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易

主人沏好茶，把茶碗放在客人面前的小幾上，蓋上蓋兒。當(dāng)然還帶著那甜脆的碰擊聲。接著，主人又想起了什么，隨手把暖水瓶往地上一擱。他匆匆進(jìn)了里屋，而且馬上傳出開柜門和翻東西的聲響。

作客的父女倆呆在客廳里。十歲的女兒站在窗戶那兒看花。父親的手指剛剛觸到茶碗那細(xì)細(xì)的把兒——忽然，怦的一聲，跟著是絕望的碎裂聲。

——地板上的暖瓶倒了。女孩也嚇了一跳，猛地回過頭來。事情盡管極簡單，但這近乎是一個奇跡：父女倆一點也沒碰它，的的確確沒碰它，而主人把它放在那兒時，雖然有點搖晃，可是并沒能馬上就倒哇。

暖瓶的爆炸聲把主人從里屋揪了出來。他的手里攥著一盒方糖。一進(jìn)客廳，主人下意識地瞅著熱氣騰騰的地板，脫口說了聲：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

那父親似乎馬上要做出什么表示，但他控制住了。

“太對不起了！”他說?！拔野阉隽恕！?/p>

“沒關(guān)系。”主人又一次表示這無所謂。

從主人家出來，女兒問：“爸，是你碰的嗎？”

“……我離得最近。”爸爸說。

“可你沒碰！那會兒我剛巧在瞧你玻璃上的影兒。你一動也沒動?！?/p>

爸爸笑了?！澳悄阏f怎么辦？”

“暖瓶是自己倒的！地板不平，李叔叔放下時就晃，晃來晃去就倒下了。爸，你為啥說是你……”

“這，你李叔叔怎么看見？”

“可以告訴他呀?！?/p>

“不行啊，孩子?！卑职终f，“還是說我碰的，聽起來更順溜些。有時候，你簡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你說得越是真的，卻越像假的，越讓人不能相信?！?/p>

女兒沉默了許久。“只能這樣嗎？”“只好這樣?！?