國家重大題材美術創(chuàng)作工程也還要心靜氣定,舉重若輕,才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