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劉先生這樣理解,似有買櫝還珠之憾。此詩中的“公子”,只是一個典型,一個符號,并不是一個真實的具體的個人。他可能不認得禾苗,也可能認得禾苗。究竟認不認得,其實詩里并沒有說。將禾苗“去之為惡草”,與認不認得禾苗亦沒有關(guān)系。即便認得,又當(dāng)如何?依舊是要將它當(dāng)作“惡草”除去的。因為在“公子”的“西園”里、“青樓道”旁,要的是供觀賞的“花”。除了有觀賞價值的“花”,其他各種草本植物,不管是“禾”非“禾”,只要有礙觀瞻,統(tǒng)統(tǒng)都是“惡草”。因此,這首詩的要害,并不在“譏富豪子弟之無知”;而在揭示官僚地主階級與農(nóng)民階級生活狀態(tài)的根本區(qū)別,以及兩者思想感情的格格不入。農(nóng)民們在官僚地主階級的殘酷剝削下,連飯都吃不飽,哪有閑情逸致去賞花?他們把“禾”等一切糧食作物放在頭等重要的位置,是不言而喻的??匆姟肮印眰儗Α昂獭钡膽B(tài)度,如何不痛心?如何不憤慨?詩人選擇了一個典型事例,以小見大,只用寥寥二十個字,便深刻地寫出了這一點。五代孫光憲《北夢瑣言》卷二曰“聶夷中……少貧苦”,元辛文房《唐才子傳》卷六亦曰“聶夷中……性儉,久沉草澤,備嘗辛楚,率多傷俗閔時之作,哀稼穡之艱難”。知人論世,此類記述有助于增進我們對其詩中所持農(nóng)民立場、農(nóng)民視角的理解。
中國古典詩詞里,頗有些作品只是冷冷地擺出事實,不加任何評論。詩人想說什么,全靠讀者自己去揣摩。這樣做的好處是吸引讀者主動參與,而非被動地接受,因而更耐人尋味。此類作品對讀者的綜合理解能力是有一定期待的,如果讀者的綜合理解能力達不到作者所期待的水準(zhǔn),誤解就會產(chǎn)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