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珊農(nóng)·海爾

｜Sunai

想和天鵝說話的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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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生時(shí)的名字是阿妮朵莉－卡里德拉·塔里安娜·艾茜里，她是卡里德蘭的長公主，王位的繼承人?？墒?，小公主出生三天了，還是沒有睜開眼睛。

“你可是公主，睜開眼睛吧。”王后在小公主的耳邊喃喃低語。

小小的嬰孩在睡夢中咂了咂嘴。

第三天也快要過去了，太陽收起燦爛的晚霞，如寧靜湖面般的夜空黯淡了下去，在月亮的映照下泛出幽幽的藍(lán)光。就在這時(shí)，有一只手拉開了搖籃上的紗帳。夜，寂靜無聲，王后倚在床上睡著了。搖籃里的小嬰兒一定是夢見了媽媽的乳汁，漂亮的小嘴微微嘟著，好像在夢里也能吮吸到香甜的乳汁。紗帳掀起，露出一張女人的臉。來人穿著一件綠色的長袍，讓人想起森林里的矮冬青。她躡手躡腳地踏在地毯上，走到小公主的搖籃前，伸出一雙布滿繭子的手，輕輕地托住了小嬰兒的背和頭，把她抱了起來，咧開嘴，笑吟吟地看著她。

“就是你把我大老遠(yuǎn)地叫來講故事的？”她說，“好吧，我的胖娃娃，如果你想聽，我就給你講?！彼е」髯綋u椅上，一邊吱嘎吱嘎地?fù)u著，一邊低聲唱起了歌，內(nèi)容是森林里喜鵲和鴿子的故事。歌聲和搖椅聲終于把王后驚醒了，她站起身，剛要大聲呼喚守衛(wèi)，卻發(fā)現(xiàn)原來唱歌給小公主聽的就是她的親妹妹。而更讓她吃驚的是，小公主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正專心地看著姨媽。

姨媽不愿意用長長的王位繼承人的名字來稱呼小公主，而是叫她阿妮。

天氣好的時(shí)候，她就會帶著阿妮去王宮最北邊的花園，王宮里也只有這兒沒有豎起圍墻。在這么偏遠(yuǎn)的地方，植物可以自由生長，還有一叢一叢的白曲柳和松樹混雜其中。只有在這兒，姨媽才能覺得自在些，她會牽著外甥女的小手徜徉其中，把看到的東西一樣樣說給小公主聽。

“看到停在樹梢上的那只鳥兒了嗎？胸前是黃色的那只。那是一只母鳥，天氣暖和了，它正計(jì)劃著要飛往遙遠(yuǎn)的北方。那邊那只長著一對藍(lán)色翅膀的是公鳥，它正在一邊四處尋覓搭窩的樹枝，一邊抱怨妻子的挑剔?！卑⒛菀粴q的時(shí)候就能開口說話了。姨媽心里很清楚，卡里德蘭人不喜歡任何不同尋常的東西。她竭力隱瞞阿妮的成長，但王宮里的傭人還是注意到了，他們開始私下議論，是不是那個(gè)總是穿一身綠的怪保姆施加了什么巫術(shù)，孩子才能那么早就開口說話。

這樣的議論讓王后非常不快，她總是很小心，從來不叫新保姆“妹妹”。固執(zhí)的國王倒不怎么擔(dān)心，他總是說：“她學(xué)得快有什么不對嗎？她是我們的女兒，有純正的王室血脈，小小年紀(jì)就開口說話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比欢?，沒過多久，國王和王后有了一個(gè)兒子，卡里博－隆克里斯。這是他們的頭生子，國王的眼里只看到他的新生子，就不怎么顧及大女兒了，王后更是將小公主忘在了腦后。接著，納普拉麗娜－薇喀特里呱呱墜地，她從一出生就像極了她的母親，保姆們爭先恐后地上來服侍她。阿妮被父母忽略了，只有她的姨媽一直陪伴在她身旁。

這一年，阿妮5歲了。有一天?？諝庵幸呀?jīng)有幾絲夏意，她同姨媽兩個(gè)人來到了花園，坐在天鵝湖邊的一棵高大的山楊樹下。陽光透過密密的樹葉，投下斑駁的陰影。阿妮很喜歡那些和她差不多高的天鵝，讓它們吃她手里的面包。不一會兒，天鵝們吃完了面包，就拍打著翅膀，向她鳴叫。

“它們在說什么？”阿妮問。

“它們想知道，還有沒有面包給它們吃，沒有的話，它們就回湖里去了。”姨媽回答道。

阿妮轉(zhuǎn)向離她最近的那只天鵝，直直地看著它的一只眼睛，說道：“面包沒有了，你們可以回去了?！?/p>

那只天鵝又拍了拍翅膀。

“這是什么意思？”阿妮又問。

“我想它聽不懂你的語言?！币虌寕?cè)過身，一只眼睛對著天鵝，發(fā)出了一種很像是天鵝說話的聲音，不是鳴叫，而更像是嗚嗚聲。于是，天鵝們就都游走了。

阿妮認(rèn)真地觀察著這一切，過了一會兒，她忽然開口重復(fù)了剛才的聲音：“是這樣嗎？”

“很對，”姨媽回答，“再說一遍?！?/p>

她又重復(fù)了一遍，開心地笑著。姨媽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抿著嘴，克制著內(nèi)心的欣喜。

“你喜歡這樣嗎？”姨媽問道。

“是的。”阿妮回答，帶著小女孩特有的肯定的表情。

姨媽點(diǎn)點(diǎn)頭，把阿妮抱在自己的膝頭，開始給她講生命之初的故事。阿妮把頭靠在姨媽的胸口，聽姨媽講故事的時(shí)候，她也能學(xué)到講故事的語言。

從此以后，阿妮每天都會和姨媽來到湖邊，只要附近沒有園丁和朝臣，阿妮就會跟姨媽學(xué)天鵝的語言。

“它們的世界不像我們這么復(fù)雜，所以它們的詞匯并不多?！币虌屨f道，“聽到了嗎？那個(gè)高個(gè)子的正向那只少了尾羽的天鵝問好。它們是兄弟，如果它們是姐妹，它們說話時(shí)的尾音就會上揚(yáng)。”

阿妮用心地聽著?！拔衣牭搅耍襁@樣?！彼７轮鼈兊膯柡?，注意讓最后一個(gè)音微微地?fù)P了起來。

阿妮還迫切地希望能學(xué)會每一只可以在王宮花園里長大的鳥兒的語言，但天鵝湖還是吸引著她每天必去。她愛看天鵝們緩緩游過水面的樣子，那么輕柔優(yōu)雅波瀾不驚，只有淺淺的漣漪在它們身后靜悄悄地漫開——越來越淺，越來越輕，最后終于融化在一片粼粼的波光之中。沒過多久，阿妮的嗓子和舌頭就幾乎能模仿天鵝發(fā)出的所有聲音了，她總是興高采烈地喳喳叫著。

（選自《公 主 傳 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